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025章
夏煜瞬間清醒過來, 緊皺眉急道:「怎麼可能?是不是宋擎撒謊?他想逃脫殺人的罪名, 所以拒不承認?」
梁卓透著疲憊道:「說不準,這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監控顯示的很清楚, 是宋擎連捅了徐梵幾刀。病房裡沒有監控,不能宋擎說沒殺就沒殺吧。」
「凡事講究證據。要沒證據,我們也不能證明是宋擎殺死了阿梵, 頂多算是故意傷人。」
「……」夏煜沉默,沒想到一番折騰,竟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宋擎若是想逃脫罪名還好,但宋擎說的要是真的, 那殺害徐梵的真兇又究竟是誰。
這謎題太過難解, 夏煜感覺像被一團迷霧籠罩著, 怎樣都驅散不了。
梁卓道:「不過能抓到宋擎也是很大的收穫。宋擎狡猾謹慎, 要不是拿到畫像順藤摸瓜地查,根本就查不到宋擎的破綻跟疏漏。宋擎平時很溫和友善, 跟同事關係更很好,出了這樣的事, 連他那些同事都覺得不可思議, 說完全沒想到宋擎竟然是這樣的人。還有韓揚,就你交換的那位受害人, 你絕對想不到,宋擎為實施這次作案, 甚至提前半年以女性網友的身份接近韓揚。」
「宋擎是黑客, 提前調查了韓揚的基本情況, 再通過韓揚的興趣與他結識。宋擎了解韓揚,就知道怎麼騙取韓揚信任,讓韓揚對他死心塌地。半年裡,宋擎從沒跟韓揚視頻過,就連通話都用的變聲器。他利用韓揚的喜歡,進一步了解韓揚的住址及實際情況,確定韓揚是能夠實施作案的對象。」
「韓揚遇害那天,他爸媽都在外地出差,家裡就他一人。宋擎約了韓揚見面,韓揚還滿心歡喜地想要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好點,卻沒想到這就是一場針對他設下的局。」
「宋擎還約了韓揚見面?」
「嗯,約的是下午。」
夏煜頓時詫異道:「為什麼?」宋擎既然準備實施作案,就完全沒必要再約韓揚見面。
「沒人能理解變態的想法。」梁卓道:「宋擎說,是想追求更強烈的刺激感。毀滅掉韓揚幻想的美好,將其從天堂拽進地獄,對宋擎來說是很有趣的事。」
「……真變態。」
「是啊。所以這次能抓到宋擎是好事,避免更多的人受到傷害。」
「韓揚還好嗎?」
「不是很好。醫生檢查說,韓揚受到過侵犯,傷的還很嚴重。他爸媽連夜趕了回來。但韓揚受了刺激,不願意見人。而且表面的傷可以癒合,心裡的傷卻很難恢復。他要從這段陰影里走出來,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夏煜感慨:「這事沒人能幫上他。」
「嗯。不過我看他很堅強,應該能很快渡過難關的。」
又接著說了些話,夏煜便掛斷了電話。剛從梁卓那聽說宋擎否認殺害徐梵的事,夏煜心底是有很多鬱氣的。只是說了韓揚的事,夏煜那些鬱氣又紛紛散去了。梁卓說的對,即便宋擎不是殺害徐梵的真兇,能抓到宋擎都是好事一樁。要沒抓到宋擎,沒準還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他不希望這次韓揚的事再次重演。
掛斷電話沒多久,夏煜又接到了那通陌生的來電。接通發現是警局打過來的,讓他有時間儘快到警局做份筆錄,提供這次宋擎案子的詳細細節。夏煜道好,說今天下午過去。
到警局是三點,外面陽光正烈,燒烤的地面燙的要命。
夏煜進去警局,讓裡面涼氣一吹頓時全身舒服了。他拽了拽濕透的T恤,跟警察說是過來做筆錄的。
顧尤辰接待了夏煜,讓他進自己辦公室談話。顧尤辰今天香水噴的恰到好處,聞起來很舒服。他相貌清秀俊朗,透著活潑機靈,以及不拘世俗的洒脫。
「坐吧。」顧尤辰指著沙發:「別緊張,就隨便聊聊。」
「我沒緊張。」夏煜說著坐了下來。
顧尤辰沒穿警服,白T恤上還綉著朵花,衣服稍顯誇張,卻讓他穿的很時尚有范。
「我們就不按常規走了。」顧尤辰從堆滿資料的雜亂桌面找到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又習慣性地咬著筆帽:「沒必要的環節都省去。姚隊說了,你是抓到宋擎的大功臣,不能為難。你就說說,是怎麼畫出宋擎畫像的,你之前壓根沒見過他。以及那晚,宋擎是怎麼突然暈倒的?宋擎剛醒過來的時候,表情極度驚恐,瘋狂地說著有鬼,更說那鬼是你帶過去的。你說有趣吧?」
「是很有趣。」夏煜微笑道:「那你信宋擎說的嗎?」
「有鬼?」
「嗯。」
顧尤辰一臉無所謂:「我沒見過就不信。當然我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姚隊不信。他說沒鬼就是沒鬼,再說我要真這麼寫,沒準明天就該捲鋪蓋走人了。」
夏煜想了想,認真說道:「你知道我找梁哥看過視頻,說起來很玄,那晚不知怎麼回事,我就突然夢到了兇手的樣子,醒過來趕緊趁還沒忘將其記錄了下來。我當時心裡其實沒底,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就傳給了梁哥。至於宋擎突然昏迷的事……我懷疑他是出現了幻覺。不是說做了虧心事都會有報應嗎。當時宋擎開著車,突然像看到恐怖的東西般掙紮起來,明明面前什麼都沒有,他卻反抗的很激烈,要不是我及時抓著方向盤,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顧尤辰剛仰起頭喝水,聽見夏煜的話險些沒噴出來。他一臉複雜難言,半晌都不知該說什麼地驚嘆道:「這是我聽過最荒唐最沒說服力的解釋。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我說的是真的。」夏煜竭力表現的真誠。
「少拿這套騙我,論騙人我是祖師級的。」顧尤辰噎了半天,接著道:「你沒看到宋擎說的鬼?」
「沒有。」
「那你怎麼跟宋擎說,有鬼一路跟著你們?」
「我騙他的。」夏煜無辜攤手,理所當然地道:「我是想拿鬼嚇他,沒想到宋擎這麼膽小,竟然還信了我說的話,更因此出現那些幻覺。」
「……」
半小時后,夏煜拖著沉重的身軀離開警局,感覺跟剛打完場仗沒差別。
夏煜不擅長說謊,編那些滑稽的理由純屬無奈,連他自己說著都覺得沒信服力,更別提擅長識別謊言的顧尤辰。只是顧尤辰看破卻沒說破,不知怎地全程都在放水,大概是只要夏煜能給他編個說的通的理由,他都不會多計較。
只是顧尤辰沒想到,夏煜說謊能力竟然差到這麼慘不忍睹。
宋擎的事暫告段落,他是否殺害徐梵更要等待調查。
夏煜情緒難掩失落,幹什麼都提不起勁。滿腦袋都循環著宋擎要不是兇手,那究竟誰是真兇的難題。
認真想想,又覺得誰都有可能性。夏煜頓時都要開始陰謀論了。
轉眼便到中元節,更是傳說中的鬼節。
據說這天是鬼門大開的日子,陰間的鬼魂都能通過某條路到達陽間,藉機探望仍在世的親人。
夏煜早幾天就開始緊張,他現在這吸鬼的體質,平常都總能吸引鬼,更別提中元節百鬼夜行的日子。到時候鬼一多,隨隨便便都能碰見,危險係數自然會跟著呈倍數增長。當然更重要的是,夏煜之所以緊張擔心,是因為徐梵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出現過了。
想到這裡,夏煜頓時有些後悔惹惱了徐梵。
他還需要徐梵的庇佑,也不知道要真遇到危險,徐梵還願不願意救他。
中元節當天,夏煜全程謹慎小心,下班更是直接坐計程車回的家。
到家的時候天還沒黑,卻有人準備焚紙錠悼念逝去的人。
夏煜開了燈,緊拉著窗帘,坐在沙發看電視,準備今晚絕不踏出家門半步。
然而話說的太早,註定是要被破解的。夏煜做完不踏出家門半步的決定沒多久,就突然接到他媽電話,說想把超市裡的小貨架搬回家,到時能放些雜物之類的,反正那貨架現在扔超市也沒用。
夏煜今晚不想出門,便勸他媽說貨架就暫時放超市,他明天再去搬回家。
「明天你要上班哪有時間。」夏婧語想了想,說:「那算了,貨架不是很重,我直接搬回去吧。」
「你哪搬的動。孟毅呢?」
「他跟朋友在喝酒。」
夏煜皺眉想了想,咬著牙猛地坐起身:「你別動,我現在就過來。」
「沒事,你別來了,我試了下真能搬動。」
夏煜置若罔聞,迅速朝著玄關走去,邊說道:「我過來了,你稍微等會。」
超市跟小區隔的不遠,就十多分鐘的路程。夏煜想想覺得應該沒什麼事,這條路他走了很多遍,閉著眼都能直接摸過去,大不了就快去快回吧。
走出樓道,外面夜色濃郁,天穹蒙著層灰色,看不見半點亮光。
通往超市的路稍顯偏僻,路上行人極少,昏黃路燈下,遠遠能看見一盆盆燃燒的紙錠,隨著灼熱的火光跳躍。
悼念亡者的人燃燒著紙錠,卻看不見路邊遊盪的無數鬼魂。那些鬼魂多是到陽間看望親人的,看著沒有惡意。當然也難免有些孤魂野鬼,趁著節日偷吃果腹。
夏煜盯著前面的路,權當沒看見那些鬼魂,更不敢與其目光對視。
只是夏煜到底還是低估了他的魅力,他可以假裝看不見鬼,卻不能阻擋他對鬼魂的吸引力。那些鬼魂循著香味,不自覺地不斷接近了夏煜。他們走近了,卻沒立即動手,表情透著絲毫沒掩飾的不解——這人類,怎麼感覺這麼美味?
夏煜緊攥著拳頭,能感覺到無數道投落過來的灼熱視線,他緊張極了,心跳的極快,卻不敢透露半點端倪。那些仍在觀望的鬼要發現自己能看見他們,必然會迅速採取動作的。
夏煜朝著這條僻靜街道的盡頭迅速走去,周圍靜的只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及低低的啜泣聲。
那些猶豫不決的鬼魂突然行動起來,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夏煜完全圍困在中間。
冷汗沿著夏煜額頭滾落下來,他卻不敢停止腳步,眼看著離前面滿臉血跡的鬼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近到夏煜都能聞到那股噁心腐爛的臭味。
他必須停下來了,不然直接撞上那鬼必死無疑。
只是這條街到處都是對他虎視眈眈的鬼魂,夏煜又能往哪逃?
就在夏煜絕望到以為難逃此劫的時候,擋在他前面的鬼魂卻突然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夏煜在他們眼底看到了恐懼。
他迅速轉過頭,便看見徐梵不知何時竟突然出現了。他一身整潔筆挺的襯衫長褲,身姿挺拔地站在那盞路燈下面,長身鶴立,貌若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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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夜,天還沒有黑透,梁卓便迅速提著箱子趕往雁湖。
雁湖景色優美,遍地綠意,在昏暗夜色里透著安寧嫻靜的氣息。
梁卓突然想起阿梵還在世的時候,他們住的近,經常你去我家,我到你家。那時候他們還愛玩遊戲,輸了的人要接受贏的人的懲罰。阿梵總是贏,卻沒捨得罰他太重,甚至見梁卓輸多了心情沮喪,還會故意輸給他。
花園裡,泳池邊,露台上,雁湖這裡到處都是他們之前的記憶。
梁卓想著突然很感慨,那時候的景還在,人卻已全非。
直到目的地,仰頭望著那座完全掩於夜色里的別墅,梁卓悲切的情緒才逐漸好轉。
半晌,梁卓緊了緊提著的箱子,唇不自覺地上揚起來,懷著緊張期盼又激動忐忑的心情推開了門。
別墅里很靜謐,聽不到半點聲響。
梁卓進了別墅卻沒急著開燈,而是透過窗外的暗淡光線急切環顧著周圍。他迅速看完裡面每一處,卻沒尋到熟悉的身影,頓時愣了愣,激動亢奮的情緒更淡了些。
大概是還沒到吧。梁卓想著,畢竟今晚他提前過來了。
失落的情緒沒殘存多久,便又被緊張激動取代。梁卓提著箱子,想趁那人還沒到先進房間檢查檢查,卻沒料到剛往樓梯那走了兩步,就突然被人自後面緊緊擁住了。
那人緊擁著他,手臂攬著梁卓腰,頭順勢擱在梁卓肩窩。體溫是涼的,卻攜著讓梁卓熟悉到骨頭裡的感覺。
梁卓頓時驚喜道:「你來了。」
「嗯。」那人摟著梁卓,極其溫柔地笑著問:「想我嗎?」
梁卓緊握著那人的手,笑意濃濃:「想。」
「有多想?」
梁卓臉微紅,轉身面對著那人,借著窗外淡淡夜色,能清楚看見男人熟悉俊朗的面容以及溫柔美好的眉眼。
他當著這人的面,仍像是沒長大的孩子,喜愛撒嬌,永遠充滿依賴,像雛鳥歸巢。
梁卓主動送進那人懷抱,嗅著鼻尖淡淡的茶香,滿足地笑道:「很想很想。」
「不管在哪,每時每刻都在想你。」
「想你就這麼一直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