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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七十三天.放大招.jpg

  博多和包丁正在一唱一和地嘲笑膝丸,就被天空中翩翩飛來的紙鶴吸引了注意。


  白色紙鶴, 輕飄飄從本丸外飛進來, 煽動著小小的翅膀, 穿過秋日金色的陽光,徑直往二樓審神者書房的方向飛去。


  「咦?」包丁忘記了嘲笑膝丸,仰著小臉盯著翩翩飛舞的紙鶴, 「博多你看,有一隻紙鳥。」


  「是紙鶴。」博多也仰起臉看著紙鶴, 「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


  包丁才不管那麼多, 從長廊上跳下去就去跑著追趕飛舞的紙鶴。


  小姑娘和加州清光他們在戰場上一直待到太陽西沉,敵人比想象的弱, 前面所有戰力點一路順遂。


  「吶, 大人大人~我是不是表現很英勇!」秋田跟在小姑娘身邊開心的跳著走,用力揮揮手裡的刀做了一個刺殺的動作, 仰著小臉眉飛色舞。


  「是。」


  「耶!!!」秋田舉著刀歡呼了一聲, 「我是最帥氣的~」捲髮跟著主人的動作歡快地跳了跳。


  「主人,」加州清光做隊長走在最前面, 此時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手舞足蹈的秋田, 「前面是最後一個戰力點了。」


  黃沙與鮮血蔓延著點不燃戰場的涼風, 低而暗的天在頭頂用力向下壓。


  溯行軍被刀劍周身的靈力香氣吸引,嘶吼著撲上來。


  「好!」秋田元氣滿滿地高呼一聲,「那就速戰速決, 快快回去吧~」


  「哦呀, 開始了嗎?」髭切似乎沒在狀況, 手上卻絲毫未落後,緩緩抽刀而出,刀刃出鞘發出珠玉般清脆悠長的錚鳴。


  「這些丑傢伙就不用主人動手了!」大和守安定比溯行軍還興奮。


  「我很快就回來。」加州清光停在小姑娘身邊,回頭開心地笑了一下,眼睛彎起來,「回去主人可要重新把我打扮漂亮哦。」


  「好。」小姑娘也放鬆下來,最後一個戰力點應該也不成問題,於是慢慢退到一邊,指尖觸到口袋裡小小的玻璃瓶。


  啊,買給清光的禮物,還沒有拿出來過呢。


  就當做打通新戰場的慶賀吧。


  「小心點。」


  「放心吧主人!」美麗的黑髮少年雙手凌空抽刀,露出自信的笑容,高跟鞋穩穩踏著骸骨與黃沙,衣襟滾滾走向血與廝殺。


  言希咲站在後方,看著秋田大吼著斬斷敵刀手臂,還抽空樂顛顛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臉得意洋洋求誇獎的小表情。


  「專心點啊。」少女搖頭失笑。


  「嗯?」髭切輕輕皺了皺眉。「總覺得……敵人變多了.……」


  「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大和守安定馬上在不遠處大吼著回應。


  嘶吼聲震的人耳朵發痛。


  言希咲一手下意識按在刀上,慢慢環視四周。


  沒有錯。


  第五合戰場確實出現了異常。


  敵人的數量在悄悄變多。


  小姑娘站在戰線之後,眯起眼睛向遠處看,目力所及的最遠處,蜿蜒的地平線像是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無數的時間溯行軍從那裡潮水一樣涌過來。


  「可惡!」加州清光揮刀削掉逼上眼前的怪物腦袋,越發暴躁,「怎麼會有那麼多?!」


  「越來越多了!」大和守安定微微蹲了蹲身,一邊向前沖一邊左右連續揮刀,蔥色羽織濺上鮮血。


  「這樣下去……會力竭的……」髭切似乎十分受溯行軍青睞,舉高右臂生生抗下一刀。


  「安定!不許衝過去!」小姑娘一邊抽刀一邊大步衝上陣前,第一個動作就是把秋田藏在身後,對上原本站在秋田對面的太刀,一刀送入入胸口,星星鮮血暖熱臉龐,順勢握緊刀柄推著敵軍屍體沖了兩步,撞開多的人頭皮發麻的短刀,一把拉回試圖衝進敵陣里的大和守安定。


  「清光,往後退!」


  加州清光處理完眼前嘶吼著的打刀,一邊後退一邊揮刀。「主……」焦急的喃喃戛然而止,加州清光回頭看她的瞬間左肩捅進一把太刀。鮮血汩汩而出,片刻功夫黑色制服一片濡濕,「你這個怪物……我變得不可愛的話……」美麗的打刀少年不肯低頭看一眼傷口,胸前利刃抽回的瞬間雙手握刀狠狠揮下,「主人可是會擔心的!」斷臂落在黃沙上,斬斷的切口處冒著黑氣,尚未完全脫離胸膛的太刀化作煙霧飄散在風中。


  「好痛啊……」黑髮的美麗少年單膝跪倒在黃沙上,一手拄著本體,一手終於有時間摸摸自己的傷口。「不……可愛了.……」沒有力氣了。靈力從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流失,屬於人類身體的溫度不復存在,手腳冰冷的像是回到了日復一日躺在刀架上的久遠過去。


  「滴答.……」血從指縫溢出,在黃沙上暈開一點硃砂。


  頃刻被掩埋。


  「滴答.……」


  「滴答.……」


  「不能死在這裡……」死在主人面前,「主人……」會擔心的。


  背後有刀當頭砍下。


  「清光!」會死的。


  言希咲剛把秋田大和守安定安置在身後,回頭看見漂亮的黑髮少年脫力跪倒在戰場上,下一秒就要被背後的利刃生生劈開頭顱


  會死的!死掉了.……死掉了就再也不能對她撒嬌了,死掉了.……就再也不能扯著她的衣袖要她把他打扮漂亮了……

  不行……絕對不行,不許死掉.……

  她的刀,絕對不能就這麼死掉。


  加州清光,無論如何不能就這麼死掉。


  心跳混亂不堪,龐大的慌亂與恐懼讓言氏小姑娘來不及搞清緣由,和著溯行軍震天的嘶吼聲幾乎讓她喘不上氣,她抿唇壓低了重心,握刀邁步準備衝上去。


  「主人!」手臂被身後人死死拉住。


  「放開。」


  小姑娘瞳孔幾乎要滴出血來,回頭看著大和守安定彷彿瞧一件死物。


  「主人.……不能過去,清光有御守的!」大和守安定嚇了一跳,幾乎以為她就要當頭揮刀殺了這振無用的刀。


  「放開我。」


  「主人……」大和守安定絲毫不懷疑小姑娘一定會冷冷砍掉他礙事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去把清光帶回來。於是趕緊用力晃動小姑娘的手臂,試圖喚回她最後的理智。「髭切!看髭切!髭切把清光帶回來了!」幸好還有髭切及時趕到加州清光的身旁。


  「大人。」秋田也被嚇住了,軟軟的小手摸了摸她握刀的手,「不……不要怕.……我.……我們都會沒事的QAQ。」


  言希咲用力喘息著,平復著如擂鼓的心跳,視線在戰場上飛快遊盪,慌忙尋找著髭切的身影。髭切左手拖著加州清光,右手還在拚命揮刀,向著他們的方向退過來。


  「放開我吧。」小姑娘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一時竟然幾乎要有眼淚奪眶而出。


  大和守安定執拗地抓著她的手臂不放手。


  「安定,抱歉。」小姑娘嘆了口氣,耳邊嗡嗡作響,「放開我吧。」


  大和守安定咬唇看了她半晌,確定她沒事了,才沉默著鬆開了手。


  髭切拖著加州清光的身體向著這邊退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的敵軍。


  「那麼.……」大和守安定橫刀垂眸,刀刃擦過袖口,「我上了。」利刃上映著少年冰冷的瞳孔,總要有人去用刀劍和身軀將萬般凶擋在主人身前不是嗎。


  「小……」安定的情緒不對勁,少女放下握在刀上的五指,愣了愣。


  大和守安定一言不發,神色平靜非常,一垂眸躲開少女望過來的眼神,埋頭握刀走上戰場。


  「心……」


  天色青黑,蔥色羽織飄揚著,成了戰場上唯一一抹亮色,與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加州清光和髭切擦肩而過的瞬間,大和守安定微微偏了頭,視線滑過垂著腦袋的同伴,滑過身後小聲對他說小心的少女。


  「加州殿下!」


  「清光,怎麼樣了!」


  藍發少年落寞地收回目光。


  那就上吧。


  名叫安定的刀劍,藍色馬尾可愛的少年,抿唇委屈地眨了眨眼,抬起深藍的眼瞳去看對面醜陋的怪物。


  用刀劍和身軀將兇險擋在主人身前吧。


  我是刀而已。


  「清光。」小姑娘來不及多想大和守安定的異樣,一門心思全放在了眼前胸口濡濕的少年身上。


  「我沒事,我沒事……我.……我沒事的。」加州清光被秋田扶著坐在地上,一手拄著本體,抬起臉拚命對她扯出一個笑容。


  「別笑了。」小姑娘按了一把加州清光的腦袋,不再去看他,鬆了一口氣,埋頭掏出一個符咒按在加州清光的傷口上。「不好看。」


  滿臉鮮血怎麼會好看。


  笑的她難受。


  「安定他……」加州清光回頭看了一眼殺紅了眼的大和守安定,眉頭緊了又緊。「主人.……」又回頭看看小姑娘。


  「別擔心,」小姑娘眯起眼睛看敵軍陣中的大和守安定,少年的馬尾飛散,腮邊髮絲被一刀切斷,袖子斷了一隻,露出的白皙臂膀瘦弱的不像個少年郎。「他……不會有事的。」不會讓他有事的。


  「主公啊,」一直沉默的髭切突然開口,白色制服上不知是誰的鮮血,「我們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小姑娘垂著眼眸看髭切的本體,髭切的刀已經換到左手了,怕是右手扛了一刀早就失去了知覺。


  「不過啊,」髭切突然笑起來,「主公可不要害怕啊,紳士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女孩子受傷的。」


  「你要幹什麼。」


  「我和他們.……我們身上都有御守,現在開始往回走,走回上一個戰力點換一條路,然後就可以回去了呀。」髭切收刀入鞘,笑眯眯地點點唇,似乎為自己想到的好辦法而開心不已。


  「不會有事的哦。」語氣輕鬆愉快。


  小姑娘抬頭白了髭切一眼。


  目前出現異常的只有這一個戰力點,回到上一個戰力點重新選擇路徑看似是個好方法,可是,眼下里他們都多多少少受了傷,髭切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用他們的命為她換一線生機。


  「主人.……」秋田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角。


  言希咲愣著神,下意識抬起鮮血浸染的手想去摸摸秋田的頭。


  秋田藤四郎自動把腦袋湊在少女手下,輕輕動了動腦袋,鮮血染紅櫻色捲髮,「我……我們都會好的。」頓了頓,伸出小手把少女掌心捧到臉側,慢慢蹭了蹭,大眼睛望向女孩子的臉,堅定又堅定,「大人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一定會的。」小孩子捏了捏她的手心。


  髭切微笑著偏偏頭,等著她做最後的決定。不過.……確實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刀劍為了保護主人而生,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


  髭切嘗試著動了動失去知覺的右手,看著對面那個女孩子低垂的眼眸,突然想起弟弟丸對他說羨慕。


  值得羨慕嗎,死得其所。


  「下達指令吧主公。」


  「閉上你的嘴。」小姑娘不耐煩地皺緊了眉,攬過秋田的小小的身體,恨不得把添亂的髭切一巴掌拍死在黃沙上,「有時間在這胡說八道嚇唬小孩子不如去給安定幫忙。」


  說著大動作拍了一張靈力符在髭切悄悄動作的右臂。


  女孩子看似動作粗野,力道卻留了八分,髭切手臂一熱,藏在制服下的皮膚上似乎激起小小的電流。


  「髭切,再胡說八道我就打你。」女孩子埋頭按住加州清光的胸口灌注靈力,「讓你去給安定幫忙你還在這站著幹什麼?!」幾乎要吼起來。


  「可是主公.……」髭切哪裡被人這樣不待見過,傷春悲秋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斷了,「我只是……」提一個合理建議嘛……幹什麼吼我.……

  「好了好了,」小姑娘不耐煩地揮揮手驅趕髭切,「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跟暗墮刀待久了還是怎麼地?思維方式越來越奔逸,總覺得她分分鐘能拿他們的命開玩笑一樣,煩死了!「歇

  夠了趕緊去給安定幫忙。」


  「可是我們.……」我們不往回走嗎?「主公要跟著我們一起死嗎?」


  「髭切.……」小姑娘突然覺得髭切和一期一振的思維方式越來越像,「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髭切不再說話,拎著刀扭頭就去戰場了。


  走了一半又回來拎起秋田藤四郎。


  「喂!」秋田藤四郎突然騰空,一手握刀一手握住小姑娘塞在他手上的符咒,一臉懵逼被拎著后領。


  「沒聽到主公說話嗎?」髭切笑眯眯地把被主公嫌棄的氣撒在備受寵愛的秋田小蛋糕身上,「叫你歇夠了就去幫忙。」


  「明明說的是髭切殿下你吧!」秋田蹬著小腿折騰個不停,「還有明明是你說一些奇怪的話把大人惹怒了,為什麼要拎著我!?」


  「.……」髭切好生氣。


  可是無言以對。


  呸!都怪那些暗墮刀,把他的思維都帶飛了!


  髭切找到了應該背鍋的人,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神清氣爽地甩著秋田藤四郎往戰場上走。


  早就應該相信她的。


  小姑娘怎麼會捨得放任她的刀去死。


  髭切可是她的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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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本丸里,包丁一路追著紙鶴跑上審神者書房,白色的鳥兒晃晃悠悠落在審神者的書桌上,小翅膀顫動幾下,似乎終於完成了任務,無力再動彈了。


  「咦?」包丁捉住紙鶴,拿到眼前仔細端詳,「你是間諜嗎?」莫名其妙飛進來的紙鶴,這可要好好防範才行啊。


  「可是.……」看上去就是很普通嘛,「難道你會.……爆炸嗎?」


  「包丁,你捉住它了?」博多在樓下等了一陣子不見兄弟回去,於是只好自己找上來。


  「是啊,它好像力竭了,」包丁十分粗暴地捏住紙鶴的脖子抖了抖,「也不知道飛進來要幹什麼。」


  「什麼力竭啊……又不是活的.……」博多今天也對兄弟們的表達能力感到擔憂,「我看看,」一把奪過紙鶴往空中一拋。


  紙鶴軟趴趴地落在地上。


  「你以為拋起來它就會飛嗎?」包丁不屑地去搶紙鶴,「又不是活的……」


  「會不會是政府派來的?」博多終於提出一個靠譜的猜想。「狐之助的同僚。」


  「哎?」包丁頓時如臨大敵,「那我們快點銷毀它吧!趁著大人還沒回來!」本丸里的各位似乎默默達成了一個共識,盡量減少小姑娘和時之政府的接觸,生怕時之政府再來勸小姑娘回原來的本丸。


  狐之助從來不敢降落在庭院里,自從被鶴丸追著砍了一次之後.……

  「可是.……」博多還有點猶豫,「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


  「哎呀有什麼不好啊,」包丁伸手去搶博多捧在手心的紙鶴,「我們要及時扼殺一切有可能奪走大人苗頭!」


  「不,」博多小手一合,把紙鶴捂在掌心,「我們……我們去給一期尼看看,然後再做決定好不好。」


  「好吧……」包丁不情不願地收回胳膊,撇撇嘴率先走出門去,「反正一期尼一定會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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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光。」小姑娘在上衣下擺蹭了蹭手上的血,垂眸拂過顏色艷麗的打刀,「感覺怎麼樣了。」


  「嗯,」加州清光不敢動作,短時間內大規模的靈力湧入身體,他的身體彷彿要燒起來,每一寸皮膚都變的敏感的嚇人,「好……」聲音好奇怪,「咳咳……好多了。」


  「傷口還會有靈力泄露嗎?」小姑娘說著伸出手去按加州清光左胸的傷口。


  「沒!沒有了!」加州清光趕緊撐著軟軟的身體坐起身,在最後關頭躲過小姑娘的手,「完全……完全沒有了……」開玩笑,萬一被主人碰到發出奇怪的聲音怎麼辦!?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

  「嗯……」小姑娘低垂的睫毛顫了顫,「抱歉……」讓你命懸一線。


  「什麼?」加州清光忙著深呼吸調整自己的心跳,只見到小姑娘唇上動了動,一時沒有聽清到底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小姑娘站起身,一身的血與塵土,「清光,去給安定他們幫忙,我有辦法的。」說著向著地上的加州清光伸出一隻手。


  加州清光肯定小姑娘剛才說了些什麼。


  大概是……抱歉?黑髮少年愣愣的,仰著臉看伸到眼前的手掌,屬於少女的手應該柔軟漂亮,她常常用這雙手幫他帶耳環,幫他扎辮子,幫他擦乾濕漉漉的髮絲。而如今掌心黃沙遍布,混著沒擦凈的鮮血,他的血。


  「好。」加州清光笑了笑,把自己同樣遍布臟污的手掌放在她的手心。黃沙觸手粗糲非常,還有粘膩的血。隔著血與沙,小姑娘手心帶著彼時穿過他髮絲時一樣的溫度。


  「我相信主人喲~」黑髮紅眸的少年借她的力量站起身,一手握住小姑娘的手不肯鬆開,偏了偏頭,像每一次要求疼愛時一樣露出嬌氣可愛的笑容,「我們都會沒事的!」主人來自他不曾了解的世界,擁有他不曾想象的力量,這力量強弱或未可知,但他只有相信。


  主人希望他相信,那他就相信。


  我做好死亡的準備,等著你救我,或者……我來拯救你。


  加州清光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提刀頭也不回地走向戰場。


  那邊髭切被趕上戰場,還被秋田挖苦個不停。


  「髭切殿下真討厭,惹大人生氣!」秋田緊緊跟在髭切身邊,一邊彌補髭切機動跟不上的bug一邊氣乎乎地大吼,「你把大人當成什麼人了!」


  「.…..」髭切一刀捅進對面敵軍的小腹。


  「大人一定會有辦法的!」秋田無條件相信著他家大人。「即使是……」扯住袖口蹭了一把臉上的血,「走到那一步…….」從敵刀體內抽回本體,「我們也……絕對不能…..說這種話!」


  「哈!」小孩子一刀砍掉企圖從髭切背後偷襲的短刀,乾淨利落。


  「.…..」髭切總覺得那一刀差點砍在自己身上。


  「你們這些傢伙!」大和守安定的吼聲打斷了秋田的憤怒,「你們在幹什麼!」你們為什麼不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你們為什麼要衝上來,你們為什麼不帶著她趕緊離開?!


  「安定。」清光的聲音貼在他耳邊,大和守安定立刻感覺到背後貼上來熟悉的脊背,「不要慌啊,主人會救我們的。」加州清光握著刀,慢慢屈膝壓低重心,不管背後的人是何反應,「我們要……」猛地出擊,「相信主人啊!」大和守安定裸露的小臂一熱,低頭看時已經濺上幾滴熱血。


  「誰……誰不相信主人啦?!」大和守安定憤憤地揮刀,吼著和背後的同伴爭辯,「她怎麼會捨得……」你這個傢伙受傷。


  「怎麼會捨得我們受傷!」加州清光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揮刀,聲音有些不穩,還是流暢輕鬆地搶白。


  「……是啊,」大和守安定愣了愣,差點被短刀划傷臉頰,身後加州清光正喘著粗氣,「怎麼捨得……我們…我們受傷呢。」


  「哈哈哈,所以說你這個傢伙最好被划傷臉!」


  大和守安定一瞬間懷疑加州清光是不是背後有眼睛。


  「變成醜八怪!然後主人就只喜歡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和守安定幾乎可以想象加州清光張狂大笑的可惡嘴臉。於是默默把眼前的打刀當成小夥伴,一刀削掉手臂。


  「阿嚏!」加州清光狠狠打了個噴嚏。


  「唔……」清光少年的聲音帶了點鼻音,「一定是……一定是主人想我了。」


  「不是。」大和守安定美少女的刀刃貼著加州清光的臉側劃過,挑飛了一隻短刀,「……我罵你了。」


  言氏少女站在戰線之後,遙遙望著刀劍們奮力搏殺身影,完全不知道自己臉上應該是什麼表情。


  頭一次有人為了她賭著命去拼殺。


  還真是……奇妙的感覺。


  小姑娘皺了皺眉,想起自己剛剛慌成一團的樣子,不開心地嘆了口氣。「一定……很難看。」


  我們精緻的女孩無論何時都應該保持仙女兒姿態。


  如今靈力被壓制,應對突髮狀況就是這麼被動……言希咲左手緩緩抽出小狐狸的本體。只能……這樣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看著他們出事吧。


  少女面向戰場的方向遙遙站立,左手橫刀於胸前。


  「辛苦你了。」溫柔抱歉的語氣,話是對著小狐狸的本體說的。不知道那個小糰子是不是又窩在本體里睡著了。


  結界包裹住刀刃。


  「那麼……」


  一手舉高刀劍。


  「我們……」


  右手握住利刃,慢動作從尖端抹到刀鐔。


  「開始吧!」


  小狐狸的本體猛烈震動起來,有什麼要打碎桎梏跳出來。言希咲眨眨眼,彷彿看到那個小糰子紅著眼圈咬牙不肯認輸的樣子。


  沒辦法了。


  少女慢慢收刀入鞘,利刃瘋狂嗡鳴著,最後歸於不甘心的咔嗒一聲響。


  「不知道夠不夠了。」言希咲低頭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掌,有些遲疑。少女頂著厲害的名號出生,打小就知道自己將要接觸的是怎麼樣光怪陸離的世界,自然有不可為外人道的秘術。只不過這秘術她還不曾用到過,也不知道後果嚴不嚴重。


  可如今有人有意要她死在這戰場上,她可不能遂了人家的願。


  少女握緊掌心,鮮血淋漓而下,雙膝跪倒在地面上。


  「清光!」戰場上,大和守安定終於如加州清光所願臉龐被劃了一道,憤怒的間隙視線習慣性滑過遠處的小姑娘,頓時失聲叫起來,「你看!主人在幹什麼!」


  「什麼?」加州清光聞聲也往回看,少女跪倒在黃沙中,一手在地上滑動,動作張狂而詭異。「那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你說的主人會有辦法救我們嗎?!」大和守安定心裡突突突直跳,不詳的預感壓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我……」加州清光也愣住了,「我不知道。」


  「秋田。」髭切有些猶豫,喊了一聲跟在身邊的小孩,「你看……主公。」他怕自己視力不行看錯了。


  「什…….大人流血了!」


  言希咲跪倒在地上,以鮮血為引,繪出詭異的符咒。


  剛接手本丸就因為她的靈力被吸引來的檢非違使,為了避讓檢非違使而刻意壓縮的靈力,恰好出現的暗黑本丸,前任審神者是她聞所未聞的未婚夫,流浪的暗墮刀劍,恰好在這個戰場上受過傷的膝丸,今天只有四人的部隊,突然出現異常的第五合戰場,大批蜂擁而至的溯行軍。環環相扣,接踵而至。


  太巧合了。


  冥冥之中誰的手在推著她往前走。


  少女臉色漸漸蒼白,血跡未被黃沙掩埋,反而越發清晰。


  誰想她就此死在這裡?


  誰在等著她逃出生天?


  滿地詭異的符咒像跳舞的少女祭司,擰著腰身向上天祈求垂憐。


  「以我血脈中的傳承,請求您的庇護。」


  少女眼前的世界開始昏暗旋轉,仍舊伏在地上沉聲吟唱。


  「金烏爍爍,大澤泱泱。天傾西北,地陷東方。」


  我要找的並非聖賢的力量。


  「蚩皇啟目,借我猛將。」


  「化蛇叱呼,幽安嘯叫」


  「四方神佛墮難,十三經幡招揚。」


  以我祖輩的名義,向這天地之初的力量發出召喚,忠誠的後代請求您履行諾言。


  「八方精怪聽我號令!」


  「萬邦惡鬼稱我為王!」


  我要的是使天傾地陷的力量,是無所謂善惡的強大。


  「以我太初之血!」


  少女伏在地上,身前的陣法旋轉著擴張,漸漸蔓延到少女膝下,蔓延到遠處的戰場。


  「接引天地蒼黃……」


  少女身後有混沌沌的煙霧升騰,似乎有形狀。


  「上古極凶者,來!」少女雙手狠狠拍向地面,用儘力氣逼出鮮血,肩部隨著吼聲劇烈顫動,就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符咒覆蓋的土地震動著,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目力所及之處的地平線上,仍然有大批的時間溯行軍湧入戰場。


  「主人!」大和守安定渾身浴血,拚命砍殺擋路的怪物,想要回到她身邊去。


  「安定,你…你要幹什麼!」


  「你這個蠢貨!你還不明白嗎?她不是要你來戰場上幫忙,她是要我們都離她遠遠的!」


  「你……你說什麼……」


  「她在流血!你瞎了嗎!?」


  戰場上一片混亂,地面的抖動越來越劇烈,幾乎讓人站不穩。


  「啊!」秋田藤四郎腳下有什麼破土而出,小孩在被掀翻在地的前一秒只能拚命握緊刀。


  「主人!」


  少女埋頭伏在地上,背後混沌的煙霧漸漸化出形狀。


  先是模糊猙獰的人面和犄角,生在牲畜的脖頸上,然後是牛羊的身子,短而粗的四蹄不安分地立在地面上,蛇尾擺動,雙目生在前蹄下。


  「那是……什麼東西……」秋田坐在地上,忘記了動作。


  那個凶獸威風凜凜站在少女身後,縹眇緲浮於半空。


  「主人!」加州清光不顧一切向著少女的方向奔跑,不敢想那是個什麼怪物。


  「吼!」凶獸仰天吼叫,少女雙膝跪地,伏在地上沒有動作。


  遠處戰場卻有了反應,地面開始出現裂縫,有水汽帶著隱隱的波濤聲從裂縫裡溢出來。


  刀劍一時慌了神,紛紛拚命向著戰場之外跑去。


  「轟!」地面崩裂。


  滔天的浪湧出地面,人面豺身的怪物乘著浪躍向半空,有像是女人的哭叫聲從浪里傳來,恨不得撕裂人的耳膜。


  溯行軍被卷在洶湧的浪潮里,伸著手臂嘶吼。少女背後的凶獸來回慢悠悠踱步,小姑娘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身子晃了晃,勉強站住,和身後凶獸一同望向戰場。


  「去吧,」小姑娘喘了口氣,「拜託您了。」


  那個凶獸甩甩頭,仰天嘶吼一聲,大張著口,甩開四蹄向著戰場衝去。人面豺身的怪物沉下水底了,只剩數量不斷增多的溯行軍還在波濤中浮沉。


  「吃……吃掉了。」秋田目瞪口呆地站在小姑娘身邊。


  那個凶獸張開大口,水面上浮沉的黑點連著水一同滾動著流進它嘴裡。然後彷彿很滿意的樣子,吼了一聲便引著隆隆大水向遠處地平線處奔去。


  安靜了。


  大水卷過的地方一片狼藉,方才還嘶吼衝天的戰場歸於寂靜。


  一切只在一瞬間,刀劍還獃獃地站在小姑娘身邊。言希咲用刀做杖,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刀上,放鬆身體長長吐出一口氣。


  「結束……了?」加州清光還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


  「主人?」大和守安定回頭去看小姑娘,女孩子右手按在刀柄上,已經流不出血來了,一張臉蒼白得可怕,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髮絲狼狽地黏在額頭上,此時正閉著眼喘息。


  「主人!」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


  「喂!主公!」


  小姑娘好像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身子晃了晃,連人帶刀向後倒下。髭切一把接過小姑娘的身軀,懷裡的身體冰涼一片。


  「放開……」小姑娘似乎說不出話,呢喃半天也只吐出兩個字。


  髭切不發一言,慢慢鬆開了手。


  小姑娘眼前天旋地轉,身上濕冷一片,摸摸索索扶著不知是誰的手慢動作坐在了地上,怕蒼白的臉色嚇壞秋田,於是抱住雙膝埋頭在臂彎里。


  「嗚……」秋田瞧著小姑娘了無生氣的樣子開始冒眼淚了,小手死死按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響。「嗝!」果然一哭就會不小心打嗝。


  「秋田……」小姑娘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嗝、我在……」小姑娘聲音悶悶的,秋田要用力趴下才能聽清。


  「哭什麼……」


  「我只是……需要休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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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多和包丁拿著紙鶴去找一期尼的時候正趕上三日月宗近在和一期尼喝茶。


  「一期尼!」博多噠噠噠跑著喊起來,「我們剛剛發現這個東西飛進了大人的書房!」


  「我說撕掉它,博多不肯。」包丁趕緊告狀。


  「紙鶴?」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看了一期一振一眼。「很久沒有見過了呢。」


  「博多,包丁,你們去玩吧。」一期一振接下博多手裡小小的鳥兒,「我來處理。」一期尼微笑起來,挨個摸過弟弟的腦袋。


  「唔……」博多和包丁對視了一眼,「那……好吧。」兩個小的沿著走廊慢慢走回寢屋。


  一期一振見兩個弟弟都走掉了,臉上的笑容一成不變,慢慢把手套摘下來,展開紙鶴。


  「這次通知了些什麼?」一期一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嘴角放平后嚴肅得嚇人,三日月宗近一下來了興緻,「難不成是建議小姑娘離開這裡?」


  「三日月殿下……」一期一振聲音沙啞著。


  「你知不知道,主殿去的是……哪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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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之政府。


  巨大的屏幕獨佔了一面牆,屏幕上正是一片狼藉的戰場和小姑娘狼狽坐倒在地上的樣子,屏幕前帶著眼鏡的男人也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


  「那位大人明明說她……撐不過的。」


  「快!快去報告上面,那個暗黑本丸的審神者活下來了!」


  「是!」


  「等等!回來!」眼鏡男人來回焦慮地踱了幾步,「直接去找那位大人!」


  「去……去哪裡找。」被指揮的中年人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魔女大人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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