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別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極化葯研, 他趕緊用手去遮黑子哲也的眼睛,可為時已晚, 他的手心被淚水沾濕。
即便被遮住了眼睛, 黑子哲也也忘不掉那殘酷的畫面, 眼淚奔涌而出。
時之政府的人終於趕來了。
身經百戰,搗毀過無數暗黑本丸,見識過諸多慘狀的時之政府的武裝部隊也忍不住手腳發軟, 渾身發寒。
被束縛的一期一振恢復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出本體,讓旁邊手術台上的弟弟解脫。他跪倒在被弟弟們的鮮血染紅的手術台前,捂著臉絕望的悲鳴:「嗚啊啊啊啊啊——」
醫生這個代號來自於他的職業——外科醫生!但作為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他顯然是沒有這種節操操守的, 不過他很會偽裝,同事們病患們對他的評價都還不錯。成為審神者后, 刀劍們奉他為主, 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生活, 他的工作有主控的壓切長谷部在, 什麼都不用他操心,就連給受傷的刀劍手入也還有修復池,他只需要支出一筆錢購買加速符就可以了。他深深的愛上了這樣的日子。
成為審神者的第四個月, 一期一振來到了他的本丸。同期的審神者們都稱呼他為歐皇, 因為不到四個月的時間他就有了三日月宗近、小狐丸、鶴丸國永、鶯丸和江雪左文字。這些在其他審神者眼中求而不得的稀有刀對他來說跟其他刀劍沒有任何區別, 就連三日月宗近被稱為最美的容顏他也毫不在意。
不過是一把刀而已!
姍姍來遲的一期一振溫柔的笑著, 說著自己的介紹詞。他傻愣愣的立在那裡, 耳邊縈繞著一期一振溫柔的話語,眼睛注視著一期一振蜜色溫暖的眼眸,他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熱。
一期一振第一次出陣是受著傷回來的,因為爆了真劍,身上那身華麗的軍裝也破破爛爛的了。他親自給一期一振手入,耳朵聽著一期一振的道謝,心中卻只想將這身已經破爛的軍裝徹底扯下來。
討厭的小孩子,明明作為刀劍都不知存在了幾百年了,卻還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樣天真,真是討厭極了。可他們卻是一期一振的弟弟們,被一期一振所珍視的存在。他也只能裝出一副喜歡他們的模樣,因為這樣會讓一期一振高興。可是啊……短刀真的,好礙眼!
他歷史不怎麼好,為了更了解一期一振,他特意去查找了關於一期一振的史實資料,三日月宗近竟和他的一期一振做過夫妻刀?開什麼玩笑,那是他的一期,是他的,他的!如果說短刀對他來說是礙眼的話,那麼三日月宗近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每每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站在一起說話,他就更恨三日月宗近一分;每每藤四郎們跟三日月宗近說說笑笑,他就驚怒不已,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他都為了一期給你們這些短刀最好的待遇,你們卻要跟那個三日月交好,該死,該死,都該死!
可是短刀們是一期一振的弟弟,他們有任何一人受傷一期一振都會難過,他捨不得一期一振難過。而三日月宗近,作為天下五劍之一,三日月宗近實力強,且三條刀派的除了今劍其他人的實力也都不弱,想要不知不覺除掉三日月宗近實在是太難了。
成為審神者的第三年,他鍛出了第二振一期一振。他鬼使神差的瞞下了這把刀,將這把刀藏在自己卧室里,每天晚上抱著這把刀入睡。對一期一振的執念越來越重,只是冰冷的刀劍已然無法滿足他的慾念,他開始想要真正的擁有一期一振。從一個暗黑本丸的審神者那裡,他得到了能夠實現他願望的道具。
他說有事要回現世幾天,這幾天大家也別出陣了,去海邊度假放鬆一下。趁著本丸無人,他建了個小小的密室,布下從暗黑本丸的審神者那裡學來的隔音結界。
召喚相同的刀劍付喪神對審神者的靈力負擔是成倍增加的,可是這沒關係,那可是他的一期啊,再大的負擔他也甘之如飴。
第二振一期一振是在密室里顯形的,被他用刻有符咒的鎖鏈鎖住。他向一期一振訴說自己的愛慕,卻被一期一振一口拒絕。一期一振的表情是驚訝的,憤怒的,難堪的,可是沒關係,一期,你會答應的!他去鍛刀室鍛了把短刀,連20分鐘都等不了,直接用加速符拿到了這把短刀。回到密室,他對一期一振說,看,一期,我讓你弟弟來陪你了。
捨不得傷害一期一振,可是對一期一振的弟弟們,他卻是毫不留情。他本就是外科醫生,有句話怎麼說的?醫生也是屠夫的一種,為了讓一期一振就範,他化身屠夫,手段血腥而殘忍。他問,一期,你喜歡剝皮還是拆骨?
凜然不可侵犯的一期一振跪在他腳下求他。他問:一期,你願意接受我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手中還拿著沾血的手術刀,給他伴奏的是一期一振弟弟的痛苦哀嚎。一期一振的尊嚴被徹底折斷,淌著淚說自己願意。
他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慢慢的,他越來越不滿。一期一振,你到底多在乎你的弟弟,在乎到可以為了他們放下自己的尊嚴和驕傲?他的心已然徹底扭曲,一期一振不肯就範,他折磨一期一振的弟弟;一期一振為了弟弟答應他無理的要求,他也一樣折磨一期一振的弟弟。無論怎樣都不能讓審神者放過自己的弟弟,一期一振的精神徹底崩潰。
啊,這個一期一振壞掉了。他內心很是遺憾,不過沒關係,不過是個代替品而已,他已經找到了另一個代替品。他將這個一期一振碎掉,然後拿出從暗黑本丸的審神者那裡交換來的新的一期一振。周而復始。
就像毒品一樣令人上癮。跟他有過合作的那幾個暗黑本丸都被時之政府搗毀了,沒有人能再跟他交換一期一振。茶話會上,他看到了那個新人審神者的一期一振,啊,多麼完美。他對她說:用三日月宗近換一期一振,我可虧大了。然後在心裡補充,才怪,三日月宗近哪比得上我的一期!
這個一期一振是特別的,因為他被別的審神者召喚過。有瑕疵啊,不過沒關係,只要你是一期一振。這個一期一振也是一口拒絕掉他的請求,他已經習慣了每換一個一期一振都會遭受一次拒絕。
這次被送上手術台的短刀是秋田藤四郎。他說,一期,我記得你上次誇秋田的眼睛是最漂亮的,你很喜歡他的眼睛對吧,我把它挖出來送給你作為禮物怎麼樣?被挖出來的眼睛變得一點都不漂亮,醜死了。這麼丑的東西怎麼能送給一期呢?他嫌棄的將兩隻眼球丟在地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秋田藤四郎,惡意滿滿的說道:真是沒用,既然眼睛頂不上事,那就讓我來看看你身上有什麼是能用的吧。
丟下手術刀,脫下手套,他對一期一振露出個微笑,一期,天亮了,我們晚上見,希望晚上我能帶來讓你滿意的禮物。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準備好禮物就被抓起來了。對於他本丸的刀劍們各種複雜的情緒他統統不在意,他唯獨在意的也因為重傷而失去意識。
「這樣也好,一期就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就還會是那個全心全意信賴著我的一期。」醫生露出個微笑。
「這混蛋竟然還笑得出來?」大家被醫生的笑容給噁心到了。
本丸的粟田口刀派的刀劍們紛紛擋在一期一振前面,將醫生的視線阻隔開。
黑子哲也回到本丸就發起了高燒。高燒不退,反反覆復折騰了兩天才稍微清醒了些。
見黑子哲也醒了,葯研趕緊又摸摸他的額頭,見他溫度真的降了,這才鬆了口氣。「大將,先把葯喝了。」
黑子哲也搖頭,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葯研看起來有些疲憊,他一臉擔心,「大將你生病了,已經兩天了。你放心,長谷部去學校幫你請了假,籃球部那裡也一起請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黑子哲也閉上眼,一個血色的畫面立刻在腦中閃現,嚇得他趕緊又睜開眼睛。
「知道我們擔心,你就乖乖把葯喝了啊。」葯研有些無奈,「事情突然,我也沒時間調整葯的口味,但效果還是有的,你就當良藥苦口吧。」
苦,真的太苦了!黑子哲也一張臉皺起來,連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趕緊吃顆糖。」葯研迅速塞了顆糖在他嘴裡。
黑子哲也幾口嚼碎了糖果,感覺不夠,又向葯研要了顆含著。
「……葯研。」
「嗯?」
「……不,沒什麼。」黑子哲也扯過被子把頭蓋住。
葯研推了推眼鏡,嘆了口氣,道:「醫生死了,自殺,……他抱著他本丸的一期尼一起跳了刀解池。」
被子中的黑子哲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葯研鼻子一酸,強笑道:「或許,這樣對那個一期尼是種幸福才是。他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對他懷抱著怎樣的綺念,也永遠不知道兄弟們遭受的苦難。」
「清姬大人本丸的一期尼被變回本體放入了凈化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我拜託了太鼓鍾幫忙照看。醫生的本丸跟清姬大人的本丸一樣被封閉了,刀劍們全也都被變回本體。」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就別再想這些事了,我去廚房給你拿點吃的過來。」
葯研正準備站起來,衣角就被一隻手拉住了。
黑子哲也把頭從被子里探出來,濕漉漉的眼睛乞求般的看著葯研,「別走。」
葯研重新跪坐下來,「好,我不走。不過你得吃點東西。」
「主公醒了?」堀川國廣剛好端著放了食物的小桌子進來。見到黑子哲也醒了,十分高興,也終於鬆了口氣。
「來得正好。」葯研看著桌上的食物,卻有些無從下手,「大將兩天沒有吃東西,這些食物不適合他吃。」
堀川國廣笑道:「這是給你的。已經到晚飯時間了,葯研在主公身邊守著總是忘了吃飯時間,我就給你送上來了。主公現在醒了,我現在馬上去給你拿粥,燭台切一直準備著的。」
很快,堀川國廣就拿了粥上來。黑子哲也吃完粥,這才聽堀川國廣說葯研守了自己兩天,這兩天都沒有合眼。黑子哲也便拉著葯研一起躺下休息。
「主公,葯研,你們好好休息,我去外面守著,有事就叫我一聲。」堀川國廣將碗筷收拾了,一併端了出去。
黑子哲也還是不敢閉眼,只要一閉上眼,就彷彿回到了那個時候,那副畫面怎麼也忘不掉。
「大將。」葯研伸手環住黑子哲也的腰,「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葯研。」黑子哲也回抱住他,久久發出一個鼻音,若不仔細聽都不容易察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