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0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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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堯聽說這事, 比夏煜還要激動憤怒,說不能就這麼算了, 必須給徐梵一個教訓,讓他以後再敢去噁心人。
夏煜不置可否, 將這當成小插曲, 很快拋到腦後。只要徐梵別再打擾他, 他是不是同性戀都跟夏煜無關。
然而夏煜沒料到, 謝堯之後會將事鬧得那麼大。他找人到徐梵班裡宣揚訊息, 本意是警告徐梵,給他個教訓, 偏偏有些事一旦開始, 就沒那麼容易停下。
消息散播速度越來越快,散播範圍越來越廣,很快全校的學生都知道。
——高三一班的徐梵是個噁心的同性戀。
徐梵被班主任找去, 被教導主任找去。他上課放學, 不管到哪都會被人指指點點,還被男生更刻意地孤立。
嘲諷,羞辱, 謾罵, 這些一時間, 像雪片般朝他堆積過去。
沒多久, 徐梵的爸便到學校, 給徐梵辦了退學手續。
徐梵跟著他爸,狼狽退學從學校離開當天。夏煜站在二樓教室欄杆邊,遠遠地見了他最後一面。
徐梵走著走著,像能感應到一般,猛地轉頭朝他看過來。
夏煜沒法形容徐梵當時的眼神,像淬著毒,冷漠寒冷。夏煜看了一眼,便迅速背過身去,沒敢再看他。
徐梵退學,他是同性戀的消息也逐漸淡去。
夏煜跟謝堯的生活接著被無數的試卷跟考試佔據。夏煜愧疚過,懊惱過,但日子還得繼續。徐梵的事,很快便被拋到腦後,不刻意去想,就不會想起來。尤其沒多久,夏煜也轉學了,他對徐梵的記憶就更淡了。
但夏煜沒想到徐梵竟然死了。
他忍不住會想,徐梵的死會不會跟當初的事有關聯。如果他也是造成徐梵死亡的罪魁禍首之一,那麼徐梵報復他,就情有可原了。
包廂里寬敞潔凈,天花板懸著的水晶吊燈精美別緻。
窗外籠著朦朦朧朧的光,狂風吹動玻璃,發出陣陣猛烈撞擊的聲響。
夏煜愣了好一會,臉色泛白地攥著筷子,碗里空空地沒放任何食物。他之前還很餓很有食慾,現在對著這麼一大桌美食,突然就有些食不下咽。
心情既沉重又壓抑,摻雜著無數複雜至極的情緒。
他年少無知犯下大錯,曾經想過去跟徐梵道歉,卻最終沒能踏出這一步。
時隔這麼久,夏煜逐漸嘗試著去理解徐梵當年的心情。
要換成他,喜歡一個男生,有沒有勇氣去表白。鼓起勇氣表白,卻被對方羞辱指責,有沒有能力承受。乃至後來,他被無數人嘲諷羞辱謾罵,憑著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整個學校的對立面,又是否能忍住不去憎恨害他走到這一步的始作俑者。
夏煜很清楚,答案是不能。
他會憎恨,徐梵也會憎恨。他以前始終無法理解徐梵怎麼一直糾纏折磨他,如今總算驅除迷霧,得知了真相。
徐梵是有理由討厭他的。當時他做的那些無心事,甚至有可能毀滅了徐梵的心。
「夏煜,你一直坐那傻愣著幹嘛?」謝堯看著夏煜,笑道:「趕緊吃啊,看就能看飽嗎。」
董幼開玩笑道:「不會是當著女生面,夏煜還要玩矜持吧。」
她這話一說,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夏煜扯扯嘴角,卻沒法笑出來。
「謝堯,徐梵退學以後,你還見過他嗎?」夏煜問道。
「你怎麼還想著他。」謝堯納悶,不甚在意地道:「我跟他又不熟,到哪見他去。」
夏煜表情凝重,字斟句酌地認真道:「那你知道,徐梵死了嗎?」
「……」謝堯一臉愕然,筷子夾著的五花肉「啪嘰」一聲掉到桌面。
頃刻,桌前所有人笑容僵住,話語更戛然而止。
包廂剎那安靜得落針可聞。
「他死了?」謝堯顫聲問。
「嗯。」夏煜臉色難看至極:「千真萬確。」
「怎麼會?該不會跟我們……」謝堯說著又搖頭否認道:「不會的,絕不會。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他邊說還邊寬慰夏煜:「夏煜,你也別多想,這事跟我們沒關係。徐梵沒準得罪了別的人,又或者是生病,什麼都是有可能的。」
夏煜沉默著沒回答。
董幼看看謝堯,又看看夏煜,敏銳感覺不對勁,連笑著活絡氣氛道:「哎呀,你們這些男生,別當著女生面說這些懂不懂?都別說話了,快吃飯。吃完還要去唱歌,我都迫不及待想……」
她話還沒說完,頭頂懸著的燈便猛然墜下。「嘭」地一聲,狠狠砸到餐盤上,砸碎的餐盤碎片瞬間被濺飛。
牆壁掛著的壁燈隨之熄滅,室內霎時被濃密的黑暗籠罩。
女生最膽小怕黑,頃刻便驚恐地尖叫起來。
隨後響起男生難掩慌亂,焦急的詢問聲。
「沒事吧?」
「都沒受傷吧?」
「燈怎麼熄了?停電了?」
「我操,這什麼破酒店。」謝堯怒極,氣勢洶洶道:「你們別動,我去找經理過來。」
燈一熄,包廂里便沒有絲毫亮光,伸手不見五指。短暫的恐慌之後,夏煜迅速冷靜下來,當先取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其他人紛紛效仿夏煜,幾隻手電筒的光加在一起,總算能暫時驅散濃郁的黑暗。
夏煜懂些簡單的急救方法,便跟熊駿留下照顧兩名女生。謝堯則跟劉強一塊去找經理過來。
這還用著餐,頭頂的吊燈竟然突然砸下,還傷了人,酒店必然難脫干係,必須給個明確說法,否則他們絕不會輕易罷休。
兩人抓著鐵質把手打開房門,卻發現走廊外也停了電,此刻被無盡的黑暗籠罩著。
「喂,有人嗎?」謝堯吼了倆嗓子,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跟劉強彼此對視,都感覺到莫名的詭異跟恐懼。
這整座酒店都靜悄悄地,看不到半個人影,聽不到半點聲音。按理說,這種程度的突然停電,一定會引起酒店所有客人的恐慌,絕對沒可能安靜成這樣。
這種死寂的氛圍透著無法形容的詭異陰森,就好像,好像整座酒店,只有他們這幾個活人。
「手機沒信號。」就在這時,董幼含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還是快走吧。」
「是啊,走吧。我也感覺很不對勁,這麼大的酒店,停電竟然沒一點動靜。」熊駿附和道。
謝堯跟劉強低聲商量了兩句,也決定迅速離開這裡。吊燈的事,就等明天再過來跟酒店算賬。臨走前,謝堯還特意拍了好幾張照片留證,以免酒店不承認這件事。
姜密腳受了傷,熊駿將她直接抱起。謝堯則牽著董幼的手,劉強高舉著手機。
因為停電,幾人沒走電梯,直接從樓梯下去。酒店安安靜靜地,一時只有鞋底踩著樓梯響起的聲音。
一路下來,他們沒看到任何人,短短的兩層樓梯,卻像被突然無限延伸過。
走過一層,又是另一層,走完另一層,又是新的一層。
無窮無盡,不斷地蜿蜒向下。
謝堯心驚肉跳,舉起手機照向樓梯下方,手機照射範圍內,仍是一層接一層的樓梯,更遠的地方,則被漆黑完全不見光的黑暗籠罩。
看不到那片黑暗裡,究竟藏著什麼陰森恐怖的東西。
沒人敢說話。
他們默契並麻木地走著,彷彿任何聲響,都會打破僵局,招致邪煞。
一層又一層的樓梯讓人腳軟又精疲力盡,但沒人敢停下來。
空氣里瀰漫著的陰冷寒意,靜到極致的無盡的樓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人甚至有種走在黃泉路上的感覺。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幾人近乎絕望的時候,眼前突然猛地湧現出一陣亮光。
最稀疏平常的燈光,卻讓謝堯等人欣喜若狂,險些喜極而泣。
沒人驚訝酒店大廳竟然還亮著燈。明亮的燈光,入住的客人,這些顯然證明著,這裡才是現實。
謝堯跟董幼緊握的手冷汗淋漓,心臟被極致的恐懼壓迫到近乎窒息,他腳顫巍巍地發著抖,要不是顧及董幼,恐怕早直接頹然跌坐在地了。
劉強沒女朋友,無需顧及形象,他滿臉恐懼地蹲下,好一會,顫聲打破久久的沉默:「現在幾點?」
「十點半。」熊駿看了下手機:「我們走了快兩個小時。」
「進酒店前,我查過這裡總共十三層。我們在三樓吃飯,離這裡就兩層樓梯,怎麼會走兩個小時。」
「我們走了六十六層樓梯。」謝堯突然幽幽道:「我都數著。你們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想……想什麼?」
謝堯緊握住董幼的手,抿唇道:「我在想,這段樓梯的盡頭,會不會就是地獄的入口。」
「我……我都快嚇瘋了。」董幼緊緊摟著謝堯手臂,將臉埋謝堯懷裡,嗓音夾著哭腔,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還以為這次走不出來了。快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我站這都覺得害怕。」
謝堯輕輕拍著董幼的背。他心裡也打著鼓,神經繃緊到極致,不敢再在這鬼地方停留。
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快走吧,我們趕緊離開這裡。」謝堯邊說邊牽著董幼迅速往外走。
就在這時,姜密卻突然發現不對勁。
她環顧四周,驚恐疑惑的聲音隨即響起:「夏煜……夏煜在哪?」
五人面面相覷,這時候才發現身側竟然沒有夏煜的身影。
只是那天視頻里,夏煜透過表象看到的那些東西,還是讓他看似輕鬆的心情多了份沉重。
梁卓看到的是徐梵被戴著帽子的男人捅殺的表象,他說當天那條走廊沒人,更沒有目擊證人。
然而夏煜卻看到了目擊證人。
當然,說人大概不是很妥當,應該說是鬼。
夏煜看到了鬼。那鬼瘦骨嶙峋,拖著像要垮塌的身軀在走廊遊盪。滿臉皺紋,膚色蒼白,看著就極其滲人。
他顯然目睹了案發全程,視頻結束的一秒更是抬頭朝鏡頭看去。
夏煜沒提防望見那雙渾濁無光的眼睛,剎那全身猛地顫慄了下。
夏煜很猶豫,他到A城是抱著必須查出徐梵死亡真相的決心的,然而真找到有用的線索,夏煜又不知該不該繼續。
他要查案,就必須找到目擊證人。要找目擊證人,就必須重返那家醫院。
夏煜沒忘記那晚在醫院裡發生的事,醫院裡遊盪的全是遊魂惡鬼,他別說是找人,沒準進去便會被惡鬼圍堵啃噬。
那晚是仗著手臂的梵文胎記庇佑,如今胎記越來越淡,夏煜實在不敢賭。
要是賭輸了,他就只能賠上這條命。
這天下班,夏煜早早便回了家,到家的時候家裡還沒人。
炎熱夏季,稍稍一動就是滿身的汗,夏煜摸了摸讓汗浸濕的衣服,準備先洗澡涼爽涼爽。拿著換洗衣服進去浴室,夏煜剛脫了上衣,就聽門外突然響起急促激烈的門鈴聲。
「誰啊?」夏煜揚聲喊道,又連迅速穿起上衣,準備先去開門。
大概是離得遠,門外的人沒聽到,外面一直沒見人說話,只能聽到越來越激烈瘋狂的門鈴聲,像是要將門鈴給摁壞一般。
夏煜朝門邊衝去,有些煩躁,不耐煩地說:「別按了,馬上就來。」
夏煜壓著門把手拉開門,見門外站著的竟然是他媽。
「媽。」夏煜詫異道:「你忘拿鑰匙了?」
「嗯。」夏婧語低低地說道。她嗓音壓的極低,還透著嘶啞,像很久沒運轉的機器。
夏煜忍不住道:「你摁一次門鈴就夠了,一直按跟催命似的,我還洗著澡呢。」說著又道:「你之前從沒忘拿鑰匙,這次怎麼了?」
夏婧語沉默著沒說話,她始終低著頭,極長的漆黑柔順的長發撒落肩頭,遮掩了半邊臉,她肌膚透著蒼白,站姿僵硬,像是累極了。
夏煜澡洗到一半,全身都很不舒服,只想快些洗完澡,因此見了他媽的異樣卻沒多想,迅速說道:「媽,你累了就進屋歇會,我先把澡洗完。」
說著沒等他媽的回復,便自顧自朝著浴室走去。
進浴室前,夏煜又轉過頭看了眼他媽,見他媽正徑直朝著卧室里走去。
但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媽動作看著很僵硬死板,一步一挪,好像副沒有靈魂的骨頭架子。
夏煜想著搖搖頭,暗道他真是想太多了,那分明就是他媽啊,連拋開腦海那些胡思亂想,進浴室洗去滿身的汗漬與累贅。
脫光衣服站到蓮蓬頭下,夏煜才驚訝發現他手臂的梵文胎記竟全然消失了,之前還有淡淡的印記,現在卻半點不見蹤影。那些梵文胎記原來是盤踞在他整條右臂上的,一眼望去極其明顯。
夏煜摸著手臂,心底倏然浮現起強烈的不安。梵文胎記徹底沒了,這顯然不是好徵兆。
微涼的水從頭頂淋下來,流過全身每一處。
夏煜正心亂如麻地想著,沒提防反鎖的浴室門突然「嘭」地一聲被撞響。撞擊聲極其劇烈,像突然乍響的驚雷。夏煜完全沒防備,腦海的弦緊繃,心頭猛地一顫,險些不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