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蟬蛻長生
【我就是傳說中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防盜章別說話吻我!】 「我的確沒有派人去你那裡, 」亓涯仙君望著前方解釋,「這幾天我都在忙封仙大典的事情……」
他猶自說了一會兒, 見瑤山沒有反應,大概是自己都覺得沒趣。於是問:「你可知帶走茱萸和青麻的仙官是誰?」
「不知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瑤山才那麼生氣的。
「自從……二世歸來后, 你們天天派人催, 一天來一個, 一天來一個……後來的仙官我都不曾見, 都是茱萸和青麻出門打發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仙官帶走了他們。」
瑤山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繼續說:「我洞府前的草株告訴我,他們已經被帶走有半年了。」
半年,他在醉酒里呼呼大睡, 完全不知道自家的侍童遭遇了什麼事情。一時之間, 他對自己的責備和怨恨幾乎要滅頂。
「他們修行時間太短了,離開瑤山會因為離根太久而枯萎……」
彷彿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梗在瑤山喉頭,他用力閉了閉眼睛, 站起來對著亓涯大拜下去:「方才冒犯仙君, 確實是瑤山的不敬。只是還請仙君看在……」
看在什麼?他說不出那話來, 只能無力的祈求:「還請仙君放過在下和在下的兩個侍童, 求殿下了。」
「先不要說這些,」亓涯將他扶起來, 「我會幫你把他們找回來的。」
一落地, 亓涯座下凡是去過瑤山的仙官都到齊了。詢問之下, 都不曾在半年之內去過瑤山。畢竟神君閉關, 九重天所有事務都落在仙君頭上。他座下十二仙官都不得空閑。更何況封仙大典在即,他們的確沒有時間往瑤山下去。
采文殿里核對了一遍仙官的出入,常棣道:「確實無人下去過,如此只能去核對之前領命去過瑤山催派過的仙官了。」
「等等,」如英叫住常棣,猶豫地看了一眼亓涯和瑤山,「我倒覺得只要去找一人就可以了。」
「誰?!」
「……楊波。」
這名字出來,在場之人除了瑤山也都明了了。楊波仙官乃是芷螺仙奉座下侍奉的。上次替如英去了一趟瑤山,回來之後芷螺仙奉便來亓涯仙君這裡告狀了。
不管楊波仙官有沒有去過瑤山,帶走茱萸和青麻。亓涯仙君若是派人去芷螺仙奉處問話,都不合適。你無憑無據為了一個下界散仙質問自己的得力助手,忠心的支持者?這等舉動未免叫人心寒,質疑亓涯仙君沒有遠見。
哪怕彌羅殿里大多認定是芷螺仙奉不忿瑤山不識好歹,帶走了隨香洞的侍童想逼瑤山就範。可是沒有證據,而且從他們的立場上來說,這或許真是幫助仙君快點完成情劫的捷徑。
「楊波?」瑤山疑問,「這是哪位仙官?他在何處?」他問完,發現沒有人回答他,都是低頭緘默不語。
雖然瑤山不知上界顯貴,但見他們這樣的神色也隱隱有了猜想。他心中倒沒有怎麼失望,只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方才還寄希望於他們,自己果然也是夠蠢。
不過既然已經有了線索,倒不如自己去想辦法。這浩渺天宮裡,只要有草本植物在,瑤山倒也不怕尋不到人。
這般想著,瑤山就站不住了,後退一步道:「多謝各位為瑤山指點方向,告辭。」
「哎呀,等等,等等,」常棣和如英跳上去,攔住了瑤山,勸說之:「侍主莫要驚慌,現在還只是猜測罷了。不如請侍主在殿中等待,等明日封仙大典結束,我們再商討此事,如何?」
瑤山看他們圍上來,立刻後退一步,無比防備地盯著二人:「明日?你們能保證明日之後我找到的不是兩具屍體?」
說錯話了,常棣和如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侍主,吾等……」
「不用麻煩了。」
彌羅殿的地磚彷彿燙腳,瑤山現在一點都不想留在這裡,他也不信任這群仙官。方才常棣和如英靠前擋住他去路的時候,他的腦子之中閃過一個念頭:其實這群人才是帶走茱萸和青麻的罪魁禍首。只為引他過來,將自己困在這裡。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瑤山袖子中的鞭子差一點就揮出去了。
他在背後攥緊了手,盯著亓涯:「讓我走!」
亓涯冷靜地說:「你現在便是到了彤華宮也進不去,也不可能找到人,不要衝動。」
眼見著瑤山已經變成了一隻受驚的兔子,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都一副要拚命的樣子。亓涯仙君微微嘆氣,沖他伸出手道:「過來吧,我帶你去。」
「殿下?」
「仙君……」
「這……」
妙儀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這個時候去彤華宮,是否不夠妥當?」
不管那邊有沒有把人帶走,仙君眾目睽睽之下詢問此事,一定會拂了芷螺仙奉的面子。
仙君抬手道:「無妨。」
然後看著瑤山,伸出的手不曾放下:「來,我帶你去。」
瑤山站在離他三尺之外的地方,看著他的動作,覺得有些熟悉又覺得有些難過。只是這些情緒轉瞬而過,折磨著他的依舊是因為家人失蹤而不能揮散的著急和憤怒。
這裡最不可信的人分明就是眼前的人,但是這種境地下,瑤山發現自己竟然本能地願意去相信他。
心裡叫著別去,不要過去,可是腳卻控制不住上前。瑤山一把握住亓涯的手,喊出聲:「你說的,要我幫我找到他們!」
「好!」
二人指尖碰觸到一剎那,仙氣鋪雲,神光繚繞,亓涯帶著瑤山騰飛而起,瞬間消失在仙官面前。
眾仙官目瞪口呆,常棣頭上的帽子都要掉下來了,結巴著喊:「這,這是,鬧什麼啊!」
如英一語中的:「殿下對這個瑤山侍主也太好了吧!」
此話喊出,眾仙官都倍感不妙,心想:殿下莫非還不曾從情劫之中解脫出來?
「侍主,上界的傳令仙官已經等了半天了,你真的不去見一見?」頭上頂著一簇紅果的茱萸站在瑤山的洞府外面,小心翼翼地往裡頭望,問詢著。
裡頭榻上的一個年輕男子聞言,隨手砸出來一把子不知名的野果,不耐煩地喊道:「不見不見,去他媽的,誰愛見誰見!」
茱萸將地上的野果粒撿起來揣進自己的布兜里,苦著臉說:「可是,那是九重天的仙官誒,你要是不見,會不會不敬啊。」
「我已經不敬了!」那男子喊道,「有本事他進來咬我啊!」
見自家侍主這麼一副樣子,茱萸是真的知道這是勸不動了,只好搖著頭上的紅果子,委屈地說:「好吧,那我就說你病了,在休養。」
茱萸期期艾艾地出去了,瑤山侍主的另一個侍童青麻端了一杯山泉水過來,遞給榻上的年輕男子,說:「侍主啊,這三世情劫才過了兩世,還有一世呢。上界肯定不會讓您說不幹就不幹的。這麼拖著不是事兒,您得想個法子出來啊。」
榻上歪躺著的年輕男子乃是洞天福地瑤山地界的一方散仙,封號為瑤山侍主。他的本身乃是此處的一株瑤草,機緣巧合之下修成散仙之身。多年在瑤山逍遙度日,好不快活。可這般的快活卻在兩百年被打斷了。
卻說兩百年前,上界的祝禹神君有意退位,將自己的神君之位傳給座下極為看重的亓涯仙君。這亓涯仙君出類拔萃,舉世無雙,天地上下莫不拜服。此神意一出,無人反對。
可惜好事多磨,在奉九重天地意的日月宮祭祀占卜之後,得出結論亓涯仙君現在還不適合繼承神君,回歸正神之位。上界嘩然,若是亓涯仙君的資歷都不夠,那還有誰?
此時日月宮又傳出話來,說並非亓涯仙君不夠優秀,而是因為九九大劫之中,他尚有一劫不曾磨礪。正有此緣由在,才阻礙了亓涯仙君的神君之路。
此處生靈皆可修仙,只要找到合適的法門坐卧行至,修行吐納,再配以日月精華,仙丹妙藥,達到延年益壽,超脫凡塵倒是不難。不過這種修成的只能稱之為散仙。若想成為九重天上的正統仙人,需歷經九九劫難,煉骨洗髓,方可成之。
歷經的劫難越多,這仙身也就越完整。
作為上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亓涯仙君自然是歷經考驗了。眾人聽說不過還有一劫,皆道不難。便問是何劫數。那日月宮中傳出話來:「乃是還有一劫未應,不過?」
這問一個才說一個的作風可真是磨死個人了,皆急:「是什麼啊!不過什麼啊!」
「仙君不曾應的劫難乃是情劫。而因為仙君修得正果已久,又有常人萬萬不可及之能。這最後的劫難嘛,便也多一些,難一些。需得歷經三世,方可有正神歸屬。」
「說來說去,竟然是個情劫。」
「你莫要小看這個情劫,多少人栽倒在這上頭。」
「既然修仙,當然要斬斷凡塵。」
「我還以為是個什麼玩意兒呢,情劫於仙君來說,不過小意思吧。」
「若是沒記錯,這情劫得要同時歷劫之人吧?是誰這般有幸與仙君歷情劫?」
「嗨喲,你這可真敏銳。這消息傳出去,只怕天地上下莫管男女都要瘋了吧。」
消息傳來,天庭議事的天罡殿里莫不是猜測議論紛紛。而亓涯仙君作為當事之人,並沒有太多的激動異像,只問何時,何地,何人?
磨磨蹭蹭的日月宮又開始一通占卜算運,終於說:「與仙君有三世情劫的人正是一重天洞天福地之一,瑤山地界的瑤山侍主。」
「瑤山侍主?那是誰?」
「一重天,不過是一方散仙罷了。」
「何來的運氣,竟是與亓涯仙君有情劫之緣。」「什麼?三世都是他?我不服!」
「瑤山侍主……瑤山侍主……啊!我知道啊!」
殿上一位仙人的驚呼,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他立刻道:「瑤山侍主,就是那個啊!傳說父神當年經過瑤山,看到那裡風景秀美,便心生留戀之情。據說瑤山有神草,柔情溫婉,父神尤為喜愛。於是賜下三滴神血,助其成型!就是他啊!」
此言一出,眾仙紛紛恍然:「原來就是他!」
隨後皆也嘆息,此散仙的運氣果真是好。有父神相助,還能與亓涯仙君有一段淵源。日後憑著這一份交情,謀取一二分好處也是可得的。
殿上眾仙多對瑤山取羨慕之意,而亓涯仙君卻是一言不發。之後祝禹神君特問仙君之意,問他可願意立刻開啟情劫。仙君不過思量一瞬,便也答應下來。既然已經找到了對象,上界也不耽誤,立刻降了旨意下去,召瑤山上界,為亓涯下界歷經情劫,感悟昭明做起準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