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他的小嬌妻(37)
「所以說,你會選希爾維, 完全是因為看不慣諾曼?」
「嗯哼。」
這麼任性的答案, 聽得溫饒有些目瞪口呆。這傢伙……真的是可靠的嗎?他還以為會有更多的,比如和希爾維私下商量好的了, 這樣的可能呢。
餐廳里, 溫饒和肖恩坐在一起用餐。希爾洛默不作聲的走了過來,在溫饒的身邊坐了下來。
肖恩和希爾洛打招呼, 希爾洛點了點頭, 和平時一樣。
溫饒看了希爾洛一眼, 冷不丁正撞上希爾洛的目光,他不自然的躲開了視線。肖恩絲毫沒有發覺兩人之間的異常, 不過他注意到了希爾洛纏著繃帶的右手,「手怎麼了?」
「啊。沒,沒事。」希爾洛蜷曲著手指, 「不小心弄傷了, 而已。」
希爾洛的癖好, 肖恩還是有所耳聞的, 他繼續和溫饒剛才的話題, 溫饒從希爾洛過來之後, 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椅子被拖動的聲音響起,桌前的三個人同時抬頭,看到希爾維也坐了下來。肖恩雖然有些奇怪, 但還是和他打了招呼。
溫饒放下用的不太習慣的刀叉, 站了起來, 「我去趟衛生間。」
溫饒在衛生間里躲了大概十分鐘,回去的時候,看到已經用完餐的三個人,還圍在桌子旁坐著。而他面前的餐盤中,堆積了很多剛才沒有的食物。在他坐下來之後,肖恩說,「溫,下午你和希爾洛去外面轉轉吧,順便熟悉下,管理應該做的事。」
剛硬著頭皮拿起刀叉的溫饒,動作一下子僵硬住了,「下午嗎?」
「嗯,有什麼問題嗎?」
「我……有些不太舒服。」溫饒現在實在不想和希爾洛呆在一塊。
「不舒服?」肖恩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溫饒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從餐廳離開,回房間里去了。
希爾洛和希爾維下午都很忙,包括肖恩,溫饒早就習慣了,他躲在房間里,看希爾維的那些睡前讀物。忽然,他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回過頭,看到竟然是現在應該正在辦公室忙的肖恩,「你過來幹嘛?」
「噓——」
「房間里又沒人。」溫饒將翹著的腿放了下來。
肖恩走到他面前,遞給了他一盒巧克力。溫饒早就習慣了,伸手接了過來,拆開包裝直接拿了一個丟在嘴巴里,「你現在不應該在認真工作嗎?」
「偶爾還是要休息一下的。」肖恩在溫饒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溫饒整個人,都幾乎是陷在沙發里的,併攏的雙腿上,攤開著一本書。肖恩看他悠閑的耷拉著腦袋,一邊歪著頭看書,一邊往嘴巴里塞巧克力,嘴巴里也有些幹了,湊過去,「我也要吃。」
溫饒塞了一個到他嘴巴里,肖恩滿足的縮了回來,在咀嚼的空檔,他問溫饒,「最近看你一直不太高興的樣子。」
溫饒矢口否認,「沒有。」
「真的沒有嗎?」肖恩又問了一遍,「我都已經在想,如果你真的在弗羅里達不高興的話,乾脆就直接幫你買張船票離開這裡算了。」
溫饒一下子抬起頭來。
「看來不用了。」肖恩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紙。
溫饒以為是船票,跪坐起來,前傾著上身,去肖恩手中奪。肖恩故意將手抬的高高的,等溫饒好不容易將那張紙夠下來,拿到面前一看,發現只是一張普通的文件摺疊成的。被戲弄的憤怒叫溫饒狠狠的瞪向肖恩,「船票呢?」
肖恩眨了眨眼睛,「沒有。」
「那給我錢!」
「也沒有。」
溫饒直起上身,「保險柜里明明有!」
「我忘記密碼了。」肖恩說了個很拙劣的謊。
溫饒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就在他氣急敗壞的時候,肖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仗著身高的優勢,狠狠的揉了揉溫饒的頭髮,「好好獃在這裡,我可不想和你玩限制自由的把戲。」
溫饒搖著頭,想把肖恩按在頭上的大手甩開。沒想到肖恩變本加厲的揉著他的頭髮,把他本來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頭髮,揉的和雞窩一樣。
「你在威脅我?」
「當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你,如果你想要偷跑,抓回來之後,我可是會把你鎖在房間里的。」肖恩臉上,又露出叫溫饒熟悉的惡劣笑容。
這傢伙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說到做到了。
「好了,我該工作了。」肖恩收回按在溫饒頭上的手,「好好休息,等諾曼回來,我就有時間陪你到外面逛逛了。」
溫饒看著肖恩走出去,忿忿的在嘴巴中咀嚼著他剛才送來的巧克力。
……
希爾維的癒合能力驚人,還沒有半個月,他就已經能正常的行走了。不過讓溫饒頭疼的是,希爾維,大概,或許,真的把他當成『妻子』了?
從一開始被拒絕之後就不再繼續的早安吻,晚安吻,到現在……
「唔——」從燈熄滅之後,就緊貼上他嘴唇的吻。
黑暗中,希爾維的五指,穿過他的頭髮,揉弄著他的脖頸。就在溫饒覺得脖頸仰的酸痛的時候,希爾維終於結束了這個吻,「晚安。」
溫饒默默的捏著背角,然後鑽了進去。
親吻臉頰就夠了,為什麼最近開始還被逼著接吻了?
他從前和希爾維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兩人中間,都彷彿隔著一道無形的線,從來不會有人逾越,但是現在——希爾維的手臂,穿過被子,攬住他的腰身,輕輕一勾,溫饒就整個陷進了他的懷抱里。希爾維的舉止非常自然,除了抱住他以外,就沒有任何動作了。
「溫。」
溫饒反應了好一會,才發覺希爾維是在叫他的名字。
希爾維比他高一些,加上溫饒是蜷在被子里的,希爾維從後面抱住他之後,下巴直接抵在溫饒的頭頂。平穩的呼吸,從上方傳來,溫饒輕輕掙扎了一下,希爾維就這麼把他放開,溫饒往床沿挪了一些,然而沒等他鬆一口氣,一隻手臂又攔了過來,環住他的腰,又將他拖了回去。
「希爾維……」
「嗯?」希爾維的聲音,有些懶洋洋的,像是要睡著了一樣。
「能不能……」溫饒小聲的說,「能不能放開我。」
「嗯。」
希爾維的手仍舊沒有鬆開,他平穩綿長的呼吸,顯示他已經進入了夢鄉。
……
溫饒從肖恩那裡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是諾曼終於要回來了,一個是希爾洛最近好像出了些狀況。
諾曼就不說了,肖恩完全查不出那幫綁架他和希爾維的人的來歷,他只能求助於更精通處理這種事情的諾曼。但是諾曼休假的地方有些遠,回來大概還有兩三天,所以讓肖恩更關心的,是希爾洛,「他最近好像沒什麼精神,雖然從前也沒什麼精神,但現在完全就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了。」
溫饒默默的聽著,沒想到肖恩的話題,忽然又轉到了他的身上,「話說,溫,你最近和希爾洛之間,是發生什麼了嗎?」
「啊?」
「看你對他突然變的很冷淡的樣子。」如果肖恩沒看錯的話,最近溫饒一直都是在躲避希爾洛,連希爾洛主動和他打招呼,溫饒都要隨便找個借口搪塞然後轉身離開。確實很奇怪。
「沒有吧?」溫饒說。
肖恩也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希爾洛,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連希爾維,也和他不怎麼親近的樣子。
說完幾句簡短的閑話,在諾曼回來之前都要身兼數職的肖恩,又繼續回辦公室和文件奮鬥去了。希爾維在房間里,溫饒有點不想回去,就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周圍的人都在忙碌,只有他一個人無所事事的。
枕著自己胳膊看著頭頂的溫饒,忽然覺得眼前多了一道黑影,他抬起頭,看到是從外面回來的希爾洛。
就像肖恩說的那樣,希爾洛的狀況,看起來不太好。他嘴唇從前都沒什麼顏色,現在更蒼白了,整個人一張紙一樣。
他看到了客廳里坐著的溫饒,他想上前來打招呼,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垂下目光,默然的上樓了。大概是被他故意裝作沒看見的無視太多次了?溫饒想。不過發生那樣的事,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來和希爾洛相處了。
正在上樓的希爾洛,忽然踉蹌了一下,他整個身體忽然前傾,跌倒在了樓梯上。
溫饒手指動了一下,但是他還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希爾洛自己扶著欄杆站起來,然後很笨拙的走上了樓梯。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受傷了嗎?
第二天,溫饒又來到了一樓的大廳坐著,他看到從樓上下來的希爾洛走了出去,他猶豫了一下,選擇跟了上去。
希爾洛去了地下拳場,溫饒站在外面躊躇了一下,還是掀開帘子走了進去。話說他最近也很少看到希爾洛,他都來了這裡嗎?
因為這次來的比上次還要早,上面剛打完一場還沒有散,擂台下面,都是一群熱血上頭的好戰分子。溫饒的目光,在四下巡視了一會,都沒有看到先他一步進來的希爾洛,奇怪,他去了哪裡?
那些圍在擂台下的人忽然歡呼起來,因為找不到希爾洛,所以隨便一瞥的溫饒,在擂台上看見了希爾洛。
和他身邊那個赤膊的拳手不同,希爾洛的身上,還穿著一件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他纖細的,彷彿可以被輕易拗斷的手臂。溫饒見是過他一招制敵的手段,所以他並不覺得,希爾洛會是表面所顯露的那樣無害。
不過希爾洛的外貌,實在太具有欺騙性了,站在他對面的那個男人,已經在扭著脖子,做著開場前的準備了。
「維森——」
「維森——」
站著不動的溫饒,忽然被旁邊的人撞了一下,撞他的人回過頭,在看到個頭有些矮小的溫饒時,露出了一個輕蔑的笑容。
溫饒現在可沒空和他計較這些,他的目光都被台上的希爾洛吸引了。
做好熱身的男人撲了上去,溫饒以為希爾洛會輕易的躲開,但今天的希爾洛,和昨天他看見的,在樓梯上摔倒的希爾洛一樣的笨拙。他站在原地,好像根本無法躲開對面的帶著風的拳頭,被狠狠的一拳,揍中了腹部。
歡呼聲更熱烈了一些。
叫維森的拳手,反手更用力的用手肘擊打希爾洛的背部。希爾洛踉蹌了一下,然後跪倒了下去。
他的手腕上,還系著幾圈繃帶,愈發顯得他的纖細。
「希爾洛——」溫饒叫希爾洛的名字,但是他的聲音完全被這群好戰分子的吼叫所淹沒。
又一拳,擊中了希爾洛的脊背,即使溫饒知道,希爾洛是那種,可以從痛苦中獲得扭曲快感的人,他也不能在此刻,完全忽視掉希爾洛那有些迷茫,還有些痛苦的神情。
「希爾洛——」因為跑到檯子下,他的聲音終於讓希爾洛有了一點反應。希爾洛抬起頭,目光在檯子下巡視了一周,有一些說不明的,期待的目光,但是在沒有看到溫饒之後,期待落空。
按在地上的手背,被腳狠狠的踩住。希爾洛皺著眉,想要將手抽回來,但是他又被那個拳手攔腰踢了一腳。
溫饒直接從繩子下鑽了過去,爬到了檯子上。
半跪在地上的希爾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踩著希爾洛手掌的拳手,也因為突然跳上台的人,愣了一下。
溫饒衝上去,將希爾洛扶了起來。希爾洛的手掌,已經被踩的發紫,他手腕上那些還沒有痊癒的齒痕,也露了出來。
「你又在讓別人打你嗎?」
希爾洛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
溫饒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從地上攙扶了起來,「雖然知道——你有這個癖好,但是我也不能,看著你活活被人打死在這。」
「溫……」希爾洛有些站不穩,他的身體,幾乎都靠在溫饒的身上。
「回去吧,把傷口包紮一下。」溫饒怕他摔倒,伸手把希爾洛的腰攬住。
希爾洛獃獃愣愣的點了點頭,「好。」
叫維森的拳手,叫住了溫饒,溫饒說,「不用理他。」
希爾洛搖了搖頭,「不打完,是走不了的。」然後,他站穩了一些,「溫,等我一下。」
「可以嗎?」溫饒看他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是還能打。
希爾洛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可以的。」
溫饒聽他的話,將他放開,回過頭的希爾洛,在比他高大的維森撲過來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抓住他的手臂,然後在他掙扎之前,一腳踹向他的胸口。溫饒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他猜那個叫維森的拳手,起碼是斷了兩根以上的肋骨。
解決掉對方的希爾洛,轉過身來。
溫饒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將他的手掌牽住,帶著他從滿是血腥味的地下拳場走了出來。溫饒先帶他去最近的診所,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些。希爾洛的身上,有數不清的傷口,有些像是利器划的,有些純粹就是用蠻力製造的。溫饒在一旁,看著醫生給希爾洛塗上藥水,包紮好繃帶。
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車上的希爾洛,一直在看溫饒。
溫饒察覺到了,轉過頭看他。他臉色有點嚴肅,希爾洛在他面前,簡直就像是個犯了錯等待訓誡的孩子。
「雖然知道,今天可能是我多管閑事了。」溫饒重重的嘆了口氣,「但是,還是想讓你收斂一點,感官遲鈍並不算什麼好事。如果真的出什麼意外……」
希爾洛的手指,悄悄的探了過來,試探性的,覆上溫饒的手背。
溫饒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希爾洛就閃電一樣的,將手收了回去。
這個模樣,即使做了壞事,也完全無法讓人去斥責他好嗎。
「對,對不起……」希爾洛的聲音很虛弱,「我,不該給溫,添麻煩的。」
「這不是麻煩不麻煩。」那個地方,他可能會被活活打死。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希爾洛垂下的眼睫中,目光不斷閃爍著,「我,只是……有點難受。我覺得,如果感到疼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的,難受了。」
溫饒問,「為什麼難受?」
「溫,不理我了。」
因為他???
希爾洛的眼角,長著一顆痣,平常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溫饒看不見,但現在他垂著眼,那顆痣就顯現了出來,「我以為,會和以前一樣。但是……現在,就只有疼了。」
溫饒看了他身上厚厚的繃帶一眼,「你被人打了,當然會疼啊。」
希爾洛搖頭,「不,不是的。」聲音越來越小,夢囈一樣,「除了疼,還會有活著的感覺。」
溫饒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現在,沒有了。」
溫饒看不慣他這個消極落寞的樣子,他抓住希爾洛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只是這一次,只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他看著後知後覺皺起眉的希爾洛,問道,「疼嗎?」
希爾洛點點頭。
「除了疼之外呢?」
「很,舒服。」希爾洛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溫饒,「……不,我是說活著,有那種感覺嗎?」
「有,有的。」希爾洛的嘴唇都發起抖來。
「那就行了。」面對希爾洛,根本完全生不起氣來啊。
希爾洛顫抖的指尖,又悄悄探了出來,碰了碰溫饒的手指,就又要縮回去,溫饒嘆了一口氣,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