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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蘭姆伽

  “中國人的生命力是那麽的頑強?他們隻要一片菜葉或者一口水就能頑強的生存下去並且成群的繁衍後代,這樣的人民,把他們武裝起來加以訓練,給他們好的武器和好的領導,他們能打敗任何一支軍隊!”


  ——史迪威將軍

  1942年8月5日 印度加爾各答鐵路線


  火車在軌道上隆隆的行駛著,緊閉大門的鐵皮車廂中顯得有些憋悶。坐在這裏的官兵們都是一臉的忐忑——從印度利多上車後,沒人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每節車廂都有一個不苟言笑的美軍士兵站在大門那裏,頭盔和袖標上都有兩個大大的字母“MP”(憲兵)。作為車廂的指揮人員,他們基本上不會說漢語,也不會回答中國官兵的任何提問。而他們手裏那隻正牌的湯姆森衝鋒槍,也說明了他們手上掌握的生殺大權。


  悶罐車廂裏的日子不好過,這些至今印度仍然在使用的老式火車通風係統極其糟糕,又有命令不許開車門(保密需要),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睡都在這裏,加上印度炎熱的天氣。車廂裏充滿了各種難聞的氣味。隻有夜晚的時候,才能打開一點縫隙來通風,不過所有人都不許出去,大家隻好擠再那道縫隙那裏輪流呼吸新鮮空氣。


  火車不知道行駛了多少天,所有人都有一種被當成牲口運送一樣的感覺,很多人都積攢了不少不滿的情緒。不過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安靜下來:

  “你們還想回野人山嗎?”


  蕭天河一般就是發出這一聲吼的人,他坐在一處的角落裏,眼神有些空洞,有些迷惘,卻又透著一絲期待。


  雖然有了駐印軍的番號,但是上麵的安排,不會告訴他這個小小的連長,他隻知道自己現在的方向似乎距離中國越來越遠,也因此有些安心——如果回了國,那麽他有可能會戰死在國內另一場戰鬥中,再沒有機會實踐他打回緬甸的誓言。


  當得知番號變成“駐印軍”的時刻起,他們就知道自己這些殘兵敗將還會有其他的安排。


  隻是,看著車廂中那破爛不堪的弟兄們,以及沒剩下幾條的破槍,他心中又是一陣發愁——這樣的隊伍就算想打回去也不過是給日本人送菜而已。


  楊成峰則一直坐在另一邊,心懷愧疚的看著蕭天河——這一路,他都在有意遠離蕭天河,覺得無顏麵對他。


  火車不知道開了多少天,終於又停了下來,隻是這一次,隨著一陣夜晚的清涼空氣像潮水一樣湧入車廂,讓所有人感到一片舒暢,大門終於被完全打開了。


  “所有人,下車列隊!”


  一個生硬的漢語聲音在下麵響起,士兵們急忙跳出車廂,一邊貪婪的呼吸著外麵清新的空氣,一邊活動著筋骨。不過看著前麵公路旁邊停著的幾輛卡車,心中又充滿了疑惑——這幫美國佬是打算把我們送到哪裏去啊?這麽遠?

  蕭天河也走下了車,他站在車門口那裏等著,直到楊成峰走下來。然後拍著他的肩膀欲言又止。


  楊成峰一臉的愧疚,剛想說什麽,就聽見人群一片騷動——借著未能消失的月光和車燈的燈光,官兵們看見孫立人,廖耀湘兩個師長從前麵的車廂走了出來。


  顯然,作為將軍,他們不可能和普通士兵一起去擠在悶罐車裏,而是坐在前麵的頭等車廂和美國英國高級軍官們在一起。不過官兵們此刻已經沒時間在意這種“不平等”了,反倒是有了兩個師長在一起,部隊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安的心情也平複了不少。


  兩個師長簡單和手下交代了幾句,就上了美軍的吉普車。


  “上車,快!”


  一群美國憲兵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驅趕著中國官兵們,讓他們坐上了那些卡車。


  卡車開動了,一條長長的車隊沿著公路向著遠方行駛而去……


  雖然印度的公路並不平整,卡車一路顛簸,但是比起火車上的環境起碼好得多,不少士兵們竟然搖搖晃晃的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清晨的陽光照射在卡車上,讓不少士兵們醒了過來。而在他們眼前,是一大片被晨光染成金色的大地,和大地盡頭那一排排具有印度特色的建築。


  汽車繼續前進,駛入了這座異國小鎮。由於天色尚早,小鎮上還看不到幾個當地人的影子,不過印度特色的風景還是讓不少人好奇的看著。


  卡車繼續前行,開出了小鎮,開過了一座大橋,最終停在了一片被鐵絲網和木樁包圍著的建築門口。幾個美國憲兵打開了大門,讓卡車開進去。


  楊成峰坐在車上,看著大門口那塊牌子上麵的英文,用他學過的知識讀了出來:

  “蘭姆伽!”


  他們此刻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必將載入中國軍隊史冊的外國地名。


  蘭姆伽位於印度加爾各答以西大約200公裏,是印度比哈爾邦蘭契市郊的一座小鎮,在這裏有一座建於一戰時期的軍營,軍營麵積大約20平方公裏,曾經用於關押在非洲俘獲的意大利戰俘。周圍的地形以已經幹涸的河灘地區和山穀為主,也毗鄰一片原始叢林,完美的將軍營和當地人分隔開。隻有一座橋連接著蘭姆伽小鎮和軍營。在小鎮這一側的周圍,還有不少當地人貧瘠的村落。


  這座軍營雖然老舊,但是現有營房可以容納2萬人居住,還有現成的訓練場,輕武器射擊場和炮兵射擊場。


  史迪威和英國駐印軍司令韋唯爾多次交涉後,終於將這座軍營作為中國駐印軍的基地要了過來,同時還規定由英國方麵負責軍營的飲食服裝供應和基礎設施保障,包括軍餉發放等。由美方負責武器彈藥和軍事訓練等事宜。


  不過剛剛到來的中國官兵們並不知道這些,他們看著營地裏那些雖然有些舊,但是整整齊齊的紅磚方平瓦結構的房子和四周隨處可見的電線杆子議論紛紛,直到汽車停了下來。


  兩個美國憲兵捏著鼻子打開了卡車的後擋板,揮著手讓中國官兵們都下來——此刻這些中國官兵們的身上也確實是“味道十足”,本來就沒地方洗澡,又在火車上悶了好幾天,什麽味兒都有。


  不過已經在印度修整了兩個月的新38師狀態明顯比剛來的新22師強多了,不僅人員充足,裝備齊全,而且精神上也好得多。


  “那邊,那邊!”


  美國憲兵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命令道。


  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按照他指的方向走過去,隻見那裏一排巨大的類似於廠房一樣的建築,門口寫著英語“bathhouse”。


  士兵們一個個膽戰心驚的,有些不敢進去,楊成峰看了看倒是十分大方的對士兵們說道:

  “這是澡堂”


  戰士們這才放心的向那邊走去。澡堂門口依然站著兩個美國憲兵,看到過來的中國士兵,直接衝著他們開始嚷嚷,收繳了他們所有的武器,讓他們脫光,把私人物品裝在一個袋子裏,剩下那些早已經破爛的衣服扔在建築旁邊的一個大坑裏。


  士兵們扭扭捏捏的脫下了衣服,露出那一身骨肉如柴——哪怕是新38師的官兵也是如此,這個年代的中國士兵們很少有身上有點油水的。


  接著,憲兵們又要他們排成兩隊,然後往一隊人的手上塞了推子和剃須刀。


  “頭發,胡子,弄幹淨!”


  憲兵們指手畫腳的說道。


  兩排士兵們也明白過來,開始相互給對方刮胡子,理發。一旁還有美國兵檢查,胡子必須全部剃掉,頭發理短了還不行,身上有體毛的也要掛掉,除了下身的毛外。不少手比較笨官兵弄得自己的戰友慘叫連連,奪過工具自己動手。不過隨著頭發和胡子被踢掉,肉眼可見的各種跳蚤了虱子也掉了下來。


  當前兩排士兵全部達到了憲兵的要求後,他們才回收了理發工具,讓中國士兵們排著隊走進了澡堂。而在他們後麵,那些被中國士兵們破舊軍裝填滿的大坑沒過多久就被美國人澆上汽油,連同衣服裏看得見的虱子,跳蚤以及看不見的各種細菌病毒一起被燒成了灰。


  一進入澡堂,就看見前麵並排放著三個大池子,第一個池子裏麵白乎乎的水不知道是什麽。不過在美國士兵的命令下,中國軍人們還是跳了進去,一股難聞的氣味立即熏得他們睜不開眼睛,身上也感覺火辣辣的。


  “這是消毒水!”


  楊成峰大聲解釋道,心裏也十分吃驚——這在中國也算是比較貴重的東西,美國人直接拿來泡澡。


  很快就有士兵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要往上走,直接被一旁監視的美國憲兵按了回去:


  “泡足5分鍾,之前不許上來!”


  官兵們不敢反抗,隻得乖乖回去,強忍著堅持了五分鍾。在美軍憲兵喊出口令後,才急不可耐的爬出來,跳入了下一個池子。


  這次則舒服的多,池子裏是溫暖的肥皂水。在國內時部隊也是有肥皂可用的,所以一進去,官兵們就駕輕就熟的開始洗滌起來。直到美軍憲兵開始催促,他們才爬上來,跳入第三個清水池子,將身上的各種殘留洗了個幹淨。


  這還不算,離開清水池子,官兵們又走到了一排淋浴麵前,從頭到腳衝了一遍,不少人當兵這麽久,還沒這麽徹底的消毒和清洗過。當他們光著身子走出澡堂的時候,雖然依然是可以清晰看到肋骨的狀態,但是精神上已經有些神清氣爽,麵色也都有些紅暈了。


  澡堂後麵還有一個大倉庫,倉庫門口的美國士兵不由分說的先給每個出來的中國兵一條毛巾,讓他們擦幹淨,然後帶著他們進入了倉庫。士兵們則將毛巾圍在下身,似乎也不打算還回去了。


  滿滿當當的倉庫裏,一群美軍的後勤人員正在這裏坐鎮,他們後麵堆積的一袋一袋包好的軍裝似乎是足夠給一個集團軍的人準備的。


  不過美國後勤人員倒是很細心,對於這些官兵一一先是一個個記錄姓名,軍銜,部隊番號,然後測量身高體重,登記在冊,最後再挨個分發衣物。當然不僅僅是發放,美軍後勤人員要求中國士兵們當場試穿,如果不合適,就當場更換。


  這是一套全新的製服,英式的,從內衣內褲到外全套都有。不過唯一的問題是,中國士兵們實在是太瘦了,最輕的士兵僅僅80斤左右,再加上部隊裏南方人比較多——要知道這些英軍為其準備的軍裝是按照英軍的製式標準來的。導致不少士兵們穿上後仿佛是兒童在穿成年人的衣服一般,弄得美國軍需人員不斷搖頭。


  不過一旦服裝合適,同樣的軍服直接發3套,便於換洗,這一點也是國內不能比的——國內參軍一般隻發一套軍裝,再無更換。


  換完了衣服就是攜具和其他裝備,中國士兵們終於脫下了那雙標示性的草鞋,換成了英國的軍靴,再加上嶄新的背囊,幹糧袋,水壺,武裝帶,鋁製飯盒等等隨身用具一個一個的交到士兵們手上,安裝在攜具裏,似乎填補了因為過於瘦弱而顯得肥大的軍裝。


  蕭天河倒是比較容易找到合適的衣服,他1米8左右的個字在那裏擺著,隻是經過野人山之後,穿上那身軍裝給人感覺空蕩蕩的,仿佛還能再塞進去一個人。他走出倉庫,活動著身體,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的行套,心情格外舒暢。


  其他士兵也陸續出來了,一個個紅光滿麵,軍服整潔,頭戴有偽裝網的英製鋼盔,比起之前那隻殘兵敗將,仿佛換了一批人一樣。


  穿上嶄新的軍裝,接著就是領取作為軍人最重要的東西——武器。


  當蕭天河帶著隊伍進入武器庫的時候,簡直被眼前那些嶄新的槍支看花了眼——比起國內那些不少連護木都開始腐爛,膛線都被磨平了的舊槍。這些剛剛開箱的新槍顯然更具吸引力,還有那遍布整個武器庫的槍油味似乎還摻雜著在海上飄時染上的海水腥味,和國內那些嚴重缺乏保養的武器簡直是兩個世界的。


  正品的湯姆森衝鋒槍,加蘭德步槍,M1卡賓槍,春田式步槍等嶄新的美製武器被一把一把的發到官兵們手上,讓所有人都愛不釋手。蕭天河和楊成峰也不再惦記自己的老式“盒子炮”,而是仔細的欣賞著發到自己手上的柯爾特1911,仿佛在欣賞一種藝術品。


  士兵們拿著新發的武器愛不釋手,恨不得立即找幾個日本人打打看看,從緬甸一路敗退的陰霾一掃而光——看著這隻渾身上下全是“新家夥”的軍隊,哪裏還有殘兵敗將的影子?


  沒等他們把玩多久,美國憲兵還是跑了過來,直接讓官兵們組織好,前往下一個目的地——食堂。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折騰,中國官兵們這才發現太陽已經快要到正午了。由於早飯時間的時候他們還在車上,每人隻發了一小塊麵包,因此現在才開始饑腸轆轆。立即迫不及待的排好隊,開始向食堂進發。


  英國人的食堂很大,也十分講究,分為軍官食堂和士兵食堂兩個。


  軍官食堂隻有校級軍官以上的人才能進去,供應的食物無論是種類和質量都比士兵食堂好得多,還有牛奶,水果,香煙,咖啡,茶葉供應。士兵食堂則簡陋的多,供應的食物種類和檔次也下降了不少,不過那隻是相對而言。


  身為上尉的蕭天河和中尉的楊成峰跟著士兵們一起來到了士兵食堂,拿出剛發下來的鋁製餐具,開始盛飯——這套餐具包括一個飯盒和兩個餐盤。在經過打飯的窗口時候,飯盒裏被加滿了白白的大米飯,餐盤上則出現了醃牛肉,洋蔥,土豆和其他一些蔬菜(顯然,在中國軍隊這裏不用考慮宗教問題),而且管飽,不夠還可以再去添。雖然英國人做飯的味道讓人覺得有些食而無味,但是這樣能吃飽的配置在國內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看著這些剛出鍋,熱氣騰騰的食物,官兵們迫不及待的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這比起在野人山那些冰冷的美國罐頭,沒什麽味道的餅幹要強太多了。


  太陽正午,食堂裏的人絡繹不絕,很多人都吃的太陽穴發漲。更有人吃得淚流滿麵,生怕自己是在做夢不敢醒過來。


  不過顯然吃飯也還是有時間限製的,蕭天河等人剛吃完飯就被美國憲兵們帶出了食堂,走到了一個劃著紅十字的建築麵前,一群金發碧眼身穿白色衣服的外國女人立即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仿佛是無聲的命令,看見女人,所有的中國軍人都刻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服,昂首挺胸的走了過去。那些美國女護士也一個個眉開眼笑,議論紛紛,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群瘦弱的“小鮮骨頭”。不過當看見那些美國護士拿出的各種注射器後,有幾個戰士就開始腿腳發顫了,本能的轉身想跑,不過都被美國憲兵攔住了。


  “這是注射疫苗,防止你們生病的!”一個身材肥胖,大約40多歲的美國女護士長從醫院裏走出來,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然後仿佛老鷹抓小雞一般,揪住一個瘦弱的士兵,拖進醫院,直接按在病床上,拔下褲子,就開始給他注射疫苗。


  一聲淒厲的慘叫立即在整個醫院內回蕩起來。


  身後幾個士兵立即轉身就想跑,結果看見那些美國憲兵立即擋在他們麵前,連湯姆森衝鋒槍都端起來了,讓他們回去,臉上還帶著一臉的幸災樂禍——所有的美國士兵上陣前也都是打過這些疫苗的。


  “都站好,不得有辱國格!”


  楊成峰在隊尾吼了一聲,士兵們這才整齊的站好,臉上仿佛是上刑場一般的表情……


  當疫苗注射完畢,又在醫院外麵等了一會兒。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國女護士挨個檢查,確定沒有人有過敏反應後,他們才一瘸一拐的離開醫院,被帶到一排排帳篷麵前——這裏就是他們的駐地。


  這些帳篷十分密集,仿佛《三國演義》裏的八百裏連營一樣。(營地裏雖然建築物有不少,但是大部分作為辦公,醫療,後勤以及高級軍官住所等場所,普通士兵和下級軍官依然住在帳篷裏。)

  不過雖說是帳篷,但是這些帳篷的大小甚至超過了國內不少房子,每一個大約有20多平米大小,安排一個班居住。所有的帳篷都是雙層的,裏麵十分陰涼,印度炙熱的陽光根本照不起來,而四周都有窗戶和門,平時開著又能保持良好的通風,在印度這種環境下舒適度可能比一般的房屋還要好。帳篷的中間有著巨大的立柱作為支撐,頂部結構安裝有電燈照明。


  地麵是用水泥澆灌過的,而士兵們睡在通鋪上,每人被分到一個鐵箱子來裝自己的私人物品(防止被白蟻等昆蟲撕咬),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的通鋪上安裝了蚊帳,以應對印度熱帶地區瘋狂的蚊蟲——這在國內幾乎可以作為奢侈品了。


  就在帳篷外麵不遠處有一排類似於馬槽的設備,上麵安裝了一排水龍頭,可以隨時使用自來水。稍微遠處還有一排排的公共廁所,十分整齊。而此時,士兵們在澡堂前放置的私人物品到了,被堆放在營地前,不少士兵立即跑去尋找自己的物品。


  蕭天河和楊成峰也從那些包裹裏找到了自己的,還沒來得及打開,身後的美國士兵就開口了:


  “你是上尉吧,長官!”


  “啊?”


  蕭天河急忙轉頭,隻是沒聽懂對方的英語。


  楊成峰一個箭步走了上來,用英語回答道:


  “是的,他是我們連長。”


  “中尉?”


  美國憲兵看了看楊成峰問道。


  楊成峰點了點頭。


  “兩位長官請跟我來,你們不能住在士兵的帳篷裏。”


  憲兵帶著蕭天河和楊成峰走到了一旁的帳篷裏——這是一間同樣大的帳篷,隻是這裏隻有兩個床位,還有辦公桌,檔案櫃和其他物品。


  “旁邊是排長的住所,4人一間,請問你們連的排長呢?”憲兵麵無表情的問道。


  楊成峰不禁一震心酸,腦海中浮現出崔瑋,周向遠,袁正剛那些人的身影——如果現在他們有機會在這裏,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都犧牲了!”


  楊成峰用英語回答道。


  “i am sorry!”憲兵口頭說著,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繼續交代著接下來的行程:


  “你們暫時在這裏待命,等待你們其他部隊的入駐,暫時請不要離開這裏!”


  憲兵說完轉身離開,帳篷裏隻剩下蕭天河和楊成峰兩人,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


  蕭天河倒是毫不在意的將自己的物品放在收納的鐵盒子裏,然後將新發的軍裝擺放好。突然,在他的個人物品中,一張照片掉了出來——那是林雪風的照片。


  “連長!”楊成峰看見照片後有些忍不住了,一臉懊惱的說:

  “在野人山遭襲,是我的失職,林大夫殉國,是我的責任,您得處罰我,不,您應該把我送上軍法處……”


  “是我的責任!。”


  蕭天河背對著楊成峰惡狠狠的說道:

  “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病倒,也完全沒有想到鬼子會在這種雨季裏進攻,這都是我的責任!”


  蕭天河轉過身,一臉愧疚的看著楊成峰,咬著牙說道:

  “你不過是在代我受過而已,說實話,就算當時我還清醒,還是指揮官,也未必能夠阻止鬼子的偷襲,不一定能夠比你做的更好,我沒資格指責你。記住,是你領著弟兄們發動的反擊,最後全殲了那些鬼子,如果你沒有帶著弟兄們反擊,我也就是在醫療隊前被鬼子殺掉的命。雪風是個軍人,小南京也是軍人,她們隻是在戰場上陣亡的軍人,和其他人一樣。”


  “可是……”


  “9連還要打回去,你,我,還要打回去。”


  蕭天河揪住楊成峰的衣領,抽出了柯爾特手槍在他眼前晃悠:“我們要拿著這些好槍,穿著這身衣服打回去,吃飽喝足的去和鬼子打。馬上還有大量的坦克大炮裝備我們。我們打了這麽多年的仗,從來沒有這麽闊過,在英多都沒有。別辜負這身軍裝,也別去想我們之前怎麽被鬼子打成那個慘樣。現在咱們就這麽點人,隻有一個任務,拿著手裏的新家夥,打回去,把鬼子都撕碎。老九連的人就剩下你我了,9連的弟兄們,雪風他們還都在緬甸看著我們?別說泄氣話,也別說怪誰,咱們沒工夫去考慮那些,此事到此為止,明白了嗎?”


  “明白了!”


  楊成峰咬著牙回答道。


  蕭天河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臉凝重的說道:


  “楊成峰,我不管你怎麽看你自己。我一直在看著,你小子從到我們9連的第一天起,就沒有慫過。不管敵人有多少,不管我們有多困難,你TMD都在堅持作戰,而且活下來了。這就是你一起打回去的資格,別辜負了你自己這幾個月的戰鬥。”


  “是!”


  楊成峰後退了一步,神情凝重,舉起手來向著蕭天河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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