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

  蓬萊仙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兩個。


  無上殺陣破開后,便將下面的情景收入眼中。


  兩個都是相識的人。


  一個上衍宗宗主周思危不必多說。


  另一位……他身上被蒙蒙迷霧籠罩, 就算蓬萊仙主擅長演算天機都不能看破他的身份。


  不過也不用看破外面的偽裝, 只要看見他手中握著的劍, 就知道他是誰了。


  十獄劍,只有十獄主江無妄才能驅使得劍。


  自從百年前十獄主隕落後,十獄劍就陷入了沉寂中, 再沒有消息傳出。


  若十獄劍再次擇主,自然是天下皆知。


  但是十獄劍並沒有更換主人, 那現在拿著它的, 必定就是江無妄了。


  江無妄和周思危在一起?

  蓬萊仙主抽取了附近的靈氣化為己用,原本模糊的容貌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個面容冷峻的男子, 算得是一名美男子, 只不過看起來太過冷硬,讓人一見就心生畏懼。


  「師尊。」譚景方不知為什麼師尊要耗費靈氣來形成完全的虛空投影, 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


  蓬萊仙主一直關注著陣法裡面的人, 都沒注意到還有兩個小弟子在現場,譚景方開口了以後, 他才想起來一件事, 問了一句:「那兩個人你認識?」


  江雲曦正要回答, 但看見譚景方背在身後的手擺了一擺,止住了要說的話。


  譚景方斂容回答:「認識。」


  說不認識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認識, 又有什麼理由能讓譚景方捏碎玉佩招來蓬萊仙主的投影呢?


  還好蓬萊仙主沒有追問, 他落在了地上, 朝著那邊走去。


  「師兄。」江雲曦小聲的問了一句,「我們也要過去嗎?」


  譚景方回過神,「不用,師尊沒有讓我們二人前去。」


  江雲曦心中雖也想一起過去,但她有些畏懼不苟言笑的蓬萊仙主,只能待在原地。


  譚景方狀若無意的問了一句,「你哥哥和你從小一起長大嗎?」


  江雲曦沒有想到其他,直爽的回答:「是啊,我和哥哥從小就在一起。」


  譚景方面上平靜,但底下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若江容易真是普通凡人,蓬萊仙主不會做出如此舉動,他的一言一行,看起來就像是在壓抑防備著什麼。


  譚景方上次看見蓬萊仙主露出如此神色,還是生魔窟中的妖魔出來作亂的時候。


  難道……他是被魔道之人奪舍了?

  所以才會這麼的讓人魂牽夢縈。


  譚景方握緊了拳頭,當時他第一次見面就失了分寸,原以為只是黃粱一夢,回到修真界就與凡人再無瓜葛。


  可再次見面,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就迷了心魄,定是使用了魔道什麼詭異的手法,才會讓他心境不穩。


  各位賓客都是出自各大宗門,與蓬萊仙多有來往,自然是認識這位大名鼎鼎的蓬萊仙主。


  見蓬萊仙主走過面前,都紛紛行了一個禮。


  蓬萊仙主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一直注視著遠處的江容易,除此之外眼中再也容納不下任何東西。


  他還是那副模樣。


  還是年少初見時的容貌;還是夜間深寐時不自覺浮現的姿態;還是活生生存留心間的妖魔。


  無論蓬萊仙主做了如何久的鋪墊,只要一眼,便是萬般柔情湧上心頭,讓他使不出往日的殺伐果斷。


  但蓬萊仙主闔起雙眸,再次睜開時,所有複雜的情緒都被壓在最深處,顯現出的只是斬妖除魔的決心。


  江容易收劍。


  十獄劍鋒下垂,直直的落在了地上,那整塊的白玉地磚只被輕輕一碰,就無聲的裂開了無數縫隙。


  平日里江容易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模樣,可是當他拿了劍,彷彿就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他的眉梢還是帶著笑意的,裡頭又夾雜了絕艷的戾色。


  眼角春花一展,足以勾魂奪魄。


  只不過這個陣勢只擺了一會兒,江容易就捂著胸口費勁得咳嗽了起來,像是直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為止。


  周思危顧不上驚艷,將人扶在了懷裡,下意識的就驅使著靈氣鑽入江容易的身體,查看著他的傷勢。


  化為潺潺流水的靈氣一進入江容易的身體就止住了,裡面的情景破敗不堪,根本無法進入其中。


  這麼嚴重的傷勢,換個人早就死得乾乾淨淨了,也就只有江容易還活蹦亂跳的。


  「你……」周思危的心口湧上來一股酸楚之意,都是他沒有保護好江容易,才會受此之苦。


  還未等他責備完自己,江容易就止住了咳嗽,推了推他的右手,「把你的劍給我拿遠點,看到就心肝疼。」


  就是這把困龍劍,把江容易戳了個透心涼。


  現在周思危一手拿劍,一手抱著人。


  劍是本命靈劍,人是心上之人。


  當心上人嫌棄本命劍的時候,周思危想都沒想就選擇了人。


  困龍劍急了,周思危不記得以前的事,它還是記得的。


  這連人帶劍都欺負它一把劍,主人不幫他就算了,還助紂為虐。


  困龍劍委屈。


  可是它未開靈智,不能被自己辯解一番,學十獄劍「嚶嚶嚶」也未免太丟面子了,只能毫無抵抗力的被周思危收入了儲物空間內。


  十獄劍覺得這次大獲全勝,忍不住朝主人撒嬌。


  可是江容易看困龍劍頭疼,對十獄劍也好不到哪裡去,手一鬆開,十獄劍就孤零零的一把劍垂在了地上。


  「進來吧。」江容易瞅了它一眼。


  十獄劍:嚶嚶嚶。


  好不容易出了寒潭峰那個監獄,還沒有在外面晃蕩幾圈就要進去了。


  奈何江容易不為所動,一點都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十獄劍無法,只能自個兒一躍而起,然後直直插、入了江容易的身體,準確的來說是脊椎骨處。


  旁人想象中血腥的畫面沒有出現,十獄劍一接觸到江容易的身體,鋒利的劍刃就沒入其中,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江容易靈骨斷裂,以十獄劍充當假靈骨。


  他伸展了一下身體,只覺得渾身靈氣充沛,雖然還是回不到巔峰戰力,但好歹不用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嗜睡吐血了。


  「行了,我們走吧。」江容易這才想起了正經事,嘀咕了一聲,「這熱鬧看得真夠沒勁的。」


  不僅沒看到什麼熱鬧,還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早知道不如早點前去無盡海域了。


  江容易想到一出是一出,沒空去找罪魁禍首白梨薇算賬,拉扯著周思危就要走。


  因為這片區域曾經布下了無上殺陣,眾人為防止被殺陣波及,都躲到了遠遠的地方,現在這附近是空無一人。


  可是還沒走上幾步,就半路出來了一個人擋在前面。


  蓬萊仙主目光在兩個人之間轉動,神色不免有些複雜。


  這一個正道之首,一個魔道至尊,往日里撞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現在竟然親親密密的走在了一起。


  還不止是走在了一起。


  江容易與周思危雙手交疊在了一起,片刻未分開一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們二人之間奇怪的氛圍。


  蓬萊仙主是經歷過百年前的正魔之戰的。


  當年可是由周思危結束這場戰役的,十獄主也是死在他手上。


  那他們現在怎麼能夠這樣相處在一起,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蓬萊仙主在前面站得太久了,久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久到江容易都有些不耐煩了。


  「喂。」江容易看了他一眼,也沒想起來到底是誰,於是客客氣氣的問了一句,「你有事嗎?」


  蓬萊仙主沒有回答。


  江容易瞅了一眼旁邊,這人正巧擋在大路中央,還好一邊還有路可以走過去。


  他趕時間,沒有空和這個不認識的人墨跡。


  可就在江容易拉著周思危從一旁繞路的時候,蓬萊仙主又擋到了前面。


  「周宗主。」蓬萊仙主沒有去看江容易,而是對著周思危說,「你是要棄正道於不顧嗎?」


  周思危還沒發現是在和他說話,但一看上下左右確實只有他一個姓周的,才知道這些話是對他說的。


  可是……正道和他有什麼關係?

  蓬萊仙主見面前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眉頭微微皺起,「周宗主?」


  周思危,「啊?」


  「你身為上衍宗宗主,竟與魔道妖孽廝混一處。」蓬萊仙主說話間皆是正義凜然,「難道不顧及泱泱正道了嗎?」


  魔道妖孽?廝混?

  周思危想不到誰是魔道妖孽,身邊也只有江容易一個人。


  他看了眼江容易。


  身為魔道妖孽的江容易堅決不承認,「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這有什麼好選擇的,周思危連猶豫都沒猶豫,直接說:「聽你的。」


  「乖。」江容易笑嘻嘻的摸了摸周思危的腦袋,「他是蓬萊仙的,你是上衍宗的,他管不到你。」


  「我不是上衍宗的。」周思危抓住了亂動的手,一本正經的說,「我是你的。」


  蓬萊仙主見自己所說的話起不到應有的效果,又朗聲道:「蓬萊仙一向守衛正道,可有同道與我等一同斬下魔道之人首級?」


  這句話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一直圍觀的佘向雁有點迷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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