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網精
垃圾政府的效率向來很高。
在狐之助轉達了泉奈希望對網路進行加強后，一大清早, 垃圾政府那邊的技術人員就過來了。
下午彼岸之涯開宴會, 上午泉奈就懶得再去工作了, 索性留在本丸盯著政府人員升級網路。
來調試網路的工作人員自我介紹叫橋田, 還帶了一個十幾歲的男孩, 說是助手。
名為橋田的人是個胖子，他帶著黃色太陽帽和近視鏡，看不清面容, 栗色短髮炸起來，穿著棗紅色T恤衫, 下面穿著褲衩，踩著涼拖, 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啊，垃圾政府昨天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 催我過來給你升級系統。」
橋田胖子的聲音含糊不清, 他不斷拍著臉, 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站在橋田胖子身邊的助手小聲對泉奈說：「橋田老師昨夜沒睡，早上準備休息時才看到政府的電話……」
於是就直接帶著助手過來了？
若是正常人聽到這樣的時間表，一定會表示理解。
然而兩個技術宅面前站著的是泉奈。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徹夜工作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不過一晚上就熬不住，他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弱了。」
忍者熬夜工作是家常便飯, 厲害的忍者甚至兩天兩夜都不需要休息。
男孩聽后嘴角抽搐,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撓頭, 笑了笑, 對泉奈自我介紹：「我叫桐人, 是橋田老師的助手。」
泉奈向來不會根據年紀來判斷人，他並沒有因為桐人面嫩而露出輕視的神色。
他問名叫桐人的男孩：「如果橋田這傢伙半中腰睡著了，你能搞定嗎？」
黑髮男孩歪頭想了想，用肯定的語氣說：「沒問題，交給我吧。」
泉奈點點頭，他很乾脆地說：「那就麻煩你們了。」
橋田胖子和桐人雖然看上去很不靠譜——一個萎靡的胖子和一個才十五歲的男孩——但兩人的技術都棒極了。
橋田胖子首先檢查了泉奈本丸的網路，然後就一臉無趣地對桐人說：「將咱們開發的模板設置套進去就行了。」
然後橋田胖子直接歪在旁邊，呼呼大睡起來。
小年輕桐人頓覺尷尬，他試圖對泉奈解釋兩句，不過泉奈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
泉奈對今日的近侍鳴狐道：「扶著這傢伙去旁邊的客房，我記得之前採購了助眠香，給他點上，再告訴歌仙，午飯會多兩個人，多做點。」
今日做飯的還是歌仙兼定，他似乎做上了癮，試圖讓審神者更加喜歡吃自己做的飯。
桐人聽后連忙道：「哎！我們不用了……」
泉奈擺擺手：「既然是我害你們沒休息好，就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吧。」
既然泉奈都這麼說了，桐人自然不好再拒絕。
不過他幫泉奈維護網路時認真極了，還幫泉奈打了很多補丁，並問泉奈要不要載入一個智能程序後門。
泉奈一愣，虛心請教：「這是什麼？」
「啊，就是網路智能化啦。」桐人一邊飛速敲著鍵盤一邊告訴泉奈：「雖然時之政府這邊應用的網路技術也是最新的，但和尖端技術相比還是次了一點。」
桐人瞟了一眼辦公桌上放著的虛擬設備：「哎，你這裡的版本還算不錯了，能和虛擬VR對接，有些本丸里的網路實在是……」
桐人連連搖頭：「我知道不少人喜歡這種舊式的院落，為了配合新降臨的NPC……哦，付喪神，讓他們能更快的熟悉現世，政府統一設定成這樣的模式雖然很好，但也不能忘記現代科技的便利嘛。」
「……NPC？」
泉奈又聽到一個自己沒聽過的詞，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啊呀抱歉是我口誤。」
桐人立刻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很喜歡虛擬遊戲，也打算畢業后研究虛擬遊戲和智能程序，來時之政府這邊打工之前，完全不知道神秘側的事，看著這些刀劍神靈，總覺得有種虛擬遊戲里NPC的既視感……」
泉奈哦了一聲，說實話，自從他眼睛好了之後就沒用過這台虛擬設備了，現在看來為了多了解一些現世潮流，他似乎也需要多用一用了。
「說一說智能程序。」泉奈繼續諮詢桐人。
桐人：「就和遊戲里設定好的智能NPC一樣，不過遊戲里的智能NPC的智能化並不高，你這裡完全可以載入最新研發的可進化的智能程序。」
「……可進化？」
泉奈微微眯眼：「你是說電腦網路會變成人？」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或者可以看做網路也成精，變成付喪神了！」
桐人失笑：「這種程序的核心類似於一個種子，在程序里種下這枚seed，將來種子會綻放出什麼樣的花朵，全看你自己培養了。」
泉奈陷入了迷之沉默。
今日近侍鳴狐默默地坐在旁邊，神情也有些詭異。
桐人興緻勃勃地推銷：「如何？要幫你載入一個嗎？」
「啊呀，你不需要擔心失控的問題，因為程序的核心會設定成絕對忠心於你。」
「它會成為你最忠實的助手，幫你處理一切網路問題。」
泉奈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問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如果網路成精，變成付喪神，我要是連著三天不用，這網精會有不好的情緒嗎？比如沒見到主人會難過傷心？」
桐人歪頭：「這是肯定的啊！這個智能相當於是你養大的孩子，好久不見你，當然會思念你咯~」
泉奈立刻說：「那不用了。」
他養一本丸刀子精就足夠了，再多個網精，他這本丸肯定會被兩種付喪神炸上天的！
桐人聞言可惜地說：「真的不用嗎？有個這樣的可進化智能程序真的很方便，能給你幫很多忙哦~」
泉奈十動然拒：「真不用。」頓了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桐人：「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很了解進化智能？」
桐人笑了笑，他坦然承認：「是啊，我無意中得到一個。」
他拍了拍脖子上掛著的耳機：「由依，出來一下。」
話音落下，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黑色長發女孩就從桐人的耳機里飛了出來！
泉奈忍不住瞪圓了眼睛。
小女孩只有半個巴掌大，她在空中飛了一圈，然後落在桐人的耳機上。
女孩看上去很活潑，她對著泉奈揮揮手：「您好~我是由依~」
泉奈眨眨眼，對女孩打招呼：「你好，我是團扇~」
桐人伸手，女孩立刻飛到桐人手邊，桐人對泉奈說：「這就是我的女兒。」
……女兒？
泉奈看著小精靈一樣的女孩對著桐人喊爸爸，思考了許久，才勉強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說：「類似於通靈獸嗎？」
桐人一愣：「通靈獸？」
泉奈解釋：「就是可以召喚出來幫忙的忍獸。」
桐人思考了一會說：「還是不一樣的，忍獸依舊是生命的一種，由依醬儘管和人沒什麼區別了，但依舊沒有實體。」
「類似於有靈魂但是沒生命？」
泉奈立刻想到了另一種存在：「尾獸？」
桐人饒有興緻地說：「什麼是尾獸？」
於是泉奈和桐人就生命和靈魂，人工智慧和付喪神之間的問題展開了討論。
鳴狐剛開始還勉強能聽懂，但很快他就跟不上兩人思考的速度了。
他自嘲地想，也許這就是人類和付喪神之間的區別？
鳴狐仔細觀察了一會，確認審神者不會有什麼生命安全問題后，就起身離開，準備端些茶水和甜點。
廚房內，歌仙兼定在做燉鍋。
聽到鳴狐的來意，他立刻打開旁邊的冰箱，取出了兩塊小蛋糕和一些拇指餅乾，又沖了一壺新茶。
鳴狐看著歌仙兼定的動作，冷不丁道：「那個工作人員一直在攛掇團扇大人載入一個叫進化智能的程序。」
歌仙兼定慢慢傾斜茶壺，往茶杯里倒茶，並試圖將茶碗里的菊花衝出一個好看的造型：「哦？那玩意有什麼用呢？」
鳴狐：「貌似和咱們付喪神一樣，可以成精。」
刷拉——
茶水灑出來了。
歌仙兼定的動作卡在那，半晌沒動。
鳴狐忍不住提醒歌仙兼定：「……水要灑完了。」
歌仙兼定緩緩收回茶壺，他將茶壺、茶碗以及茶葉都丟開，轉身從另一邊的柜子里拿出了速溶咖啡。
「聽說來的兩位工作人員昨天沒睡？」
歌仙兼定笑的特別溫和：「那就給他們提提神，讓他們快點工作，然後立刻滾蛋吧。」
鳴狐：「……………………」
不過歌仙兼定的小心思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畢竟泉奈已經打定主意留客了。
多好的試探情報的機會啊，還是兩個在人情世故上都有些單純的高科技人才！
泉奈和桐人聊了一上午，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所謂的可進化智能，只用了普通的人工智慧管理程序。
這種人工智慧會根據設定好的要求來提醒審神者，並自主歸檔各樣文件，可以說搶走了近侍一小部分工作。
鳴狐心生危機感，準備下午出陣部隊回來后，和夥伴商量一下這件事。
哪想到泉奈在聽說這項程序可以節省近侍職責后，立刻笑眯眯地說：「太好了，我正打算給近侍增加工作量，可是他們又似乎忙的不可開交，要是這智能程序能分擔一部分的話，他們應該會有時間了。」
鳴狐：「………………」
他總覺得以後會更忙了。
桐人花費了一上午時間，幫泉奈升級了本丸網路。
他又幫泉奈設置了多重虛假埠，本丸付喪神使用的網路名依舊是泉奈的，但當他們登陸網路后，就會被分到受限的付喪神專用網路裡面去。
「想要修改他們的許可權也很簡單，你看這裡。」
桐人對泉奈詳細解釋了如何修改許可權，又道：「密碼我設置了6個1，回頭你自己修改。」
泉奈非常滿意，網路升級也需要時間，桐人將一切都設置好后，就只需要等待了。
泉奈順勢詢問想要學習網路科技，都需要哪些基礎知識。
於是桐人好好地給泉奈科普了一番現代義務教育。
他還將自己的聯絡終端號給了泉奈：「說起來，時之政府里擔任審神者的人倒是對科技都不怎麼感興趣哎，你是個例外呢。」
泉奈笑了笑，沒反駁這句話。
桐人一看就是垃圾政府特聘的高級人才，這樣的人才怎麼可能對普通本丸進行調試？
而實力強悍的審神者們，例如初代審神者，天天忙於戰場，又怎麼哪有時間沉迷網路？
若不是泉奈需要透徹地了解現世，同時根植于思維深處的警惕心在提醒著他，必須將網路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才想要學習一番，否則他怎麼可能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泉奈收下桐人的聯絡終端號：「也許他們都戀舊，這才不喜歡高科技吧。」
他扯著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和桐人聊天：「那以後我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私信你嗎？」
桐人很好說話：「行啊，除非我有事，否則我都會回的。」
泉奈露出柔和的笑容：「謝謝。」
橋田胖子一覺醒來，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飯菜的香氣順著微風進入房間，在他鼻尖縈繞。
橋田胖子獃滯了幾秒鐘，才想起自己所在地。
「哦，對了，大清早來給這個本丸做網路升級……」
橋田胖子揉了揉太陽穴，爬起來，扶著門踉蹌到隔壁的辦公室。
他睡眼惺忪地坐在桌子前，仔細看自動升級的程序……
「哈？桐人這小子，怎麼將內部剛研究出來的技術全塞進去了？」
橋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本想手動停止程序，可轉念一想，桐人都裝上去了，再卸載好麻煩。
再說了，雖然目前程序是最新的，但也許明天他們就攻破一個難關，又開發出了更新的呢？
想到這裡，橋田胖子索性開始敲鍵盤，儘可能加快升級程序耗費的時間。
「早點幹完早點回去吃飯嘛。」
他如此想著。
然後十分鐘后，橋田胖子就放棄了。
因為有付喪神來請他吃飯！
一進飯廳，橋田胖子看著正在和泉奈一起吃燉鍋的桐人，他頓時嚷嚷起來。
「啊啊啊你居然早就開始吃飯了嗎？！」
橋田胖子一臉悲憤：「你也不叫我？！」
桐人哎了一聲，有些尷尬：「這個，午飯時有叫您的，不過您似乎睡的很香……」
橋田胖子顧不上那麼多，他對泉奈點點頭，就不客氣地入席開吃。
泉奈一點都不生氣，他還讓歌仙兼定加菜：「多吃點，廚房裡還有很多。」
橋田胖子吃的狼吞虎咽，桐人覺得很不好意思：「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沒什麼。」泉奈笑著說：「人累的狠了就想吃東西，恐怕橋田先生最近很忙碌。」
橋田胖子一邊吃一邊嘟囔：「是啊，垃圾政府最近腦子進水，又開始催促我們，讓科學部撈人了。」
泉奈聽后心中一動，他若無其事地說：「哦？要來幫手了嗎？那可真是期待啊！」
「幫個屁。」橋田胖子提前給泉奈打預防針：「垃圾政府那幫慫貨，要求還怪多，說不能要武力值高的，要心胸寬廣的，要有責任心的，要和這些刀劍付喪神有關聯的，還要提前早死的！」
泉奈聽后眨眨眼：「這樣的人就算實力不強，也一定是庇護一方的強者吧。」
垃圾政府是擔心好不容易請來的幫手被他拍死嗎？還不要武力值高的？
橋田胖子冷笑：「你見過哪個願意屈居第二的強者？」
泉奈一愣：「屈居第二？」
「對啊，政府特別備註了，說請來的大爺必須自願當二爺？！」
橋田胖子覺得荒謬至極：「能請過去的強者來幫忙就不錯了，還要讓他們沒有競爭意識，要甘於平淡？」
橋田胖子說出了無數審神者心中的想法。
「垃圾政府要求這麼多，它咋不上天呢？」
泉奈聽後面無表情，手上捏著的筷子差點被他崩斷。
……他還挺期待西裝男他們找來的用於制衡他的強者，並打算和此世界的歷史名人來一場暢快淋漓的智斗呢！
結果他聽到了什麼？
慫逼政府簡直沒救了！！！
泉奈憋氣地問：「那現在有什麼進展和目標嗎？」
橋田胖子呵呵噠：「這種事還是隨緣吧。」
泉奈：「………………」
一頓飯吃完，泉奈成功升級本丸網路，又搞到了橋田胖子的聯絡終端號碼，並得到了一些內部消息，可謂是收穫頗豐。
他面容和煦地將兩位政府人員送走，然後拉著今日的近侍鳴狐去道場了。
哎，垃圾政府要是連能當沙包的敵人都撈不過來，他就只能胖揍付喪神了。
將鳴狐暴打、哦不對是指點了一番后，泉奈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去彼岸之涯準備參加宴會。
審神者離開后，本丸付喪神們一個個全冒了出來。
因今日有客，除了幫忙布菜的歌仙兼定在現場外，其他付喪神都在隔壁房間吃的飯。
此刻審神者一離開，付喪神們全都聚集在一起，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傳說中的網精。
「幸好團扇大人拒絕了。
今劍一臉爛漫地說著恐怖的話。
「否則天天晚上去拔網線，也很累的。」
三日月宗近：「………………」
到底誰有病！？今劍明顯病的不輕啊！！
陸奧守吉行飛速上網，他說：「網速快了不少，但以前能以審神者資格進入的一些論壇版塊進不去了。」
亂藤四郎湊過來：「是嗎？可我常去的地方還能進入啊。」
陸奧守吉行掃了一眼亂藤四郎手上的平板，他笑了笑：「你那是美容專區，那個不限審神者和付喪神的。」
亂藤四郎哎了一聲，他問陸奧守吉行：「那你看的是什麼區？」
陸奧守吉行：「審神者專區，裡面都是討論一些如何出陣如何收服付喪神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陸奧守吉行。
大和守安定呵呵笑：「那你有什麼收穫嗎？」
陸奧守吉行坦然道：「收穫不少，但都用不上。」
「比如一個帖子討論怎麼讓加州清光更加忠心的。」
陸奧守吉行興緻勃勃地舉例子：「亂七八糟的法子都有，什麼梳頭啦，幫忙做髮飾啦，送指甲油啦，每日對著加州清光說一句最喜歡清光啦~」
加州清光聽的滿頭黑線，恨不得將手邊的坐墊砸過去。
不過土佐刀說到這裡，話音一轉：「然而咱們的團扇大人只會將錢發下來，說一句，自己去買。」
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反駁道：「誰說的？團扇大人還是會送禮物給我們的，若是我沒記錯，陸奧守殿貌似就收到一個照相機吧？」
「是啊，團扇大人還送我禮物了！」
亂藤四郎附和道：「再說了，哪怕送的東西千篇一律，可最起碼說明審神者將我們放在了心上啊，總比一些垃圾審神者……」
說到這裡，面容秀美的小短刀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眼瞅著這幫同僚要開始八一八自己各自的前任垃圾審神者了，燭台切光忠連忙說：「對了，我們之前不是說要給團扇大人買東西嗎？」
他試圖將同僚們的注意力都轉移過來。
「趁著團扇大人去政府那邊參加宴會，咱們又全都在，不如好好討論一下吧！」
這句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說的沒錯，管那些前任垃圾審神者去死啊，咱們現在的審神者是團扇大人！」
「我們先湊一湊錢吧，刨除平時日用和為兄弟準備的修復後備金，看看能湊多少錢。」
葯研藤四郎提醒大家：「再匯總一下大家對團扇大人的了解，比如愛吃甜食什麼的，別最後買了禮物，團扇大人不喜歡。」
於是大家湊到一起，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起泉奈的喜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