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逢與離別
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征.
——李白《送友人》
1942年5月7日 緬北 英多
道路盡頭掀起了大量塵埃,無數汽車和騾馬伴搭載著新38師的人員和物資風塵仆仆的抵達了這裏。在這裏,他們終於得到了第一次休息,很多士兵累得倒頭就睡。
自從仁安薑大捷後,新38師就在西線正麵和日軍33師團小心翼翼的對峙,精神長期處於緊張狀態。在曼德勒會戰失敗後,他們又作為遠征軍的掩護側翼的部隊,危機四伏,隻能采用虛虛實實的做法迷惑日軍。
偏偏英軍這個豬隊友作戰不行,逃跑卻十分熱情。隻顧逃跑不說,逃跑前補給品寧可炸掉也絕不給中國軍隊,還一度企圖在中國軍隊渡河前炸掉唯一的大橋。氣的孫立人自己站在橋上最醒目的地方,等新38師全部過橋後才下來——英軍還不敢明目張膽的炸掉一名中國將軍。
一進入英多,他們才得到了休息的命令,看到了城外部署的哨卡,這才讓38師的官兵放鬆了下來,很多人直接找個犄角旮欄就睡下了。
一陣爽朗誇張的笑聲從9連的哨卡外傳來,把不少人都“嚇”醒。
兩個身高都接近1米8的大漢此刻正在哨卡前熱烈的擁抱在一起,同時在原地蹦躂起來,嘴裏發出一種類似於野鴨被掐住脖子時發出的怪叫聲,嚇得周圍的人紛紛讓開。
不知道擁抱了多久,蕭天河和蕭雲山這對兄弟才熱淚盈眶的分開,寒暄起來——從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兩人還未能再見一麵,哪怕同時在緬甸這異國他鄉,也因為分屬不同的部隊,加上戰鬥任務過重,沒有見麵的時間。
不過在這座緬北的小城,二人終於重逢了,自然激動萬分——蕭天河自打38師開始進城眼睛就死盯著隊伍,時不時還揪出軍官去問蕭雲山的下落。以至於蕭雲山回到38師參謀部後老被人問是不是欠人錢太多了,對方才這麽著急。
熱烈擁抱和寒暄後,蕭天河已經迫不及待的拉著蕭雲山來到自己的連隊裏,挨個吹牛介紹道:
“這是我弟弟,親弟弟,蕭雲山,人家是美國點心學校畢業生,特TM牛的學校,和他們孫師長是同學,一回來就是上尉參謀,知道仁安薑大捷嗎?就是他策劃的……”
崔瑋,周向遠等人紛紛笑嗬嗬的點頭示意,伸出手去握手。而楊成峰卻上前一步,“啪”的一下立正敬禮:
“蕭參謀,你深明大義,放棄美國優越的生活,回國參戰,是我輩的楷模。”
蕭雲山立即立正回禮:
“國難當頭,身為炎黃子孫,都有誓死報國的職責,豈能坐視?”
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兩隻手用力握在一起。
“你們22師在斯瓦打的很精彩,鬼子兩個師團就是突破不了!有空你得跟我說明一下你們的那個滾筒戰術。”
“哪裏,哪裏,倒是你們在仁安薑一戰舉世聞名,我倒是很佩服你們那麽快的決斷!對了,西點軍校對於步兵防禦戰術是怎麽詮釋的?”
“紙上談兵而已,西點軍校對於防禦的基本思路是……”
……
蕭雲山和楊成峰仿佛多年不見的朋友,從商業互吹開始逐漸交流起戰術心得來。
“哎哎哎!你倆能不能說點人話?”
蕭天河一臉不快的把楊成峰隔開:
“楊副連長,我記得你該帶人去巡邏了吧!”
“不,現在應該是周排長啊!”
“我改主意了,你和老周換一下,帶人去巡邏!現在就去!”
蕭天河不由分說的從周向遠手裏抄起步槍,塞在楊成峰手裏,然後把他直接推了出去,還不忘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隨後還說了一句:
“這小子跟我這麽久怎麽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蕭雲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的大哥,也隻能衝著無奈的楊成峰苦笑一下。
“對了,哥跟你說正事兒!”
蕭天河臉上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他拉著蕭雲山跑到哨卡一處無人的地方問道:
“現在情況是不是很糟?”
蕭雲山用力點了點頭:
“實際上我們已經戰敗了,參戰的3個軍除了第五軍和我們38師都已經可以看成殘廢了,我們沒有後勤補給,沒有增援,鬼子就跟在我們後麵。當務之急是怎麽把人撤出去!避免更大的損失!”
“從密支那?”
“如果讓我選,從英多到印度英帕爾是最好的撤離方式!但是……”
蕭雲山咬了咬牙:
“但是那幫英國人太TM不是東西了,去他們那裏寄人籬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那,密支那呢?”
“這是目前回國的唯一通道,不過根據目前的情報來看日本人很有可能在我們之前搶先抵達密支那。”
“啊——”
蕭天河頓時麵露難色,又開始有些擔心林雪風那邊,不過蕭雲山倒是一臉的自信:
“放心,鬼子在密支那的部隊不會太多,他們擅長長途奔襲,無法攜帶足夠的重武器,兵力也比較分散,現在各部日夜兼程,我估計等我們抵達密支那的時候,那裏的日軍也就一個大隊,撐死了也就兩個大隊,應該到不了聯隊級,到時候我們5個師強攻日軍一兩個輕裝大隊,就是爬也能爬過去。另外,聽說國內也有援軍,龍雲把他的息烽旅都派到騰衝去了,準備接應我們。到時候就算擋不住鬼子,隻要以密支那為據點,交替掩護撤退,應該撤回國還是有把握的。”
“這樣就好!”蕭天河點了點頭,然後話鋒一轉:
“那英多這裏是不是就沒什麽用了?”
蕭雲山眉頭一皺,表現出了一絲猶豫:
“也不能這麽說,如果我們判斷錯誤,或者沒有能夠立即奪回密支那,那麽就算是受辱,也隻有這條路可走了,畢竟這是6萬多人最後的退路了。”
“你們也要去追隨杜司令那邊吧!”
蕭天河又問道。
蕭雲山又用力的點了點頭,接著,蕭天河那雙大手就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放心,你這條後路,哥給你守著,隻要哥還在,這鬼子就別想占領英多。”
“是給整個中國遠征軍。”
蕭雲山哭笑不得的說道,不過看著不遠處那些休息的官兵們,他的心又沉了下來——這些是中國最精銳的部隊,無論是裝備還是訓練,都是花費了無數民脂民膏匯聚而來,現在幾乎要被日寇逼到絕境,甚至要逃亡印度了。而他曾經親眼見識過那些官兵們在前線如何舍生忘死,打得日軍都狼狽不堪,為什麽這些戰士不顧一切的犧牲卻換來了這麽個結果?
“你們有多少部隊?”蕭雲山突然問道。
“一個連!基本滿編!”
“守英多的外圍?一個連?這怕是一個營都不夠啊!”
“誰說不是呢!”蕭天河歎了口氣,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蕭雲山。
“我有機會的話和師長說說吧,看看能不能留下點部隊增援你們,不過說實話,這個期望不大,師長可是盼著把整個38師都拉回去呢。而且你是22師的,把人交給你指揮,師長那邊不太好說。”
蕭雲山壓低了聲音:“你們第五軍的長官好像不太待見我們師坐。”
“你給我派個長官也行啊,我保證接受他的指揮,最好是來個團座!再說長官不待見,我待見的很!”
“留一個團?我們師長應該沒那麽大方!”蕭雲山咧著嘴說道,隻是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兄弟兩的討論。
“蕭參謀!”
一個軍官跑過來大叫道。
蕭雲山急忙整了整被蕭天河的擁抱弄皺了的軍裝,快步走了出去。
“趕緊去師部,參謀長讓參謀部的人全體集合!”
“好!”
蕭雲山急忙跟著軍官跑了過去,隻是沒跑幾步就跑了回來,快步衝到蕭天河麵前:
“哥,其實如果要守英多的話,不應該在英多城外圍防禦,你還記得我們來的時候通過的那段羊腸小道嗎?那裏雖然距離英多有點距離,但是是唯一可以進入英多的道路。大部隊施展不開,小部隊火力封鎖比較容易,尤其是旁邊那個廢棄的英軍據點,位置正好卡住公路,在那裏布防比在這裏有利的多。”
說完他一路小跑向著師部跑去,留下蕭天河在這裏愣了一會兒,然後猛的一拍腦袋:
“WC什麽腦子,怎麽把那地方忘了!”
他急忙叫來周向遠和崔瑋:
“老周,帶你的排跟我來,咱們得去勘察下地形。老崔,等成峰回來了,讓他現負責這邊的防務先。”
說完,他一把拽上周向遠,飛一樣的向著英多南邊跑去……
英多 遠征軍一路軍司令部
新38師師長孫立人從撤退伊始就處在一個矛盾中——從軍事常識角度看,去印度的安全性更高,也是遠征軍總司令官史迪威將軍的命令。不過從歸屬和自己的職責上,服從前敵司令杜聿明的命令繼續前往密支那才是正途。
駐守英多的遠征軍副司令羅卓英也希望他能夠轉道前往印度——起碼可以幫助他在去印度的路上打好前站,確保這條路的安全同時作為自己的護衛部隊。
不過在英多休息時,孫立人已經接到了杜聿明的直接命令——遠征軍側翼出現日軍,而部隊撤退時距離拉的太長,顧此失彼,導致軍部一度遭到日軍威脅,要新38師火速北上護衛。
於是孫立人不敢耽擱,立即組織部隊出發。再說那可是直接拿著委員長命令的,自己再怎麽也不能違抗委員長的命令。
羅卓英並沒有阻止孫立人,自己依然決定“堅守”英多,以便在戰局明朗的時候可以第一時間做出合理安排——這樣如果能夠搶占密支那,那麽他肯定會表示自己“忠於委員長的指示”,沒有和史迪威“同流合汙”。如果密支那被鬼子占了,後麵的鬼子追上來了,他就又能像在南京一樣第一時間安全撤離,保住自己的小命。
當蕭雲山趕回師部的時候,這裏已經開始打包清點物資,準備上路了。
“我們要不要學22師那樣留下點部隊守住英多,這樣,萬一密支那走不通,也有另外一條路可以撤!”
蕭雲山鬥著膽子建議道。
“這就不牢你操心了!”參謀長何均衡無不諷刺的說道:“羅長官又找師坐要了一個連,確保英多城內的防務……”
接著,他稍微壓低了聲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是方便他在得知密支那戰事不利的時候,保衛他離開,逃往印度的保障。到時候22師那個連在外圍拖延一會兒鬼子,然後咱們的連把鬼子引到密支那方向,他就能安全逃往印度了。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會死守英多吧!”
蕭雲山心裏咯噔一聲——他猛然想起這位羅長官從抗戰伊始就曾經“誓與上海共存亡”“誓與羅店共存亡”“誓與南京共存亡”“誓與武漢共存亡”“誓與南昌共存亡”,當然,這些地方先後落入敵手後,他還好好的“存”著也沒有“亡”。現在指望他“和遠征軍共存亡”那是連母豬都要上樹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這兩個連不會在英勇作戰的時候,發現背後的羅長官已經腳底抹油了吧。要知道戰場上上級部門突然“失聯”對於部隊的影響是致命的,南京就是最好的例子。
“別想了,趕緊準備,咱們立即上路……啊呸!,立即去追趕杜長官他們,沒準還能即時和他們會師呢。”何均衡命令道:“早一天趕到密支那,咱們能夠回國的希望就大一分。留下的馮連長我已經交代好了——一旦羅長官那裏失聯,他就立即北上歸建,到時候用22師那個連替他們當著。”
“是!”
蕭雲山急忙開始忙,直到完成了自己所有的工作,師部開始撤離了,他才瞅了個機會,跑了出去,急匆匆的趕往第九連的駐地。
隻是當他抵達這裏的時候,第九連的隊伍已經大部分都離開了,隻剩下楊成峰還在這裏巡邏。
看到蕭雲山,楊成峰急忙迎了上來。
“蕭參謀,我還有幾個戰術問題,想知道美國西點軍校是怎麽解決的!”
“楊副連長,抱歉,我們已經奉命開進了,以後有機會吧,對了,我哥呢?”蕭雲山急忙問道。
“連長帶著周排長到你說的那裏勘察地形去了,還沒回來。”
蕭雲山頓時感到了一陣陣的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提那個最佳的布防地點。
是啊,布防地距離英多外圍還有大約1.5公裏距離,打起來等於提前給英多預警,好讓羅卓英有充足的逃跑時間,這羅卓英高興還來不及呢!隻是這個蕭雲山隨口一說的地方,伏擊日軍是最佳地點,卻也是一個“絕地”,隻有一條小路在後麵並入公路,可以抵達英多,打起來,如果日軍不計傷亡強行衝過來的話很容易將其包圍住,那麽將不會有任何援軍接應他們突圍。
蕭雲山當然明白這點,於是他鄭重的對楊成峰說道:
“楊副連長,我拜托你個事情!”
楊成峰也立即鄭重起來:“蕭參謀,您說,隻要我做得到的!”
“我哥別看平常大大咧咧,嬉皮笑臉的,但是他骨子裏很倔,八頭牛拉不回來那種。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就算頭破血流,他也會堅持下去。我知道他是個軍人,不該畏懼犧牲,但是他不應該,不應該為了某些官僚能安全逃跑而葬身於此……”
蕭雲山看了看手表,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他知道時間已經不允許他趕往9連的新防區去再見蕭天河一麵了。
“替我照顧好我哥,實在頂不住的話,就趕在鬼子形成包圍前,果斷撤離。羅長官不打算死守英多,如果他突然失聯,也別擔心什麽,立即撤離。別去密支那,去印度,哪怕是當難民,也要保住命,將來才能打回來,不要讓我哥……不要讓讓9連的弟兄們在那裏白白送死!”
蕭雲山說完擦了擦眼角,然後立正敬了個禮。
楊成峰也急忙立正敬禮。
“放心,我豁出我的命也要保護好連長!”
“謝謝!”
蕭雲山滿懷感激的點了點頭,放下手,轉身向38師師部跑去……
然而就在他剛剛離開還沒有5分鍾,蕭天河就急匆匆的從羅卓英的司令部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遺憾的神情:
“成峰,馬上讓咱9連剩下的人都集合,雲山給我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伏擊點。”
“連長,你不是去勘察地形了嗎?”
楊成峰楞了一下問道。
“看了一下,剛才急著和羅長官匯報去了!他同意我們在那裏布防,還分給我們不少裝備。”
“連長!你弟弟他……剛走!”
“剛走?”蕭天河楞了一下:“38師師部和參謀部不是走了……這小子……”
他猛地回過頭,看著已經排著整齊隊列北上的38師,各種車輛穿行在其中,顯然已經無法追上。隻能歎了一口氣,開始集合9連剩下的人。
38師排著整齊的隊伍向著北方第五軍撤退的方向加速前行,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英多再次變得空蕩蕩的。
羅卓英將38師留下的那個連部署在城南地區,自己則把指揮部設在靠近城西前往印度通道的地方,守著電台等待著來自第五軍或者是蕭天河部的聯係……
一小時前。
蕭天河已經來到了他們即將守護的“廢棄據點”——此地是一處丘陵地貌,一側居高臨下的俯瞰整條公路,另一邊則是險峻的群山,難以翻越,不太可能遭到偷襲。而由於麵向公路的一側地形複雜,山體幾乎形成70度角,攀登上去很費勁,而能夠用於正麵攻擊的地方完全沒路,隻能強行仰攻,攻擊扇麵很小而且仰角過大,普通的坦克裝甲車根本上不來,隻能讓步兵強攻,對於進攻方來說是一個相當見鬼的地形。
而在丘陵上還能看見一些低矮的人造建築,讓山頂顯得更加複雜——那是英軍之前為了確保退路安全修建的,不過據說在英軍撤退後就徹底廢棄了。
當初22師路過時,大家隻顧趕路,並沒有太在意旁邊這個隆起的地方,後續部隊也是如此。而今仔細觀察,頓時讓蕭天河等人都有些細思極恐——要是有小股日軍穿插過來,先占領了這個地方,那麽遠征軍在經過這條路的時候必將死傷慘重。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蕭天河和周向遠才從正麵爬上了這個丘陵,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又吃了一驚——這裏的防禦工事被偽裝的太好了,以至於從下麵看根本窺探不出這座工事的可怕之處。
被枯樹隱藏的暗藏火力點,恰到好處的能夠控製住整個地區,而且布設極為巧妙,上層用鋼筋木材加固,一般的迫擊炮甚至山炮都難以擊穿,而且偽裝十分高明,即時開火,對方也很難找到射擊的方向。後麵延伸出一片偽裝網下一體化的工事設施,可以看出這個工事甚至延伸到了地下,屬於半永備工事。
作為遠征軍中最擅長修建和利用工事靈活作戰的新22師來說,眼前這個隱藏在丘陵上的暗堡不隻是個暗堡,簡直算是一個藝術品了。
“這英國佬打仗不咋地,修工事的水平倒是一流的!”
蕭天河有些感慨的說道。
話音未落正麵一處暗堡深處就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
“敵人?”
蕭天河和周向遠同時拔出了手槍,在他們身後的幾個戰士也舉起了步槍,一起對準了暗堡黑洞洞的大門,接著,就看見一個身影搖搖晃晃的從大門裏走了出來。
“不許開槍!”
蕭天河急忙伸出手——從對方那高大的身形看,這不可能是日本人,倒是屬於西方人的體型。
果然,一個赤膊上身,將少尉軍裝披在身上,歪帶著帽子的白人軍官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看倒蕭天河他們,先是一愣,然後嘴裏吐出了一個帶著憤怒語氣的單詞:
“Japanese!”
然後不等蕭天河等人回答,已經從身後拿出了一個起爆器。
“NO,NO,NO, we,ese!”
蕭天河僅知的幾個單詞脫口而出,一群人也急忙上前阻止,不過還是晚了,那個軍官已經一下子趴了下去,正好壓在起爆器的壓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