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022章

  梁卓頓了幾秒,手機里極其安靜, 接著緩緩說道:「我信。」


  夏煜原先準備好的無數套說辭剎那堵在喉嚨里, 納悶梁卓怎麼不按常理出牌:「你信?我是說我能看見鬼。」


  「嗯。」梁卓甚至幫夏煜分析起來:「你能看見鬼,所以這畫像是根據鬼的描述畫出來的?」


  「……是。」


  「難怪你信誓旦旦說要看監控視頻。」梁卓接受能力極強,瞭然道:「那好, 我會把畫像轉交給姚叔叔的。」


  「你準備怎麼說?直說我能見鬼?」


  梁卓突然笑起來:「姚叔叔是無神論者, 相信科學, 抵制迷信, 這麼說他只會把我送進醫院,醫醫腦袋。」


  夏煜微鬆口氣:「我還以為見鬼都是很尋常的事了。」


  梁卓仍是笑, 覺得夏煜真有趣好玩:「當然不是。我只是接受能力更強罷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姚叔叔調查這人。要真能找到殺害阿梵的兇手,我們都會很感激你的。」


  「感激就不必了。」夏煜嘆氣:「我也希望能儘早查出兇手, 好讓徐梵安息。」


  掛斷電話,徐梵攬著夏煜脖頸, 鼻尖碰著夏煜鼻尖,低低地耐人尋味地重複說:「讓我早些安息?」


  夏煜權當沒聽見,轉而困惑道:「我說能看見鬼, 梁卓信的也太容易了吧?」


  「他相信很正常。」徐梵坐在夏煜身側:「梁卓自小就神神叨叨的,還愛玩失蹤,我一直覺得奇怪,又看不透梁卓, 問他更是不說。現在想想, 沒準梁卓也能看見鬼。」


  夏煜皺眉沉思:「那他怎麼看不見你, 更看不見視頻里的鬼影。」


  「可能他不像你,誰都能看見。沒準是某個特定的鬼。」徐梵猜測著,又說道:「再說是我沒讓他看到。我不想見,當然見不到。」


  夏煜頓時好奇道:「你們不是親如兄弟嗎,你怎麼會不想見他?」


  「……」徐梵瞅了夏煜一眼,罔顧夏煜滿臉的好奇期待,默默側過身,緘默著不再多話。


  「你別不說話啊。」夏煜又特意繞到徐梵面前:「該不會是怕了吧?」


  徐梵不屑嗤笑:「荒唐。我能怕什麼。」


  夏煜認真道:「不都說近鄉情怯嗎,你這麼久沒見梁卓,必然不知道該怎麼見面,見面又該說些什麼。沒準見了面,說起往事情緒激動還會埋頭哭起來。嘖嘖,那場面……」


  徐梵猛然現身將夏煜直接撲倒在床,手指擒著夏煜下頜,威脅道:「你敢再說一句,我現在讓你先哭個夠。」


  夏煜攥著褲腰,表情僵了僵,連做低伏小道:「哦。那我不說了。」


  見夏煜服軟,徐梵便鬆開捏著夏煜的手,表情還透著幾分不自然。


  夏煜偷覷徐梵背影,默默低喃道:「急著堵人嘴,很明顯是被我說中……」


  還沒說完,徐梵充滿警告意味的視線就跟著投了過來。


  夏煜連緊緊閉嘴,假裝自己剛什麼都沒說。


  梁卓收到夏煜傳過來的模擬畫像,想了想該怎麼說,便給姚叔叔打了通電話過去。


  暮色漸濃,明亮的燈盞亮起,白日酷熱消散了些。


  梁卓搬了椅子坐在窗邊,外面微風拂面,攜著難得的涼爽。


  手機響了很久突然接通,那頭響起一道清朗動聽的聲音:「嗨,梁哥,你找姚隊啊?」


  「嗯。」梁卓微愣,接著問道:「姚叔叔在嗎?」


  顧尤辰笑嘻嘻地道:「姚隊洗澡呢,你有事可以跟我說啊。」


  「你……」梁卓沒能忍住好奇,道:「你在姚叔叔家?」


  「嗯嗯。」顧尤辰捂著手機話筒,神秘兮兮地激動道:「姚隊今晚總算是想通了,覺得像我這麼既年輕又好看的三好青年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必須抓緊機會,於是……」他說著還有些羞赧:「於是就帶我回家了。你說是吧?我喜歡姚隊多少年了,既不嫌他性別,更不嫌他老,一直死心塌地的,現在像我這樣的,姚隊打著燈籠都難找。你看著吧,我今晚就要拿下姚隊,改明兒你就該改口了。」


  「……」梁卓嘴角微微抽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兔崽子,敢說我老,不想活了是吧。」突然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


  顧尤辰頓時慌張起來:「我沒說啊。姚隊,是你聽錯了吧?」


  「滾一邊去,就不能讓老子省點心。」姚兆霆踹了顧尤辰屁股一腳,拿過手機直接說道:「今晚隊里舉辦慶功宴,小兔崽子故意裝醉纏著我。」


  「哦。」梁卓頓時感覺他出現的很不合時宜,想了想又表態道:「其實是真的也挺好。」


  姚兆霆沒說話。頓了頓又道:「找我有事?」


  梁卓剛讓顧尤辰這麼一攪局,險些忘了正事,經姚兆霆提醒連說道:「是有事。姚叔叔,我剛得到一份殺害阿梵的兇手的畫像。」


  梁卓說完,毫不意外姚兆霆會提出質疑。


  叔叔是斷案老手,極其聰明更很擅長抓疑點,因此多說多錯,梁卓索性沒解釋的太詳細。只說這份模擬畫像是有人匿名傳進他郵箱里的,那人很了解阿梵的案子,更分析的頭頭是道。


  見姚兆霆沉默著像是仍有些疑慮,梁卓又接著說道:「只是查一查這人,叔叔應該能辦到吧。那人說的要是假的,查一查又有何妨,沒什麼損失,但要是真的呢?這人要真是殺害阿梵的兇手,放過了他,叔叔您能甘心嗎。」


  他了解叔叔有多想抓到真兇,只要有絲毫可能性,叔叔都必然會一查到底。


  如梁卓所料,姚兆霆認真考慮過後還是答應了。徐梵的死一直是他深埋心底的刺,這根刺一天沒拔掉,就會多痛一天。何況他當初答應妹妹會好好照顧她的孩子,現在徐梵早逝,他將來又有何顏面再見妹妹。


  「我會讓手下的人查。」姚兆霆短暫的失態便迅速調整過來,又道:「我正要給你打電話,下周我媽跟大姨她們會過來玩,準備多拍些照片,你到時候過來玩吧?錢會照付。」


  梁卓無奈笑道:「叔叔,您還跟我說這些。」又問道:「她們什麼時候過來?」


  姚兆霆道:「下周三吧。過來玩幾天又要走,說是報的旅遊團。」


  「周三……」梁卓不好意思道:「叔叔,周三可能不行。」


  「你有事?」


  「嗯,那天是十五。」梁卓歉意地提醒。


  姚兆霆認真想了想,拍拍腦袋道:「哦,我都忘了,那天是十五。那你晚幾天過來吧,她們應該能玩一周。」


  梁卓當即爽快道:「好。」


  說起這事,姚兆霆又忍不住奇怪道:「你每年這月十五的幾天要麼關家裡不出門,要麼就找不著人,是跟誰玩去了?這麼神秘不能讓人知道?還學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呢。」


  「哪有。我就是騰點時間休息。」梁卓明顯不願多提,笑著轉移了話題:「真羨慕陳奶奶她們,能滿世界地旅遊,要多逍遙有多逍遙。」


  姚兆霆見慣不怪,見梁卓不願說便也不再問起。


  接著哼了聲道:「我這不是花錢找清靜,就這麼一個媽跟大姨,她們愛玩就讓她們玩去,省得回來還天天嘮叨我。」


  「陳奶奶也是擔心你。」


  姚兆霆都四十多了,別說結婚,連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家裡人自然是要著急的。


  只是家裡人著急的不行,姚兆霆自己卻完全沒當回事,一心撲在工作上面,沒提過半句想結婚的話。


  梁卓頓時想起自己爸媽,他現在可沒比姚兆霆好過多少,他媽都張羅著要給他介紹對象了。


  這事梁卓想起來都頭疼。


  結束通話之後,梁卓起身凝視著窗外沉沉夜色。


  他想起叔叔剛剛說的那些話,更想起即將到來的十五。心跳突然有點加速,唇角更是抑制不住地上揚。梁卓屈指輕輕叩擊著窗沿,像是望著夜色,又像是透過夜色看著某些讓他心嚮往之的東西。


  房門突然被叩響,外面緊接著傳來孫姨的聲音:「小卓,睡了嗎?」


  「還沒有。」梁卓說著過去開了門。


  孫姨端著杯熱牛奶進來,見了梁卓笑著說道:「黃姐見你晚飯沒怎麼吃,讓我送杯熱牛奶過來,說你喝完了就早點休息。」


  梁卓接過牛奶:「謝謝孫姨。」


  「沒事。」


  「我爸回來了嗎?」


  「梁哥剛到家,直接找黃姐去了。」孫姨說著忍不住道:「都結婚這麼多年,像他們這樣恩愛的真是少見。」


  梁卓笑了笑,想起什麼又突然道:「孫姨,最近沒人去雁湖那邊吧?」


  他說的是與徐梵家臨近的那座別墅。


  「沒人。」孫姨道:「你明天還要過去?」


  「嗯,有點事。」梁卓沒多說,將空了的牛奶杯遞給孫姨:「要是有人送快遞過來,你直接放到我卧室里。」


  孫姨點頭,拿著空牛奶杯轉身離開,又幫梁卓輕掩上門。


  她不是愛多話的人,即便心裡有諸多疑問,也忍著不會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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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兇手模擬畫像發給梁卓,夏煜便只能等著梁卓的答覆。梁卓說徐梵舅舅已經答應調查,沒意外的話查到兇手只是時間問題。當然,那份畫像雖說很真實,卻仍跟實際人物有著偏差,能不能查到還要看機緣。


  夏煜心情難掩緊張,上班都有些走神,擔心這次會竹籃打水一場空。他認真看過視頻,除此外沒找到其他可疑線索,要真找不到,這案子便會重新陷入僵局。


  然而夏煜緊張,徐梵這位當事人卻穩坐如山,表情不見半點慌亂。每天該跟著夏煜就跟著夏煜,該騷擾夏煜便騷擾夏煜,好像能不能查到兇手,對他來說都不是多重要的事。


  夏煜忍不住問起徐梵,卻讓徐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你想查到兇手送我離開。」他說著斜斜睨著夏煜,眉梢微挑,眼尾透著點涼意:「想的美。」


  夏煜無話可說,被徐梵戳破心思有些尷尬,只能弱弱道:「別想誣陷我。」


  「哦——」徐梵故意拖長語調:「你難道是真心幫我,沒其他任何想法?」


  「當然是。」夏煜硬著頭皮。


  徐梵似笑非笑地看夏煜,瞳眸深邃悠遠,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麼。


  發了工資,公司一群人便興奮地商議著要去聚餐唱歌,選的還是平常不敢去的高檔酒店。夏煜跟著一起去了,當晚慘遭幾人灌酒,回到家腳都是飄著的。次日上班腦袋都疼。


  狠狠花銷了一筆,內心燥熱不安的眾單身狗迅速恢復平靜,該上班的上班,該脫單的脫單。


  夏煜手裡還有些錢,便想著給他媽買件衣服,順便自己也該添幾件夏衣。


  徐梵一路跟著夏煜,對逛街這件事興趣濃厚。夏煜先選了送給他媽的衣服,又接著進男裝店挑選自己的。


  營業員笑臉相迎,熱情地給夏煜推薦適合他的衣服。


  夏煜挑了幾件準備試穿,卻沒想到徐梵也突然動了凡心,硬是指使夏煜要他多拿幾件。徐梵身材高大,骨架更遠比夏煜大,那些衣服一看尺碼就偏大,夏煜穿起來簡直能到大腿處。


  營業員見狀連好意提醒道:「先生,這些碼您穿不了,我給您換小點的吧。」


  夏煜拿著衣裳,頂著徐梵「你敢扔我衣服就完了」的眼神,像捧著燙手山芋,一臉尷尬沒想到該怎麼解釋。


  還好營業員反應敏捷,迅速破除尷尬道:「這些您是買給其他人的吧?那您先試,看款式喜不喜歡。」


  「嗯。」夏煜臉微紅,硬著頭皮點頭,順便偷偷瞪了徐梵一眼,連忙拿著衣服進去試衣間。


  試衣間里很整潔寬敞,地面放著涼拖鞋,牆壁釘著掛鉤。


  但裡面即便再寬敞,突然擠進倆男人還是顯得很擁擠。尤其是,徐梵一進來就直勾勾盯著夏煜,讓夏煜原先準備解開紐扣的手頓時不知該往哪放。


  夏煜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忽視徐梵灼熱曖昧的視線,偷偷看一眼外面,連壓著聲音朝徐梵皺眉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也要換啊。」徐梵笑看著夏煜:「再說你哪我沒見過,害什麼羞。」


  夏煜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突然拉開門準備出去:「那你換吧,我去隔壁。」


  徐梵攬著夏煜腰不讓人走:「她看不見我,你去隔壁,又有人進這裡怎麼辦?」


  「你神通廣大,還怕這些?」


  「總之不準走,就在這裡換。」徐梵說著說著腦海又突然湧出些邪念,攬著夏煜腰的手撩開襯衫下擺往裡鑽,含著笑意挑逗道:「不然你就站著,我幫你換。」


  夏煜心弦繃緊,迅速緊抓住徐梵的手,壓著嗓子提醒道:「這是外面,你別亂來。」


  「你別出聲,就沒人能聽見。」徐梵半點沒掩飾對夏煜濃烈的慾望。


  夏煜稍稍退了半步,他不想跟徐梵擠試衣間,擔心的就是這點。遇見徐梵前,夏煜雖說清楚自己皮相好,卻從沒想過能有那麼大魅力。徐梵每次見到他,都像癮君子看見毒品,變著法地想過來吸幾口。導致夏煜當著徐梵面,都必須穿的嚴嚴實實,以免讓徐梵動了□□。夏煜穿的整齊尚且如此,要脫光了衣服還指不定徐梵想怎樣。而且夏煜嚴重懷疑,徐梵會趁機冤枉他故意勾引自己。


  夏煜苦不堪言,考慮到這些,便站著沒了動作,既沒出去,也沒準備要脫衣服。


  徐梵笑笑,看夏煜像看撒嬌發脾氣的小情人,滿是寵溺縱容地道:「既然這樣,還是我幫你換吧。」


  夏煜搖頭,想避開徐梵貼過來的手,卻讓徐梵給逼到了牆角。


  試衣間與外面只隔著薄薄的門。夏煜進退無路,背抵著牆壁卻不敢大聲說話,擔心會讓營業員聽見動靜。


  徐梵抓著夏煜死穴,料定他不敢激烈反抗,便罔顧夏煜的掙扎,開始解開夏煜的紐扣。夏煜怒瞪著徐梵,胸膛劇烈起伏,背脊筆直繃緊,決定徐梵要敢藉機做其他事,他冒死都要反抗到底。


  夏煜穿的是件白襯衫,他膚色白皙,穿起來更顯俊朗英挺。徐梵解開紐扣,抬起夏煜手脫掉袖子。脫掉上衣,夏煜透白的肌膚便一覽無遺。胸前茱萸映著雪般肌膚,像雪間的兩地艷紅。夏煜身材很好,小腹沒有贅肉,腰線漂亮誘人,讓人極想染指。


  徐梵手指緩緩撫摸著夏煜溫熱柔軟的肌膚,眼眸突然深了幾分。


  夏煜頓時警惕起來,連拿過牆壁掛著的T恤,用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套上去,套完看見徐梵眼底還沒散盡的□□及淡淡的遺憾,剎那竟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換好衣服,夏煜出去照鏡子看效果。營業員正給店裡新到的顧客推薦新款,朝夏煜笑了笑請他稍等。雖說很疑惑夏煜怎麼換這麼久,而且換完臉還紅成這樣,營業員仍秉持著良好的職業素養,沒多過問顧客的私人問題。


  鏡子里,剛換上藍色T恤的夏煜更顯成熟,他臉好看,當然穿什麼都好看。鏡子里的人挺拔修長,牛仔褲裹著筆直的雙腿,看著就賞心悅目。


  徐梵緊挨著夏煜,端詳鏡子里的影像,摸著下頜琢磨道:「我突然想,你只穿丁字褲肯定更性感誘人。」


  「……」夏煜嘴角抽搐。


  徐梵又道:「你有沒有穿過丁字褲?」


  夏煜磨著后槽牙,猛地抬腿跺腳,一腳狠狠踩在徐梵腳背上。


  「夏煜!」徐梵吃痛收腳,怒喊著夏煜的名字。


  夏煜涼颼颼地看徐梵一眼,沒想到剛好對上營業員疑惑的視線。


  夏煜看了看腳,腦袋迅速運轉,解釋道:「剛看到只蟑螂。」


  「蟑螂?」營業員臉色一變。


  「沒事。」夏煜安慰道:「蟑螂已經跑出去,沒在店裡了。」


  營業員鬆了口氣:「那就好,您覺得衣服還可以嗎?」


  「可以,幫我裝起來吧。」


  「那其他的?」


  夏煜剛準備說那些都不要了,就見徐梵表情森然地指著掛右邊的衣服,表情陰沉沉的,眼神更是透著殺氣。


  夏煜鼓起勇氣踩完徐梵就後悔了。衝動一時爽,事後可能火葬場,他還沒忘記上次被徐梵咬了大腿的事。現在那裡結的疤都還沒完全消褪。


  「再加上那件。」夏煜想了想,還是嘗試挽救挽救,買下徐梵要的衣服讓他稍微心情好點。


  營業員笑著應好,夏煜進去換了衣服,便準備給他裝起來。


  這時候,剛進來的那位少年換完衣服自試衣間里出來了。夏煜等著裝衣服有些無聊,便順勢多看了那人幾眼。


  少年應該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著很稚嫩青澀。長相秀氣,瘦瘦高高的,皮膚很白。說話很溫柔禮貌,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


  少年盯著鏡子看了好幾次,皺著眉像是不能判斷好不好看,便斯文笑著求助營業員:「姐姐,你能不能幫忙看看,我穿這件衣服可以嗎?」


  營業員抬起頭朝少年看過去,認真端詳了好幾眼,點頭道:「我覺得挺好的。」


  「是挺配你。」夏煜跟著說道:「看起來很陽光精神。」


  營業員笑道:「跟女朋友約會啊?」


  少年挺不好意思的,連解釋道:「不是女朋友,就是聊的很好的朋友。」


  營業員笑了笑沒拆穿少年,一臉你不必解釋我都懂的表情。


  裝好衣服,夏煜都準備付錢了,聽見營業員報的金額頓時愣了下。


  營業員報完金額又接著微笑道:「請問是現金還是刷卡?」


  夏煜咬著牙看徐梵,得到徐梵不屑的一瞥,只能黑著臉拿出卡,跟著輸入密碼。


  手機緊隨其後響起來,夏煜收到銀行發過來的扣款簡訊。他定定看著裡面只剩三位數的餘額,感覺心像被刀割裂了般。


  走出男裝店,夏煜見四周沒人,拽著徐梵便將人拉到了僻靜的角落。


  「徐梵,你故意的是吧?」夏煜提起手裡的袋子,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接著惱怒質問道:「我選的是家平價店,你是怎麼找到這麼貴的衣服的?那麼多價錢適中的衣服,你怎麼偏偏就挑到最貴的。」


  「很貴嗎?」徐梵不能理解夏煜的激動:「那些衣服裡面,就這件能勉強入眼。」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啊。」


  徐梵遺憾道:「只能勉強湊合了。」


  夏煜還是肉疼,企圖說服徐梵退掉這件衣服:「鬼還能換衣服?」


  徐梵看傻子般看夏煜一眼。他經常換衣服,難道夏煜都瞎了?

  「你燒給我就是。」


  夏煜心頓時更疼了:「這麼貴的衣服,直接燒了多可惜。」


  徐梵沒再說話,沉默看著夏煜。


  夏煜試探著道:「我是說,你真有必要換新衣服嗎,又沒人能看見你。」


  「你不是人?」


  夏煜連連擺手:「我是人。但我完全不介意,你就算天天穿一件衣服,我都不介意。」


  徐梵臉突然黑了,見夏煜一臉急切地變著法想讓他退掉衣服,不知怎地心底就湧起股火來。他救過夏煜的命,幫過夏煜這麼多次,合著這些連件新衣服都不值啊?


  「你想退就退。」徐梵滿臉煞氣地道:「跟我說這麼多幹什麼。」


  他說完更是懶得理會夏煜,直接原地消失不見了。


  夏煜提著袋子還想說什麼,沒料到徐梵竟連說的機會都不給。他愣愣站了一會,到處都沒找到徐梵,又想起卡里剩下的餘額,頓時心連著腦袋都一起疼起來。


  夏煜猶豫著走回男裝店,徐梵願意退貨,他反倒還猶豫起來。


  顧自在店外考慮了半晌,還是咬牙提著袋子轉身離開了。


  不就是件衣服嗎,貴就貴點吧,只要徐梵喜歡。


  再說徐梵救過他好幾次,要是沒有徐梵,他現在沒準都死了。


  夏煜安慰著自己,盡量不去想卡裡面的餘額,順便加快了腳步,只想趕緊離開這處傷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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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揚提著剛買的新衣服離開了百貨樓,這套新衣服花了他不少錢,但韓揚心裡是激動雀躍的,甚至遮掩不住地流露到了表面。他緊握著袋子,幻想著明天與歆歆見面的場景,唇角更是失控般上揚起來。


  坐公交回家的途中,韓揚沒能忍住拿起手機給歆歆發了條消息。


  韓揚:我剛買了新衣服,期待見我嗎?


  發完還拍了張袋子的圖片,只是沒揭開衣服的廬山真面目。


  歆歆很快回復過來:準備這麼充分?就不擔心我是見光死?


  韓揚:我是在意外貌的人嗎?你漂不漂亮我都喜歡。再說我覺得你肯定很漂亮。


  歆歆:嘴這麼甜【害羞】。很期待明天的見面喲。


  韓揚:我也很期待,很想現在就見到你。


  韓揚沒說謊,他真的是期待極了。


  算起來,他跟歆歆認識要半年了。起初是在論壇結識的,感覺很聊的來便相互加了好友。歆歆雖說是女孩,卻半點不矯情做作,性格很爽朗大方。加了好友,進一步了解過歆歆,韓揚頓時更喜歡這女孩了。


  他跟歆歆無話不說,有很多很多的共同話題。


  他會跟歆歆述說自己的煩惱,歆歆從不覺得煩,更會認真地安慰他。


  韓揚父母不和,家裡總是瀰漫著硝煙,輕則吵鬧,重則動手。這種事見多了,韓揚連勸架都懶得去做。只是每次爸媽爭執動手,他心情都會變的極度糟糕。


  歆歆是韓揚唯一願意傾述這些事的人。


  聊的久了,無意說起自己的所在地,韓揚突然發現他跟歆歆竟然在一座城市。韓揚驚喜至極,料定這就是他跟歆歆的緣分,因此主動提出想跟歆歆見面。說見面提議的時候,韓揚緊張急了,唯恐歆歆會拒絕他。


  然而歆歆卻沒有,她笑著說自己也很想見見韓揚。


  於是韓揚貧瘠荒漠里的那朵花開了。


  韓揚沒見過歆歆。歆歆說她不愛拍照以及開視頻,韓揚理解且尊重她的想法。


  韓揚說給歆歆發自己照片,沒想到卻讓歆歆拒絕了,說韓揚沒看她的照片,她也不看韓揚的照片,再說就這麼不知道對面人究竟是誰地聊,豈不是更有趣。


  但歆歆的聲音很動聽,有時候只是聽歆歆說話,韓揚心情都會變的愉悅。


  見歆歆的那晚,韓揚突然失眠了。


  他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滿腦袋想著歆歆的事,與歆歆聊天的內容,歆歆可能有的模樣。又想到時候見面該跟歆歆說些什麼,雖說網上聊的很投機,但現實卻未必不會尷尬冷場。韓揚想著又起來查了些見面的具體攻略,下定決心要給歆歆留下好印象,更不能讓歆歆覺得他無趣乏味。


  韓揚跟歆歆約的是下午三點見面。他原本想約十一點的,這樣見了面就剛好吃午飯,只是歆歆說她上午還有點事,只能下午見面。韓揚沒在意這些,說下午就下午。


  昨晚失眠,韓揚上午又補了會覺,接著起床開始收拾整理。


  該穿的衣服是提前買好的,就連錢包韓揚都認真挑選過。


  他起床先上網點了份外賣,接著丟開手機進浴室洗漱,洗漱完換上新衣服,韓揚又對著鏡子認真端詳了好一陣。


  外面突然響起門鈴聲,大概是點的外賣送到了。韓揚連往外走過去開門。


  開了房門,韓揚看著外面站著的戴著口罩及帽子的男人,突然感覺有些怪異。


  「你的外賣。」男人舉起手裡的餐盒:「我臉受了傷,不方便見人。」


  韓揚點頭,徑直接過外賣沒再多想,轉身進屋準備關門。


  然而就在韓揚轉身的剎那,戴著口罩的男人突然斂眸發起攻擊,以手成刀猛地劈向韓揚後頸。


  韓揚餘光看見男人動作,避了下卻仍沒避開攻擊,只是稍稍錯了下,沒讓男人給直接劈暈。


  「你!」韓揚扶著牆,手裡外賣啪嗒落地,只覺得脖頸突然劇痛,全身更跟著一軟。他沒法穩住身形,眼看要摔倒地面,卻被男人突然扶住了腰。


  男人攬著韓揚,目光警惕觀察了下周圍,接著迅速扶著韓揚進去房裡,又順手將門反鎖了起來。


  韓揚全身疲軟,卻仍試著反抗:「你是誰?想幹什麼?」


  男人沒說話,將韓揚半推半扶地弄到茶几邊的地毯上,接著又認真查看了每所房間,連能看見樓外的窗戶都沒放過。韓揚眼見男人將對面客廳的窗帘全密密拉上,連奮力掙扎著爬起來想拿扔在床上的手機。


  只是韓揚沒走幾步,便被男人追了上來,拽著韓揚手腕將人重新扔到地毯。


  韓揚認真觀察著形勢,考慮現在該怎麼辦,這突然闖進來的男人又想要什麼。他必須清楚對方的意圖,才能更好地與其周旋。


  「你是誰,闖進我家究竟想幹什麼?」韓揚盯著男人重複問道。


  男人審視完房間,像終於注意到韓揚,嗓音壓得很低地說:「你就只會這一句?」


  韓揚打量著男人,對方戴著口罩看不清臉,卻仍能觀察到男人膚色偏黑,眼睛很小,透著些陰霾氣息。韓揚慌亂了一陣,迅速便冷靜下來,條理清晰地說道:「你不是送外賣的,你是怎麼拿到我點的外賣的?我沒見過你,但你目標很明確,你認識我?還是盯了我很久,總算找到機會下手?你的目的是什麼?趁人不備入室搶劫?不管你想怎樣,我都警告你,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現在趕緊滾出我家,我可以當從沒見過你。」


  韓揚沉聲質問的時候,男人一直好整以暇地望著他,直到韓揚說完,他才抬了抬下巴:「說完了?」


  「……」韓揚怒瞪著男人。


  「你說完就該輪到我了。」男人突然脫掉外面裹著的黑衣:「說起目的。我耗盡心神地跟你玩,目的當然是你。」


  男人望著韓揚的眼神半點沒掩飾慾望,韓揚不傻,當然能感覺到男人的言外之意,他目光突然劇烈閃爍,察覺到環伺周圍的巨大危機。他之前覺得男人是圖財的,還能勉強保持鎮定,現在卻徹底地慌了。


  極致的恐懼像毒蛇般攀上韓揚脊髓,他愣了幾秒,突然猛地爬起來便要逃跑。


  他沒想到男人竟然懷著這樣的目的,那比殺了韓揚還要讓他絕望痛苦。


  男人既然能輕鬆說出目的,自然是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不急,就連看著韓揚的恐懼都覺得有趣。


  「別害怕。」男人輕撫著韓揚的臉:「你是第一次,我會小心的。」


  韓揚緊攥著拳頭企圖襲擊男人,卻被其輕鬆制住,又找到繩子牢牢捆了韓揚手腕。


  「放開我!」韓揚劇烈掙紮起來。


  男人興緻勃勃地看著,突然雙腿跨過韓揚半蹲下來,動作利索迅速地脫著韓揚衣服。


  韓揚沒法反抗,跟男人的幾次較量讓他感覺到實力懸殊,眼看便要落進男人手裡,連顧不得其他地大聲呼救起來:「救命!救命啊!有沒有人……唔唔。」


  沒喊幾聲,又讓男人隨手拿衣服堵住了嘴。


  「乖點,我舒服你也舒服。」男人拍了拍韓揚臉,低聲警告道:「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韓揚衣服很快被脫光。


  窗外是明亮灼熱的陽光,透過窗帘斜斜照進來。


  他能感覺到男人激動亢奮充滿□□的視線,不斷流連在自己□□的肌膚上。


  「誰能救我……」韓揚手抓著地毯想去夠溫暖的陽光,恐懼連著屈辱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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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驕陽當空,公交站台燥熱難耐,植物都懨懨的無精打采。


  夏煜遠遠見公交過來了,連起身到上公交的位置,順勢又朝人群外望了眼,見徐梵撐著把黑傘,仍遠遠地避著他。


  徐梵不僅難哄還很記仇,這是夏煜這兩天的重要心得。不就是嫌給他買的衣服太貴了嗎,再說又沒真退貨,衣服都燒給徐梵,徐梵更接受了好好穿著的,怎麼偏要跟他置氣,更重要的是,徐梵置氣便置氣,還偏要當著夏煜的面置氣,像是明擺著提醒夏煜:我還沒消氣快點好好表現。


  夏煜簡直拿徐梵沒轍,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更是都做了。乾脆就隨著徐梵了,反正他是一直都拿徐梵沒辦法的。


  上公交的人不多,夏煜進去找了沒人的地方坐著。側頭朝窗外看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徐梵的身影了。


  夏煜了解地收起視線,在公交開了一段路的時候,轉頭果然看見徐梵端坐在後排的身影。


  公交上的人,除夏煜外沒人能看見徐梵,夏煜想想竟覺得很奇妙。


  徐梵要是不再總想著與他做那些事,夏煜還是願意跟徐梵當朋友的。徐梵性格是怪了些,但本質卻不壞,只要摸清楚他的習性,就能很好的應付了。


  只是……


  夏煜托著下頜嘆了口氣,想要徐梵不惦記他屁股,這事恐怕難哦。


  公交車搖搖晃晃,還剩幾站就到家的時候,夏煜望著窗外卻突然看到幾輛警車迅速呼嘯著過去。


  夏煜有些好奇,卻沒怎麼當回事,只是沒想到竟不經意地看到了警車上樑卓的身影。


  夏煜遙望著一路遠去的警車,心裡不知怎地突然湧起極其強烈的直覺。


  ——這次出警必然與殺害徐梵的兇手有關。


  公交車很快到站停車,夏煜連跟著迅速下了車,又招手喊了輛出租,讓司機跟著剛開過去的警車。


  「跟著警車……」司機一臉驚訝,大概是覺得夏煜嫌命太長了。


  夏煜敷衍著隨便捏造了理由:「我剛接到電話,擔心是家裡的人出事。」


  司機點點頭沒再多問,一踩油門便遠遠跟著警車去了。


  夏煜腦海還想著看見梁卓的那一幕,只盼望這次沒有失誤,是殺害徐梵的兇手真給抓著了。


  他認真想著事,再抬頭卻突然發現徐梵竟穩穩坐在了副駕駛。


  徐梵面朝著前方,表情淡漠,側臉輪廓精緻猶如刀削。看著仍是一副不想跟夏煜交談的模樣。


  司機看不見徐梵,卻本能地摸了摸手臂,很是納悶道:「奇怪,怎麼突然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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