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 124 章
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 感謝理解 更有趣的是,似乎有人學了他的法子, 開始用邏輯來思考問題。
——本來這世間的很多無稽之談, 便是無可推敲的。
現代有的人振振有詞,覺得以形補形,吃什麼補什麼。但是真讓他們嘗一口科學家的腦漿,他們也未必能下得去口。
那些想用虎鞭壯陽的男人, 怎麼不去啃兩口泰迪的腎呢?
虞璁漫無目的的思索了良久, 眼瞅著兩炷香都燒完了,才輕咳一聲。
幾乎在這一瞬間, 剛才還唾沫橫飛拍桌子瞪眼睛的一流大臣, 齊齊的收了架勢,一齊低眉順眼的都坐了下來。
楊一清明顯也爭得樂不可支, 連臉色都紅潤了幾分。
「實業興邦, 並非貶低這儒生的位置,而是讓工農也有一席之地,能更好的報效國家。」虞璁平穩道:「諸位也看見了, 如今勛戚侵佔農田,也是張卿、夏卿等人在致力清算, 但此事應被進一步的重視,所以朕有意新立經部, 再設四司, 細化管理, 諸位以為如何?」
這一次,不贊成的神情少了許多。
楊一清在看見皇上點頭之後,斟酌道:「可是這朝中……並無更多可用之才,正如皇上前言所說,大部分官員只懂務國經書,不清楚這經部的運行法子,又該如何呢?」
虞璁微微一笑,慢悠悠道:「所以,朕請了王守仁同楊慎一起返京。」
「另外,在座的各位年事已高,朕有意讓太醫院下次過來一一診脈,為大人們多開些對應的養生方子。」
按照這陸炳詢問來的消息,這王守仁也年紀大了,之前還被桂萼刁難著不得休息,若還不回京好生養著,恐怕撐不了幾年了。
這古代的福利待遇還是差了些,搞得朝廷里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他看向這一圈的中年人和老年人,心裡對應著剛才聽來的名字,也算依稀有了印象。
桂萼和張璁,就是未來執意趕走楊一清,造成這首輔氣急病逝的人。
這些臣子里,有的貪,有的不貪,但卻也大多執意效忠國家,算的上盡忠職守。
有些東西,可以慢慢清算,不用急。
聽聞被貶的楊慎即將返京,在座的幾個尚書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當年陛下被楊大人氣的怒極,直接讓他當庭被杖責至屁股開花,如今竟然鬆了口,又遣他回來。
……楊大人這也算是要枯木逢春了啊。
「既然都聽懂了朕的意思,回頭你們再舉行中層的會議,定好相關的禮度和人選,朕便不必多言了。」虞璁慢悠悠道:「立經部之事,決策權交由楊首輔,望半個月內儘快辦妥。」
張璁的眼中劃過一絲不甘的神色,又極快的消逝了。
「那麼。」虞璁咳了一聲,換了個舒服些的坐姿,不緊不慢道:「有關光祿寺冗職冗官一事,諸位了解了多少?」
皇上的話題轉的太快,以至於很多人還一頭霧水。
陸炳和刑部的人也算給力,把兩個大臣撈進了牢里,悄無聲息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虞璁意識到還真沒幾個人清楚,便招手示意陸炳通報,自己喚了宮女進來,要了份點心的拼盤和果盤,又示意太監們給他們續茶。
得虧不是在現代,不然這兒就一股子煙味,能熏得人眼睛疼了。
待陸炳通報完,大臣們又開始互相使眼色,心知這光祿寺的頭頭估計已經進大牢里了。
「朕命人清點了下,這光祿寺若保留原有職位,需留至少四百人,從事各類雜物。」虞璁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餘下的兩千八百餘人,朕不打算趕走他們。」
楊一清愣了下,皺著眉舉起了手。
「首輔,稍等片刻,等朕說完。」虞璁抬起頭來,慢慢道:「這兩千八百人中,有三百餘人,能識字書寫。」
「朕打算,讓這三百餘人,去教剩下的一千二百人,待兩個月後,學成者,再去教剩餘的所有人,直到所有人都學會了為止。」
「不必精通詩書,能抄寫念讀即可。凡達成者,俸祿追加一等,賞銀五兩。」虞璁估算著大概的完成度,又補充了一句:「其中不欲學字的,可以自行領了牌子,去皇莊里務農為奴。」
五兩銀子,都可以養活他們一家子好幾個月了。
反正國家養這幫人這麼多年了,也不缺這四個月的俸祿,回頭等改革的成效出了,回報絕對值得。
幾個尚書都露出驚愕的眼神,明顯無法預估這皇帝是想玩哪一出。
「待四個月後,朕準備修書立典。」虞璁冷靜道:「諸位都知道,永樂大典傾上下之力,歷時六年。」
「然而朕,只想修撰《醫典》、《工典》、《農典》。」
「此事暫不詳議,望桂大人擇一良選,主持光祿寺二千餘人的習字大業。」
第一天開會,只大概交代下自己想幹什麼,多的事情一層層的交給下面,定期勘察調控就好。
皇帝打了個哈欠,略有些疲倦的聽大臣們感慨了許久,趁著茶水又用了半盤點心,才示意散會。
接下來的日子裡,朝廷里庸碌的一眾文官好像突然被打了興奮劑似的,開始爭相討論這些全新的概念。
其實虞璁翻來覆去的講,也只相當克制的談了兩點。
一是實業興邦,二是新設經部。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意外的對了許多年輕士子的胃口,一時間歌功頌德的奏摺如雪花般瘋狂遞過來,連內閣里處理摺子的幾個大臣都累的沒時間喝茶。
按照皇上之前的批示,這幾位大臣回家之後,各自寫了份感想報告,大多都深入淺出的跟著皇上思路走了一遍,也有人著意唱反調,被毫不留情的退了摺子。
六部在得到肯定之後,再度將報告下達,組織各司研究新的治國思想。
虞璁在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開始思考自己得虧不是在電波時代,不然還要組織新聞聯播了。
他漸漸習慣了每日上下朝的日子,又吩咐了陸炳帶自己去光祿寺走一趟,看看桂萼把那些人安置到了哪裡,他們現在又學的怎麼樣。
這一去不要緊,倒還真把吏部尚書桂萼給嚇著了。
大明朝除了朱元璋朱棣之外,還真沒幾個像他這樣工作狂似的皇帝。
絕大多數皇帝,都過著死宅般的一生。
一輩子下幾次江南,都算是興師動眾,搞不好還會搞得百姓們苦不堪言。
可虞璁談不上工作狂,他只是單純的……憋的慌。
這後宮就那麼大,御花園去兩次也就意興闌珊了。
從前自己在北京上班的時候,逢年過節親戚朋友們過來玩,他都得陪著去爬長城逛故宮,雖然如今心態不一樣,可大致轉兩圈以後,也還是會閑得慌。
改革不能急,什麼事兒都得做完一樣再來一樣。
但是他把事情一一交代給了六部各位,自己反而閑著了。
六部視察了一遍,光祿寺視察了兩遍,連太監們幹活兒做飯的地方都轉了一通。
虞璁頗有興緻的指點了下衛生安全條例,吩咐黃錦給司禮監按照後宮的規矩也定個相關律令貼牆上,扭頭就打算再去一趟鴻臚寺。
他走了一半,突然想到從前自己上班時領導視察的時候,到處掃灑所有人如臨大敵的樣子,腳步跟著一頓。
「算了,不去了。」
讓他們安生上班工作吧,免得被自己打擾了工作,還要加班,不能按時回家陪老婆孩子。
皇帝抬手摸了摸石柱上的獅子頭,略有些委屈的哼了一聲,忽然扭頭看向了陸炳。
陸炳一瞅他那眼睛亮亮的樣子,就有點想下意識的退一步。
從前他們還是小孩的時候,但凡這小王爺生了調皮搗蛋的心思,眼睛就這樣閃閃發亮。
當然,事後免不了自己出面背鍋,被家裡人拎著耳朵訓一頓。
「這宮外的人,恐怕都不知道,皇上長什麼樣,對不對?」虞璁開口問道。
陸炳很想不回答,偏偏他如今成了皇上,只硬著頭皮道:「是的,陛下。」
「那,咱們微服私訪吧。」虞璁笑眯眯道。
「從今往後,你便是朕的密史,可以調動查探所有的近臣,」虞璁隨手取下自己左手的血玉扳指,鄭重的放在了陸炳的掌心,將他的五指合攏:「記住,見玉如同面聖,誰不從都可以提著他的頭來見朕。」
他輕描淡寫的,彷彿只是又送了他一串葡萄。
可是陸炳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自己甚至擁有了,可以調查最中樞官員的權力,甚至可以先斬後奏。
——皇上竟篤信他至此!
「張璁的事情,你要從他雇養的下人那裡查,」虞璁叮囑道:「馬夫、婢女,總有法子能盤出線索——此事盡量暗中勘察,不要驚動他。」
陸炳握緊了手中仍帶著暖意的玉扳指,注視著他道:「遵命。」
陸炳一走,宮裡便放出了消息,說皇上不慎染了風寒,近日又大雪狂風不止,暫時休停早朝三日,無大事不得面聖。
楊慎和王守仁被召進乾清殿的時候,還沒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中藥味。
年輕的君王裹著狐裘,面色略有些蒼白。
他緩緩起身,想要迎接他們,王守仁忙上前一步,行禮道:「陛下務必珍重身體!」
楊慎站在王守仁的身後,神情頗為複雜。
「王大人,聽太醫說你害了肺病,如今好些了嗎?」虞璁示意他們入座,笑的略有些虛弱:「多虧了你平亂南寧,南方也終於安定了下來。」
「回陛下,老臣原本肺病頗重,但三月前陛下傳旨令臣赴京,還派了太醫前來救治,」王守仁雖然面孔還有些泛黃,但說話流暢清晰,也不見咳嗽:「如今已好了大半了。」
「那就好,此次回京不急著接手公務,先把身子養好。」虞璁看著這個五十多歲便已蒼老枯槁的大臣,心頭多了幾分慶幸。
在歷史中,王守仁大概會因平定戰亂時的操勞,以及肺病的日益加深,在今年冬天病逝。
這個時代沒有快捷通信,自己剛穿過來的時候左右一琢磨,提前幾個月派了名醫神葯過去,還吩咐換人上陣,讓王老爺子多休息一陣子,竟然就這麼給救回來了。
「你的家眷我也已經託人接過來了,估摸著不到半個月也會抵達京城,」虞璁看了眼楊慎的神情,淡淡開口道:「京中已為您和楊大人各置辦了一套宅院,婢子之類的也都備好了。」
王守仁雖然看透世事,才略過人,此刻面對隆恩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再度行禮,感激皇上垂憐。
相比於王老爺子的寬厚平實,虞璁哪怕沒有跟楊慎對話,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隱隱的抗拒。
如果不是天子詔令,他絕對不會回京。
自己現在給他好臉色看,努力安撫,多半也哄不好他。
「今日各位都車馬勞頓,還請先回去多休息一陣子。」虞璁只瞥了他一眼,便再度看向王守仁:「往後我會派貼身近衛送來相關文件,之後經部的事情,估計還要多麻煩王大人了。」
「陛下不必客氣。」老爺子沉穩點頭道:「陽明自然鼎力相助。」
楊慎原以為自己會得到同樣待遇的安撫,沒想到皇上不輕不重的和那老爺子客套了幾句,便喚黃公公來送客。
他略有些驚異的看了眼那個稚氣已脫的帝王,忍住心中的不滿與憤懣,行禮告辭。
四年不見,陛下已從少年蛻變出竹鶴之姿,連心思都難揣摩了幾分。
楊慎行路匆匆,眼神里多了幾分晦暗。
虞璁孤零零的坐在偌大的乾清殿里,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陸炳接了自己的詔令,估計得在外忙個五六天不止。
整個乾清宮裡又只剩下自己一人,連個對坐著嗑瓜子閑聊的人都沒有。
他望著門外依稀的飛雪,再度開始思忖下一步的對策。
這楊慎,可比徐階難搞的多。
徐階雖然目前還是愣頭青的階段,但他天生就適合玩政治,只是還沒開竅而已。
但是楊慎不一樣。
這已經年近四十的男人,在四年前是被廷杖著趕出宮外的。
他的父親,是三朝首輔楊廷和,在風雨中力挽狂瀾,救大明朝於危難之中。
是楊廷和讓自己得了個空降的皇位,也是自己將楊家父子統統轟出了京門。
——雖然這麼做頗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但就算七年前自己就穿越過來,也未必能有原主那樣的手腕。
他做不到原主那般的狠決。
虞璁本身是個土生土長的現代人,他經歷過職場的廝殺和鬥爭,但那都只是逢迎圓滑,不至於拿命懟人。
可是朱厚熜不一樣。
他十五歲赴京稱帝,不僅要降服一溜自命清高的文臣,還要在已成大勢的環境里拔除異己,奪得應有的地位和威勢。
如果他當時不對楊廷和下手,自己就只能做個傀儡皇帝,任由內閣拿捏。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搓了搓手,喚黃錦把自己的披風拿來。
「皇上想去哪兒?」黃公公小心的問道:「外面下著雪,路也濕滑,老奴為陛下備玉輦吧?」
「不必。」虞璁任由宮人為自己披好外袍披風,緩緩道:「朕就想自己走一走。」
整個紫禁城被銀裝素裹,道路上如同蛋糕上被抹了層蓬鬆的奶油,讓人忍不住想踩一腳。
皇上兩手都縮在狗皮揣子里,慢悠悠又毫無目的的隨意走著。
從情理上看,原主這麼做確實很混蛋。
三朝老臣說趕就趕,稀世才俊被廷杖三次,估計要不是陸炳吩咐人手下留情,絕不可能死裡逃生。
虞璁一開始喚人把楊慎請回來的時候,都想跟這位才俊鞠個躬好好道歉,拜託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往後多多包涵。
可這皇帝一當就是三個月,遲鈍如他都漸漸開悟了過來。
四年前的那場大禍,終究是楊慎錯了。
真正要認錯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從前朱元璋老爺子還沒過世的時候,大明朝每年只有三天假期,春節一天,冬至一天,他老人家過生日一天。
後來假期漸漸放寬,每個月可以放假三天,冬天十二月開始時還有一個月的寒假。
虞璁十一月時知道了這個消息,但心裡記掛著朝廷上下的一堆事情,直接吩咐把假期改到元月。
等過年的時候都休息二十天,完事兒了再各自忙活。
要撂挑子也都給朕熬到十二月結束再歇活兒。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
群臣沒有敢怠惰的,該上班上班,工部的一眾更是忙得汗流浹背,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就在這天,皇上那又傳來了消息。
為了安撫群臣,今天中午各部門賜宮宴,直接把做好的飯菜大盤小盤端到衙門裡,都免了他們收拾一通進宮面聖的麻煩事兒。
朝廷上下都領了皇帝親賜的金葉子銀葉子,一來當做辛苦勞動的打賞,二來也算給他們都討個好彩頭。
——皇上御賜的東西,怎麼說也能沾點貴氣吧?
與此同時,三道指令也落了下來。
第一,這國子監祭酒徐階,晉為工部正三品左侍郎。
第二,賜王守仁太子太傅之殊榮,並封其為經部尚書。
第三,晉陸炳為從三品輕車都尉。
這三道厚封,猶如一聲驚雷,震住了整個京城。
若是張璁敢直接撂挑子起鬨,自己就把他跟桂萼一起摘了,抄家沖公,再把目前還籍籍無名的夏言給抬上來。
開玩笑,朕可是被劇透全程的男人。
張大人從前勞心勞力,自然不會處以酷刑,但他如果敢違逆自己,就直接打發回家去吧。
虞璁拖著下巴思忖,眼神無波無瀾。
他並不如原主兇殘,但是當皇帝連著幾個月,腦子裡還是很明白一件事情。
現在的這個國家,是帝國主義封建專/制統治的時期。
君主專/制如果得不到捍衛,那隻會上下失度,一片混亂。
哪怕自己沒有這個底氣,也得硬著頭皮做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人。
任何人想要拉他走下神壇,都只有一條死路。
——君主專/制,可以用個人意志駕馭國家權力,得到最大化的個人意願實現。
哪怕意願奔著聲色犬馬,也依然如此。
虞璁不是沒想過民主、議會制度之類的。
但在現在,在這一刻,他是唯一的穿越者。
與其說在知識儲備上高人一籌,他更強大的,在於對制度和概念的清晰。
只有自己握緊這塊玉璽,一步步的號令著這個國家走向正軌,用所有的物力人力,來促成大明國的輝煌無雙。
楊一清候在側殿,黃公公從殿中走來,示意他可以覲見了。
皇帝已恢復了端正的坐姿,輕抿著唇,示意他免禮賜座。
老人家心裡揣度著楊慎回京之後的冷遇,開口卻開始提內閣上報的各項事宜,語氣從容平淡,彷彿只是來例行公事的彙報情況而已。
皇上靜靜的聽他講完,突然開口道:「『青樓斷紅粉之魂,白日照翠苔之骨』,這句話是誰寫的?」
楊一清不緊不慢的抬起頭,緩緩道:「回陛下,出自楊慎十二歲時寫的《弔古戰場文》。」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沉默了許久,又開口道:「那,楊廷和是什麼時候進的宮?」
老頭兒想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十二歲鄉試中舉,十九歲中進士,正德二年入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