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番外·古代篇】
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感謝理解 兩人不僅通詩書曉文章,關鍵是都好學兵法,也都以少數民兵鎮壓過一方叛亂。
虞璁心裡記了一筆,不假思索道:「傳朕密詔, 接這二位大人入朝,與朕共商建部之事!」
陸炳飛快地記了下來,當即退了下去。
有這兩個大臣在,哪怕自己有時候舉棋不定,心裡也能踏實一些。
雖然現在做了皇帝,但他內心中, 還始終保持著幾分粉絲一樣的心態。
到時候和這兩位的會見, 不亞於跟李白握手, 陪杜甫喝酒誒。
黃錦眼瞅著皇上一個人獨坐在那, 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詢問道:「陛下, 現在已經是午時了, 喚光祿寺傳膳?」
虞璁怔了下, 點了點頭。
他確實有點餓。
今天原本就徹夜沒睡, 醒來以後巡查後宮, 接見大臣,眼瞅著黃公公提了個醒, 自己眼皮子都開始發沉。
下午多睡一會好了……
光祿寺那邊早已備好了御膳, 十幾樣菜傳到桌上來, 當即便擺的滿滿當當的。
且不說這一道道擺的精巧的菜式,他連名字都說不上來,單瞧瞧這不知道是青花還是什麼瓷的盤盤碗碗,都等同於一次首都博物館的大型展出。
虞璁拿起來一個芙蓉水晶碗,在光線下端詳著它剔透的質地。
這樣一個粉粉的盛冷盤的小碗,都是漂亮的猶如玉刻的蓮花一般。
當代的塑料和玻璃工藝雖然精湛,但某些細節的雕琢上,還是比不過這些純手工打造的精品。
皇帝吃飯的規矩,他從前是聽過的。
每樣菜不能多吃,怕被人算計下毒。
不過虞璁現在也無心對著哪盤菜猛吃一通——午膳整的跟自助餐一樣,一溜菜布在那,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一筷子拎起來都不知道夾哪塊。
皇帝琢磨了一刻,挑了塊豆腐嘗了一口。
嚼著嚼著,他覺得哪兒不對勁。
「黃錦。」虞璁保持著夾菜的姿勢,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回皇上,這是豆腐。」
「這絕對不是豆腐。」他感覺哪兒都不對勁,又夾了一筷子。
哪怕處理的手段再複雜,肉類和豆製品還是有一丁丁區別的。
「這……就是豆腐啊。」黃公公在旁邊陪著笑道:「跟從前幾年的規制沒有差別。」
「不。」皇帝放下筷子,抿了口茶沉痛道:「我嘗出來了。」
「這特么明明是鳥腦!」
這形狀雖然跟豆腐差不多,但是無論從口感還是味道來說,這玩意兒都是肉!
虞璁拿筷子一撥弄,突然古今結合的想清楚了點事兒。
他突然回想起來,這太/祖也就是老朱同志,為了讓後代們都能憶苦思甜,吩咐每頓菜里都得有個粗菜,就比方說一碟豆腐。
結果這種勤儉節約的思想躥到如今幾代,就順理成章的變了味。
自己前面的幾任皇帝,要麼跟保姆滾到了一起樂不思蜀,要麼醉心動物園發展事業及木工技藝研討,就沒幾個正常人,生活作風也是怎麼腐敗怎麼來。
祖宗的規矩要守,皇帝又個個都是祖宗,光祿寺就想出這些歪腦筋出來,變著法子討好獻媚。
他現在,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這光祿寺的一眾人,搞不好已經開始把皇帝當智障耍了。
飯該吃還是得吃,他現在要是撂下筷子把那群混賬提溜過來,晚飯又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勞煩黃公公,再把陸炳叫過來。」
虞璁低頭扒了兩口飯,強端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但似乎並不成功。
這熘蝦仁醬鵝翅勉強能吃,肘子燉的老了點。
菜式的擺盤當然不輸米其林的招牌菜,單拎出這描龍畫風的金碟玉碗,還有那沉甸甸的金筷子,都吃的人簡直洗刷靈魂。
但感覺調味也不咋地啊,就是食材貴了點而已。
可能是南北之間的口味差異吧,畢竟北方人居然吃咸豆腐腦,簡直不能理解。
皇帝咂了一聲,頗有些遺憾。
陸炳被叫了過來,緘默的行了個禮。
通政司的令牌已掛在了腰側,看來效率還可以啊。
「朕要看財報。」虞璁放下筷子,接過帕子簡單擦了下,又意識到自己說的太現代了一點:「你去一趟天財庫,把近兩季光祿寺結算的賬簿拿來,朕要親自看一遍。」
陸炳頷首退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捧了賬簿過來,屏息凝神的站在牆邊。
虞璁雖然心裡記了這幫廚子們一筆,但是累了一上午胃口頗好,還是就著魚肉下了兩碗飯。
等他吃飽喝足,抬手示意陸炳把冊子抱過來,自己隨意擇了一本,開始就著茶大致瀏覽整體的情況。
看著看著,皇帝的臉就黑了。
自己還是個現代人的時候,就聽過宮廷里的荒誕故事不少。
那光緒皇帝被養在深宮裡長大,愣是被欺騙雞蛋七八兩一個,自個兒都省著捨不得吃。
這群混賬覺著皇帝都好騙吶,什麼都敢往賬簿上寫?!
「你告訴朕,誰管這光祿寺上下來著?」虞璁抬起頭,寒氣森森道:「兩季用銀十八萬兩?!」
這後宮加上他統共才幾個人?光祿寺這是砸銀子在養豬呢嘛!
「如今科道官是任通任大人,」陸炳低頭答道:「負責監管開支進出等逐項事宜。」
「把任道官和光祿寺卿都叫過來。」虞璁接過茶盞,抿了口熱乎的洪州白露茶,涼涼道:「朕要好好的慰問下工作。」
兩個官員下朝還沒多久,就被錦衣衛又帶進了乾清宮裡,被吩咐在殿外候著,半晌都沒個消息。
任通與方朝面面相覷,又不敢小聲嘀咕,個個都有些發冷汗。
皇帝吩咐垂兩道紗簾下來,又央黃錦去尋了個剛入宮不久的小太監,讓他站在紗簾一旁,只能看得見自己。
「宣任通、方朝進殿——」
兩個要員小心翼翼的進了殿,卻看不清紗簾外還站著誰,只得對著皇帝納頭便拜,神情恭敬的跟見了祖宗似的。
虞璁掂了掂手裡的賬簿,慢條斯理道:「知道朕拿著什麼嗎?」
方朝大著膽子抬頭一看,戰戰兢兢道:「是……是賬簿。」
「朕問你。」虞璁抬了眸子,看著他道:「這光祿寺上下,一共有多少當差的?」
這光祿寺卿,就是最頂端的那個官兒,不可能不清楚這一切破事。
「回皇上……一共兩千八百人。」方朝又飛快地低下頭,心想怎麼就開始折騰自己了。
虞璁並沒有吭聲,而是瞥了眼旁邊站著的陸炳。
「這賬簿上支的俸祿,是三千六百人。」陸炳平板地報道。
「是!是!三千六百人!微臣記錯了!」
這一個光祿寺,管著朝廷的祭享廷宴,負責一切跟膳食相關的事情,怎麼就整出三千多人來養活了?!
虞璁壓著脾氣,沒有追問下去,又涼涼道:「一枚雞蛋,要多少錢?」
完了,皇上怕是聽哪個小人告了狀,這是要治他啊。
方朝不管旁邊的任通臉色煞白,強撐著道:「回皇上,三兩銀子一枚。」
「來,你告訴朕。」虞璁瞥了眼那略有些惶恐的小太監,挑眉道:「多少錢?」
小太監心知皇上有意照拂自己,脆生生道:「三文!」
皇上的指節有一搭沒一搭的叩著龍椅的椅背,敲得所有人都心驚膽戰。
「看來方卿的記性不行。」虞璁低笑了一聲,又開口問道:「那一隻雞,又多少錢?」
哪怕這方朝有意壓價,賬簿上的記載可也清清楚楚。
方朝哪裡還敢再說下去,哪怕他現在沒臉看皇上,額頭也能被嚇得布滿汗珠。
「怎麼,又不記得了?」虞璁指節一敲,旁邊的陸炳便平直報道:「按天財庫賬簿記載,一隻雞二十兩銀子。」
「多少錢?」皇上又挑眉問道。
小太監大著膽子報了出來:「黃雞二十文!烏骨雞三十文!」
「方卿,怎麼不繼續編啦?」虞璁拿著賬簿,身體略往前傾,冷笑道:「接著編吶!」
他手中的簿子直接甩在了這肥頭大耳的官員臉上,扇的悶聲一響!
「兩季能索取十八萬兩銀子!」
「科道這邊的御史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這麼糊弄朕!!!」
陸炳在旁邊屏著呼吸,偷偷抬眸瞥了眼皇上瞪眼睛發脾氣的模樣,沒來由的想到家裡貓兒炸毛的樣子。
沒等那兩個官兒再痛哭流涕的求饒,虞璁直接揮手道:「給朕叉出去!先打屁股各五十大板,扔牢里去!」
他想起了什麼,又瞥向陸炳,壓了聲音道:「不得向外聲張,先給朕壓著。」
等朕睡醒了,再來一個個收拾你們這幫孫子。
虞璁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把這筆欠債記上。
等知聲堂建好了,就去讓陸大人巡講推廣。
老百姓看一看陸大人那麼挺拔的身子骨,比什麼廣告都重要。
話說回來,自從三道律令下來之後,張璁就急了,連著來了三趟,都被自己給擋了回去。
虞璁知道自己這麼先斬後奏確實有點險,但他也做好了打算。
若是張璁敢直接撂挑子起鬨,自己就把他跟桂萼一起摘了,抄家沖公,再把目前還籍籍無名的夏言給抬上來。
開玩笑,朕可是被劇透全程的男人。
張大人從前勞心勞力,自然不會處以酷刑,但他如果敢違逆自己,就直接打發回家去吧。
虞璁拖著下巴思忖,眼神無波無瀾。
他並不如原主兇殘,但是當皇帝連著幾個月,腦子裡還是很明白一件事情。
現在的這個國家,是帝國主義封建專/制統治的時期。
君主專/制如果得不到捍衛,那隻會上下失度,一片混亂。
哪怕自己沒有這個底氣,也得硬著頭皮做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人。
任何人想要拉他走下神壇,都只有一條死路。
——君主專/制,可以用個人意志駕馭國家權力,得到最大化的個人意願實現。
哪怕意願奔著聲色犬馬,也依然如此。
虞璁不是沒想過民主、議會制度之類的。
但在現在,在這一刻,他是唯一的穿越者。
與其說在知識儲備上高人一籌,他更強大的,在於對制度和概念的清晰。
只有自己握緊這塊玉璽,一步步的號令著這個國家走向正軌,用所有的物力人力,來促成大明國的輝煌無雙。
楊一清候在側殿,黃公公從殿中走來,示意他可以覲見了。
皇帝已恢復了端正的坐姿,輕抿著唇,示意他免禮賜座。
老人家心裡揣度著楊慎回京之後的冷遇,開口卻開始提內閣上報的各項事宜,語氣從容平淡,彷彿只是來例行公事的彙報情況而已。
皇上靜靜的聽他講完,突然開口道:「『青樓斷紅粉之魂,白日照翠苔之骨』,這句話是誰寫的?」
楊一清不緊不慢的抬起頭,緩緩道:「回陛下,出自楊慎十二歲時寫的《弔古戰場文》。」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沉默了許久,又開口道:「那,楊廷和是什麼時候進的宮?」
老頭兒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十二歲鄉試中舉,十九歲中進士,正德二年入閣。」
虞璁想了一會,又陷入了沉默中。
這楊家父子,政治上犯得糊塗與野心且不提,論年少時天賦的綻露,當真是令人無話可說。
雖然說楊一清存意再提攜楊慎兩句,該說不該說的一併講了,但這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
「楊大人,你說這天下,又該有多少的少年英才?」
國家正是用人的時候,且不說工商之學還沒有發展起來,等發展起來,那些天賦秉異的少年青年也該傷仲永了。
楊一清沒想到陛下能從楊慎拐彎到這個話題上,愣了下道:「臣……並不知道。」
「朕有個大膽的想法。」虞璁往前坐了坐,開口道:「可以出兩路試題,頒發給天下,無論性別年紀,都可以提筆作答。」
一路試題,自然是高等數學級別的數理題,能有才能和興趣研讀透的,想必在工部也能有不少助力。
一路策論,試題先敘述自己的實業治國論,讓他們根據已有的材料撰寫策論。
現代人的種種作弊方法,在這裡都沒有用。
只要自己出的題足夠難,哪怕當地的豪紳發動一切法子聚眾做題,都未必能得到正確答案。
再說了,等這些人被召到京城之後,他再考一次試,露狐狸尾巴的統統都揍完屁股再滾。
楊一清聽他一五一十的說完大概的說法,面上一片驚駭:「陛下,這科舉三年一次……」
「所以朕想新立奇舉。」虞璁淡定道:「科舉要改,但勢必得長遠打算,急不來,在這期間,不如發動全國,把寒門之子也給予早升的時間。」
他們可能並不了解工程學或者商業學,但朝廷什麼人都有,什麼書都有,足夠供他們深造學習。
現在的國家還沒有基礎的大學設定,經濟基礎也不足以支撐各地開設科學院和教育院,只能先想出這種招子,建立一個臨時的天才少年班。
但願徐渭同學能感覺到自己冥冥之中的召喚,趕緊麻溜的滾到京城來。
「皇上的意思是,將這些試卷封存后發到各鄉,再統一收回京城閱卷?」楊一清愣道。
「不錯,」虞璁點頭道:「數理題由工部尋人閱卷,政論閱卷交給徐階主管,整體招納新才之事交給楊閣老您,如何?」
楊一清面露笑意,點頭道:「如此打算,還算穩妥。」
「國庫再撥些銀兩發於驛站,所有通使都選京中從前光祿寺里裁下的那些人。」虞璁解釋道:「朕擔心有豪紳欺壓民眾,搶奪答案或者威壓串通,所以這四處收卷交卷者,最好都是宮裡出去的人。」
「內閣自然會再三擇定人選,並定奪監督法令,」楊一清作揖道:「待數百人從各路入京,恐怕得到來年春天了。」
「不急。」虞璁笑道:「一年朕也肯等。」
現在沒錢打仗,他也沒閑錢養太多人,等國家經濟發展起來之後,再開一路新卷,招納行軍打仗的天才。
中國現在雖然還沒有十幾億的人口,但與其他國家相比,也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皇帝吩咐黃錦端水果點心過來,又下座同楊大人邊吃邊聊了會兒,突然腦袋一拍,感覺哪兒不對勁。
這做題做一道,容錯率太小了。
要麼不出,要麼就出一套。
「一整套?全考數論?」楊一清皺眉道:「陛下,這些人只懂數論,不通聖賢,未必是為官的材料啊。」
「並不是召來做官,而是招來做學問。」虞璁解釋道:「楊大人,你看這醫藥典數、工程數理,學問都大著呢,光研究孔孟那幾萬字的道德文章,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可對?」
楊一清愣了半天,頗有點不知道如何反駁。
這四書五經的正統性,確實不能動搖。
可皇上提的那些,若真說學問,還確實有些彎彎繞繞在裡面。
「當官是一回事,當官是要請人來治理國家,」虞璁笑著給他斟了一杯茶,從容道:「這些做學問的,雖然不一定能參與政務,但同樣能為國家效力。」
他只盼著能翻出幾個高能人物出來,到時候不管其他人如何阻攔,自己都得捧著他們上位。
當然,如果徐文長跟楊慎似的死腦筋,那就留著單純做學問好了……
待楊大人聽清要求,回內閣草擬通告之後,皇上一個人自酌自飲,對著一大桌子菜吃完了兩碗飯。
最近忙得跟小蜜蜂似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他慢悠悠的踱步回了寢殿,突然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這地上怎麼跪了個人啊。
一個披散著長發的白衣少年,正跪在他進門必經之處,聽到腳步聲時緩緩抬起頭來,眸中水光瀲灧。
他生的櫻唇玉肌,長發順滑生光,就連瞳眸都好看的宛如墨玉。
虞璁在看清他秀麗的五官時愣了半天,心想這貨比老子都好看啊,今天是玩哪一出??
黃錦一臉誠惶誠恐的跟在旁邊,打量著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道:「陛下,張大人擔憂您孤寂一人,便尋了個家世清白的孩子來陪著您。」
虞璁機械性的扭頭,咬牙道:「陪——朕?」
在那個時候,唯獨徐階站了出來,毫無畏懼的同他對峙。
虞璁之前還納悶來著,這徐子升沒被貶到延平府里,怎麼還當上了國子監的祭酒。
但當時他要顧及的事情太多,壓根來不及考究這些歷史上的細節。
話說回來,這張大人怕是來找徐階麻煩了。
皇上端詳著玉盞上隱約的冰藍色圖紋,慢條斯理道:「張大人向來忖度深遠,繼續說。」
張璁沒有意識到皇上心裡正盤算的飛快,忙不迭傾了傾身子,再度開口道:「這徐階——斷不可重用啊!」
虞璁一揚眉毛,露出青年人特有的茫然神情:「為何?」
「其心可誅!」張璁露出一派嚴肅的神情,開口道:「當初這徐階忤逆陛下的意思,還在朝堂上跋扈無禮,望陛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