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請開始你的表演
20分鐘熱鬧的課間操跑操結束,二班學生們累得直喘氣,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地紛紛從樓下的操場上回來。
一進教室門,所有人就驚愕地看到教室後排的一張桌子被大力踢翻,歪倒在地上,桌子周圍課本、試卷、練習冊和亂七八糟的東西撒了一地,兇殘地像是一處暴力襲擊現場。
登時,所有推開教室門的二班人就齊齊噤聲,臉上嬉笑打鬧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散去,神經卻是下意識地緊繃了起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好像是經宇翔那邊……發火了……」
「不會吧,什麼原因?至於發這麼大火嗎?這誰的桌子,下節是班主任的課,還要不要上了?」
二班學生們堵在教室門口,壓低了聲音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坐在那張被踹倒桌子周圍的學生自能自認倒霉。
「經宇翔到底搞什麼啊?」
不少學生滿臉埋怨地望著施暴的經宇翔,卻是不敢在這時候回座位,上前觸霉頭。
經宇翔站在教室後面,緊攥著一張紙條,怒目切齒,激忿填膺。
這張紙條到底是誰寫的?
剛才怒火上頭,他氣得一腳踹翻了桌子,直到現在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才壓著一團窩火仔細回想會是誰寫的這張紙條。
這句「嘖,管的真寬」,明顯指的是他先前課間操時躲在教室和幾個男生們之間說的話,要去向班主任揭發唐詩的事情。
當時在場的,只有他,幾個二班交好的男生,和——
陸揚。
經宇翔心猛地一沉,臉上勃然變色。
雖然剛才他在教室後面聊天時,陸揚一直帶著兜帽在座位上補眠,一點動靜反應都沒有,但是經宇翔從來不懷疑這群跟自己從高一成長起來的兄弟。
相比之下,那個寫紙條的人,就只可能是陸揚。
找到了元兇,經宇翔冷笑了一聲,臉上惱羞成怒。
回想起來,陸揚新轉學到二班的時間並不久,人卻十分低調,跟二班人一向疏離,既不熟悉也不熱絡,見面倒是點點頭,但是從沒見過他跟班裡的誰玩到一塊去的。
原先,經宇翔以為是陸揚的性格低調,不好張揚,現在看來——
丫壓根是裝的吧!!
他攥緊了紙條,狠狠地運出了一口悶氣,臉色難堪地驟然抬頭往教室門口一掃,就瞧見門口邊早已經扎堆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齊齊看著他這邊嬉笑著。
不光二班的學生在,就連隔壁三班的不少人也來圍觀了。
登時,經宇翔的心情就差到了極點。
都特么有毛病嗎?!
閑得沒事幹了?
他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掃,驀然看到陸揚悠閑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當即目眥盡裂。
「陸揚!」他高喊一聲,壓抑不住心中的一腔怒火,隔著重重的人群,就飛步直衝向陸揚。
二班所有人,都被他陰沉怒目的臉色給嚇了一跳。
班花沈雨彤也在其內。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生怕他惹出大/麻煩牽連到自己身上。等經宇翔在經過她座位的時候,沈雨彤終是忍不住低聲出言,飛快地勸阻了一句,「快上課了,你要幹什麼去?該你做好的事情做好了嗎?」
卻沒想到,經宇翔掃都沒有掃她一眼,直接把她當作空氣給忽視了過去,直衝向了陸揚,一分回應也沒給她,讓沈雨彤的臉上一時無比難堪。
幸好教室里所有的學生激動萬分地看著經宇翔找陸揚熱鬧的這一幕,二班門口也密密壓壓地擠滿了隔壁臨班的人頭,沒有人留意到她的尷尬狀況。
沈雨彤又急又氣,怫然不悅,隨著經宇翔的身影看向了那邊。
陸揚剛從洗手間回來,冷水沖了一會兒臉,臉上的疲倦睡意終於散去。
他坐在座位上,姿態隨意地打開可樂瓶。
「嘭!」
小小的氣泡聲響起,隨即冰可樂入口,清爽冰冷的口感讓他更加清醒了幾分。
半罐可樂還沒喝完,就聽見身後一個勃然大怒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陸揚!!」
經宇翔衝到他的面前,攥著一張紙條怒目而視。
陸揚聲音淡淡,「有事?」
那副放鬆的姿態,瞬間讓經宇翔火冒三丈,壓抑的怒火憋都憋不住。
快上課了,下節就是班主任的課,他原本也沒有想搞大事情,只是想將紙條甩在陸揚的面前,疾言厲色地嚇唬他一番。
沒想到……
對方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經宇翔氣得怒火中燒,直接將手裡攥成一團的紙條摔在他的面前,冷聲笑道:「怎麼沒事?這張紙條難道不是你寫的?」
那張被攥得變形扭曲的紙條,此時皺巴巴地被放在陸揚的桌子上。
滿教室二班的人無不翹首探望,想要看到裡面寫的什麼內容。要不是兩個當事人在撕逼,他們甚至都想衝上去幫陸揚動手,打開看看裡面到底寫的是什麼了。
然而,所有人都心痒痒好奇地厲害,陸揚卻偏偏連動作都沒有變過,一言不發地從容望著經宇翔。
不伸手,也不打開,任由被攥成一團的紙條躺在那,讓現場的氣氛無比尷尬。
陸揚微抬起下巴,姿態舒展,背靠在椅子上,眼神里卻有些分明的上挑,語氣平靜地說道:「寫的什麼內容?你給我念念?」
乍然聽到這句話,經宇翔氣急上頭,險些被怒火氣炸了肺。
「你別裝了!」他急怒著聲音,認定道,「就是你寫的,別不到棺材不死心!你現在儘管牛氣,等到晚上放學……我在校門口的小巷子等著你給我磕頭認錯!」
經宇翔咬牙切齒地放明了威脅,他在市一中紮根了兩年的時間,校內校外一向人緣廣闊,拉出去一幫交好的兄弟替他狠狠教訓陸揚一回出口惡氣,還真不算難事。
從前沈雨彤欺負唐詩和其他人的時候,就有許多時候是他拉人幫的忙。陸揚剛轉學來市一中沒多久,自己班的人都沒認識幾個,更別提其他人了。他要收拾陸揚,還不跟玩似的嗎?
聽到這句明目張胆的威脅,陸揚微微揚眉,神色波瀾不驚。
「行,」陸揚率然點頭,「我等著你。」
經宇翔氣急到爆炸。
看著這一幕,整間教室的人和堵在門口的三班人震驚到極點,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紛紛忍不住在心裡對陸揚叫好。
陸揚真是太特么硬氣了!!
他們大寫的服!
當黃毛抱著昨晚老大布置寫完的作業本,過來找老大的時候,就看見二班門口像下餃子一樣,密密壓壓地擠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堵得整個門口都進不去。
黃毛好奇地擠進去看了一眼,三秒鐘看清楚裡面的狀態之後,當即就被氣笑了。
他響亮地嗤笑了一聲,直接站在二班門口,抬著下巴,對著焦點中心的那頭,揚著嗓子喊道:「哎,那個誰——」
他的開口,立時間打破了教室內的平靜。
二班所有人齊齊回頭看他。
黃毛一臉桀驁挑釁,頭上支棱的一頭染得雜七雜八色彩飛揚的頭髮,配上那副譏諷不羈的語調,明顯就是整個學校從頭到下最令人頭疼懼怕避之不及的那波人。
市一中的混子。
市一中再張狂的學生,也向來在他們面前忍氣吞聲避著走,不敢招惹這群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打起架來不要命的校霸。
被點到名字,經宇翔也是心底一驚,隨即一股子驚懼躥上了全身。
他腦袋有些發懵,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上了這群人,當下凝滯著動作,不敢搭話。
黃毛對著他點了點,直接桀驁地開口道:「你跟我出來,我們老大要找你談談心。」
經宇翔:「…………」
正在此時,上課鈴突然打響,經宇翔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現如今聽著上課鈴聲第一次大大地放鬆了一口氣,有了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上、上課了。」他逃避著回應,「老師馬上就要來了,下次再說吧。」
黃毛臉色一沉。「出來!」
經宇翔剛放鬆的一口氣又緊緊懸了起來,腦中警鈴大作,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對方竟然囂張到連老師上課都不管不顧,愣是要將他叫出去。
這出去了有什麼結果?
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見經宇翔腳步遲遲不肯挪動,黃毛站在門口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笑了一聲,乾脆留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行,現在不出來,以後你就別想在市一中混下去了。」
真囂張,真霸道,但經宇翔卻不敢不聽。
跟這群校霸們作對有什麼下場,他聽過親眼見過無數人,哪一次不是以對方成績敗退被迫轉學收尾。
現在輪到他——
經宇翔「噌」一下子,整個人的腦子都懵了。
整個二班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他臉色青白交加,無比難看,攥緊了拳頭運了好半天氣,最終還是搶在班主任徐永梅進來前跟著黃毛衝出了教室。
看著他的背影遠遠地消失在走廊盡頭,二班一片嘩然。
課間操唐詩跑完圈后,就去了校門口的傳達室里找信封。她已經和《今古傳奇》的編輯通過電話,商議好了長篇武俠小說《長安》接下來的更新計劃。前不久,她剛剛把第二、三期稿子和小說的簡要大綱給郵寄了過去,這一次《今古傳奇》雜誌社給她郵來了正式的長篇約稿合同。
唐詩去傳達室,就是為了找這個。
但沒想到,傳達室堆積的信件滿滿塞了三個文件櫃,許多陳年積壓的老信沒人領走,剛郵寄到的新信又沒來得及分類,老的新的、各個年級的信件摻雜在一起,像是大海撈針一樣,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費了好大功夫,才終於找到自己的信,踩著上課鈴的鈴聲回到了教室。
不成想,她後腳回來,經宇翔隨著黃毛前腳出去剛走,讓她徹底錯過了這一場大戲。
但是班級里仍然熱議紛紛,哪怕班主任徐永梅抱著教案來了,也沒能阻止得住二班所有人竊竊私語熱議的熱情。
唐詩直覺班裡的氣氛不太對。她低聲問陸揚:「班裡發生什麼了?」
陸揚單手拿著一支筆,隨手在課本上划著線,記重點。
「沒什麼,」他漫不經心道,「他們玩呢。」
唐詩:「…………」
唐詩哭笑不得。
陸揚這肯定又是逗她。
經宇翔這出事情鬧得極大,不到下課,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流言就飛快地在整個年級傳遍開來。
這下子,唐詩不單單知道了經宇翔被學校混混黃毛叫走的事情,更是知道了這之前他和陸揚之間的針鋒相對。
再然後,二班幾個男生口風不緊,連經宇翔先前聊天時放話要向班主任徐永梅打小報告,揭發她寫武俠小說帶壞風氣的事情也被揭露了出來。
唐詩滿心覺得……好大的一個瓜。
她寫小說到底做錯什麼了?
憑知識自食其力賺錢有哪點不對??
明明國家都提倡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知識是財富創造的源泉。
整整二節課,經宇翔都不見人影。他被黃毛叫出去,直接拽到了最偏僻的北教學樓後頭小樹林。
四周一群市一中出了名的成天不學習專門打架鬥毆惹是生非到老師學校都不敢管的大佬們,一齊堵住了他。
經宇翔心驚肉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一個作業本被捲成筒,一下子一下子敲打在他的胸口。
黃毛:「聽說你最近很囂張啊?」
經宇翔忍著痛,不敢出聲。
黃毛繼續懟道:「隨堂考試考的怎麼樣,反三角函數答對了嗎?」
經宇翔:「……」
他又驚又氣,你一個學渣問我反三角函數答沒答對??
但在周圍一圈桀驁不馴的大佬們冷眼抱臂的視線下,他慫了,連一聲都不敢吱,心裡憋悶到爆炸。
整整兩個小時,他都被堵在寒冬臘月的小樹林里吹冷風受凍,心驚肉跳地聽了兩個小時的教訓。
等黃毛終於放過他回教室的時候,經宇翔只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凍得沒有知覺了,整個人腦中的弦更是從頭到尾始終綳得緊緊的,被驚怕恐嚇得厲害。
他深一步淺一步歪歪斜斜回到教室的時候,連整個二班所有人的眼神都顧不上看,悶頭一下子回到了座位上,半身麻木地癱著沒有了力氣。
在學校里,市一中這些霸霸們教訓人的法子,向來都是殺人不見血,從來不在學生身上弄出明顯的外傷,讓學校抓到把柄惹麻煩。但是,他們其他折磨人的手段,就更加讓人心底驚懼,頭皮發麻。
經宇翔回到座位上靠著桌子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麻木著一顆心,從剛才整整兩個小時隨著作業本紙筒一下子一下子砸在胸口,在耳邊反覆教訓出現的「以後還敢不敢惹大佬了」的話中解脫了出來。
終於找回了一點知覺,清醒了之後,他更加后怕驚懼,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
他到底是惹到哪位大佬了?!
他一向在市一中里順風順水,人緣極好,不說呼朋喚友,但是男生們很少沒有不給他個面子的,幾乎沒有交惡的對象。唯一跟他有過衝突和過節的,就是唐詩和陸揚了。
但是陸揚這樣的新轉學生?
陸揚他自己剛來根基還沒站得穩,學校里那些桀驁不馴眼高於頂一向誰也不服誰的校霸們,怎麼可能替陸揚這樣的新轉學生出頭?
反了天了嗎?
經宇翔滿心煩躁,攥緊了拳頭,眼瞧著終於到了中午放學的點,他回神看向自己的桌子前,這才發現桌面前竟然又有了一張小紙條。
霎時間,經宇翔的怒火再度衝起,滿臉驚怒,怒不可揭地望著紙條。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
「小可愛:聽說你要揭發我……
……
……
……請開始你的表演:)。」
經宇翔:「………………」
CNM他的刀呢?他受夠了,乾脆一刀先捅死自己得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經宇翔的負面值+3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