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會斷案的禦史
事實證明，土賊們就算是有了文化也並不一定可怕，至少完顏允恭就有足夠的理由這麽認為，畢竟在他看來行軍作戰哪有不出現傷亡的，擊潰近千土賊卻隻付出了百十號人馬的代價這就已經很值得驕傲，他隻是沒料到接下來……
“達哥，這是我軍近日剿滅的第幾路賊子？”還是那個身材高大威猛的金國太子，還是那個負責押運糧草的金國駙馬，還是同樣的君臣對話，唯一改變的也就是那語氣而已！
“回殿下的話，最近五天我軍已擊潰盤踞在原州以西的十一路賊匪，共斬獲……”要說有時候不務正業也是有那麽點好處的，至少負責對糧草進行分配的唐括貢就能憑借精打細算的本領在這個時候道出個相對準確的數字。
“才不足兩百？”皺起了黴頭，完顏允恭顯然是對擊潰這種說法感到很不滿意，因為那就意味著他的剿匪行動並沒有取得徹底成功，而且這個最終的戰果似乎也已經說明了還有大量土賊在他手底下順利逃離。
麾下超過六萬精銳大軍，雖說剿滅沿途土賊還用不著全軍出動，但為了能夠讓彰顯大金國威也免不了每次都鬧得聲勢浩大，卻隻換回來了這麽個結果，確實有點讓已經開始習慣普通民眾感恩戴德的完顏允恭著實覺得有點丟臉。
“殿下容稟……”其實對於如今這個戰果，包括富察通在內的所有人也是覺得很不滿意，但作為具有豐富經驗的副帥，他還得趕緊站出來為那些浴血奮戰的精銳們做出解釋。
取得的戰果不盡如人意，這還真不能怪前方將士作戰不力，而隻能說是這原州以西的土賊實在太過狡猾，往往是前去進行圍剿的官軍還隔著大老遠人家就開始潰逃，以至於這十一次出戰有六次都是撲空。
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虛耗兵力，這要不是舒穆嚕元禮前些天突然琢磨出個重金懸賞招募本地向導的法子，富察通相信就算如今這個丟臉的戰鬥都還得大打折扣，甚至很有可能出現全都無功而返的尷尬局麵。
“殿下，以微臣愚見，原州以西之賊匪既已不成氣候，我軍何不加快行程……”其實對於富察通來說土賊們到底還殘存了多少實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不想讓全軍將士繼續這麽折騰，否則不僅起不到提振士氣的作用甚至還有可能因疲勞而影響戰鬥力。
“孤何嚐不想加快行程？然則……”苦笑著，完顏允恭當然知道富察通的擔心，可問題是他現在也有那麽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一時間還沒辦法放任原州以西的土賊們繼續在眼皮低下瞎胡鬧。
肩負著迅速收複狄道城的重任，卻偏偏不務正業搶了地方駐軍的差使跑來緝匪擒盜，還在每次戰鬥結束之後將大部分繳獲物資分發給當地民眾，為的就是要爭奪民心防止魚寒使出那種對大金國能夠造成危害的戰術。
本身並沒有任何錯誤的應對之策，前些時候也確實讓完顏允恭嚐到了甜頭贏得了不少讚譽，可這種事要是出於自願的還沒什麽，但要是變成了被動繼續的話，那就確實容易讓人產生些許的不愉快。
可再不情願又能怎樣？每次大軍出現的時候當地民眾不一定會夾道歡迎，但一定會有人攔路喊冤，至少完顏允恭就不止一次看到那些長得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在講述土賊們犯下的累累罪行時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已經有民眾把訴求遞到了麵前，這要是別人負責領軍作戰到還好一點，畢竟前去收複狄道城的精銳們本就不需要搭理這種職權範圍之外的事，剿不剿匪都得看人家的心情如何，但誰讓完顏允恭用是大金國的太子呢？
正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完顏允恭已經在離開中都城以後就展開了剿匪行動，就不能對原州以西百姓的訴求置之不理，否則這麽巨大的差異隻能讓本地民眾感覺受到了金國朝廷的遺棄。
當然了，依完顏允恭的身份地位而言，就算他真不管不顧地率軍離去也沒人敢說什麽，可偏偏過了原州就離著狄道戰場原來越近，這要是沒能很好地控製住民心，不還是在給魚寒那混蛋留下可趁之機？
不想打，卻還得繼續打，更讓完顏允恭感到憋屈的是，為了不讓官軍數次出征都無功而返的事實暴露出去，他還得偷偷挪用點軍糧來充作繳獲物資以換取民眾的信任。
好處還是原來那點好處，如今卻需要自掏腰包來換取，雖說這種交換還不至於對主力大軍的後勤供應造成嚴重影響，但也確實夠讓完顏允恭覺得委屈的，也難怪他會把那些聽到官軍抵達就四散潰逃的土賊們恨得牙癢癢。
“不對！此事有蹊蹺！”富察通在那裏冷靜思考想要找出個法子來說服自家主子，自怨自艾的完顏允恭也很想盡快跳出眼前這個爛泥潭，倒是旁邊在負責謄寫戰報以供朝廷審閱的監軍舒穆嚕元禮突然就發出了驚呼聲。
“愛卿有何發現？”監察禦史就是負責給人挑毛病，所以完顏允恭不僅沒有對舒穆嚕元禮的這種反應感到驚訝，甚至還露出了些許的不悅之色，畢竟他這支隊伍裏也同樣無法徹底避免那些作奸犯科的齷蹉事存在。
水至清則無魚，作為一國儲君的完顏允恭很明白這個到底，所以他完全能夠容忍那些齷蹉的存在，也很能體諒屬下們的苦衷，並且特別不希望舒穆嚕元禮現在就把這些破事給揭露出來影響到心士氣。
“殿下可曾記得舊年京兆府路等各地官府所奏之事？”讓完顏允恭感到擔憂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隻因舒穆嚕元禮似乎又一次不務正業把視線放到了西北戰場以外。
“舊年？京兆府路？愛卿所指何事？”雖說是貴為金國太子，但有身強體壯的親爹主持朝政，完顏允恭能夠插手地方事務的機會也並不太多，突然被問道這話還真有點摸不清頭緒。
“宋賊出隨州，沿蔡州、亳州一路向北，直擊大名府，突又轉道南下西行，沿途四十餘州府縣衙因不堪其擾出兵進剿皆無功而返……”很是有些丟臉的事，已經因為牽扯到了太多的重臣而被金國朝廷強行摁下，卻在這個時候被舒穆嚕元禮給再次提了出來。
“嗯！孤對此事亦是印象頗深，然……”完顏允恭能夠非常清楚的記得這件事，除了因為就發生在不久前之外，還在於那群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宋國賊子實在是太能瞎胡鬧，居然使得大金國二十餘個地方官員因剿匪不力而遭到懲處。
就知道完顏允恭一時間很難把那件丟臉的陳年往事跟眼下的遭遇聯係起來，舒穆嚕元禮趕緊提筆寫了幾個字，又在已經謄抄好的戰報上畫出幾個圈，遞上前去道：“殿下請看！”
“嗯？嗯？”不僅沒有及時做出聯想，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都沒把手裏這份臨時趕製出來的東西太放在心上，可這才剛看了沒幾眼，完顏允恭已經發出了有些訝異的哼哼聲。
“先假扮莠民擊鼓鳴冤誘得官府出兵進剿，轉而又通風報信以賊寇四散潰逃而虛耗官軍兵力，隨即……”不愧是專職給人挑毛病的監察禦史，舒穆嚕元禮的這份推理能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愛卿之意，乃是我軍如今這番遭遇皆因背後有人故意為之？”舒穆嚕元禮都已經分析得這麽清楚了，完顏允恭又不傻，當然也是迅速地就把握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臣雖無十足把握，然據臣斷案十餘載之經驗，此事恐……”極其相似的作案手法，經驗豐富的舒穆嚕元禮已經能夠做出準確判斷，但為了給完顏允恭留下點顯擺的機會，他還是沒敢把話說得太過肯定。
“辛棄疾？你是說辛棄疾已經率軍出現，並且正在與各地賊寇勾結影響我軍行程？”舒穆嚕元禮不敢做出肯定判斷，但完顏允恭顯然是不需要有這種顧慮，況且當初在中都的時候他就聽國師對此事的猜測。
“依臣愚見，恐正是如此！”沒有參與過沙場爭鋒卻有著豐富的斷案經驗，看見自己的猜想已經得到完顏允恭的肯定，舒穆嚕元禮也是趕緊把這些天整理好還沒有送往朝廷的戰報又給重新找了出來遞上前去，又憑借著強大的記憶力指著上麵那些存疑的地方道：“殿下您再看此處，此賊所用之計與當初攪亂我大金國腹地的那些賊寇何其相似？”
“好！好！我軍此戰若勝，愛卿當立首功！”有那麽點誇張的嫌疑，不過苦苦等待了這麽久的敵軍終於出現，完顏允恭顯得有些興奮過度似乎也可以理解。
“臣謝殿下恩典，然此事畢竟尚屬猜測，若不能……”也沒把那個所謂的首功太放在心上，身居高位多年的舒穆嚕元禮可不是這麽好糊弄，當即就對完顏允恭做出了提醒。
“對！對！查證！一定要盡速查證！”雖說是已經做出了初步判斷，但如果沒有經過證實也隻能是猜測，好在這事對完顏允恭來說應該還不算太困難，隻見他迅速轉身對著富察通道：“我軍今可有偏師在外？”
“兩個時辰前已派兵前往靖邊寨……”作為軍中副帥，富察通可是牢記著每一次作戰安排，當即也是給出了準確回答。
“好！傳令下去，定要把這股賊寇一網成擒！”隻要能夠逮住眼下這股土賊，背後有沒有黑手的事就已經很容易確定，而為了避免再次出現什麽意外，完顏允恭還不忘吩咐道：“另，速派一千鐵騎前去增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