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這個王杲,就是努/爾哈赤的祖父。
名字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這個人屢屢率軍偷襲撫順、遼陽、瀋陽一帶, 而且還殺了數十明朝官員。
從嘉靖三十六年到萬曆三年,這王八蛋不知道帶軍隊殘害了邊境多少百姓,最後被擒獲之後磔於北京。
然而現在, 還是嘉靖十年末。
這個人甚至沒有犯下任何的罪行。
虞璁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異族人,心裡突然就綳了起來。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和姿態, 竭力露出放鬆的神情, 在這男人行禮之後不以為意道:「什麼事?」
王杲的漢語並不怎樣,甚至帶著股新疆人般的奇異口音。
聽他的想法, 是在絮絮訴苦, 想著給建州衛多謀些好處。
收成天氣如何不好,水患旱澇如何頻繁, 連刁民抗稅都事無巨細的講了很久。
虞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半晌沒有吭聲。
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的子孫把自己的子孫悉數戕殺, 還殘害了無數流民?
就是他留下的十三副盔甲, 讓努/爾哈赤造反作亂, 讓全中國都帶上了豬尾巴腦袋?
王杲說完這些話之後,昂起頭來看向他,卻發現那年輕的男人似乎有些神遊。
虞璁這一刻身體還被酒精麻痹著, 都有些大舌頭。
「先退下吧。」
王杲愣了下, 想要再爭句什麼, 卻被黃公公麻溜的請了出去。
等王杲一走,虞璁才終於放鬆了下來,繼續癱桌子上。
按照最簡單粗暴的做法,就是把王杲上下全族都殺掉。
但是宿命這種東西,就是哪怕你下了死令,非要他們把人押到自己面前來核對以後幹掉,也會有漏網之魚,回頭再報復性的毀滅大明朝。
現在這三十多歲的首領,腦子還惦記著馬市和貿易的種種好處,壓根沒露出一點叛逆的苗頭。
如果想要搞定這個人,就絕對不能用自己的手來持刀。
一旦以明朝勢力來干涉他們女真族的事情,只會加劇兩族人的矛盾。
皇帝想著想著,原本還清明的腦袋又不知不覺地變昏沉起來。
等陸炳終於忙完,折回殿里去看他的時候,皇上已經披了狐裘,開始打呼嚕了。
虞鶴當然知道皇上平日里操勞煩憂,晚上難得睡這麼香,此時此刻只敢候在旁邊,不貿然的把他弄醒。
陸炳無聲的一步步走上前,瞥了眼空空蕩蕩的大殿,只安靜地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真的瘦了好多。
龍袍華麗莊重,冠冕沉重輝煌,曾經那個跟貓兒似的吃吃睡睡的他,現在都能摸到一把骨頭。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被抱住了,虞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開口,就透出相州碎玉特有的清冽香氣。
「阿彷。」
「嗯?」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陸炳腳步一頓,只垂眸看向他,半晌沒有說話。
這種話,是從前的陛下,絕不肯說的。
他知道這句話在說什麼。
無論是去蒙古掠奪也好,征討河套也罷,自己永遠都是一馬當先的將領,不可能在這方面有任何的含糊。
陸炳知道皇帝會隱隱的擔憂自己,平日里嬉笑淡定只是刻意維持的模樣。
現在的他明明還醉著酒,眼睛卻清明透亮,嘴角還抿著笑。
「你害怕我受傷么?」
「嗯。」虞璁任由他把自己公主抱,蜷縮在溫暖的懷抱里,腳還一晃一晃,他伸出指尖,小心的描摹他的眉眼,又用溫熱的掌心碰觸著他光滑的臉龐。
「阿彷,我在害怕。」
「在害怕什麼?」
「害怕未知。」
他已經完全脫離了歷史劇情了。
現在的做皇帝,已經沒有什麼現代的信息能夠參考了。
根本原因在於,他並沒有跟著主線劇情走,引入了多個大膽甚至說肆意妄為的念頭,去實現自己的野心。
也正因如此,那些曾經清晰的時間線,曾經熟悉的人物和事迹,都在被自己的參與蝴蝶和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出手干預女真的事情,到底會做什麼?
「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陸炳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略有些壓抑。
「嗯?」
虞璁勾住他的脖子,抬頭輕飄飄一個吻,聲音略有些沙啞:「好好活著。」
蒙古,女真,朝鮮,日本。
每一個勢力,都在與他們一起共度這暴雨前的最後寧靜。
所有人都在壓抑著自己的貪慾和野心,未來會爆發什麼,誰都不知道。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殿外又傳來了求見的通報。
仔細一聽,竟是海西女真的首領速黑忒。
小皇帝麻溜兒的洗了個臉,叼著熱騰騰的肉包子十分鐘就穿搭完一套正服,又一邊讓鶴奴幫他束頭髮,一邊啃剛出爐的核桃酥。
速黑忒也是三十多歲,絡腮鬍子一大把不說,眉毛也長得亂糟糟的,整個人露出粗糙而又不修邊幅的氣息。
但這個男人雖然外貌平平,卻也是遠古開山怪的爹。
他的次子王台,將採取「遠者招徠,近者攻取」的策略,將四個部落一統,穩固海西女真的勢力。
皇帝一坐定,那太監還沒唱完名字,速黑忒就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他粗粗行了個禮,但是眼神卻熱忱而明亮,明顯與昨日的王杲有所區別。
虞璁愣了下,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等翻譯站好,這糙漢就開始嘰哩哇啦一通說。
本身這些首領都會說一些官話,但是發音之迷也是可想而知。
在這種情況下,翻譯完全是兩眼發懵,只能磨磨唧唧的講出一些隻言片語來。
那糙漢一看翻譯這麼娘們嘰嘰的樣子,直接煩了,兩步竄上前去,直接一拍桌子大聲道——
「你很好!」
「我喜歡你!」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臉色全變了。
這是玩啥啊。
你想搞什麼?
鶴奴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虞璁一口茶噴也不是咽也不是,得虧陸大人不站在這,不然也麻煩的很……
這三十多歲的糙漢,明顯不是來找皇帝求親的吧……
虞璁費力的把茶水咽了下去,抬頭看向他:「朕,沒聽清。」
你最好把那句屁話收回去。
速黑忒哪裡想得到京城基圈的那些彎彎繞繞,自然是往後退了一步,咳了一聲道:「你是個好皇帝!」
嗯?
皇帝眨眨眼,意識到這個表白好像不是想跟他搞對象的那個表白。
多的話速黑忒說的很費力,也懶得再強行說中文,只又開始比劃帶說土語。
相比於建州女真的開化和農耕程度,海西女真位置偏僻,人均教育程度不高。
翻譯生怕皇上要了他的腦袋,說話的時候都在抖——他都聽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啊。
這大致的意思,居然相當不錯。
虞璁這幾年的改革和政績,通過商人和官員的口頭相傳,進了速黑忒的耳朵里,這糙漢雖然不怎麼讀過書,但是就喜歡這樣幹活賣力的好皇帝!
這老兄嘰哩哇啦一串說下來,全是在誇獎他治國認真見效快,由衷的表達了一通哥哥我就跟著老弟你混了的美好祝願。
虞璁聽得頭腦發懵,咽了口口水道:「那如果朕想著,要去海西支援開發呢?」
他原以為建州識字率較高,海西那邊蠻荒原始,應當是建州是個好啃的骨頭,海西才應該難談的很。
沒想到啊……
「開發?」速黑忒愣了下,追問道:「怎麼個開發法?」
這筆直又粗糙的直男遇到過不少,但是這種地位的糙直男真不多。
虞璁嘆了口氣,心想自己講這麼多回頭還得再說一次,直接跟他大概解釋了一通,吩咐乾鈞堂開會走起。
一共三個首領,全都來了。
海西的速黑忒,建州的王杲,還有東海的王越。
之所以漢名都姓王,是因為這邊在東北的酋長,都翻譯名字為王某,算是個禮儀方面的規矩。
皇帝坐穩之後把小黑板拖出來,這三人就愣著了。
按照嘉靖六年裡禮部頒發的規矩,這女真夷人應當一年或者三年進貢一次。
海西建州當然都有錢有東西進貢,而東海女真因為實在是太落後了,只做得到三年進貢一次。
古代又沒什麼支援邊疆建設之類的想法,當然任由這三個部族如同野馬一般野蠻生長,也不會料到會有□□哈赤來這麼一出。
東海女真又稱為野人女真,有幾大特色。
他們睡草房,捕魚為生,同時不吃五穀,也不洗澡。
這種情況下,哪怕虞璁再好的素養,也忍不住抽一下眉毛。
能不能給本皇帝一個面子,好好的把這一股子餿味洗掉?
翻譯們自然站在旁邊,嚴陣以待的等著皇上發表講話。
從前沒有開會的這種事,所以三個首領呆在這裡,也頗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虞璁輕咳了一聲,捏了粉筆,開始跟他們講第一件事。
那就是經濟建設的開發。
第一要務,就是開放港口,同時引入東南一帶的商人勢力,予以經濟方面的免稅減稅,擴大可交易的貨物種類,讓他們能夠與朝鮮、日本還有內陸的商人充分交易。
第二,就是對價格的控制透明化。
要知道,議價之事,從前都是官商勾結和鬥爭的核心問題。
當年王振以權謀私,直接誘導了土木堡之變的發生。
也先當時帶著馬匹來與明朝朝貢,但是多報了人數想拿到更多的賞銀。
王振不僅無視了他虛報的人數,還把賞銀的錢給壓了兩成。
這些生產力低下的部族哪裡講什麼道理,還不是直接開始懟。
哪怕是女真,也是因為貿易問題和明朝決裂的。
當年努/爾哈赤他爺爺,就是因為不服明朝在貿易上的壓制,以及戰略地點的控制,才瘋狂造反搞事情,最後導致了雙方撕破臉皮,開始了摧枯拉朽的戰爭和毀滅。
虞璁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禁港口。
海禁這件事情,對於許多人而言,簡直費解到令人扼腕。
難道古代的皇帝們真的不知道,這開放貿易的種種好處和利益嗎?
不,海禁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此。
一旦開放海禁,民間會流入大量的資本和財富,經濟發展只是一時的,可是地方勢力的發展是令人恐懼的。
東南一帶的海商在從前的十幾年壓制里,都如爬山虎一般瘋漲,形成了巨大的網路。
如今再開港口,幾乎是在給自己的頭上又放了一把斷頭刀。
為了帝權,為了國家的安穩,開放海禁都是弊大於利。
但是虞璁能夠超脫這個看似死局的認知,就是因為他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
古代和現代最大的區別在於,古代有『揭竿而起』這樣的做法,群眾們有刀有劍,就可以吆喝著造反。
而鐵礦在不加管制的情況下,可以近一步的被鍛造成武器,進而危害更多的地方的安定。
那些巨賈哪怕在重重的提防和控制下,也有辦法搞來數目龐大的武器,再花錢雇傭一批人,基本上造反條件可就特別穩了。
但是,在現代想要達成這些,基本上沒有可能。
家裡的擀麵杖也好,菜刀也好,拿著這種冷兵器去街上嚷嚷造反,就是在發神經病……
說到底,還是國家機器的強化程度。
虞璁敢接下這個事情來,敢把這些通商的想法,如同獸類露出肚皮一樣盡數告訴他們,就是在這方面有足夠的把握。
他做到的,就是對軍工科技的大力支持和保密制度建立。
未來必然是□□的時代,哪怕如今的紅夷大炮,也能夠輕鬆的轟下一座城樓來。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要得到這些東西帶來的好處,也當然要守住自己偌大的江山。
可想而知,在未來的幾十年裡,對管/制刀具的分類和監察,對地方軍力的調整和制度改革,還有對所有商人的控制和管理,都是極深厚的一門學問。
虞璁有條理的把開放港口的事情跟這三人講完,又花了老多功夫去跟他們解釋,什麼叫支援建設,什麼叫經濟特區,總之是把自己準備送上的種種好處,都在隱瞞五成的情況下,跟他們看似坦誠的和盤托出。
實際上,自己並不是這個國家的總理或者主席。
他是君王,他不用跟任何人談。
願意接受,就這麼做,不願意做,那可以打一架。
至於他們的那一萬五千多人的軍隊……
談話期間,虞鶴從東殿折返,站在了魚缸旁邊。
虞璁瞥了眼他站的位置,不著痕迹的點了點頭。
看來是成了。
「我不同意!」王越冷冷道:「這個事情沒得談!」
王杲神情複雜,他沒想到皇帝會規劃的這麼多。
「我覺得可以。」速黑忒雙手合十,用相當敬仰的神情看著虞璁,誠懇道:「這個計劃,我聽懂了。」
「不行就是不行!」王越直接站了起來,用厭惡的眼神看了眼不動聲色的虞璁,只惱怒道:「不懂你們這些人在想什麼,我今天就要回去!」
他當初本來就不想來,要不是使臣跟他說中國皇帝給他備了一整箱的黃金,才不會來這種連林子都沒多少的破地方。
「是嗎?」
虞璁緩緩抬手抿了口茶,裸/露的手腕光潔而線條優美。
他鳳眼微揚,淡笑道:「可是,你已經回不去了呢。」
「也可以說,你們都回不去了呢。」
這話一出,三人登時直接變了顏色。
剛才還頗有種迷弟感覺得速黑忒也意識到情況有多突變,這一刻惱怒的直接站了起來:「我們可是帶了兵過來的!」
「北平這邊的兵都去河套了,朕這裡剛好缺得力的軍隊。」虞璁揚手道:「既然三位把兵都帶過來,那朕就道一聲多謝了。」
使臣當初帶著聖旨過去的時候,可是半哄半騙把這三人給請過來的。
他們三個都以為自己可以在北平得到種種的好處,卻怎麼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會來這麼一出!
虞鶴站在魚缸旁邊,神情平靜。
那三十萬兩白銀,全部被分裝成袋,成為魚餌般奇異的存在。
每一小袋白銀,都可以勾引一個士兵轉移陣地。
這個絕妙的法子,還是他跟老祖宗朱棣同志學的。
當年朱棣拿下朵顏三衛,就靠兩個字,塞錢。
要知道,三大營中的三千營,可都是蒙古人在此服役,指哪打哪從來都老實幹活——哪怕去打蒙古人,也沒有任何問題。
什麼民族大義,什麼歸屬感和使命感,在絕大部分連飯都吃不飽,也沒有任何意識形態培訓的士兵面前,根本比不過那十兩銀子的誘惑。
鶴奴在這個時候,把自己在錦衣衛所學到的小手腕玩的相當溜。
他不明著招攬,讓那些士兵們感覺自己是被明著誘惑了。
他直接買通了幾個中低層的軍官,讓他們來放出消息,告訴明朝那邊有些空的職位,可以通過運作來讓他們過去,並且予以遠遠高於他們平時收入的俸祿。
而這些看似動搖了軍心,開始潛入明軍陣營里的人,自然也有培訓好的演員。
於是這三大首領的部隊,正因為都集結在一起,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竄的老遠,幾乎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默默的收到了這個消息。
——明軍那邊,有活少錢多的好位置。
——而且錢可以提前拿,有幾十個弟兄都已經拿到錢了。
——位置不多,聽說越來越難搶了。
一旦某些事情變成大家競相爭搶的對象,一些目的就會非常輕鬆的達成了。
虞鶴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不動聲色中散乾淨了三十萬兩銀子,直接把八千人招攬去了明軍的隊伍里。
他們見這麼多人去了明軍陣營中,又見識了京城和京畿的種種繁華,怎麼可能還坐得住。
到後面沒有銀子了,也有人爭先恐後的往大明軍營里扎,就想給自己圖個好日子。
畢竟如今明軍的生活水平和食堂層次,還真的算很不錯啊。
這個做法看似荒誕不經,可是在歷史上,就是這麼成功的實現了這麼多次。
主要原因,還是在於這些統治者對下層人民的傲慢和自大。
他們自負於自己看似高人一等的血統,進而對這些低賤的軍士們都不甚在意,也從來不會如何在意的去呵護他們所謂的忠誠。
——既然你們都是底層的人,你們便活該被我們奴役。
可是虞璁看這些問題,向來都非常清楚。
毛爺爺可教導過我們。
一切要從人民群眾中來,到人民群眾中去。
「你——你竟然!」
王越有抽刀的衝動,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佩刀在進殿的時候就被卸了,此刻只惱怒的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
翻譯聽見了一連串的髒話,此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老老實實的縮著脖子站在一側,連呼吸都竭力控制著聲音。
而一旁的王杲臉色陰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低估這個年輕人。
虞璁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拍了下手掌。
兩列錦衣衛不知從哪裡直接簇擁上前,將他護衛住。
「這個會議室,留給你們三人,給你們三天的時間。」
虞璁想了想,又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本已經被謄抄寫好的冊子,直接啪的一聲扔在了桌子上。
「這個,就是關於東北的經濟建設的全部大綱和計劃,你們三個同意或者不同意,都是你們的事情。」
「朕要的,是三天之後,你們三人能直接統一口徑,把該說的,都跟朕說清楚。」
他無視了那三人愕然的表情,只恢復了無波無瀾的神情,然後轉身乾脆利落的離開了這層閣樓。
「虞鶴。」
「在。」
「現在有多少人在軍中?」
「約四萬。還未清點清楚。」
四萬?居然有這麼多人?
他原先就有個大膽的想法,如今放手一搏,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錦衣衛的存在,已經足夠能封鎖消息了。
「你現在,直接去找陸炳。」虞璁寒聲道:「直接撥一萬五,要漢夷混雜,直接殺到女真三部的中心去。」
「陛下?」虞鶴愣了下,難以置通道:「現在就去嗎?」
「你聽清楚了,」虞璁轉過身來,眼神沉著如冰:「朕要的不是攻城略地,是讓東北三部的人都能看清楚,如今這片土地,到底是誰說了算。」
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