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沒人敢用的大才子
直到目前為止，不管是身為臨洮路兵馬都總管的陶大人，還是那些穿得破破爛爛逃回了各自駐地的大金國勇士，都沒弄明白西北地界上什麽時候躥出來了那麽股窮凶極惡還特別厚顏無恥的土賊。
但隨著狄道城陷落的消息得到有效傳遞，幕後黑手的身份似乎也並沒能瞞過那些真正消息靈通的大人物，不管是臨安城內的孝宗皇帝還是中都的完顏雍都在聽聞此事後的第一時間確定這事跟西河州的某個禍害脫不了幹係！
“好個魚家麒麟兒，還真是應了愛卿你那句其行如狐的評價！”也不知道是隱藏太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孝宗皇帝安插在西河州的眼線並沒有遭到清理，況且狄道城陷落這麽大的事情如果隻能通過一個渠道及時獲知，他這皇位怕是早就被別人給奪了去。
沒有像別人那樣把這事跟魏王聯係起來，那是因為孝宗皇帝實在太了解自己的寶貝兒子，如果那老實孩子能做出這種不計後果變內憂為外患的缺德事，他當年在選擇皇位繼承人的時候就根本不會考慮太上皇的提議。
“官家莫非就不擔心此子手握重兵，會生出不臣之心？”再次舊事重提，還真不是朱熹存心要在背後捅魚寒的刀子，而是他作為一個比較迂腐的傳統大儒雖然也對那小混蛋從金國手裏搶回狄道城感到興奮，更多的卻還是擔心大宋江山因此出現巨大隱患！
畢竟當初雖然是猜到了魚寒會在特殊情況下出兵北上以求自保，但誰也沒有想到那小混蛋的動作會如此迅速，而這次發生的一切似乎也說明了事情正在逐漸失去控製！
“無妨，此子所為……”如果不是幾個月前就分別收到了來自魏王和魚寒的密奏，孝宗皇帝說不定也會產生和朱熹一樣的擔憂，但現在麽……
主動在最不具有威脅的地方挑起宋金大戰，利用共抗外辱的機會對朝廷重臣進行清洗，別看這法子有些陰損缺德但做出部分細節上的調整之後也確實能夠派上用場，隻不過孝宗皇帝既然在此前都不太讚同使用這種卑劣手段，如今也不指望現在說出來能夠獲得朱熹的認可。
“可……”隨便找出來的借口當然無法說服朱熹，所以這位大儒也還得繼續操著自己的心，並且竭力勸說孝宗皇帝提前做好應對準備！
“愛卿所慮甚是，故朕今日於朝會之時已授吳挺利州西路安撫使一職，並令其帥軍前往沔州！”孝宗皇帝不擔心魚寒會在現階段造反，但他害怕因西北動靜鬧得太大而徹底激怒了完顏雍，畢竟金國一旦展開全麵反擊對他來說絕對是得不償失！
比原有曆史軌跡還提前了一年就對因在蜀地威望過高而受到猜忌的吳家子弟委以重任，孝宗皇帝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在孝宗皇帝看來，如果魚寒能夠長時間堅守狄道城就勢必會對金軍主力做出有效調動，這個時候吳挺就可以伺機由成州或鳳州對兵力空虛的鳳翔路發動攻擊，替即將展開的宋金之間和談攢下更多有利籌碼。
而魚寒一旦頂不住壓力出現潰敗，金軍勢必就會趁機南下展開報複，這個時候就需要吳挺憑借巨大威望統帥數十萬蜀地精兵在沔州立即構築防線，對來勢洶洶的敵人做出有效阻擊！
雖說後一種情況的出現會讓和談變得艱難，但鑒於金國現在的實力，孝宗皇帝並不需要擔心完顏雍會發了瘋地舉全國之兵發動南侵，所以最壞的結果也無非就是按照傳統割地賠款而這顯然是能夠被早已養成了習慣的大宋軍民所接受。
在短時間內怎麽算都是利大於弊的事情，再加上還有魚寒那小混蛋可以被隨時扔出去承擔罪責，孝宗皇帝幹嘛非要心急火燎地做出阻止？等一等，看一看，不也挺好的？
“官家英明，臣適才所言確屬杞人憂天了！”到現在為止已經換了好幾個名頭，但朱熹依舊還是屬於中下層官員，也不是什麽朝會都有資格參與，此時聽聞孝宗皇帝的安排也立即放下了不少心思，畢竟他可是非常聰明的哪還能猜不到其中用意？
當然了，朱熹就算再聰明也還不是孝宗皇帝，所以他對於這個安排也還存在著某種誤解，甚至在私底下認為吳挺大軍的存在是為了能夠對魚寒形成足夠威懾，逼迫那小混蛋既不敢反戈一擊對大宋構成威脅，又還得因為擔心失敗遭受懲處而豁出一切去跟大金國玩命。
“真就英明麽？”看似非常穩妥的安排，孝宗皇帝卻知道這種舉動其實還存在一個非常嚴重的隱患，而這甚至很可能導致他最不想看到的那種結果出現，但現階段他必須先考慮朝堂局勢才能夠顧及其它，所以也隻能是略帶苦澀地搖頭一笑。
“官家既已有了計較，依臣愚見何不……”要不說朱熹隻適合做學問而不適合為官呢，他不僅沒能及時察覺到孝宗皇帝眼神中的無奈，甚至還站在維護朝廷利益的角度而提出了一個非常傳統的防範手段。
雖說有吳挺大軍在沔州形成足夠威懾，但如果魚寒僥幸獲勝徹底占領了金國臨洮路之後一時得意忘形生出了不臣之心也確實是件麻煩事，而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朱熹決定說服孝宗皇帝派個人過去對那小混蛋進行耳提麵命！
“派人去祐川？”沒有下令吳挺直接率軍進駐成州，孝宗皇帝既是為了避免在戰局未明的時候過度刺激金國，同時也是不願意讓那個膽大妄為卻又偏偏極為顧家護短的小混蛋產生誤會。
並不認為現在派朝廷官員去祐川是個好主意，但又很清楚朱熹會提這個意見純粹是在為了朝廷利益做出考慮，所以孝宗皇帝還得耐著性子繼續傾聽對方的想法。“不知以元晦之見，何人可往？”
“臣鬥膽舉薦陸務觀前往祐川！”第一次替人求官，朱熹還顯得有些扭捏，但真要說起來他這也並非是完全出於私心，畢竟派陸遊前往祐川擔任要職可是有著不少的先天優勢。
首先就是陸遊作為最堅定的主戰派人士，他一旦前往祐川，不僅不會對魚寒出兵北上惡心大金國的行為做出任何牽製，而且還會為了盡快實現心中報複主動竭盡全力提供幫助。
其次則是陸大才子不僅文采出眾而且頗有軍事見解，這一點在隆興元年他上書張浚建議早定長遠之計切勿輕率出兵就已經得到了有效證明，再加上他這些年一直在蜀地幫助虞允文治理地方也積累了不少相關經驗。
最有一點聽上去是有那麽點荒唐，卻也極為重要，畢竟陸遊跟遠在祐川的呂祖謙和辛棄疾的私交都還不錯，如果派他前往有舊朋故友在一旁幫襯著，會受到的排斥顯然能夠被降低最低。
“不行！不行！誰都能夠去祐川，唯獨陸務觀不可！”朱熹一次就說出了三條看似非常合理的舉薦原因，孝宗皇帝在聽完之後卻是把腦袋要得比撥浪鼓還厲害。
別看陸遊才華橫溢且抗金意誌非常堅定，但如果真要在孝宗朝評選出十大最不受待見的朝廷命官，這位大才子絕對能夠位列其中，說不定運氣好一點還能直接榮登三甲！
早年間就因為在科舉場上鋒芒畢露不小心蓋過了秦塤而遭忌恨，以至於數年間都於仕途無緣，好不容易熬到秦檜一命嗚呼了吧，年輕氣盛的陸遊不是在那裏阻礙非宗室外戚封王加爵，就是在那裏指責當今太上皇玩物喪誌！
如果說這些個陳年往事都可以忽略不計的話，陸大才子又在孝宗繼位之初就因為一點小事而攛掇張燾入宮質問，隆興二年又對時任重臣龍大淵、曾覿掌權妄加指責的事還真有點讓孝宗皇帝想起來就一肚子氣，更可惡的是這倒黴蛋在被貶為隆興府通判都還不安生，成天跟樞密院那些專給人挑毛病的諫官攪合在一起！
就這麽個有才華卻不懂得轉圜，惹完朝臣又惹官家的才子，想要獲得重用還真是比較困難，孝宗皇帝能夠在數次被激怒之後隻是直接把他踹到了蜀地而忍著沒下黑手，這就已經很是寬宏大量了！
而比這些加起來還要讓孝宗皇帝不放心的是，陸遊不僅僅是堅定的主戰派而且還是屬於比較激進的那一種，他的很多觀點就連有著同樣夢想的朝廷重臣都不敢苟同，否則如今的四川製置使範成大能夠為手底下那麽多被主和派給惦記的人物提供庇護，怎麽就隻是迫於壓力罷免了他這倒黴蛋？
孝宗皇帝不介意在西北鬧出點動靜來轉移國內矛盾，但他要的是一場可以得到有效控製並且能夠被宋金兩國所接受的武裝衝突，而絕非是一次需要傾全國之力展開的生死之戰。
若是把陸遊給派到祐川去，萬一他真能在另外兩位主戰派人士的幫助之下憑借三寸不爛之舌糊弄得某個缺德小混蛋鬧出了太大的動靜，誰來替他們收場？
祐川有個卑鄙無恥的魚寒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前些日子又擅自跑過去個文武雙全的辛大俠，想想就能讓人感到心驚膽顫的組合，如果再配上個才華橫溢的陸大才子，這今後的日子也別做其它事了僅是防著西北地界鬧出太大動靜就能少活好幾十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