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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上) 平滿納計劃

  “那位美國將軍隻是自己把自己看成統帥,實際上並非如此。我們中國人認為要讓美國人參加到戰爭中的唯一方法,就是給他們一些名義上的指揮權。隻有我們掌握住實權,他們才不至幹出太多傻事兒來!”


  ——杜聿明對史迪威將軍職位的說明


  1942年4月5號 緬甸北部重鎮 眉苗 中國遠征軍司令部

  中國遠征軍總司令,美國將軍史迪威再次回到了這裏。隻是這一次,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為了表示“誠意”,蔣介石和宋美齡很給麵子的親臨眉苗,會見杜聿明等遠征軍高級將領並且訓話。以確保史迪威的“權威性”。


  同時,蔣介石還特地派遣了二級上將羅卓英擔任遠征軍第一路軍指揮官,兼任遠征軍副司令和史迪威將軍的執行官,用來製衡杜聿明。


  在會見中,蔣介石還特別強調了史迪威的職權範圍——史迪威是遠征軍總指揮,羅卓英歸史迪威指揮,所有將領都要聽從羅卓英的命令。史迪威擁有遠征軍所有行動的最終決定權,有提升,撤職,懲處所有軍官的權利。


  對此,史迪威精神為之一振,覺得自己終於有了製衡杜聿明的權利,可以施展抱負的機會。


  隻可惜對於蔣介石這個“照葫蘆畫瓢”的做法太過高明,他也沒意識到其實際意義。


  二級上將羅卓英是國民黨內資曆很老的將領,從北伐戰爭開始就擔任要職。抗戰爆發後參加過淞滬,南京,武漢,上高,長沙等多場戰役。這樣的老資曆將領理論上在全軍中應該是沒有人敢不給麵子的。所以史迪威覺得此人“可以管得住杜聿明”。


  當然,如果史迪威對於國民黨內的派係問題如果了解的夠深,就會發現蔣介石安排此人的“用意之深”——杜聿明雖然隻是中將,但卻是黃埔係的骨幹,領軍人物,除了蔣介石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嫡係精英。而羅卓英雖然老資曆,而且身為二級上將,卻是保定軍校出身老牌十八軍的“土木係”將領,是陳誠派係的核心人物。


  本身兩人在國民黨內就分數兩大派係,想憑借資曆和級別就完全管住杜聿明那就真見了鬼了。


  至於史迪威的所謂人事權力,從職位劃分上來看,他所有的命令都是要經過羅卓英來“執行”的。那麽羅卓英是否會按照史迪威的原命令來執行人事安排或者處罰?

  他又不傻——一般情況他也是要先經過蔣委員長同意才行的。


  大敵當前,史迪威也沒時間多想,自信滿滿的帶著羅卓英回到了緬甸,準備部署下一階段的作戰。


  當然,僅僅一個羅卓英遠遠不夠。意識到緬甸戰局嚴峻的蔣介石已經下令作為預備隊的66軍緊急入緬,增強緬甸戰場的軍力。


  至此,緬甸戰場的中國軍隊投入總兵力為3個軍10萬人。而日軍投入為4個師團,總兵力也為10萬人,形成了相同的兵力。


  而作為緬甸的“主人”的英軍,此刻雖然保持了一個龐大的指揮機構——由一名上將,一名中將,5名少將和18名準將組成,但是指揮的總兵力僅有2萬餘人,而且士氣低落。已經在緬甸這個舞台轉為中國軍隊的配角。


  因此,當蔣介石,史迪威等人抵達臘戌後,一份以中國軍隊為主,基於其之前同古會戰計劃的平滿納會戰計劃也已經被商定下來:


  計劃以已經集結完畢的96師在平滿納修築防線,新22師作為誘餌,給與敵人巨大殺傷的同時,且戰且退到96師的預設陣地,由96師正麵接敵後,再由200師和先期抵達的66軍新38師從兩翼出動,包抄敵人,一舉圍殲北犯之敵。


  這份頗有點“土洋結合”的計劃既包含了中國軍隊一貫的“節節抵抗”,又有史迪威的“主動出擊”,算是一個起碼讓各方都可以不太抵觸的計劃,總算是通過了史迪威和蔣介石的認可,開始實施。


  史迪威是個職業軍人,在蔣介石夫妻離開緬甸回國後,他迅速研究了之前的戰報後,認為看起來最危險的22師實際上有能力完成誘敵深入的計劃的,而計劃真正的軟肋,在於平滿納西線的英軍亞蘭繆防線和東線的中國遠征軍第六軍防線。


  為此,他特地跑到了英軍亞曆山大將軍的指揮部,幾乎是逼著對方做出了英軍將死守亞蘭繆防線的承諾。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跑到中國軍隊第六軍指揮部會見軍長甘麗初,要求他必須堅持死守自己的防線。


  不過,對於史迪威和整個遠征軍司令部的“信任”,新22師師長廖耀湘可謂是“受寵若驚”!

  現在,已經抵抗了日軍一個加強師團足足6天的新22師必須且戰且退,還要把握後撤的尺度,給96師的布防爭取時間,避免日軍進展過快,而且中途得不到任何其他主力部隊的協助。日軍的兵力還在不斷加強,很快就會有兩個師團的兵力,新22師一不小心就會被敵人的優勢兵力吃掉。


  不過還好,頭幾天的防禦戰給日軍的打擊太大了,再加上南陽車站的交通線恢複等問題,3號後,日軍放棄了進攻,沒有繼續前進,隻是在原地調整自己的前進陣地,戰略部署。這也給了22師補充和喘息的機會,現在一線各個連都已經獲得了補充並且加固了自己的防線,等待著日軍再次發動進攻。


  1942年4月7號 22師正麵防線


  蕭天河這幾天吃的不錯,在戰場上竟然能夠吃到一日三餐,這也是相當難得了。雖然所謂的食物依然是那種摻雜著野菜一類東西的小米餅,摻雜著沙子,泥土甚至一些小蟲子,也吃不飽。不過起碼不用每天趕著投胎一樣的整日戰鬥了,偶爾還能有一些繳獲的日軍罐頭或者是英國的硬餅幹,隻不過後者隻可以用來砸人。


  雖然自從6號晚上的夜襲後,日軍就停止了大規模的進攻,隻是在一些地區有局部小規模的試探性交火。但是,新22師自上至下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日軍在調整自己的進攻部署而已,一旦他們調整完成,那麽必然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強大攻勢。


  所以現在,蕭天河上尉不得不親自教導這些補充上來的新兵,手把手的教他們使用武器,讓全連剩下的老兵一腳一腳的踹他們——讓他們畏懼這些老兵超過日本人的炮火,戰時才會記得服從命令不要亂跑。


  不過,上尉也不是沒有牽掛的——為了安全,第五軍醫療隊被轉移到了22師師部一帶和22師醫療隊匯合,距離較遠。自己這邊又隨時可能遭遇日軍的攻擊,軍務繁忙,沒辦法過去看看了。


  楊成峰也在幫忙,根據蕭天河的理論——和鬼子打了兩三仗還活著的人,都可以算作老兵了。雖然這幾仗他隻是完全聽從蕭天河的安排,不過好歹也算是經過了戰火的洗禮。隻是此刻,這位曾經的“熱血青年”卻表現得宛如隔世。


  死人,在這個年代見過的太多了,就算是陪都重慶,每天拉出去的“路倒”就有好幾十卡車,顛沛流離的難民,餓死,病死的到處都是,早已經讓人麻木,大部分城市裏,每天沒看見幾具屍體都會覺得有點不正常。


  僅僅幾日的激戰,9連殉國者早已經過半,大多還是他認識的從中國一起來的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相處時間還太短,楊成峰心裏卻沒有絲毫的波動,一片平靜,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悲傷,這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而崔瑋,周向遠和袁正剛整日也像沒事兒人一樣打招呼,和士兵們打哈哈,絲毫看不出他們手下早已經犧牲過半。


  要知道,當初在軍校時,每每看到報紙上報道的那些浴血奮戰的官兵,自己總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度,恨不得立即加入其中,哪怕一並戰死也心甘情願。


  然而在親身經曆過了和日軍的戰鬥後,他卻異常的平靜,對於那些殉國的將士們,原先的熱血沸騰變成了冷漠。那些相處了幾個月的戰友的犧牲瞬間就被拋諸腦後,甚至不會再去想起他們,滿腦子隻是一心一意的做戰鬥準備,甚至連句擊節讚歎的話也沒有。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人類自己的保護機製已經啟動,避免脆弱的人在這時候瘋掉。


  不過蕭天河對他倒是很滿意——他不需要一個多愁善感的副連長,更不需要一個隻會擊節讚歎的副連長,他需要一個可以打仗的副連長。


  畢竟這就是戰爭,沒有時間悼念死者。


  不遠處一聲槍聲響起,接著是一片人聲鼎沸,沒過多久,一排緬甸人被繩子串著,蒙著眼睛,押了過來。


  “今兒幾個?”蕭天河一臉無奈的對帶隊的周向遠問道。


  “4個!”周向遠說完就把一些繪圖工具,望遠鏡,紙筆,匕首甚至手槍一類的東西扔到了旁邊:“咱得小心點,聽說前天補充連有個新兵失蹤了,不知道是不是單獨行動被這些人綁了,這套路我熟。”


  蕭天河轉身對所有的士兵吼道:“我再說一遍,不許任何人單獨行動,哪怕是拉屎也必須3人一起行動,帶著槍,背靠背拉,不然被這些緬甸人抓到,最後落到日本人手上別指望能得救,這是TMD活該!”


  官兵們一臉恐懼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用憤怒的眼神看著那些緬甸人,恨不得把他們當場撕碎。


  “這幫家夥,就欠鬼子艸!讓鬼子統治一下就舒服了。”


  周向遠對著最後一個俘虜就踹了一腳,然後轉身對楊成峰說道:“副連長,營部讓咱們把他們送到師部去,又得有勞您送他們去了,我還得在周圍巡視一下,這幫家夥雖然是鬼子的炮灰,但是熟悉地形,四處偵查破壞,簡直是無孔不入!”


  楊成峰中尉點了點頭,反正他現在在這裏也派不上什麽用場——那幫老兵的戰術動作比他熟練的多,教起新兵來也得心應手。反倒是他這個軍校正牌生老是犯一些教條性失誤。


  中尉帶上5個士兵,押著這些緬甸奸細坐上卡車出發了,向師部方向走去。


  對於這些緬甸當地人,作為同樣在近代飽受列強蹂躪的中國人來說最先還是保持著同情態度。不過自打進入緬甸以來,這些當地人四處搗亂。故意破壞公路,在水井裏下毒,偷襲落單的中國軍人,幫助日本人偵查,提供情報等等,都讓遠征軍官兵處在一種極其不利的狀態。


  不僅如此,對於歡迎遠征軍的華僑,這些緬甸人也采用了各種手段予以迫害,甚至公然攻擊,殺害他們,害得不少華僑背井離鄉。所以那點同情也就化為烏有,對於這些人也開始下狠手了。


  當楊成峰帶著這些俘虜一路來到師部,路上這個俘虜的隊伍增加了不少——其他連隊抓獲的也一並塞了進來,送到這裏。


  楊成峰駕輕就熟的向著一處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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