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投懷送抱
殿內,一片安寧祥和, 陣陣絲竹之聲, 緩緩響起。彷彿置身夢境的宋悅重重的抓了一下龍椅的扶手, 心跳得越來越快。
劇情怎麼突然不按套路來!玄司北這小子,合著是嘴上答應她回家,暗地裡卻偷偷混進皇宮!以為胸口塞兩個包子她就認不出來了嗎!
只是, 雖然心下已經慌了,但她表面依然強裝鎮定, 除了捏著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以外, 看上去面色無異。
果然蝴蝶效應的影響只會越來越大,接下來的一切劇情, 都不在姬無朝的記憶之中, 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也只有她自己想辦法應對。他是如何混入韓國的舞姬之中的, 她無從知曉,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此次做了兩全打算——無論成功與否, 都能挑撥韓燕兩國的關係, 一石二鳥。
鎮靜……一定要鎮靜, 就算他在接近她的時候突然從腰帶中拔劍,也絕不能慌!看來靠裝傻充愣,是混不過去了, 如今只有她親自出面, 阻止玄司北靠近。
宋悅裝作對玄司北十分感興趣的模樣, 看了看他,又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面露滿意之色的林大人:「這是……」
韓國使臣那邊,都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回稟陛下,此乃極北雪域第一美人,命中暗合九九之術,天生下來便知天文曉地理,精通巫蠱之術,為陛下送來祥瑞!」
宋悅:往我身邊輸送算命人才……我是拒絕的。
現在是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姬無朝被那個江湖騙子給唬了,都打著算命的幌子謀財害命!這種生日禮物還是見鬼去吧!能不能學著魏國使臣乖乖給她送點實用的?
然而還沒等她想好託詞,奏樂已經響起,舞姬列陣,戴著白狐面具的美人,在她面前幾步停住,緩緩解下腰間的鈴鐺。
宋悅緊張得幾乎忘了呼吸,不動聲色的盯著玄司北的動作,不放過任何細節。
還好……通過解鈴鐺的動作可以看到,那腰帶是真的腰帶,沒藏軟劍。簪子里有沒有殺器,還未可知,袖子里有沒有放匕首,也看不見……不能懈怠,更不能聲張,畢竟事關燕國和韓國之間的關係,她的生辰宴上若是出了事,估計其他幾國也要小看她燕國皇宮的守備了。
做個混吃等死的狗皇帝,真難!
舞姬優美流暢的舞姿,若在平常,她還有心情欣賞欣賞,但中間多了個跳大神的巫女,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平常的跳舞,根本不會到她跟前來,但巫女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玄司北輕輕搖了搖鈴鐺,在一眾舞女之間,輕移著步子,那揮袖間帶來的幽冷輕風,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不悲不喜,彷彿只是為了完成一個儀式,眼神清澈無害。
趙國使臣與魏國使臣對視一眼,低低談論著什麼——他們不是沒聽過雪域巫女的傳說,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被韓國請來了。老實說,因為此女帶福,傳聞娶她之人,一生順風順水,多少權貴之人為此求娶,卻不得門路,他們今日一見,果真是絕世之姿,這一出下來,倒把魏國的金雕塑給硬生生比了下去。
他們各國來的使臣,明面上是道賀,實則是暗中較勁比拼各國實力。兩人都覺得可惜,把這麼個女人獻給姬無朝,簡直暴殄天物。
而韓國的林大人則是暗暗撫了撫胸口,還好——他原本是要獻一串西域法師開過光的墨玉手鐲,沒想到在路上突然不翼而飛,怎麼也找不到,燕國現在雖然不如從前那般強大,但也不能因為他的失誤而搞僵了燕韓的關係,他只能急著找人替代。事實上此人姓桃,根本不是什麼雪域巫女。
他只抱著僥倖心理,想著姬無朝偏通道術,恐怕對巫術不感興趣,或許只讓桃美人給他占上一卦,就放她下去了——傳聞姬無朝是個銀樣蠟槍頭,鮮少臨幸後宮,也一直沒傳來妃嬪有孕的消息,應該對女人沒興趣。
同樣在座的,燕國朝中大臣也表情不一,其中有些人根本不感興趣,只關心自己能得到什麼,還有些人是垂涎雪域巫女的美貌,盯著大殿中央蓮步輕移的纖細高挑背影,借著酒意,腦中想些胡亂的美事。剩下的,只有脊背挺直而坐的莫清秋,一個勁兒地盯著宋悅,似乎是要用目光把她穿出個洞來。
宋悅覺得自己沒做什麼虧心事,只是此時耳邊只聞絲竹之聲,沒人說話,心下有點虛,裝作認真賞舞的樣子,強行裝作饒有興趣,盯著玄司北。
在她看來,群臣的危險都是隱性的,唯有玄司北,萬一他直接撲過來對準她就是一刀,她這三流武功,躲都沒地方躲。
【宿主,你不是要用愛和正義感化他嗎,好像失敗了誒……】
宋悅:……心情複雜,可能這就是傳說中flag的功效吧。
她怎麼也想不到,前幾天還溫順地窩在被子里的小白兔,會突然出現在皇宮裡。兒子殺老子,哪兒有這種道理!
這時,眼前一抹黑影落下,不知何時,玄司北搖著鈴鐺,站在了她的身前,與她只隔了一張桌子的寬度。美人兒輕輕俯身,似乎是占卜進行到最後關鍵時刻,忽然將鈴鐺送到了她的面前:「陛下。」
至此,兩人隔了不到一米的距離。
宋悅額頭上緩緩流下細密的汗珠,放在龍椅扶手上的那隻戴著金戒指的手,悄悄往袖子里藏了藏,悄悄把戒指放進袖中的暗袋。
就算這點距離已經近到讓他能看見她臉上不均勻的□□,也不能慌!她化起妝來簡直媽都不認,更別提性轉之後,還刻意用衣裝撐大了身架子,用魯神匠的變聲鎖偽造了個假喉結!
「陛下?」略帶中性的嗓音,並不尖細,是玄司北特有的明晰磁性,雖然與眼前美人兒的形象稍有差異,但聽著卻莫名的舒服,「民女不敢泄露太多天機,一年當中,最多占上一卦。今年,這一卦便為陛下準備——陛下想占什麼?」
借著說話的機會,他也在默不作聲的打量著姬無朝。
外界的評判,似乎不能被輕易套到這個年輕皇帝身上,至少到現在以來,姬無朝並未做任何失格之事,雖然說話很少,卻沒說錯一句,算是得體,或許也是因為在生辰宴之前,李德順就特意教了他。沉迷煉丹修仙之術的事,是真是假,現在也很難說。
唯有一點可以肯定,姬無朝看他的眼神之中沒有迷戀,說明他對女色沒有興趣,或許真如民間傳說的那樣,有斷袖之癖,再或許……他在那方面,有先天的隱疾。
如果姬無朝當真相信這些神神鬼鬼,應該會讓他占卜他今後的命運,這樣,他便能以此為由,近他的身。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會選擇占命的時候,宋悅卻站起了身,看似龍顏大悅的模樣:「好!那好啊!就給朕佔佔大燕王朝的氣運吧!」她巴不得早點結束,遠離玄司北,不給他近身的機會。
「大燕?」
聽到的答案不符合預期,玄司北眸色深了深。
不過,他的反應也很快,幾乎片刻,在重新拿起鈴鐺的時候,便旋身看向殿外:「不用刻意去算,昨夜民女觀星象,發現紫微星由暗轉明,乃是國運昌隆的徵兆。」而說完,便回過頭來,一步步走向宋悅,白狐面具只透出一雙輕輕眯起的鳳眸,帶著些蠱惑的語氣,低聲道,「難道皇上就不想為自己算上一卦,看看今後的運勢?」
韓國使臣給桃美人捏了把汗。
姬無朝又不懂什麼兩國關係,也不好女色,桃美人湊得那麼近,小心被呵斥……更別惹得他們韓國使臣臉面無光!
看著步步緊逼的玄司北,宋悅只覺得背後一陣陣冷颼颼的涼風,偏偏按照姬無朝的表現,現在她應該傻笑著裝作感興趣的樣子……朕做不到啊!
可以看出,玄司北是有備而來……右手拿著鈴鐺,左手雖然一直很自然,但從她觀察為止,直到現在,他的左手都沒拿出過袖子,如果沒錯,藏把匕首綁在手臂上,用寬大的袖子掩藏,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朕的運勢——」她腦中飛轉,想著各種主意,忽然瞥見玄司北左邊的袖子輕輕動了一下,腦中警鈴大作,腿腳一軟,跌坐回龍椅上,雖然聲音有些大,膽強撐著讓表情顯得平靜淡然,「朕——找人算過的!沒必要再算一遍。」
「哦?」面具下的玄司北,輕輕挑了一下眉。
這個回答,倒在他的意料之外。
算了,這個距離,不過一步。以他的武功,足夠將姬無朝置之死地。
宋悅一直不動聲色的關注著玄司北的左手,幾乎已經確定了匕首所在。這時,忽見他衣角無風自動,似乎是提起了真氣,左手動了一下,似乎要拿出短匕。
她心頭一震,也同時隨機應變,在他抽出左袖的短匕之前,忽然長臂一攬,圈著他的肩膀把他帶進了懷裡。
空氣突然有一瞬間的安靜。
在群臣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宋悅根本來不及思考,立馬開口補了一句:「咳,既然美人兒投懷送抱……朕就卻之不恭了。」而後,便用自以為的迷戀好色的目光,死死盯著玄司北。
玄司北似乎也一忘了反應,就這麼硬生生面朝群臣,坐在了她的腿上。
【宿主你這是幹嘛呢!】
宋悅:玄司北武功高強,我只能先把他雙手給摁住,這樣抱著,他就沒機會抽刀。反正以我現在的名聲,也不在意裝這一回猥瑣男了吧。
【可你那鋼鐵直男般的眼神……確定是好色?我差點以為你是恨不得把他弄死……】
宋悅:行行行……那我溫柔點兒。
她就這麼以曖昧的姿勢環抱著懷中纖細柔弱的美人兒,在群臣各式各樣的視線中,面上樂呵呵,手底騷操作不停,裝作不經意的隔著衣料撫摸著玄司北的身體,一點點靠近他的左臂,想確認他匕首安放的位置。
坐在她腿上,一言不發的玄司北,額頭青筋跳了跳。
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沒想到姬無朝竟是這樣一個毫無原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