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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間斷的戰鬥

  “刺刀見紅是士兵之魂!”


  ——俄羅斯將領蘇沃洛夫

  1941年4月2日 斯瓦河南岸 日軍55師團師團部


  “嗨!嗨!”


  第55師團長竹內寬中將心有餘悸的放下第15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中將的電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的一轉頭,怒火中燒的看著自己手下這些大佐中佐們,咆哮起來:


  “八嘎!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恥辱。你們真應該集體切腹,向天皇陛下謝罪。”


  一群參謀和佐官們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挨罵著,一句話不敢說。


  “根據情報,支那軍隊僅僅有一個師,你們麵前更是隻有一個團,竟然阻擋了我們師團兩天一夜,讓我們死傷了好幾百人才獲得這麽點戰果,你們不但沒有洗刷55師團在同古城的恥辱,還讓我們繼續在這裏丟人現眼!”


  “師團長閣下!”一名頭上還纏著繃帶的大佐有些委屈的說道:“根據俘虜的供述,對方是支那軍隊中最強的第五軍,在昆侖關重創過中村旅團的王牌部隊,火力和戰鬥力都是其他支那軍隊難以匹敵的……”


  “那又怎麽樣?”竹內寬反問道:“支那軍隊就是支那軍隊,就算武器再好,迂回穿插加夜襲,都是打支那軍隊的不二法門!”


  中將憤怒的對自己的部下們說道:

  “支那軍隊血戰一天,已經疲憊不堪,今晚組織夜襲,攻不破支那軍隊的防線,你們就集體向天皇陛下切腹謝罪!”


  “是!”


  日軍軍官們摩拳擦掌的說道。


  與此同時 新22師65團陣地


  槍聲已經逐漸稀疏,強攻了一天的日軍也支持不住了,不少人直接依靠戰壕裏打盹。然而更多的日軍卻在躍躍欲試,等待著夜襲的命令。


  “重機槍和迫擊炮都留下!咱們睡覺去!”


  蕭天河統計完了傷亡數字後疲憊的打了個哈氣,然後對部下命令道——又是一天的作戰後,他已經連哀悼部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此刻,他們已經身處65團的陣地中,按照命令,將重機槍,迫擊炮等武器移交給65團後進入後方休息和作業。而已經充分休息過的65團,不但火力得到了加強,而且在66團和日軍血戰的時候,預設陣地也已經準備就緒,相關彈藥也已經囤積了不少。還可以看到一些小股部隊正在集結,躍躍欲試的打算趁夜偷襲一下日軍。


  66團抵抗連續2天的任務已經完成,所以在65團作戰期間,可以獲得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新22師師長廖耀湘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裏抵擋多久,所以必須采用這樣的方式讓部隊輪流休息,不然堅持不了幾天部隊就會被拖垮。


  隻是沒等他們離開65團的陣地,這裏就開始了激烈的交火——日軍的夜襲部隊率先出發,不過在路上不小心踩上了66團撤離時布設的地雷,立即遭到65團部隊火力的瘋狂攻擊。隨著照明彈的投放,中國軍隊的夜襲部隊也和日軍另一隻夜襲部隊撞在了一起——當時兩隊人都將對方誤以為自己人,挨著行動。現在被照明彈照亮後雙方同時發現了對方,於是直接展開了白熱化的混戰。


  “這群小鬼子,都不睡覺的嗎?”


  楊成峰早已經從今天起碼又擊斃了1名鬼子的興奮中緩過勁來,頭有些昏沉沉的,腳下打著晃就想回頭去參戰,結果被蕭天河一把拽住:

  “你小子行了啊!就你這操行現在回去就TMD是浪費子彈,給我好好睡覺去,等65團打完了,明天仗還有的打呢!”


  楊成峰迷迷糊糊的被蕭天河拽著向後方走去,疲憊的心中升起一股疑惑——66團這兩天打得可謂是相當精彩,在給敵人很大殺傷的同時,自己的死傷還在可承受範圍內,就連9連這樣的隊伍,打了一天一共才死傷了二十幾個人,陣地雖然全部放棄了,但是也早就完成了他們的任務,也殺傷了大量的日軍,沒必要死守。如果全軍都能這麽打,那麽怎麽會讓日本人如此猖獗呢?


  當他暈暈乎乎的向蕭天河提出這個問題後,蕭天河隻是苦笑著回答:

  “你以為所有的軍隊都能像咱們第五軍這樣訓練有素,令行禁止?你以為所有的軍隊都能像咱們一樣彈藥充足火力齊備?而且,你怎麽會覺得咱們現在這種戰術簡單,真的不是在刀尖上跳舞?要知道很多部隊的壯丁抓來後有的就訓練了兩個月就投入戰鬥,還有沒訓練直接投入的,一旦機動起來,就會不斷逃跑,等到了預定地點估計一半人已經跑幹淨了。”


  梯次布防,層層抵抗說起來容易,但是隻要在交接的時候出一點錯,或者是被日軍抓住一個空隙,那麽結果就必然是一場大潰敗。而能夠像22師打成這樣的部隊對於自下而上的官兵來說,都是有要求的,這樣的部隊在整個中國軍隊的作戰序列中,少之又少。


  “連長,有飯吃的沒有?”


  不知道是誰突然問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意識到自己今天粒米未進,目前還是腹中空空,紛紛附和起來。


  “到地方再說,這大半夜的,還想整宵夜,你以為你是土豪劣紳還是地主老財啊!”蕭天河違心的罵道。立即換來一片的怨聲載道。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軍隊的後勤補給在戰時一向比較混亂,再加上各級的吃拿,不少部隊斷個一天糧很正常。現在,他們就因為撤退時後方的混亂,暫時沒有得到糧食補充,目前手上剩下的糧食儲備也就夠全連喝一頓粥的。


  蕭天河有自己的盤算——補給什麽時候到還很難說,與其今晚喝完了明天早上叫餓,還不如大家忍一晚上,明天早上喝,節約一些。


  9連繼續向後方前進,戰鬥時,腎上腺素分泌過度,沒人感覺到累,但是一旦卸下緊張,很多人頓時都有一種累到虛脫的感覺,有的人走著走著就睡著了,然後被戰友拽起,迷迷糊糊的繼續前進。借助遠方的炮火的火光,和前方在偽裝網下的微弱燈光辨別方向。


  “那是什麽?”


  蕭天河猛然看到一小片燈光,雖然四周都已經拉上了偽裝網,空中應該看不到什麽,但是隻要夠近,從地麵上倒是能夠看出這片微弱燈火。


  等走近了,才發現上麵那掉色的紅十字標誌和門口幾個比較熟悉的身影。


  “軍部醫療隊?”


  蕭天河有些疑惑的走了過來,和門口的警衛班長打了下招呼。


  “你們不是回平滿那的軍部了嗎?”


  警衛班長苦笑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帳篷裏麵:

  “副隊長說了,哪裏有戰鬥她就在哪裏。”


  “哪兒TMD都行,也別在這裏啊?白天還行,現在敵人已經突破我們66團防線了,隻有65團在前麵頂著,你知道這裏距離前線才多遠嗎?而且你們還是在日軍炮火射程內。”蕭天河急忙提醒。


  警衛班長又歎了口氣:“副隊長說了,距離傷員越近,他們活下來的希望就越大。”


  “這兒挨上一炮或者被鬼子部隊穿插襲擊了,就別說傷員了,醫生都完了。”


  蕭天河說完就對一旁的楊成峰命令:

  “你帶著弟兄們先去駐地,我一會兒回去!”


  說完,也不管自己身上髒的一塌糊塗,就掀起醫療帳篷的簾子走進了帳篷。


  帳篷裏聲音十分嘈雜,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忙的不可開交,到處都是傷員的呻吟和取出的彈片落在醫用托盤內清脆的聲音,地麵上到處都是來不及處理的血跡——以中國缺醫少藥的醫療水平,這裏大部分傷員恐怕都難以重歸戰場,隻是能保住條命就謝天謝地了。


  看著這裏一眾帶著白口罩和白帽子的醫生,蕭天河也分辨不出誰是誰,隻得揪住一個急匆匆的護士:


  “你們副隊長在哪裏?”


  護士急忙指了個方向,然後就端著藥品急匆匆的走開了。


  蕭天河急忙望過去——對麵早就發現了他,卻隻是瞟了他一眼,並沒有搭理他,隻顧埋頭自己的工作。


  上尉隻得自己走了過去:


  “林副隊長,你的戰地醫院太靠近前線了,很容易被鬼子穿插,請你立即向後撤離一公裏,最起碼也要在我們66團的新防線之後……”


  林雪風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做手術,頭也不抬的說道:“小李,我不是說了嗎?不是傷員別進來。”


  那個叫小李的護士立即跑到蕭天河麵前,開始往外推他:

  “蕭連長,別耽誤我們救人!你這一身髒容易造成二次感染的。”


  “哎!別!別!我是傷員!是傷員!”蕭天河不敢和女兵動粗,急忙翻開衣領子脖子上一道明顯是白天子彈擦傷的痕跡,特地展示了一下,用手指著說道。


  “傷員?”


  林雪風嗯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蕭天河那早已經結疤的擦傷,又低下頭繼續給傷員治療,嘴裏還不依不饒的說道:


  “傷成這樣,沒救了,讓警衛班拉出去埋了吧!”


  “不是!肯定還有救啊!您再試試,大夫,我覺得我還有救的!”


  蕭天河辯解著,被兩個護士一把推了出去,隻好尷尬的對著警衛班長笑了笑——這位林小姐畢竟有點背景,而且技術精湛,連醫療隊隊長康城民上校都不敢拿她怎麽樣,更別說他這個小小的上尉了。


  “放心吧,蕭連長,這裏隱藏的很好,空中偵察發現不了。正麵別說鬼子過不來,就算是過來了,真打起來,我們警衛班也不是吃素的!”


  警衛班長故意拍了拍腰上那隻駁殼槍說道,然後壓低了聲音:


  “副隊長也知道這裏不安全,但是鬼子夜襲,65團有不少傷員,弟兄們都準備好了,我們淩晨4點開始後撤!”


  “還是太危險!”


  蕭天河話音剛落,一發步槍子彈就直接飛過來,直接打穿了警衛班長的頭。


  “鬼子!”


  蕭天河大吼一聲,已經扔掉手上的M1930輕機槍趴倒在地,另一隻手瞬間拿出了自己的駁殼槍向著剛才射擊的草叢連開數槍。同時就地一翻滾,就看見剛才自己趴著的地方一道子彈的痕跡飛過。


  “好險啊!”


  蕭天河吃了一驚,接著就明白了現在的態勢——自己這邊的背後就是醫療帳篷,雖然用各種手段遮擋裏麵的燈光,但是依然還是有一點燈光露出。空中看不見,但是近距離的地麵還是能夠隱約看到的,敵人借著這點燈光足以看清自己這邊,他們自己卻依靠周圍的草叢躲在暗處,難以發現。


  不過聽槍聲和看對方子彈的軌跡,蕭天河瞬間已經知道了對方應該隻有一個人,不然剛才自己的腦袋就會和警衛班長一樣“開花”了——他在前線為了避免狙擊手,穿的都是普通士兵的服裝,一般不掛軍銜。摸爬滾打一天,身上早就是泥水,汗水,血水混合,看不清軍銜之類的,身上還掛著一隻FNM1930輕機槍。反倒是那位警衛班長在這裏站崗,軍裝比較幹淨,挎著手槍,看起來像是個大官。


  至於敵人,應該是穿插失敗和自己的人走散,不知怎麽的就走到了這個正好處在兩條防線中間位置的戰地醫院來。


  班長陣亡,警衛班的士兵們頓時怒火中燒,衝著前方就是一陣亂打。


  “都趴下,別亂開槍!”


  蕭天河嘴裏吼道,手上的駁殼槍死死的瞄著目標,眼睛的餘光迅速掃向剛才射擊的位置周圍,尋找襲擊者的蛛絲馬跡。然而,襲擊者並沒有再開火,仿佛已經消失了一般。


  警衛班的士兵們立即停止了射擊,半蹲下來,槍口對準了前方,等待著蕭天河的命令——畢竟現在他的官最大。


  “散開,圍上去!”


  蕭天河向警衛班揮了揮手,這些士兵雖然經驗不足,但是好歹都是第五軍受過嚴格訓練的,立即分散從左右翼小心翼翼的前行。


  猛然間,前方的草叢裏竄出一個人影,發出野獸一樣的怪叫,飛快的向前方的醫療帳篷衝去,同時兩手拿著什麽東西在自己的鋼盔上磕了一下。


  幾個士兵被嚇了一跳,由於距離太近,怕誤傷自己人,都沒來得及第一時間開槍。蕭天河倒是猛地舉槍開火,然而僅僅打出第一槍,他的駁殼槍卻在這時沒了子彈。


  鬼子似乎中了一槍,身體搖晃了一下,然而依然向醫院的方向跑去。借著醫院那裏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他兩隻手上赫然是兩枚手雷。


  “手榴彈!”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四周的警衛們都楞了一下,然後按照訓練,瞬間趴倒。隻有蕭天河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一下子將那個鬼子壓倒。


  雖然蕭天河也沒吃飯,但是1米8的大個壓在1米5幾的小個子上,還是像欺負小朋友一樣。死死壓住他,同時在對方耳邊一聲大吼,徹底鎮住了他。


  看著那兩個還沒有出手的手雷,蕭天河沒有半點猶豫,他抓住鬼子的兩隻手,強行把那兩個手雷塞在鬼子自己的身體下麵。然後算準引線時間後猛然向後跳起!


  “轟!轟!”


  隨著兩聲巨響,那個鬼子被當場炸成了兩段,蕭天河也被爆炸直接衝倒在地,等他站起身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不少破片插著。


  “你沒事兒吧!”


  林雪風端著一隻中正式掀開帳篷走了出來,瞄準著剛才爆炸的位置,手異常的穩,身上依然穿著那身被鮮血染紅的白大褂,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摘就走了出來。簡單看了一下情況,就打算幫助蕭天河看傷口。


  “你穿的太顯眼了!”蕭天河立即跳起來一個箭步擋在她前麵,一旁的小南京已經跑了上來,遞給了他一隻上好子彈的駁殼槍,同時幫助他那隻空的駁殼槍上子彈。


  蕭天河結果手槍,槍口依然警惕的盯著前方。


  林雪風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看著蕭天河身上的傷口,又轉頭看著已經被貫穿的腦袋的警衛班長,惋惜的搖了搖頭。


  “撤到我們後麵吧,鬼子夜襲穿插是拿手戲,防不勝防,起碼有我們9連擋在前麵,鬼子的穿插部隊過不來。你們要是出了事情,更多的傷員也沒救了!”


  蕭天河頭也不回的建議道。


  “好吧!”林雪風默默的歎了口氣答應道:


  “我讓醫療隊馬上開始準備撤離!你的傷……”


  “小意思,都是擦傷,還不用埋了!先讓大家撤到安全地方再說!”


  蕭天河笑著說道,心裏也鬆了口氣,他一麵部署警衛班,一麵讓剛剛趕過來的自己的警衛員小南京和周士明去9連把人拉過來,協助掩護戰地醫療隊搬家。


  完成這些部署後,他默默的走到了那個被炸成零件狀的日本士兵身上,也不顧是否幹淨就到處摸了起來,最終終於摸到了對方的證件。


  借助醫療隊微弱的燈光,他還能看見那個已經被炸掉一半的證件上關於履曆的信息,最後一欄是18師團的單位名稱。蕭天河又在周圍找了找,終於在一旁的草叢中找到了那隻已經沒有子彈的三八式步槍,還有四周尚未幹涸的血跡,似乎從前沿陣地一直拖過來。


  聽著遠處65團防線上不斷響起的槍炮聲,蕭天河頓時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小鬼子這是都瘋了吧!”


  ……


  當第二天的清晨到來,當起床號響起,又忙了一晚上的第九連官兵無精打采的站起來,一個個哈氣連天的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事作業。不少人開始小聲埋怨蕭天河昨晚多此一舉的行為讓他們幫第五軍前線醫療隊搬家,害得大家忙到大半夜。還有一些人依然沒有起來,縮在戰壕裏打盹。


  “看你們一個個都是什麽鬼樣子,像話嗎?還有點咱們國軍王牌部隊的樣子嗎?都TMD給我滾起來!”


  蕭天河也滿臉疲憊的走過士兵們臨時休息的戰壕,臉上是一臉的得意,身上還有林雪風親手包紮的紗布和繃帶。


  他一腳一腳的把所有還在睡的人踢起來,嘴裏不停的罵道——此刻,他又恢複了自己的戰時模式,畢竟不能在65團撤離前修好工事,那麽接下來的戰鬥也會異常困難。


  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身上還是昨天戰鬥之後留下的泥土血跡,鬆垮垮的頭盔和軍裝看起來十分邋遢。被他踢起來後,一個個懶散的伸著懶腰。


  “連長,早飯有沒有的啊!”


  “是啊!連長,今天說是要挖工事,得吃飽了才行。”


  “昨天地方跑了好幾處,一口飯也沒吃上!”


  一個個士兵睡眼稀鬆的說道。


  “吃,就知道吃!”


  蕭天河一手插著腰,衝著一旁的炊事班長一揮手,炊事班長急忙帶著兩個戰士,拿著大鍋走了過來,鍋裏是熱氣騰騰的稀飯,又有點像片湯一類的,最主要的是,這些稀飯上居然還有油花,似乎還飄著幾塊肉和菜葉一樣的東西。


  士兵們頓時睡意全無,手腳並用的撲了上來,拿著鋼盔之類的器皿就要盛這一鍋有肉的粥。炊事班全體上陣,拚死維護秩序。


  “都給我排好隊!”蕭天河也加入了維持秩序的隊伍中,不停的踢著自己的手下來保持隊形。


  “你們昨晚沒白幹,這是醫療隊給咱們的獎勵,有罐頭,有野菜,人家省下自己的口糧來犒勞我們……你TM別插隊,老實點……看你們一個個餓牢裏放出來似的……人家醫療隊可一晚上沒休息,到現在還在治療傷員,跟人家比比,看你們這鬼樣子……崔瑋,你小子上輩子沒喝過肉粥是怎麽著……”


  蕭天河徒勞的維護著秩序,隻是聽到“肉”字,整個第九連已經沸騰了,紛紛像餓死鬼投胎一樣衝上來搶,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高喊道:

  “立正!”


  所有的士兵立即本能的立正站在原地。


  3營營長何承平快步走了過來,麵色凝重的走到蕭天河麵前,直接問道:


  “你們連還有多少擲彈筒?”


  “4個!”


  蕭天河不假思索的回答。


  “彈藥能堅持多久?”


  “步槍彈每人大約還剩20發,花機關和輕機槍每支隻有不到一個彈匣!手榴彈平均每人隻有2枚。剩下的大多留給65團了。”


  何承平少校咬了咬牙:

  “給你10分鍾,集合隊伍,準備作戰。鬼子昨晚穿插過來一個中隊,在我們的側翼,現在65團已經封住了他們的退路,7連,8連和2營6連5連已經從三個方向在正麵拖住了他們,你們連的任務是,抄到他們背後,截斷他們的後路,如果他們要突圍就徹底消滅他們。”


  “營長,給點彈藥吧!”蕭天河鄭重的說道。


  何承平直接將自己的駁殼槍連同子彈全部塞給了蕭天河,他的隨員則將自己帶著的所有子彈都拿了出來放在一旁。


  “就這些,叫弟兄們省著點用!還有——別讓一個鬼子突出去!必要時候上刺刀!”


  何承平說完,看了一眼那些站在粥桶旁邊一臉茫然的戰士們,歎了口氣:


  “給你們20分鍾!”


  說完揚長而去。


  “還愣著幹嘛,快點吃啊!”


  蕭天河放下敬禮的手,一腳踢在一個還愣在那裏的士兵屁股上。所有人都頓時明白過來,更加不要命的去鍋裏盛食,甚至有人已經直接上手……


  “趕緊吃,吃完了檢查一下裝備彈藥,子彈大家多勻一點。另外,把刺刀都準備好。”


  蕭天河說完就有些疲憊的用手在鼻翼上捏了捏——他其實是最疲憊的人,雖然自己趕在所有人之前帶著小南京(不然他搶不到飯)偷喝了一碗實際上沒有多少肉的粥,不過對於這個1米8的大漢來說,那點東西遠遠不夠。


  一個中隊的鬼子,在中國戰場上對付中國軍隊雜牌軍一個團,中央軍一個營都可以不落下風。現在要用9連這隻子彈都不足的部隊擋住他們的退路,難度很大。畢竟9連現在連一挺重機槍一門迫擊炮都沒有,依靠著這些輕武器花機關想要阻擋住敵人,恐怕最後隻有陷入肉搏一條路可走了。


  想到這裏,蕭天河不禁下意識的按住了自己腰上的那把刺刀。


  “你們又要出發了?”


  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從蕭天河背後傳來。


  蕭天河轉過頭,看著同樣一臉疲憊的林雪風正站在他身後,白色的白大褂上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麵色有些蒼白,目光中似乎還有對昨夜警衛班長殉國的愧疚。


  “沒事兒的,去去就回,鬼子區區一個中隊而已!”蕭天河回頭尷尬的笑了笑,尤其是看到林雪風那有些關切的眼神,心裏又泛起一絲遺憾。


  蕭天河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走了過去,鄭重的看著林雪風,讓後者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那個,雪風啊……你……還有沒有吃的,我想再墊一墊,那碗粥不夠喝的!”


  林雪風那有些吃驚的眼神並沒有持續幾秒,就潑辣的衝著蕭天河一腳踢去,卻被對方輕易閃開:


  “快滾!快滾!你和你那些餓死鬼已經吃光了我們醫療隊一半的補給,你打算讓我們醫療隊隊員集體餓肚子嗎?”


  蕭天河急忙退出幾步,向自己的部隊走了過去,還低聲說著:“說到底還不是你們醫療隊的夥食比我們好太多了。”


  林雪風沒有追過去,隻是站在原地衝著蕭天河的背影說道:

  “我可不想醫治你們,現在傷員夠多的了,別給我找麻煩,完整的回來!”


  蕭天河站在自己的隊伍前,衝著林雪風又是一笑,心裏也在激烈的交鋒著。


  他喜歡林雪風,當年在昆侖關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冒著日軍的炮火將其救出來。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當他跟隨第五軍開始修整,才發覺自己需要仰視這位心儀的美女。她那高攀不上的家庭背景,以及另一位前途無量的黃埔係軍官的追逐,都讓他心碎不已。


  自己隻是個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小上尉,每月軍餉為了讓手下弟兄們多發一點,自己經常弄得身無分文,有時候連吃飯都隻能靠流氓手段不付錢來解決饑餓問題。(國軍軍餉發放是直接交給最高長官,然後由最高長官發給自己直屬的下級,下級再發給下級,這樣每一層貪汙一些到了士兵手上基本就剩下零頭了。)如果是在什麽雜牌軍,那麽或許他這樣能打仗,識字的上尉可以一步步上升。但是在這黃埔生遍地的中央嫡係部隊,沒有背景,沒有派係的人再怎麽努力也很難爬上去。


  或許放手,讓他跟那位楊繼武中校在一起才是她的最終歸屬,畢竟這是連她家都已經決定好的事情。


  蕭天河曾經這樣想過,但是當他看著遠處激戰的戰火時,內心又發生了變化——這裏是緬甸,是戰場,每一個人隨時都可能陣亡,尤其是他們這些在一線和鬼子拚命的官兵們,哪怕吃不飽,睡不好,彈藥也不夠,但是隻要上級一聲令下,就必須和鬼子拚到最後一人。


  當死亡如此臨近, TMD還有什麽可擔心可害怕的?老子就是喜歡她,又怎麽地?

  “再有勇氣一點!”


  蕭天河內心鼓勵自己說道,他轉頭看著林雪風,有一種想要走上去親一口的衝動。隻是還沒等他的思想鬥爭做完,一個聲音已經從一旁響起:

  “報告連長,部隊集合完畢!”


  楊成峰和幾個排長已經用最快的速度將全連剩餘的人員集中了起來,武器裝備也勉強湊齊了。


  蕭天河有些遺憾的走回隊伍中間,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醫療帳篷那裏的人,拿起了營長留下的手槍,像一麵旗幟一樣一揮:

  “目標西側,全體出發!”


  ……


  林雪風目送著第九連官兵的離開,消失在遠處的戰壕中,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全乎的回來。


  她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又走回了自己的醫療帳篷,開始救助下一個傷員。這是她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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