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0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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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深滿眼自責, 說著語氣更沉重起來:「我很恨自己,恨自己沒能力保護弟弟, 但我沒辦法。小諾在舅媽家住了兩天,舅媽就開始讓我送小諾走, 我只能耐心勸說小諾,說我跟他一起去,跟大姨認真道歉。」
「程諾肯定不願意吧?」夏煜瞭然道。
程深苦澀笑道:「是啊,不僅不願意, 還跟我發了通脾氣,說沒想到連我都不要他了。我當時考慮的很多, 想著現在先忍忍, 大些了能賺錢了再離開不遲,但小諾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他不願意忍, 不願意再回大姨那裡, 他說想跟我在一起,要是舅媽不願意養我們,我們就逃出去自己養活自己。」
「你沒答應?」
「當然。我們那時候不過十歲,小學都還沒畢業, 出去除了乞討我想不到還能做什麼。小諾因此跟我發了很大的火, 說我自私, 說我貪圖富貴, 還說我壓根沒想過他。」程深搖搖頭:「我怎麼可能不想他,那時候我跟小諾的世界里,除了彼此就再沒別的了。只是現實更殘酷無奈,我不想讓他受苦,大姨那雖說要受點委屈,但好歹能吃飽穿暖,還能讀書。」
程深喝了點酒,眼神悠遠而迷濛:「我勸了小諾很久,小諾最終還是答應了我,願意與我一起回去跟大姨道歉。只是我沒想到,小諾竟然是騙我的。他在回去的前一晚,突然趁我睡著偷偷地離開了,還給我留了封信,說既然我不要他了,那他也不要我了。」
三十好幾的大男人,說到這裡突然難受地狠狠抹了把臉:「我沒想過不要他啊,小諾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我之後到處找他,卻怎麼都找不到。小諾不知道去哪了,當時除了音樂盒,他什麼都沒帶走,我完全想不到他該怎麼生活。這些年我始終沒放棄尋找小諾,天南海北,有機會我就到處去找。我沒找到小諾,不知道他在哪,就只能守著這裡,盼著小諾能過來找我。我經常後悔,當初不該拒絕小諾的,我怎麼沒想到,就他那倔脾氣,怎麼可能跟大姨妥協。沒我陪著,小諾肯定要受很多苦,我想到這些,心裡就痛的要死。」
他說著說著到底還是沒忍住,慌忙站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自洗手間出來,程深看著冷靜了許多,朝夏煜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都說雙胞胎是心連著心的,每次提起小諾,我總是沒法控制情緒。」
「沒事。」夏煜搖頭。他心裡藏著件沉甸甸的事,望著滿桌的飯菜卻難以下咽。見程深還想著程諾的事,便道:「還是先吃飯吧,有事吃完再說。」他現在不敢提程諾的事,不然飯就真沒法吃了。
「對,對。先吃飯吧。」程深收斂了情緒,附和著道。
夏煜與程深談話的時候,徐梵還算安靜地坐在一旁。
然而談完話開始認真吃飯,徐梵便跟著不安分起來。
夏煜夾了塊肉吃,徐梵便湊近舔夏煜沾著些許肉味的唇,夏煜不敢明目張胆推徐梵,被他一下又一下舔的很癢,只能頻頻怒瞪徐梵,惹得程深都好奇看了夏煜數眼。
「真好吃。」徐梵舔著夏煜唇,還得寸進尺地舔舔夏煜柔軟的耳垂,極近地貼著夏煜耳廓,微涼的寒氣攜著曖昧話語吹進夏煜耳內。
夏煜垂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猛地捏著徐梵大腿肉狠狠揪了把。
徐梵沒料到夏煜會來這一出,猝不及防遭狠狠揪了下。夏煜想著鬼沒準痛覺不靈敏,更是沒收力道,徐梵感覺肉像是被扯掉一塊,疼痛之下霍然站起了身,霎時間猛然一股陰風襲面,掃蕩了整間屋子。
顫顫巍巍躲在牆角的大黑貓發出凄慘嘶吼,躬著背,全身毛髮猛然炸起,像遇到了無法抗衡的危險。
程深揚手擋風,詫異看眼半掩著的門:「哪來的風?」外面陽光正烈,萬物巋然不動,明顯是沒風的。
夏煜心虛至極,連低著頭吃飯,假裝這事與他沒半點關係。至於徐梵……夏煜倒沒想到鬼竟然還怕疼,看徐梵的反應,恐怕該是疼極了。
夏煜想著便悄悄側頭朝徐梵看去,卻見原先坐著的徐梵早已消失不見蹤影。
不知怎地,夏煜心頭竟浮起不安的預感。徐梵該不是生氣了吧,徐梵生氣的話,他也是沒好日子過的。
吃完飯,夏煜沒再隱瞞,與程深認真說起程諾的事。
在公交遇見程諾的事,受程諾所託的事,以及程諾當時見面的樣貌。
「很抱歉。」夏煜遺憾道:「我說這些是很匪夷所思,但我絕沒有撒謊。當時情況緊急,要沒有程諾相助,我恐怕不能活著回來。程諾說,他能理解你當時的決定了。他說他很後悔,不該說不要你的話,他想請你原諒他,這是程諾一直以來的執念。還有這音樂盒,程諾說你們曾有過約定,要一輩子都留著它。」
整齊明朗的書房裡安靜緘默。
窗帘緊拉著,炎熱的陽光透不進來。
程深頹然坐著,面前桌上擺放著兩台音樂盒。他久久凝視著音樂盒,表情沉痛,眼底更掩著狂風駭浪般壓抑著的絕望及痛苦。他沒想到久等了這麼多年,等到的竟然是小諾死去的消息。他找小諾都要找瘋了,夏煜說的消息頓時像巨石般要壓垮了他。
半晌,程深壓著悲痛,喑啞地低聲說:「我信,這些事除了小諾沒人知道。其實你拿著音樂盒過來,我就隱隱猜到了。小時候,就我跟小諾相依為命,誰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我們當時約好了,活著,就一直留著音樂盒,死了,就將音樂盒交給對方。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不敢相信啊。」
程深將頭深埋進手掌里,語氣夾著難以掩飾的啜泣悲痛:「我錯了。是我只顧著自己,沒考慮小諾的感受。是我自私,說怕小諾吃苦受罪,其實真正怕的人是我。我要是跟著小諾一起走就好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總歸能在一起,我有什麼好怕的。」
他說著頓了很久,像是哽咽到沒法再說下去了。
夏煜心情沉重,目光望著程深桌上擺放著的相框。一張相框是全家福,程深擁著妻子,妻子懷裡抱著還很小的女兒。一張相框是他與程諾。大概是十多歲拍的吧,相片看著有些泛黃。因是雙胞胎,夏煜竟很難區別誰是誰。不過照片里的兩人笑容都很明媚燦爛,相機顯然留下了最美好的時刻。
過了好一會,程深默默擦掉眼淚,沒看夏煜地問道:「你知道小諾是,是怎麼死的嗎?」
夏煜道:「他想通了,準備過來見你。他上了那輛公交,卻沒想到會突然出車禍。程諾活著的時候沒做惡事,原本是可以重新投胎的,卻因執念這件事,始終徘徊在人間與黃泉。他想跟你道歉,想將音樂盒交給你。」
「是我……」程深到底沒能撐住,徹底崩潰了:「是我對不起小諾,是我的錯!不怪他!」
該說的都說完了,夏煜便沒再打擾程深,準備悄然離開書房,給程深安靜的不受打擾的發泄空間。
然而夏煜剛走到門邊,沒想到程深卻突然叫住了他。
「原來那不是我的錯覺。」程深輕聲愴然道:「我說過,雙胞胎之間是有相互感應的。小諾出事那年,我其實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差點沒救過來。那次我就感覺很不好,我一直很擔心小諾,我早該想到的……」
夏煜退出了書房,又替程深掩好書房的門。
「你不準備見他嗎?」夏煜突然極低的問道,接著抬頭看目光仍望著書房的膚色蒼白的少年。
少年穿著校服,膚色白到透明,表情透著眷戀及不舍,卻仍是堅定地搖頭:「不了,能再見一面就夠了。我要走了,謝謝你幫我。」
「你……還能投胎嗎?」
「能,不過要先受些苦。」少年笑的釋然,像是見了哥哥,便全然解脫了。
夏煜沉默,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哦,那就好。」
少年最後深深看了眼書房門,像能透過那扇門看見裡面悲痛的人。
準備離去的時候,卻又突然想起什麼,對夏煜認真提醒道:「你身邊跟著那鬼很危險,切記小心。」
夏煜連趁機追問道:「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他……」
他說著倏然頓住,警惕地張望著左右。
「他沒在。」少年搖頭,一臉的敬畏恐懼及忌憚:「千萬別招惹他,否則誰都救不了你。他不是普通的鬼,我只能說這麼多。」
少年說完身影便愈發淡化,隨即陡然消失。
「程諾?」夏煜低喊了聲,還沒怎麼讀懂程諾所說的話。
——徐梵要不是普通的鬼,那他究竟是什麼?
這種他逃我追的感覺,姑且還能當成床間情趣玩。
既然夏煜總愛這麼樂此不疲地玩,他便奉陪到底。
夏煜瘋一般逃出客房,險些撞到對面牆壁,他沒絲毫停頓,轉身疾速衝進隔壁半掩著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