11.邀請
在僅剩的兩個付喪神出陣后,偌大的本丸就只剩下審神者一個人。
吉爾伽美什坐在小亭里乘涼,一隻肩膀搭在雕花的紅木欄杆,另一隻手時不時抓起一把飼料丟進魚塘,紅鯉、金魚隨著他的動作簇擁而來,爭相取食。
無趣,吉爾伽美什看著水中來回擺動的魚尾,把剩下半袋飼料直接扔進池塘,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一條肥碩的紅鯉忽然從水池中躍出,跳到半空中,甩起波光粼粼的水珠,竟是馬上就要撲到吉爾伽美什身上。
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一條血線被甩入池塘,又馬上化開,與水交融。紅鯉掉到石桌上因為疼痛不停跳動,由於缺氧,它的魚鰓還在一張一合。
它嘴裡含著的潔白的、沒有一點水漬的信封掉在地上。
吉爾伽美什彎下腰、撿起那封信,玫瑰紅泥蓋印的信封正面上寫著——吉爾伽美什殿親啟。
「有趣,不管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又怎麼把這封信送到我手上,能給我找點樂子度過這無聊的時間本王便原諒你的不敬之罪。」吉爾伽美什沒有絲毫驚訝地拆開信封,精緻的卡片正上方寫著邀請函的字樣。
看完之後,吉爾伽美什把卡片扔在桌子上,要本王放棄友人、財產和現在擁有的一切?寄信的人是腦子壞了么?本王的才能不需要別人的肯定。
就在這時,時空轉換器亮起光芒,博多藤四郎和推著一台洗衣機的真奧貞夫出現在庭院內。
「主人,我回來啦!」博多藤四郎剛一站穩,就看到小亭里的吉爾伽美什,連忙歡呼著跑向他的審神者。
博多到底是記得之前被吊到半空的慘案,在最後階段扼制住自己沒有撲到吉爾伽美什身上,「因為有魔王先生的幫忙所以合同簽得很順利,我處理好所有事情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見您了。」
推著洗衣機的真奧貞夫走在後面,他的大半個身子都被擋住,他對吉爾伽美什的稱呼轉變自如:「老闆上午好!這是您中獎的洗衣機,我給您送來了,請問要放到哪裡?」那台洗衣機用粗麻繩綁在自行車上,看起來十分危險,稍微一傾就會摔到地上。
吉爾伽美什非常熟練、毫不客氣地指揮魔王大人把洗衣機送到中庭的第三個房間。
「嘿,這裡可真大,比我在安特伊蘇拉的魔王城都大,真想讓蘆屋也來看看。」真奧貞夫從吉爾伽美什身邊走過,一陣風把桌上的卡片吹到他腳下,他一手扶著自行車把手,一手把它撿起來遞還給吉爾伽美什。
雖然完全沒有偷窺別人私人物品的愛好,這一連串的動作還是讓真奧貞夫不小心掃見了精緻邀請函上的那段話:
謹告煩惱多多擁有奇才的少年少女們,若對自身之才有心一試,就將己之家族、友人、財產以及世間一切拋諸腦後,來吾等之「箱庭」。
手指與卡片相觸的那一刻,吉爾伽美什和真奧貞夫同時被柔和的光芒籠罩,隨後消失。沒有力的作用駝著洗衣機的自行車「嘭」地摔倒在地。
只留下博多一人對著空落落的涼亭發獃。
「這荒山野嶺的是哪裡?」真奧貞夫欲哭無淚地看著面前連綿不絕望不到邊際的森林,「我只請了半天的假啊!遲到了是要被扣薪水的。」
「那就要問問召喚我等來此的人了。」吉爾伽美什偏了偏頭,一柄斧子從王財中射出,飛進了高聳入雲的樹冠中,驚起一群飛鳥。
「啊哈!黑兔又從異世界召喚人來了嗎?明明有本大爺幫忙還不滿足。」 從樹上跳下來的金髮紫眸少年看到真奧貞夫手裡的卡片自言自語道。他戴著頭戴式耳機,身穿中學生制服,利刃在前也絲毫不顯得慌亂。
「歡迎來到箱庭世界,在這裡只要贏得恩惠賽就可以得到神佛、修羅、精靈和星星的禮物——這種介紹方式果然不適合我。」 少年張開雙臂,語氣徒然改變:「那麼要加入我們,一起來打倒魔王嗎?」
「魔王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所有人一言不合就要打倒魔王?」真奧貞夫悲憤地咆哮,勇者也就算了,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一出來就被當成反派人人喊打,真是流年不利。
「哦?你是魔王嗎?」金髮少年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而危險,「那麼來打一架吧?」他跳起來,揮舞著拳頭向真奧貞夫襲來。
真奧貞夫連忙躲開,他剛才站立的地方那顆有兩個成年人合抱那麼粗的大樹被少年一拳打斷。
「喂,你還真下死手啊?」真奧貞夫忙不迭地應付繼續沖向他的少年,同時轉頭對吉爾伽美什求救:「boss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老闆了,不打算出手幫幫我嗎?」
吉爾伽美什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副看戲的模樣,完全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你真的打算本王插手你的戰鬥?」
「我的魔力因為昨天的事都耗盡了,在現世也沒法汲取魔力,根本無法發揮正常水平。」躲不過了,真奧貞夫眼神一凝,看著迎面而來的拳頭,舉起右臂去阻擋,卻發現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體內的魔力自動運轉,化解了巨大的衝擊力。
之前流失的魔力完全恢復了!剛來到時沒有注意,這個名叫箱庭的世界,空氣、流水、花草樹木中都蘊含著充沛的魔力。
完全解放力量的魔王大人活動肩膀,體內的骨頭「咔嚓咔嚓」地響,自信地面對少年的再次攻擊。
「夠了夠了,我宣布你打敗魔王了,現在我們可以停手了嗎?」真奧貞夫跳到一顆樹上,和金髮少年拉開差距,舉起雙手作暫停的手勢。對他來說這場戰鬥的勝負完全沒有任何意義,況且像鋼鐵一樣堅硬的拳頭不停往身上招呼即使是魔王也吃不消啊。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燃起來。」少年失望地停下手:「很久沒有遇到如此暢快淋漓的戰鬥了。」
他的目光轉向在一旁觀戰的吉爾伽美什:「我剛才聽他喊你boss誒,有興趣和我打一場嗎?」
吉爾伽美什抱起雙臂,語氣十分不屑:「只有粗鄙的武夫才徒手戰鬥,而我——吉爾伽美什,會靈活運用武器與臣子。」
少年聽了並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我就是如你所見野蠻又粗暴的逆回十六夜,集粗暴、窮兇惡極和享樂主義三要素為一身的人渣。」⑴
「如果僅是享樂主義,我也是。」吉爾伽美什聽了逆回十六夜的自白反而有些欣賞起他來,比起虛偽、假裝道德高尚的人類,眼前的這個少年反而更加純粹簡單。
「哦?那還真是巧了。」逆回十六夜就地坐在一根因為剛才的戰鬥折斷的樹榦上,他雙臂抱頭說:「我原本呆的那個世界太無趣了,沒有對手連所謂的快樂都感受不到,箱庭真的很有趣呢,嘿嘿,要加入我們嗎?」
「無論在哪一個世界,為了自己的慾望而去追求,都能夠感受得到愉悅,如果沒有快樂就去創造快樂,這才是娛樂的正道。我所有的愉悅來都自於自身去追尋、去創造而產生的,而不是依靠世界的給予。本王對這封信上的內容並沒有興趣,一開始就沒打算來。」吉爾伽美什拿出那隻金色懷錶,注入魔力,腳下出現一個魔法陣,光束漸漸籠罩在他的身體上。
真奧貞夫見吉爾伽美什打開了時空門,也連忙跑過去。他還有偉大的志向沒有實現,況且蘆屋也在等他,當然不會留在這個未知又充滿危險的世界。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管怎麼說,箱庭的邀請函在你手裡,歡迎你隨時回來。」坐在樹榦上的逆回十六夜並沒有阻止吉爾伽美什離開,在兩人完全消失后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回領地,摸著後腦勺自言自語:「哎呀,事情搞砸了,黑兔應該會哭吧?哈哈哈……」
等吉爾伽美什他們再次回到本丸后,原本掉在草地上的洗衣機不見了,真奧貞夫那輛破自行車也被扶起來支在原地,應該是其他人整理好的。
「糟糕,要遲到了。」真奧貞夫看了眼時間就慌慌張張地告別了吉爾伽美什,並暗自發誓以後沒事絕對不來老闆家串門,太危險了,隨手撿起一張卡片都能出亂子。
「主人,主人,您終於回來了,求求您去救救螢丸和山姥切,他們都受了重傷。」聽到動靜的博多藤四郎從中庭的手入室里跑出來,滿臉焦急。
跟隨博多出來的還有兩個從未謀面的新付喪神。
刀劍受傷手入需要資源和審神者的靈力滋養,而吉爾伽美什不在,他們連資源都不敢隨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