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首戰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解放軍空四師口號，1996年
1943年10月30日 緬北胡康河穀 新平洋地區
1943年這一年的雨季不知道為什麽，走的晚一些。已經是10月末，但是零散的小雨不斷，空氣也依然是那麽的潮濕，讓人還是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日軍18師團那嘎（緬甸地名）特工隊特混搜索大隊隊長荒木中尉警惕的看著四周茂密的叢林，做了一個危險的手勢，讓部隊停了下來。
多年的戰爭生涯讓他產生了對危險的第六感，似乎預感到了什麽重大的威脅。
搜索特混大隊是由55聯隊11中隊和機槍中隊組成的，全隊270餘人，針對近日中國軍隊在前沿偵查頻繁，甚至出現了交火事件而組成的搜索隊——上級似乎認為在新平洋前哨地區有中國軍隊一隻偵察部隊長期潛伏，於是派他們來搜索並消滅掉他們。
“原地警戒！”荒木中尉對部下下達了命令，隨後親自帶領幾名士兵到前方偵查。
隻是這些死到臨頭的日軍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陷入了中國駐印軍新38師搜索連的伏擊圈。
雖然得知日軍在新平洋地區的兵力不過數百人，但是，要知道在中國戰場上，幾百名日軍足以擊敗上千名中國軍人。因此孫立人直接祭出了自己的112團外加師屬搜索連，力求這一仗要打的穩妥——由於中印公路的進度緩慢，他們沒有辦法將整師調過來並且確保補給。
而擔任尖兵任務的正是由潘德輝少校率領的搜索連。
當然，由一個少校擔任搜索連的連長也不是什麽級別過高的問題，因為該連足足有300多人，大部分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組成，戰鬥力十分強悍，手上的武器也是以湯姆森衝鋒槍為主，火力極強，是新38師的先鋒力量。
當然，他們原來的任務是先挺近到新平洋的日軍陣地前潛伏下來，提供日軍情報以及在112團主力發起進攻時同時動手——沒想到還沒摸到日軍陣地前就和日軍的特混搜索大隊撞了個滿懷。
300對270，雙方數量差距不是很大，不過以往的經驗來說，中國軍人幾乎從沒有在相似的數量下取得過勝利。不過由於地形原因，日軍並沒有發現迎麵而來的中國軍隊，因此潘德輝在發現後，十分謹慎的讓手下利用叢林的掩護，向日軍的兩翼迂回，讓自己的隊伍形成一個凹字型包圍圈，準備利用火力優勢打日軍一個措手不及。
眼看著荒木中尉的小組距離自己的本隊越來越近，副連長趙中磊上尉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湯姆森衝鋒槍的扳機上，小聲問道：
“連長，要死的還是半死的？”
“別浪費糧食！”
潘德輝殺氣騰騰的說完，就瞄準目標，親自扣動了扳機。
隨著第一聲槍響，刹那間，整個日軍搜索大隊就沐浴在了一片新的暴雨中——槍林彈雨。
明目張膽的掛著中尉軍銜的荒木第一時間成了集中打擊的目標，和他帶領的幾名部下一起，瞬間被各種輕重機槍和衝鋒槍打成了蜂窩煤一般。致死都不敢相信對方能夠有這麽強大的火力。
剩下的特混大隊隊員也沒好到哪裏去，雖然這些日軍的百戰老兵們反應也十分迅速，而且一開始就找到了各種掩體保護自己，按照經驗開槍還擊。但是還是有不少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火力當場擊斃。
不過武器的差距此時就顯示了出來——日軍的38式步槍不但由於太長（1米28），在叢林中無論是轉向還是瞄準都十分不便，而且每射擊一發還要手動拉栓換子彈。而中國軍人手裏的湯姆森衝鋒槍全長隻有81厘米，在叢林中輕便的多，而且是連發，配備30發子彈的彈匣，在火力上是碾壓級別。
雙方的火力差距迅速表現出來，大部分日軍被中國軍隊凶猛的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一露頭腦袋就會直接變成馬蜂窩，根本無法射擊。整個伏擊點被中國軍隊的槍聲籠罩。
不過這些日軍也都是老兵，經驗豐富，雖然無法開槍還擊。還是通過槍聲迅速判斷出中國軍隊士兵的位置，然後一麵釋放煙霧彈，一麵使用擲彈筒這些拋射武器還擊，給中國軍隊造成了一定的殺傷。
隻是接下來，中國軍隊的拋射武器也開火了。
81MM迫擊炮炮彈從天而降，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冰雹砸在日軍中間。
炮彈發發咬肉，在沒有任何防禦工事的日軍中間造成重大殺傷，巨大的爆炸將周圍的樹木土石炸得四處橫飛，不斷形成二次殺傷，也炸得日軍哭爹叫娘，死傷累累。
更為恐怖的是中國軍隊的炮彈似乎也是用不盡的，直接對日軍隱藏點連續不斷的進行著火力覆蓋。
第一次打得如此憋悶的日軍中，不少新兵一氣之下上了刺刀，想要萬歲衝鋒。隻是剛探出頭來不是被凶猛的炮火撕碎就被機槍衝鋒槍密集的火力打倒。
這已經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邊倒的屠殺。饒是日軍也受不了這種戰鬥，由於指揮官陣亡，缺乏統一指揮，不知道誰帶的頭，很快就開始了集體逃跑。
不過在這種密度的火力下想要成功逃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大部分日軍都直接留在了這裏，隻有一小部分僥幸逃脫……
1小時後 新平洋日軍18師團那嘎特工隊指揮部
指揮官長橋中佐在特混大隊遭襲的時候已經接到了報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本身是“討伐隊”的他們竟然遭到了中國軍隊“優勢兵力”的伏擊？
那嘎特工隊是日軍為了偵查利多和收買那嘎地區的當地部落居民而組建的，由日軍和緬奸偽軍混編，雖然情報作用大於實際作戰作用，但是官兵們也都是訓練有素的，一向不把中國軍隊放在眼裏。
“這些支那軍隊來的好快！”
通過前期雙方反複偵查，長橋中佐對於中國軍隊的進攻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這麽凶猛。他立即下令部隊做好戰鬥準備，抽調一隻部隊去接應特混大隊，擊敗那隻中國軍隊。
然而那隻接應部隊很快就回來了——他們帶著特混搜索大隊的少量幸存者狼狽逃了回來，沒敢去和中國軍隊硬拚。
長橋中佐頓時驚得合不攏嘴——一個特混中隊，270多人，幾乎也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在中國戰場上打敗一個營甚至一個團都有可能，但是在這裏，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幾乎被全殲，隻有10幾個人帶傷僥幸逃脫。
“是支那軍隊？”
中佐一臉難以置信的問道。
逃脫回來的士兵們一臉的驚魂未定，顯然是被驚呆了，還沒有恢複。不過麵對這個問題，都不約而同的用力點了點頭——他們在戰場上聽到過漢語的吼叫，也確實看見了和自己一樣黃皮膚黑眼睛的人。
“他們有多少人？”
中佐繼續問道。這下子，幸存回來的日軍也都一臉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們身經百戰，基本可以從聽到的槍聲的目測到的火力密度分析出敵人的大致兵力。不過這一次他們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500-1000人左右吧！”
“可能有一個團！”
“我看最多也就3,400人”
幸存者猶豫了半天才七嘴八舌的開口說道。
“這不可能，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長橋中佐的腦子頓時陷入了瞬間的混亂，不過他還是很快下令組織一隻討伐隊，同時炮兵部隊準備提供火力支援。
隻是他不知道，剛剛的伏擊戰僅僅是搜索連打的，而在他們後麵，新38師112團的主力也到了，針對新平洋的攻擊很快就要開始……
與此同時 利多以東，中印公路施工盡頭，新38師炮兵陣地
當看著自己的105MM榴彈炮營和軍部派來的155MM榴彈炮團同時就位的時候，孫立人的臉上簡直要樂開花了——從抗戰伊始，中國軍隊每場戰鬥都會在日軍炮火下苦不堪言，無數英勇的官兵甚至沒有和日軍拚命的機會就都死於日軍猛烈的炮火，那些還大多是70MM山炮，偶爾才能又幾門105MM炮。
現在，形勢逆轉了，雙方的火力顛倒，那就隻有一句了——炸不死丫挺的！
不少正在協助中印公路修建的官兵們也紛紛停下工作，紛紛準備來看這些火炮齊鳴時候的壯觀景象。
一旁的美國炮兵戰術教官萊納德中校剛剛檢查完了所有的火炮諸元和人員情況，一臉滿意的走到孫立人麵前報告道：
“將軍，炮兵準備就緒，我們可以開始了。我建議，先炸他一個小時看看效果再說！”
“一小時！”
現場中國軍隊的軍官們雖然早就準備，不過還是倒吸一口涼氣，為美軍的“大手筆”感到震驚。不過臉上也都帶著一種惡意的笑容，幸災樂禍的看著新平洋方向——他們在國內由於炮彈缺乏，能向著日軍打上十幾發就是奢侈過頭了，大部分炮兵儲備連一個基數都到不了。這邊不是論發或者基數，是論小時計算的。
“好！命令炮兵，開火！”
孫立人也異常興奮的命令道……
新平洋日軍陣地
凶猛的炮火瞬間噴灑在日軍整個陣地上，那些在雨季修建，又被蕭天河的部隊偵查出來的簡易暗堡，隱藏的火力點，倉庫，指揮部，炮兵陣地，甚至布設的地雷都被瞬間炸上了天。帶著人體和武器的殘骸從空中飄落，又被氣浪吹得四散飄零。好一副壯觀的景象。
112團的炮兵觀測員本來還想為炮兵校正參數，但是很快他就發現由於火力太猛，煙塵彌漫，根本看不清楚任何東西，隻好作罷——反正這麽猛烈的炮火，憑借日軍那些臨時工事，就算有點偏差也一樣難逃一死。
長橋中佐趴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肆虐的炮火，耳邊依然是連續不斷的爆炸聲——更令人膽寒的是那些炮火像長了眼睛一樣瘋狂的砸在他們的主要工事和重要設施上。僅有的幾門70MM的92式步兵炮早已經被第一輪炮火掀翻，所有的火力點也都沐浴在炮火中。
“撤退！”
中佐大聲吼道——由於雨季施工困難，他們在新平洋並沒有永備工事，大部分都是隱藏的火力點，無法對抗如此凶猛的火力。但是如果離開這些火力點，跑到新平洋無遮無攔的平原地區，又會成為敵人飛機的靶子，因此，隻有完全撤出新平洋地區才能確保剩下這點人的安全。
然而在如此的爆炸中，根本沒人能聽得到他在說什麽。
“撤退！”
他又大喊一聲，隻是這一次，他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了，喊完之後拉起幾個警衛，自己徑直向後方跑去。見到他的舉動，不少日軍士兵也明白過來，緊緊跟著他一起向後方跑去。還好日軍由於兵力較少，因此布防的十分分散，中國軍隊的炮火大部分沒能落在密集人群中，殺傷較為有限。
炮火覆蓋足足進行了一小時才停了下來，陣地上的日軍一部分跟著長橋中佐撤了下去，另一部分隱藏在最前沿的倒黴蛋既沒有聽到命令，也沒有見到他們指揮官倉皇逃跑的畫麵，依然打算在這裏進行抵抗。
不過經過了1小時的炮擊，巨大的轟鳴和震動，讓所有日軍的耳朵裏都還是嗡嗡作響，呼吸困難，手腳甚至還在發抖，甚至有人已經被活活震死。
然而此時，中國軍隊已經衝了上來，讓一線日軍頓時驚慌失措——在中國戰場上，中國軍隊的步炮協同幾乎等於沒有，一般炮火過後，可能要等半個小時步兵才會衝上來也說不定。
但是在經過蘭姆伽1年多的訓練後，這隻部隊的步炮協同已經能夠做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步兵幾乎壓在炮火殺傷界限的邊緣，炮火一停就用最快的速度殺到了日軍眼前，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
不僅如此，這支軍隊針對日軍布防做過細致的模擬訓練，連同日軍所有暗堡，隱藏火力點的位置都一清二楚，官兵們衝上來的時候，各種火力壓製同時就爆發出來，將日軍壓製住。接著衝鋒的士兵利用對方火力點的死角衝上去後向日軍開槍，投擲手榴彈。對於一些僥幸逃過一劫的暗堡，中國官兵們也懶得廢話，直接用巴祖卡火箭炮炸上天去。
那些本來數量就非常有限，還被炸得七葷八素的日軍僅僅進行了輕微抵抗，就幾乎被中國軍隊全殲——整個新平洋在2個半小時內徹底易手，中國軍隊甚至追出了新平洋，一路殺入胡康河穀，抵達河穀內部的拉加蘇高地上。
當硝煙散盡，青天白日旗在拉加蘇高地和新平洋上空飄揚，整個新平洋地區響起了中國軍人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仿佛是積壓在內心的怒吼瞬間爆發出來一般。
112團上校團長陳鳴人帶著幾個軍官一起走上了新平洋這片平原地區。他們的臉上現在還帶著一臉的不可思議——這仗打的太順了，自己隻有這麽幾十人的傷亡，就殲敵數百，在這麽短時間，輕而易舉的拿下了新平洋這塊日軍嚴密布防的戰略要地。這要是在國內跟別人這麽說的話，別人肯定以為是在做夢。
雖然他們有著日軍詳細的布防圖，有著美軍提供的強大火力，但是沒有士兵們出色的表現，顯然也不可能成功。
取勝的中國官兵們已經迅速打掃好戰場，開始挖掘工事布防——新平洋會是他們前進的據點。但是在中印公路修到這裏前，他們必須守好這裏。
正當陳鳴人還在沾沾自喜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師部作戰參謀蕭雲山少校。
作為觀察員，蕭雲山並沒有加入到慶祝的人群中，而是四處打探和查看，他檢查陣亡士兵的屍體，親自審訊日軍戰俘，同時也和活著的士兵們說著什麽，邊說邊做記錄。
“蕭參謀，忙啊！都觀察到什麽了？”
陳鳴人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高興和得意，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問道。
“陳團座！”
蕭天河急忙點了點頭——兩人都穿著普通士兵的軍裝，沒有掛任何軍銜識別的標識，而且在這裏也不能敬禮，以免被鬼子狙擊手瞅準了幹掉。
“我正在核查日軍的情況，根據俘虜供述和部隊的戰果統計，還有9支隊偵查的情報，殘餘的敵人已經撤了下去，不排除他們會……”
“夜襲！”
陳鳴人直接替他說了接下來那個詞，然後一臉不屑的說道：“小鬼子一向沒什麽創新精神，白天打不過就夜襲，聽說英國佬吃了不少虧，不過我已經開始做準備了，他們敢來夜襲的話今晚就來看場好戲。”
蕭雲山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根據我的統計，目前我軍陣亡的大多數都是死於日軍狙擊手。他們射擊很準，不少在我們炮擊後主動爬到樹上向我們射擊，由於我們還擊的子彈不少被樹枝擋住，導致了不少弟兄殉國的。”
“TMD這小鬼子都是猴子嗎？”陳鳴人咒罵了一句，然後叫來了自己的副官：“以後告訴弟兄們，發現鬼子狙擊手，別硬拚，躲到他打不到的地方，叫迫擊炮來轟，我看他炸不炸的死！”
“還有一件事！”
蕭雲山拉著陳鳴人來到一處角落裏，那裏有一塊石碑，上麵刻著模糊不清的字跡，不過看形狀是漢字和英文。
“這是鬼子在這裏挖工事的時候挖出來的，似乎是我們國家的一位劉姓禦史留下的，不知道是不是界碑，漢字和英文都看不清楚了。”
陳鳴人頓時也有些感慨起來，一股曆史的滄桑感湧上心頭。
新平洋的名字本身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雲南馬幫起的，意思是新發現的平原。可以想象百年之前，中國的馬幫曾經穿越過這片胡康河穀，往來於中緬印三國，中國的官員曾經站在這裏和英國人畫地為界，甚至留下了這塊紀念碑。而百年之後，這裏已經是緬甸領土，當年中國人的後人們又走在了前人的道路上，在這裏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和日軍浴血奮戰。
他走上去，用手撫摸著這塊石碑，深有感觸的低聲說道：“先人在上，不肖子孫在此立誓，必將驅逐倭寇，用血洗中華百年之恥辱。”
小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藍天白雲中出現了一道彩虹。站在這裏，蕭雲山也有些感觸，他看著南邊南先慶一帶的方向，抹了抹眼淚，低聲說道：“薑老哥，113團偵察連的弟兄們，所有在緬甸殉國的兄弟們，我們回來了，打回來了！中國軍人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