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府學先生的算計 上
就如同有著豐富經驗的烏老太監所料想的那樣,長田隼人在公堂之上表現出來的驚恐皆是偽裝,即使是采用了最歹毒的審訊手段,也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才徹底撬開了這位忍者的嘴,而所得到的消息卻有那麽點……
算上被漁民們像逮王八一樣逮住的這一批,國師已經先後派出了一百七十名忍者潛入狄道,但他們的首要任務既不是對魚寒等人展開刺殺,也並非采用各種非常規手段在城內製造混亂,而是要負責在二十天後的夜裏點燃燭火!
如果這個審訊結果沒有錯誤,就意味著敵軍正在謀劃一場很可能決定勝負的夜襲,但魚寒等人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國師為什麽要等二十天才展開行動,更猜不到對方為什麽就有信心在這期間打開入城通道。
“南青兄,依您之見,咱這城牆還能堅持多久?”最近一直在府學裏專研那些旁門左道,彭龜年也不明白魚寒為什麽會把自己找來商議如何應付敵軍夜襲,也隻能是照著書本上的記載幫忙尋找可能存在的破綻。
“狄道城牆乃是采用魚大人所受之法予以加固,結實程度已遠超當年,若依敵軍如今之攻勢,一個月內斷不會出現坍塌!”彭龜年所稱的南青兄姓袁名忠本是河東北路原州城的貢士,就因為喜歡修牆砌屋而被文人雅士當作另類,卻在被拐進狄道府學之後有了發揮特長的一席之地。
在上次擊潰徒單克寧大軍的過程中沒能機會展示能力,這次國師領軍來犯,袁忠也就沒打算繼續呆在府學裏,每天都會趁著戰事稍停跑到城牆城頭上查看破損情況,此時倒也能做出比較準確的推斷。
“他如果一定要在二十天內砸出個窟窿呢?”魚寒雖然也對采用特殊方式加固的狄道城牆比較有信心,卻也還是必須考慮到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畢竟敵軍如今可是在用紅夷大炮進行轟擊。
府學裏的奇人異士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質疑自己的專業水平,剛才還隻是給了非常保守的估計,在聽到這話之後,袁忠也是有些憤慨地道:“除非他能把兩百門紅夷大炮給擠在不到五丈寬的範圍內,然後持續進行每天不少於一個時辰的炮擊,否則沒有這種可能!”
“那得讓他腦袋被驢踢了才行!”龐雷不知道袁忠哪來的這種底氣,但他相信國師肯定不會做這種蠢事,倒不是因為這樣做會破壞掉好不容易形成的三麵合圍,而僅僅在於太過密集的火炮擺放隻會自討苦吃。
“未知軍中最近可發現敵軍輜重所在?”魚寒還在琢磨著是否該相信袁忠的判斷,倒是旁邊那位進來之後就一直在忙著寫寫畫畫的怪才樊遠突然抬起頭,並且提出了個跟議題好像沒有太大關係的問題。
“這倒是沒有,不過據前方哨探傳來的消息,每天有兩支鏢隊在為他們運送物資!”國師采用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方式進行補給,已經不再是什麽秘密,梓葶倒也不介意在這個時候與府學裏的怪才一起分享這個情報。
“所用何物?每隊人數多少?”完全沒有在乎魚寒那有些困惑的眼神,示意旁邊的同伴繼續忙活寫寫畫畫的事,樊遠則繼續著自己有些另類的問題。
“鏢隊所用多為驢車,每隊少則三五輛,多則十一二輛!”民間鏢局的規模大小不一,國師既然想要借他們掩人耳目當然也就不能隨便進行幹預,這也就導致了正在幫著進行補給的鏢隊運量不盡相同。
“依諸位同僚之見呢?”連著問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並不擅長作戰謀劃的樊遠在得到回答之後,終於開始征求起了同僚們的意見。
“敵軍如今這種炮擊,頂多還能持續五天!”劈裏啪啦的算盤珠子響聲,十餘位就職於府學的算學怪才在忙活了一陣之後又湊到一旁竊竊私語,終於在魚寒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給出了一個有些匪夷所思的回答。
“此話怎講?”要說袁忠剛才的推斷還勉強有些依據,但如果樊遠等人忙活一會就能決定敵軍的攻擊是否繼續,魚寒覺得這完全已經超出了神奇的範圍而達到神話的地步。
“大人可知敵軍每次炮擊消耗幾何?”仿佛是這年頭文士們的通病,每次在回答問題之前總會想辦法彰顯自己的特殊,樊遠也沒急著就直接給出魚寒想要的答案。
“這事咱還真沒留意!”雖說國師現在所使用的原始火器本來就沒有被魚寒放在心上,但在實戰中的裝藥量應該還是屬於比較高級的軍事秘密,想要得到準確的情報也確實比較困難。
“據吾等對軍中此前繳獲之物測量,敵軍所用火炮長七尺口徑三寸,鐵彈重九斤八兩至十斤五兩不等,射程三裏有餘,故可算出若無重大變故必耗藥……”早就聽說繳獲的紅夷大炮被拖進府學之後沒少遭圍觀,但樊遠這時候說出來的話還真有些讓魚寒傻眼!
“大人可知敵軍每次能運來的火藥有多少?”很是滿意如今這種驟然出現的安靜,樊遠似乎也是終於找到了顯擺的機會,卻是再次提出了疑問。
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還沒能從剛才的震驚中徹底回過神來,魚寒隻是下意識地搖著頭,不過就算這小混蛋還能夠保持清醒,似乎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相對準確的回答。
“時下所用驢車負重不過八百斤,吾等料敵從寬且以千斤計數,可得……”什麽叫專業?這就叫專業,一群長於算學的怪才,僅是蹲在屋裏以理論聯係實際就能夠推斷出城外敵軍每天的火藥消耗量跟能夠得到的大致補給。
“您的意思是說,敵軍一直沒有派步卒發起進攻,是因為火藥不夠用?”無法理解這些怪才們的思維方式,但魚寒好歹還能勉強聽懂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
“大人英明!”終於做出了一次正麵的回答,但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對魚寒進行嘲諷,隻不過樊遠的推斷若是正確的話也確實有這種驕傲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