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哀戚成老

  【我就是傳說中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防盜章別說話吻我!】


  瑤山聽了一會兒, 道:「停了。」


  他從被子里鑽出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抱著杯子喝水。茱萸和青麻互相扶著到外面查看, 發現方才電閃雷鳴, 黑雲密布的天空已經恢復成晴朗模樣。


  「天天這麼劈, 還讓不讓人活了, 」茱萸哀嚎不已。


  青麻喪著臉說:「剛好輪到這個時候, 每年都這樣啊。」


  「可今年怎麼就我們這兒動靜這麼大啊?」茱萸不解, 怨氣地哼哼:「這些人要挨雷劫,就不能找個荒蕪的地方, 非在有生靈的地方?他們倒是不怕還沒成仙就已經沾染殺業了。」


  每一百年會有一次封仙大典, 而在封仙之前, 有希望成為正仙的散仙或者凡人要歷雷劫。這需要這些苗子自己推算時間, 找個吉地來完成這次考驗。可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一次雷劫好多人都選了離瑤山很近的一個地方。


  人多量足,劈下來的玄雷也是夠夠的,連帶著旁邊的瑤山都感受到了雷劫的威力——天都劈裂,山峰都要給他們劈成好幾截兒了。


  而瑤山上都是一些草木之精,最怕的便是這玄雷以及天火。劈一次抖一次, 漫山遍野皆是哀嚎。


  這一回的威力也是足夠大,就算是瑤山都本能地感到害怕。剛才也不知道哪個倒霉鬼引錯了玄雷方向,垮嚓一個大雷砸在了隨香洞門口。嚇得瑤山還有茱萸青麻就往屋子裡竄。


  「已經劈了七天了, 怎麼著也該停了啊, 」瑤山嘟囔著, 瞧了瞧天,又說:「這就是我不想做正仙的原因。就這樣打雷,誰扛得住啊。」


  茱萸轉頭道:「侍主,懶就不要給自己找借口。」


  「我可沒有,」瑤山抬起手說,「我只是不喜歡叫自己受委屈。明明上了天庭也就過得那麼一回事兒,幹嘛冒著生命危險去鍛髓煉骨。」


  青麻嘿了一聲:「是啊,放眼三界數數,還有哪顆草比您年紀還大卻還沒成正仙的。」


  「沒有了,」瑤山攤了攤手,「現在九重天上的一些仙人可能還沒我年紀大呢。但我有什麼辦法,父神恩惠於我,他們羨慕不來的。」


  茱萸小聲對青麻說:「你說這話讓那些仙人聽到,想不想斬草除根?」


  青麻說:「想的,連我都想了。」


  瑤山斜眼:「我聽到了啊。」


  看他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茱萸問:「侍主準備出門啊?」


  「太吵了,待不住,找舒元玩兒去,」瑤山整理一下行頭,帶上了兩壺百花釀做見面禮,對青麻和茱萸說:「你們看好家,等我回來。」


  「啊!?」茱萸大叫,「您就把我們拋下了!」瑤山道:「我也想帶你們出去玩啊。可是你們修為不夠,出了瑤山地界估計就枯死了,好好在家吧。還有天雷就把洞府封了。」


  茱萸早就想到別的地方玩了,奈何他就算是修出人形也不能跑太遠,不由哭道:「根挪死,火燒死,雷劈死,草木修個行怎麼就這麼難呢!」


  瑤山同情地摸摸他,說:「我也是修行了快一千多年,才能到巫水邊晃晃呢。好啦,我走了。」


  青麻已經很習慣了,朝著瑤山揮揮手:「早點回來。」


  瑤山喊著會給他們帶特產土儀,踩著雲就走了。


  ·

  桃淵在人間東南,兩千年前是個修仙門派的駐地。後來這個門派式微了,門派的後人就守著祖宗的產業勉強過活,然後這裡就成了賀家村。畢竟是出過神仙的地方,許許多多文人騷客就喜歡到這裡來踏古,然後留下很多詩篇。


  賀舒元種地種桃子種成了神仙,但還是喜歡讀書人那套。經常就和這些文人騷客談經論道,比試文采。然後文人騷客第二天醒來,就發現昨天的雕樑畫棟都是假的,只有留在面前的桃子是真的。就越發信了這裡有神仙。


  於是賀家村就成了一個踏足遠遊的好地方,圍繞著桃淵竟然形成了一個特別熱鬧的城鎮。


  別人要找桃淵里的神仙能找成迷路的武陵人,但瑤山是一按雲頭就到了。桃淵里的桃樹都認得他,看到他來都給他讓開一條路。


  「舒元,出來了,我帶了好酒來,」瑤山拎著兩壺酒一邊喊一邊往裡走,一個轉角便看見了賀舒元和另一個人。


  桃淵散人看到他,也是驚喜:「瑤山!你怎麼來了!」


  「來的不巧,」瑤山把東西交給跑過來的賀舒元,「打擾你招待客人。」


  「沒,沒,來,好叫你認識一下,這是我新交的朋友。」賀舒元拉著瑤山走到一邊,指著那人道,「他叫盧文棟,乃是玄宗門弟子。文棟,這就是我方才和你說的,我最好的朋友,瑤山。」


  二人互相打招呼,見禮,各自落座。聊了幾句才發現,盧文棟竟然是已經挨過雷劫的正仙了。再一問,他不過修鍊了三百年而已,可以說是個修仙的人才了!

  「你年紀輕輕便有這樣的作為,可真是羞煞我也,」賀舒元汗顏不已。


  盧文棟道:「這句話才是羞煞我了。我原本無意修仙,意在遨遊四海。乃是因為祖上在天庭位高權重,門中師長以不可羞辱門楣為名逼迫,不得不修。後來他們說若我能修成正仙,不要斷了傳承也就不管我了。」


  「原來如此,」瑤山點頭,便問:「可取了名號?」


  「以邀游為名,散人為號,以證我心!」


  「好極好極,就憑此名號,當敬盧兄一杯!」


  瑤山敬了盧文棟一杯酒,說:「說到正仙,唉。我也是因為山頭附近老有人度雷劫,實在是煩不勝擾才跑出來的。」


  盧文棟立刻站起來:「因吾等之故,打擾兄台,叫在下愧疚不已!還請兄台贖罪!」


  賀舒元笑道:「與你什麼關係?你早就過了雷劫了。」


  「正是如此,與你無關,」瑤山揮了揮手,轉著酒杯說:「我近日是與九重天犯沖,跑出來多清凈,找個借口罷了。還把我家兩個小的留在洞府里。回去若不帶些好玩的,不知與我怎麼哭呢。」


  盧文棟是個熱心腸,一聽瑤山此話,便說:「兄台若有什麼煩惱事,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可以給你出主意啊。」


  賀舒元搖搖頭道:「他這煩惱,你怕是解決不了。」


  見他不解,賀舒元用眼神問瑤山:可以說嗎?

  瑤山懶懶地躺在花瓣里說:「說罷,有什麼不好說的。他到了天庭,總歸是會知道的。」


  於是賀舒元便與這位新晉的正仙稍微講了一下瑤山和九重天新結下的梁子。


  聽得盧文棟目瞪口呆:「仙,仙,仙君,亓涯,亓涯仙君……」


  「是啊,」瑤山涼涼瞥了一眼,「就是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亓涯仙君……」


  盧文棟呆了一會兒,撓了撓頭,念了一聲:「這也太……」


  「怎麼了?」賀舒元問。


  「這個,」盧文棟摸著鼻子,看了看瑤山,一臉為難的模樣。


  瑤山道:「你有話便說,怕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覺得巧吧,」盧文棟抓了抓自己的衣袍,「我們玄宗門有位師祖,飛升之後在天庭地位不凡。她也經常照顧後輩,點撥我們修行。兩百年前,她給掌宗降下仙意,說仙君馬上就要繼承神君之位了。叫掌宗多培養幾個好苗子,到了天庭就可直接效忠新神君。到時候玄宗門的地位在凡間天界都不可同日而語……」


  他說著,抽了抽鼻子說:「也是那次之後,我被師父和爹爹閉著每天修鍊!」


  聽到他話中的怨念,瑤山和賀舒元都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然後呢?」


  「誰知道前段時間不知怎麼的了,那位師祖又傳下話來,意思是事情有變,仙君被奸詐小人耽誤了繼位之路……咳,這話是我偷聽來的。雖然事情不順,但叫我們也不要鬆懈等等。然後我就被逼得更加厲害了——因為師父說怕到時候提拔名額不夠,更加不能懈怠!」


  「嗯……」


  「呃……」


  瑤山和賀舒元對視一眼,瑤山說:「那個奸詐小人是我,但是你被師父逼得更加刻苦這件事……這個鍋,我不背。」


  盧文棟昂唧一聲,彷彿要哭。


  賀舒元安慰他:「你現在也是修成正果了,好了好了。早點成了正仙,就可以早日雲遊四海去了!」


  「沒有,」盧文棟繼續委屈,「還要參加封仙大典的。」


  瑤山哈哈一笑:「封仙大典也不是多厲害的東西。再說了,那麼多仙人呢,不見得能把你怎麼樣。就是給你們登記個名號而已。你放心,這個什麼大典我看得多了,別怕。」


  「哦,」盧文棟點點頭,把苦楚放到一邊,對瑤山說:「這話我來說,有點對不起師門師祖的意思。但我覺得你既然不願,仙君他們也不能逼迫你。而且九九大劫這個東西會因變數而變化,說不得幾年後情劫的人選就不是你了。」


  「還能變化?」瑤山驚訝,「我竟不知。」


  盧文棟點頭說:「是會變化的。天地道義,為變者為永恆。情劫而已,天時地利人和一項有變則全變了。」


  賀舒元喝著酒說:「那這般看來,是仙君急於繼承神君之位,才那般盯著你了。」


  瑤山嗯了一聲,心中則愈發堅定了不去什麼情劫的決定。


  「而且,瑤山你若真想徹底擺脫這個麻煩,也不是不行。」


  聽到這話,瑤山眼睛一亮,扯著盧文棟的袖子催促:「你快說!你若幫我這個忙,日後我瑤山便由你差遣了!」


  盧文棟忙擺手:「我不過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可不能挾恩圖報!你將這話收回去,否則我便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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