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氣昏的金軍主帥
要說魚寒軍中的那些將士在祐川接受整訓時也沒少挨呂祖謙的臭罵，但就那種文縐縐的嗬斥若沒點學問還真就聽不太明白，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想過像彭大監軍這種滿腹經綸的大才子罵起人來會如此可怕。
從辰時二刻到酉時一刻，彭大監軍舉著個破鐵筒站在城頭上整整罵了四個多時辰，期間雖是水米未進卻也中氣十足，而且還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至少在整個過程當中沒人發現他有重複的地方！
傻乎乎地站在冰天雪地裏任由對方罵了四個多時辰而不做出阻止，這莫非是前來收複狄道城的金軍將士腦子有問題，或者是有某種特殊嗜好？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金軍將士在整個過程中倒是做出過幾次嚐試，但在這年頭隔著好幾裏要把被嚴密保護著的彭龜年給收拾掉也確實很不容易，而在人數處於劣勢且不懂得如何製作鐵皮喇叭的情況下想跟對方比誰嗓門更大，這似乎更加困難。
隔遠了不行，那就走近點啊！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不就能把那個喋喋不休的大才子給嚇得灰頭土臉地逃回自家陣營？
想法是不錯，但問題是身為臨洮路兵馬都總管的陶大人早在巳時就已經被對方罵得吐血栽倒於地了，如今誰還有資格來下令全軍進攻？就算金軍各級將領能夠放下心裏那點小算盤，做出有效配合，若是非但攻不下狄道還出現了嚴重傷亡，這罪責又換誰來扛？
作為一軍主帥，率先發起這場罵戰的陶大人居然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就被氣得差點命喪黃泉，話說這心理承受能力是不是也太差了點？
是不是這個原因誰也說不準，但可以肯定陶大人以前應該沒功夫跟文官耍嘴皮子，否則他應該知道就那些個道貌岸然的斯文人真要是發起火來，也確實可以不帶一個髒字就把他祖宗八代給罵得豬狗不如！
而在這年頭，若是祖宗八代都挨了罵，也確實容易把人給氣出個好歹，但問題是彭龜年好像對陶大人的家世並不熟悉，甚至連這姓氏都是剛從魚寒那裏打探來的！
手裏並沒有詳細資料，但誰讓人家彭龜年是滿腹經綸的大才子呢？他既然已經知道了金軍主帥的姓氏和籍貫，想要給對方找個祖宗出來挨罵，那還不簡單？
擁有千年曆史傳承的陶氏有九大起源，但彭龜年能夠輕而易舉就說出十種，而且就算多出來的那一種純屬杜撰經不住考證的派不上用場，彭大才子也有能力讓對方知道惹得他胡攪蠻纏的後果有多麽嚴重。
陶大人最不幸的地方就在於，陶氏九大起源裏麵有一個恰好就在他的老家邠洲，而還能跟百八十年前的某個大才子扯得上關係！
陶穀，宋太祖時期的朝廷重臣，不僅才華橫溢而且一生官運亨通，既做過判官也任過翰林，而且還在戶部、兵部、吏部這些重要部門都擔任過侍郎職務，隻不過他這些官職都不是在同一個朝代混到手的！
先後效力於後晉、後漢、後周，最終才投靠了宋太祖，真要說起來的話這陶穀也還是自帶了某種詛咒屬性，反正彭龜年是據此推斷出了這位大才子為誰效力誰倒黴的結論！
或許是因為知道這種有點玄乎的結論不太容易在這個時候起到效果，彭龜年又緊接著道出了另一個事實，那就是陶穀本不姓陶，改名隻是為了討得後晉高祖石敬瑭的歡心而已！
金軍普通士兵大部分都不知道石敬瑭是誰，也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兒皇帝都幹過什麽缺德事，他們隻是很清楚在這年頭投敵賣國其實不算什麽，但數典忘宗還真不是誰都敢做，否則石敬瑭當年手底下那麽多唐姓官員怎麽就隻有一個改了姓氏？
莫名其妙就攤上了這麽個丟人現眼的祖宗，陶大人甚至能夠明顯感受到身邊屬下的異樣眼光，他倒是也想要以事實為依據撇清於陶穀的關係，但問題是就他那點水平配跟彭龜年對陣麽？
彭龜年既然說了陶穀是陶大人的祖宗，那就得是，不是也必須是，否則彭大才子還真能杜撰出一份族譜來證明這位大金國的臨洮路兵馬都總管也具備某些注定不會被任何主子喜歡的特殊屬性！
“氣煞我也！”被人手忙腳亂地抬回了帥帳，任由軍中那幾個水平極為有限的醫者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差點就此撒手人寰的陶大人終於幽幽醒轉過來。
“陶姓小兒，汝這不仁不義，厚顏無恥之徒……”甭管陶大人是被氣得暈了過去，還是碰巧又被救了回來，反正跟彭龜年都沒太大關係，所以那位大才子如今依舊在城頭上悠哉悠哉地吆喝著！
“三……三兒，那……那賊子在說甚？”剛醒過來，聽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再加上這帥帳也還有那麽點隔音效果，陶大人也實在沒法聽清對方還在嚷些什麽。
“這……”在這年頭作為親兵侍衛想要改換門庭可不是件容易事，已經在各方麵都被深深打下了陶大人的烙印，如今唯一的希望也就是自家主子能夠盡快恢複健康，然後看在往日情分上幫他謀個出路。
“說！”強撐著坐了起來，就算親兵那難看的臉色足以說明一切，陶大人依舊想要知道在自己暈厥的這段時間內那個賊子又潑了多少髒水過來。
“這……”對方隻是開了個頭就能把自家主子給氣得吐血倒地，這要是把剛才聽到的都講出來，倒黴親兵還真有些擔心陶大人會不會被……
“說！”再一次加強了語氣，陶大人顯然是非常在意這個事情。
“這……”猶豫著，突然又覺得就算把主子給氣出個好歹其實也沒什麽，就憑自己這一身武藝隻要隱姓埋名些日子，去哪不能混到個好前程？
“此……此賊……怎敢如此欺我？”陶大人的願望得到了滿足，隻不過這後果似乎也已經超過了他的承受能力。
城頭上的賊子剛把陶大人的親爹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此前還有十好幾個陶大人的直係祖宗被對方用各種各樣荒誕不羈且極其歹毒的方式罵成了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世上的禍害！
不到兩百年的時間，就已經繁衍了十幾代？話說這文采不錯人品堪憂的陶穀和他那些後人的繁殖能力是不是太強了一點？這是正常情況下會出現的事麽？
按常理推斷確實不可能出現的情形，但不正常的是滿腹經綸的彭龜年身後還躲著個沒臉沒皮的小混蛋，這倆禍害湊到一堆還能想不出個合理解釋來？
雖說這解釋有那麽點違背傳統違背道德，且在任何一個講究禮義廉恥的時代都不可能被接受，但也並非全完就是杜撰，畢竟在那些高牆大院之內也確實可能存在著這種齷蹉！
至於這種解釋會不會被聽戲的金兵接受，好像跟魚寒和彭龜年也沒多大關係，反正這些齷蹉事件的主角都屬於大金國臨洮路兵馬都總管的祖宗！
“大人！大人！”惶急地呼叫著，卻並沒有立即上前展開緊急施救，除了是因為倒黴侍衛確實不掌握那些特殊技能之外，還在於他現在真不想沾染上任何晦氣！
“無恥鼠輩，吾於爾等不共戴天！”再一次被醫者們救醒過來，陶大人也總算是明白了，要跟占據了狄道城的那群土賊耍嘴皮子簡直就是在找抽！
“擂鼓！聚將，本帥……”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出用什麽方式來洗脫罵名，陶大人這次終於下定決心用更直接更暴力的方式來結束這場看上去永無休止的罵戰！
“大人！”擂鼓聚將幹嘛？出兵攻城唄！但看看外麵的天色，倒黴侍衛也覺得在大冬天的夜裏強行攻打狄道城不是什麽好主意！
“怎麽？本帥的話，連你也不聽了？”抽出了隨身佩劍，臉色蒼白的陶大人眼中已經充滿了濃濃殺機！
就連身邊侍衛都能看明白的事，陶大人怎麽可能會感到困惑？有了今天這幾個時辰的臭罵，他在軍中的威嚴已經被降到了最低，就算將來主子們能夠洞察秋毫證明賊子所言純屬汙蔑，他的仕途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管狄道城是繼續被賊兵所霸占，還是被大金國王師順利收複，這後續的事情都已經跟陶大人沒有任何關係，他如今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利用手中權利，把那個徹底悔了他這一生的混蛋給剁成肉醬！
“大人還請三思！此時若強攻狄道城，怕是我軍上下……”馬都統等人其實一直都在帥帳之外，一邊饒有興趣地聽著城內賊子的臭罵，一邊幸災樂禍地欣賞著陶大人的憤怒，此時聽到軍令即將下達，也是立即趕進來做出阻止。
“噌！”
利劍出鞘，直指麵前的馬都統。
“馬杓，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惦記著什麽！告訴你，在朝廷命令抵達之前，本官還是這臨洮路的兵馬都總管，汝若敢違抗軍令可別怪本官心狠手辣！”反正都已經被絕了希望，與其留這麽個禍害在將來對自己進行報複，陶大人還不如幹脆利用最後的機會先把對方給除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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