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027章

  剛放完假上班,夏煜還沒從愉悅的假期里擺脫出來, 正撐著頭無精打采地翻閱郵件, 就突然接到梁卓打過來的電話。夏煜看看嘈雜的辦公室, 轉到外面沒人的走廊接聽。


  「沒打擾你吧?」梁卓接通便道。


  「沒有, 剛上班沒事。」夏煜昏沉的大腦清醒了些:「宋擎的事有進展了?」


  梁卓道:「我剛接到局裡電話,知道你很關心, 就趕緊打給你了。局裡的原話是, 宋擎拒不承認殺害阿梵的事, 除非我們能找到更直接有效的證據, 否則這項罪名很難成立。」


  「監控就是證據,宋擎用刀捅過徐梵更是證據。」


  「但不能證明阿梵是死在宋擎手裡。」


  夏煜突然想到:「那屍檢報告呢?徐梵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梁卓頓了頓,才說道:「屍檢報告說, 阿梵是死於失血過多。」


  「這不就對了,幾處刀傷導致失血過多, 很明顯的事。」


  梁卓沒再爭辯:「具體還要等提起公訴之後看法官究竟怎麼判。只是宋擎咬死不承認, 總不能屈打成招吧。再說宋擎現在幾項罪名加起來, 夠他在牢里蹲完下輩子的,他沒必須再否認。」


  夏煜扶著陽台眺望城市遠處:「要真不是宋擎, 那殺徐梵的人又是誰。」


  「……不知道。」梁卓沉默了幾秒, 接著又道:「我明天要過來A城, 明晚你有事嗎?我們見見面吧。」


  「見面?」


  「嗯。我還有事想跟你見面談。」


  「我明晚沒事。」夏煜想了想,道:「那明晚見。」


  梁卓點頭, 微笑道:「明晚見。」


  掛斷電話, 夏煜心裡還有些煩悶, 想著徐梵這事究竟該怎麼解決。


  結果剛微微轉頭,就突然看見站在陽台處一臉謹慎的陳巍。


  陳巍看著夏煜,又迅速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夏煜周圍。目之所及沒有半點異樣,陳巍卻還是不放心,朝夏煜投去明顯的沒加掩飾的詢問。


  夏煜感覺好笑,搖頭說道:「他沒在。」


  陳巍聞言緊繃的情緒剎那鬆懈下來,輕鬆地快步走到夏煜面前,恢復一貫的熱忱:「跟誰聊天?還聊這麼久。」


  「沒誰啊,說了你又不認識。」夏煜盯著陳巍眼下明顯的青色,戲謔笑道:「周末又出去逍遙快活了?」


  「跟程楓一塊玩的,他那性子像能玩出格的嗎。你別總拿有色眼鏡看我啊。」陳巍表情很是不滿。


  夏煜順勢點頭笑道:「哦,既然程楓都在,那我就信了。」


  「你倆簡直一丘之貉!」陳巍寬慰自己道:「我大度,不跟你們一般計較。」


  夏煜沒說話,他很久沒跟陳巍這樣單獨聊天了,基本是一群人聚會或者唱歌喝酒,想說幾句話都不是時候。


  更何況,上次發生了寇正的事,還險些讓陳巍陷入危險。夏煜心底是擔憂緊張的,徐梵的事極其複雜,他更不想讓陳巍卷進來。因此能讓陳巍遠離這些事的唯一方法,便是他必須遠離陳巍。


  這樣起碼能讓他的朋友們平安無事。


  陳巍主動打破了沉默,意有所指地道:「你不說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夏煜笑笑,不願提徐梵的事:「該進去了,讓經理看見又要挨訓。」


  「挨訓就挨訓。」陳巍緊盯著夏煜,認真說道:「你別再故意轉移話題了。夏煜,我問你,那鬼是不是還糾纏著你,他到底想怎麼樣?你別瞞著我,我們不說好是兄弟的嗎,這麼久,我想著你的事就極其不安。還是說,因為那晚我扔下你離開的事,你還在怪我?」


  這件事是陳巍惦記已久的心魔。他經常做噩夢,夢見那晚夏煜沒有逃出來。他夢見夏煜死了,為了救他而死了。每次想起來,陳巍都會極度的愧疚以及自責。他很多次都想跟夏煜認真聊聊,然而夏煜卻總是有意轉移話題。更何況夏煜身邊還跟著徐梵。陳巍是忌憚徐梵的,那晚徐梵的表現更是震懾了他,讓他不敢跟夏煜談起徐梵的事。


  「你想哪去了。」夏煜愣了愣,詫異地無奈搖頭:「那晚不是你扔下我,而是我連累了你。我還應該跟你道歉的。」


  陳巍堅定搖頭:「要不是你作出犧牲,那晚我肯定不能活著離開。」


  「都多久的事了,過去就過去了,我們還追究這些幹嘛。」


  「真過去了嗎?」陳巍望著夏煜,壓低聲音說道:「我沒猜錯的話,前段時間陳海突然從樓梯摔下來,還有那些看見幻覺的,全是徐梵的傑作吧。」


  夏煜緘默注視著陳巍,微皺眉,表情透著複雜難言。


  陳巍信心滿滿地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巍子。」夏煜表情陡然嚴肅起來:「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不是你能夠解決的。你聽我的,別再摻和進來,就當從沒聽說過這些事。好嗎?」


  說到最後,夏煜語氣儼然透著懇求。


  陳巍卻沒準備再獨善其身,執著道:「夏煜,你別想再趕我走。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你就是我,你連我都不說,就準備自己默默承受?我的確是沒解決的能力,但我能陪著你,能聽你傾述啊。你說出來,總好過憋心裡吧。」


  「你別摻和,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夏煜見說服不了陳巍,連傷人的話都說了出來。


  陳巍仍是無動於衷:「我想幫你。夏煜,我真的想幫你。」


  他說完又謹慎地看了看周圍及夏煜,確保沒人更沒鬼之後,才朝夏煜走近幾步,接著神秘且小心地問道:「夏煜,你有沒有聽說過古曼童?」


  「類似於養小鬼?」


  陳巍連連搖頭,解釋道:「養古曼童跟養小鬼是完全不一樣的。古曼童是聖物,食香火,性善良,更能積福辟邪。裡面住的孩童的靈魂是自動進入接受供養的。養小鬼卻是法師催咒燒符迫使孩童追隨的邪術。而且養古曼童分很多種,其中還有專克陰魂的,據說極其有效。我特意托在泰國的朋友諮詢過,只要你願意,就能立即讓高僧請一尊古曼童過來。你供養在家,沒準真能徹底驅除……」


  其餘的話陳巍沒再接著說下去,但他眼神卻分明透露著很明顯的意圖。


  夏煜讀懂了,卻沒準備採納陳巍的意見。


  與徐梵相處久了,夏煜慢慢都不覺得徐梵危險了。徐梵畢竟救過他那麼多次,他該感恩的。因此即便是要勸徐梵離開,他也想能夠說服徐梵,而不是採取其他的傷害徐梵的辦法。


  「你別隨便聽信傳言。」夏煜無奈道:「上次寇正的教訓還不夠?徐梵很強,你說的這些對他來說壓根沒用。再說我跟徐梵沒你想的那麼……」


  那麼糟糕,徐梵救過我很多次,我沒想要害他。


  只是夏煜的話還沒說完,身側就突然出現一道熟悉且肅殺漠然的身影。


  夏煜微愣,轉頭看著徐梵驚詫道:「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夏煜難掩緊張,擔心陳巍說的那些話被徐梵聽見了。就徐梵那脾性,很可能會找陳巍的麻煩。


  徐梵歪了歪頭,睨見夏煜緊張不安的表情,之前就憤怒的眼神頃刻更冷了些。他微斂瞳眸,身影陡然原地消失。


  夏煜心頭一窒,盯著陳巍完全本能地迅速喊了句:「巍子,快跑!」


  陳巍見夏煜臉色一變,就瞬間意識到是徐梵出現了。他假裝的輕鬆平靜轉眼化為泡影,大腦驚恐到極致,猶如驚弓之鳥般迅速想朝辦公室里跑去。


  只是陳巍到底不敵徐梵,剛跑兩步便被徐梵掐著喉嚨逼到了牆角。


  徐梵手勁極大,扼緊陳巍的手絲毫沒收斂力道,表情惡狠狠盯著陳巍像是真動了殺意。陳巍喉嚨劇痛,像骨頭要被捏碎。他臉漲的通紅,表情極其痛苦,大腦更是完全空白,缺氧的恐懼讓他感覺像將要死去。


  夏煜迅速撲過去拽徐梵的手,急道:「你幹嘛?趕緊鬆開!」


  憤怒之下的徐梵完全不是夏煜能抗衡的,他拽了徐梵半天,見徐梵仍無動於衷,陳巍卻狀似昏迷,儼然出氣多進氣少,連怒不可遏地低吼道:「徐梵,你趕緊放開我朋友!你瘋了,到底想幹什麼?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夏煜梗著脖子,雙眼泛紅地緊盯著徐梵,表情堅定不移,顯然沒半點開玩笑的成分。


  徐梵扼緊的手稍稍鬆了些,側頭看夏煜,認真強調道:「他想殺我。」


  夏煜見陳巍儼然像要被徐梵掐死了,又急又氣,連解釋道:「他說說而已的,再說你這麼強,他能殺的了你?」


  徐梵忽然冷笑,勾起唇譏誚地說道:「不是殺不了,只是還沒找到能夠殺我的方法吧?」他似笑非笑透著寒意地說完,又轉頭看著陳巍,話卻明顯像是跟夏煜說的:「順便好意提醒你們。古曼童區區螻蟻,是殺不了我的,不必再白費功夫。」


  夏煜剎那愣了,審讀著徐梵說話的語氣,迅速清楚徐梵是誤會了。


  陳巍剛剛說起古曼童的事,讓徐梵誤認為是自己跟陳巍密謀想殺他?

  夏煜光明磊落,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當即表情認真地解釋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事我沒跟陳巍密謀,更沒準備接納陳巍說的,以此去對付你。」


  徐梵斜睨著夏煜,陰鬱含著冷意的眼底分明透著不信任的神色。


  徐梵還清楚記得,夏煜曾想過要殺他,只是那次沒能成功。


  這之後,夏煜千辛萬苦地查案,忍讓著他,都是想著能找到兇手送徐梵離開。


  然而現在查案受阻,僅有的線索全沒用了。


  夏煜這段時間的沮喪失落徐梵全是看在眼裡的。


  夏煜想必是因為不能送他離開,所以才這麼沮喪失落的吧。


  因此,夏煜現在退而求其次,再想些別的辦法強制送走徐梵,也是合情合理的。


  徐梵雖這麼想著,卻完全不能接受夏煜的冷漠絕情,內心頓時湧起更膨脹難以熄滅的憤怒火焰。


  他不能傷害夏煜,便只能將熊熊憤怒全轉嫁到提供意見的陳巍身上。


  夏煜注意到徐梵的表情,臉色陡然變的難看,更難掩失望:「你不信我?」


  「我該怎麼信你?」徐梵理所當然地反問。


  夏煜頓時說不出話來。徐梵不願信他,他的確沒證據去說服徐梵。


  夏煜感覺荒唐地笑了笑,突然發現跟徐梵爭執這些毫無意義。


  「你放了陳巍。」夏煜徑直朝徐梵走近,又仰起頭將那截漂亮嫩滑又極其脆弱的脖頸完全暴露在徐梵面前,毫無畏懼地說道:「要殺就殺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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