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下） 血戰仁安薑（下）

  1942年4月19日 仁安薑


  正當蕭雲山薑有億率領的偵察連去解救英軍戰俘的時候，3營的偷襲戰也打響了。3營在營長張琦的帶領下兵分兩路，分別指向日軍指揮部和501高地上的炮兵觀察所。


  214聯隊指揮部早已經將所有的預備隊派出，自己的警戒部隊，隻剩下一個小隊的兵力。不過，由於戰俘營這邊的槍聲和3營的進攻不小心產生了一個時間差，還是提醒了他們，讓他們在偷襲前就已經警惕了起來，所有非戰鬥人員都拿起武器作戰。


  麵對3營的強攻，他們還是拚死抵抗，以自己的幾乎全軍覆沒，成功的讓自己的指揮部安全轉移。


  不過501高地上的炮兵觀察所就沒那麽幸運了，這裏也隻有不到一個小隊的兵力，大部分還都是炮兵觀察人員，此刻正在緊張的修正日軍炮兵的炮擊參數，大部分來不及撤退就被3營官兵消滅。


  進攻日軍指揮部的官兵追擊了一陣，由於地形不熟，敵人接應部隊已到，隻好撤退回去和501高地的官兵匯合，固守高地，並且調來炮兵測繪人員，為己方炮火提供火力修正。


  有了這個觀察哨，英軍炮火開始在整個戰場上肆虐，壓住了日軍的炮火，炮彈直接落在了中井大隊和德重大隊頭上，讓英緬一師的突圍腳步變得更快。


  然而沒等中國軍隊得意多久，一陣猛烈的炮火就開始轟擊501高地，接著日軍步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過來，正是德重大隊。


  原來，佐間大佐知道501高地的重要性，從中國軍隊進攻伊始就判斷出了他們目標不僅僅是自己的指揮部，所以在撤退之前已經不顧一切的調來了用來包抄英軍的德重大隊的一半兵力，在炮火的掩護下迅速反攻501高地。


  3營剛剛占領501高地，還來不及構築任何防線，就被日軍的山炮和一些繳獲的英軍火炮劈頭蓋臉的一炸，再被德重大隊一衝，直接敗下陣來，501高地易手。


  不過孫立人和劉放吾的命令沒有變——必須占領501高地。3營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警衛連和其他部隊的增援，在營長張琦少校的帶領下，迅速調整部署，準備再次反擊501高地。


  偵察連加快速度向前衝去等快衝到501高地的時候，3營已經完成了一次反擊後再次被壓了下來，經過兩次作戰，3營3個連長一死兩傷，營長張琦少校不得不親自指揮，現在他正滿麵怒容的調整自己的部署，看到偵察連來了，也毫不客氣的把他叫了過來，直接指著地圖說道：

  “你們連比較擅長山地戰，在我們營發動進攻後，從這條小路，直攻山頂，抄鬼子的後路。我們從大路進攻。”


  張琦話音剛落，猛烈的炮火就在501高地上的日軍部隊中瘋狂的炸開了——英國人提供的火力支援在攻擊固定目標上還是基本能夠準確的。


  少校抽出自己的手槍，啞著嗓子對3營官兵吼道：

  “上刺刀！都TMD給老子上，見到會動的都補一槍，老子要死的不要活的！”


  說完，他已經一馬當先的衝了上去。


  營長都帶頭了，3營官兵們也各個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


  “咱們也上！”


  薑有億一揮手，偵察連的官兵們立即從一旁的小路向山頂衝去。


  山頂上再次熱鬧起來，雖然同樣來不及修建防炮的工事，就遭到了英軍的炮火覆蓋，德重大隊依然在這裏堅守，死戰不退。和衝上來的3營官兵再次打成一團，短暫的射擊後，雙方直接開始了肉搏戰，使用槍托，刺刀，拳頭，石頭甚至牙齒來消滅對方。


  薑有億率領偵察連抄小路直衝山頂，然而剛走到一半就被一陣急促的歪把子輕機槍射擊擋住，擔任尖兵的兩名戰士當場犧牲。不過好在剩下的老兵們反應迅速，紛紛跳入一旁的各種遮擋物後麵躲避。


  “王八羔子的！這兒還有一個分隊！”


  薑有億抄起布輪式輕機槍對著上麵就是一陣掃射，雖然射擊角度及其刁鑽，但是敵人居高臨下，子彈幾乎都是貼著他們的掩體飛上去了。


  “碰！”


  一聲三八式的槍響過後，日軍的歪把子立即啞了火——雖然居高臨下，但是機槍手還是被過高的腳架連累了（二戰時，一般的輕機槍腳架為300MM，歪把子為400MM）


  薑有億急忙轉過頭，隻見蕭雲山的三八式步槍槍口還在冒煙。


  沒等他反應過來，日軍的歪把子又響了，然而還沒來得及打出第一次三點射，又是一聲槍響，歪把子的聲音剛響起來就啞了下去。


  “哢嚓！”


  蕭雲山更換自己位置的同時，再次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膛，目光如炬的盯著日軍陣地那邊，嘴裏說道：

  “西點的子彈管夠，就是怕你打不完！”


  “哈哈哈！，這子彈喂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薑有億笑了笑，然後對著手下大聲吼道：

  “別TM丟偵察連的臉了，擲彈筒！”


  幾發槍榴彈立即準確的砸在日軍陣地上，爆炸打亂了他們的防禦，接著是偵察連的集體衝鋒，迅速消滅了這隻日軍部隊——由於高地上的戰鬥實在過於激烈，他們實際隻有6個人守在這裏而已。


  德重大隊依然在501高地上死戰，然而抄小路衝上來的偵察連卻成了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隻得狼狽不堪的撤了下去。


  然而衝上來的薑有億等人終於和3營官兵勝利會師，在這座戰場最高峰的山頂上插上了國軍的青天白日旗。在血戰中取勝的中國官兵們頓時爆發出了一片歡呼聲。


  張琦少校還來不及高興一下，就聽見了一個及其不“協調”的聲音。


  “快撤！快撤！留在這裏等著挨炮彈嗎？”


  蕭雲山穿過慶祝的士兵，跑過來對著這裏的軍官們大聲說道。


  “你TM說什麽？”


  張琦一下子衝上去，揪住蕭雲山的衣領子，另一隻手已經拔出了駁殼槍，憤怒的質問道。


  “你小子是誰？敢TMD在這裏動搖軍心？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誤會，張營長，誤會！”


  薑有億急忙分開兩人，介紹道：“這是師部派來的蕭參謀！”


  “我管他哪兒派的！動搖軍心，殺無赦！”


  張琦少校怒視著蕭雲山，指著身後那些倒下的3營官兵質問道：


  “攻占501高地是團部的命令，我們犧牲了這麽多人，你小子再敢動搖軍心，就算你是軍部，國防部派來的，我也要執行軍法！”


  “張營長！你看看這地方……”蕭雲山語重心長的指著周圍說道：

  “這鬼地方根本無遮無攔，也沒有時間給你修防禦工事，把人放在這裏是嫌鬼子炮彈不夠準。你看看現在3營還剩下多少人，還禁不禁得起鬼子一次步炮協同攻勢？撤下去，在山腰待命，留幾個觀察員，等鬼子上來了，我們聯係英軍炮火，讓他們在這裏挨炸，我們再奪回來，打在一起鬼子的炮火就用不上了，別在這裏拿人命死守。”


  “你……”


  張琦一臉怒氣的就要發作，不過他也是個優秀的指揮官，對於蕭雲山說的話也進到了心裏。第一次日軍反撲時的炮火和日軍那堪稱教科書的步炮協同作戰他也印象深刻，再來一次的話，自己剩下的這半個營加上半個警衛連和偵察連一樣擋不住。


  猶豫了片刻後，張琦還是采納了蕭雲山的建議，帶著剩下的官兵立即撤下501高地，隻留下幾個偵查人員在主峰上觀察敵人的動向。


  果然，幾乎是部隊剛撤下去，一陣猛烈的炮火就覆蓋了501高地主峰，炮火的猛烈程度幾乎把天都染紅了，巨大的衝擊破帶著熱浪四處飛舞。看得那些剛撤下去的3營官兵們一個個心有餘悸——自己要是還在上麵，估計九死一生。


  張琦長長的籲了口氣，有些後怕的看了看蕭雲山。後者則正拿著地圖，和通訊兵一起聯係英軍的炮兵協調攻擊時間。


  “這小子，有點能耐啊！”


  張琦有些感歎的說道。


  “如果淞滬我們有他這樣的參謀，沒準就不用讓那麽多弟兄當了鬼子海軍艦炮的死靶子！”


  薑有億也長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


  炮擊持續了一段時間，逐漸停了下來，高地另一邊響起了日軍的吼叫，沒過多久，日軍的膏藥旗再次在501高地頂部高高飄揚——他們並沒有覺得異樣，而是認為中國軍隊戰力不支，放棄陣地潰逃隻是常態。


  然而，沒等他們向前追擊中國軍隊，又一陣猛烈的炮火開始在這片雙方反複“蹂躪”的高地上肆虐起來，準確的砸在德重大隊身上，讓無數日軍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骨無存。那麵膏藥旗，也被直接炸倒。


  3營官兵都抱著一種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501高地上的英軍“炮火表演”，手上也在檢查著自己的武器，壓子彈，上彈藥。


  “聽好了，一會給我往沒死的鬼子身上補刀！”


  張琦少校再次麵露凶光，等炮火剛一停就下令衝鋒。


  日軍被英軍的炮火炸得暈頭轉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又挨了十幾發擲彈筒投擲的榴彈。爆炸的硝煙尚未散盡，一陣彈雨已經迎麵而來，接著是無數中國官兵的身影從硝煙中衝出，明晃晃的刺刀向著日軍紮去。


  然而盡管被英軍的炮火掃過一遍，又被中國軍隊占了先機，高地上的日軍還是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無數傷員甚至拉響手榴彈和中國官兵同歸於盡，戰鬥瞬間進入到白熱化。


  不過，德重大隊畢竟還是一開始就失了先機，雖然頑強抵抗，也無力抵擋，節節敗退。大隊長德重少佐眼見形勢不利，隻得下令撤退，準備重整部署再戰。


  “進攻！”


  張琦少校揮舞著手槍指揮著部隊追了上來，指揮部隊緊緊黏住日軍，希望能夠多殲滅一些日軍。


  突然，不知道哪裏飛來的一發流彈猛然在他的胸前炸開，少校頓時倒在了地上。


  “營長！”


  周圍的戰士們急忙衝了上去，抬著營長就往回撤。


  “不要……管我，繼續……進攻，別TM讓小鬼子……跑了！”


  張琦艱難的抬起頭，口吐鮮血，斷斷續續的說道。


  “讓開，讓開！”


  蕭雲山急忙跑了過來——他在西點學過一點戰地救護的知識，隻是當他看到張琦身上那貫穿傷口和流了一地的血後，意識到已經無力回天了。


  “營長，你……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蕭雲山有些無奈的問道。


  “薑連長，你來指揮，追上去，把鬼子幹掉……咳咳咳！”張琦又吐了一口血出來，臉上的表情也產生了些許的變化：“蕭參謀，想辦法……少死幾個……弟兄……”


  張琦少校閉上了眼睛，周圍的士兵們一邊叫著營長的名字，一邊不顧一切的抬著他向後方跑去。


  薑有億衝到最前麵，看見日軍已經脫離了接觸，撤了下去。而501高地上的鬼子也基本被掃蕩幹淨了，也急忙接過指揮權，帶領偵察連和3營剩下的官兵撤了下去，避免遭到日軍的炮火報複，隻留下一個警衛排和一個炮兵觀測小組為己方提供炮火修正……


  中日兩軍分別撤到了501高地兩端，在對方的炮兵火力上都屬於“反斜麵”的死角位置。


  德重大隊經過這三次強攻，傷亡近半，死傷慘重，非常不甘心，急忙聯絡上了炮兵部隊，要求提供火力支援，卻得到了一個極為糟糕的消息——炮兵部隊攜帶的彈藥和繳獲的彈藥已經全部耗盡。


  214聯隊部


  匆忙撤到這個新聯隊部的佐間聯隊長雙手顫抖著看著地圖上的標識，嘴角也開始抽搐了起來。


  由於將德重大隊抽去進攻501高地，英軍的炮火異常精確，已經血戰了兩天的中井大隊和增援的德重大隊終於開始抵擋不住英軍的炮火和裝甲部隊的正麵猛攻，三岔路口即將失守。而另一邊，高延大隊雖然得到了一個中隊的補充，但是麵對中國軍隊兩個營的強攻，也漸漸支撐不住。眼下德重大隊也傷亡近半，戰鬥力大打折扣。炮兵又火上澆油的打完了所有的炮彈，對岸的英軍似乎是也被中國軍隊的行動感染，支援炮火逐漸強大起來，讓整個日軍防線都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而增援的33師團部隊起碼還需要16個小時才能抵達這一帶。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佐間大佐知道——他已經敗了，繼續下去，他的214聯隊遲早會像三明治裏的夾心一樣被中英聯軍徹底消滅，成為緬甸戰場上第一支成建製被消滅的部隊。


  想到這裏，他還是咬了咬牙，下達了命令：


  “全軍收縮，撤出仁安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