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夥房裏的禍害
原本是打算借著賭博這種特殊方式與可能知道內幕的金國將領展開接觸,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贏得對方惱羞成怒之後混入軍中進行詳細打探,可魚寒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會發展得如此的順利!
整個賭局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結束,並非是因為誰有急事必須趕去處理,而僅僅在於那位上京來的金國猛安沒錢了!
連輸二十局,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意識到這後果有多麽嚴重,甚至還認為憑借自己的殷實家底這點小錢根本就不算個事,直到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才明白魚寒給他挖了多大的一個坑。
五百二十四萬兩白銀,這僅僅是抹掉了零頭的最後一局賭注,如果把前麵輸掉的都給算上,那位上京來的猛安得回去把大金國的國庫給洗劫了才行!
一個足以把賭場內所有人都給嚇暈過去的天文數字,但那位叫做尼莽古兀魯黑的金國猛安也不是那麽好糊弄,隨手就把一旁目瞪口呆的賭坊掌櫃給擰了過來,然後用大刀片子逼迫著人家幫他核定賭注。
毫無偏差的數據,沒有把尼莽古兀魯黑給氣得當場暈過去,輸急了眼的他隻是在把那倒黴掌櫃給扔出賭坊之後做出了個非常出人意料的決定。
為了能夠體現出大金國勇士的豪爽與耿直,尼莽古兀魯黑認下了這筆讓人聽完就會覺得頭疼腦熱的巨額賭債,卻也同時承認他這輩子怕是都拿不出這筆錢來。
認賬不還錢?話說這跟直接耍賴有區別麽?
還別說,這二者之間真有那麽點不同,至少尼莽古兀魯黑是這麽認為的,而且他還給出了一個能得到所有賭徒認可的理由。
借口有賭不算輸,尼莽古兀魯黑決定把這場賭局給繼續下去,直到他哪天輸得認定這世上再也沒了任何值得留戀的事物才算完。
很是有些蠻不講理的嫌疑,但真要說起來似乎也還勉強接受。畢竟按照魚寒給出的那種加注方法,隻要最後能贏上那麽一兩次,不僅能夠連本帶利給撈回來,而且還能逼著那小混蛋去把大宋國庫給洗劫了!
當然了,就眼下這情形來看,尼莽古兀魯黑既決定不了這賭局什麽時候結束,也不可能一直在小賭坊內待下去,好在他還沒有徹底輸糊塗,也是很快就想出了個解決的辦法。
把那個據稱是三當家,很有山賊土匪嫌疑的小混蛋給帶在身邊,沒事就擰到麵前來賭兩把!而為了不讓旁人覺得他這是在仗勢欺人,他甚至還當眾宣布要給魚寒提供個可以免費混吃混喝的好地方!
作為名下少說也得有三千戶女真族人外加大量漢人佃農的金國猛安,尼莽古兀魯黑說要給人提供免費食宿,既不需要經過別人的同意也不會有什麽困難,隻不過他選擇的這地方麽……
夥房,準確的說應該是金軍的夥房,如今成為了魚寒捎帶著他那倆老跟班的臨時落腳點!
沒錯,就是倆老跟班!畢竟孟老五可是跟著一起進入了賭坊,而且還少在一旁瞎起哄,兀魯黑在把魚寒給寧回來的時候,還能忽略了這個助紂為略的狗腿子?
倒是玄陽老道出現在這裏有點讓人感到意外,不過誰讓這老騙子先是觸了人家的黴頭,然後又很不幸地在大街上被撞見了呢?
夥頭軍中多出了三個與自己有私人恩怨的倒黴蛋,這在尼莽古兀魯黑看來不算個什麽事,甚至還隱隱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方式讓魚寒盡快認識到錯誤,也好盡快抹掉那筆可怕的賭債,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三當家的,上好的驢肉,剛出鍋,您來點?”非常諂媚的笑容,怕是連兀魯黑自己都沒能享受到屬下們如此的恭維。
“昨天夜裏剛從歸德府運來的上好杜康,讓咱給扣了兩壇,三當家的來嚐嚐?”有了好菜當然就得有好酒才行,而這種小事顯然難不住為數千人馬提供食物的夥頭軍。
兀魯黑帶著本部兵馬從上京跑到平涼府,既不是為了去那小賭坊找抽,當然也不是為了出來享福,但就憑他那個猛安的身份,還能少了想出各種辦法前來巴結討好的奴才?
如今這軍中別說是杜康美酒,就算更稀罕更值錢的東西也能找出來,隻不過有些物資實在不是夥頭軍有資格插手的而已!
“滾一邊去!沒眼力的猴崽子,你把三當家的給灌醉了,待會誰來給咱授課?”一聲怒喝阻止了夥頭軍們使出各種手段去討好魚寒,但這話聽上去也實在容易讓人覺得困惑。
授課?授什麽課?
雖說這些個夥頭軍確實沒什麽文化,甚至絕大部分連自己的名字長啥樣都不知道,但這年頭甭管是大宋還是大金國,誰家的軍隊不是這樣?否則,他們怎麽可能被文人雅士叫做莽夫?
自家主帥都因為缺乏數學常識而被糊弄得欠下了一大筆賭債,就這些個沒什麽地位的夥頭軍,不趕緊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跑來做學問有用麽?難不成還指望他們將來到了戰場之上,能夠仗著滿腹學識把對手給說得掩麵而逃?
對於冷兵器時代普通士卒來說很難派上用場的學問,卻偏偏就引起了他們的興趣,這難道是魚寒又閑得無聊,打算替大金國調教出一支擁有先進知識的強大軍隊?
這個麽……
魚寒可不傻,他不會做那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蠢事,況且這小混蛋先是在臨安城被金國國師給惡心了那麽長一段時間,跑到平涼府來打探消息又被人扔進了軍中充當苦力,就算他真有那閑工夫還能突然就轉了性子以德報怨不成?
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荒謬的事,偏偏就發生了,這裏麵當然也是有著某種特殊原因。
魚寒決定對金國的夥頭軍傳授知識,那是為了偷懶,順便也幹點能惡心完顏雍和那位國師大人的缺德事。
而金國的兵痞們能夠如此迫切地渴望接受新知識,那是因為魚寒不僅采用了特殊的教學方式,還直接盜用了一種特殊的教學內容。
不需要識文斷字,更用不著去談經論點,夥頭軍們隻需要被魚寒給糊弄得接受一種全新觀點就可以順利出師,而這種觀點就是……
“大夥都說說,你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是啥?”左手擰著塊驢肉,右手提著酒壇子,完全沒有一點為人師表的模樣,而且瞧魚寒那表情似乎更像是見者了絕世美女的色中餓鬼。
“吃肉喝酒!”
“置地買房!”
“討老婆生娃!”
“……”
各種各樣的回答,卻完全不能體現出軍中將士的熱血豪情,甚至到了最後都沒人提一句諸如建功立業之內的夢想。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就這年頭,普通士卒有一大半都是為了填飽肚子混口飯吃,哪來什麽讓人聽到就感覺熱血沸騰的遠大理想?
別說是魚寒,就算把金國國師給擰過來,想讓夥頭軍們接受“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種觀點,那也隻會被人看作傻子而遭受唾棄。
而金軍為什麽在現階段都還驍勇善戰,那還不都是因為他們窮怕了,想要通過最簡單的手段去享受那種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錯!”魚寒不打算改變夥頭軍們的理想,他隻是打算讓這些家夥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想過好日子其實還有一種更簡單的辦法,而且還不用操刀子跟人玩命!
“嘭!嘭!”
把驢肉塞進了嘴裏,又猛灌了一口美酒,這才撿起了一根枯樹枝,狠狠地敲擊著身後的破木板,戳著那倆鬥大的字嚷道:“這倆字叫賺錢,隻有把它們給看明白了記牢實了,你們這輩子才會想啥有啥!”
“謹遵三當家的教誨!”非常簡單直白的道理,也迅速引起了夥頭軍們的共鳴,畢竟任何時代的人都明白,這世上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錯!這不是俺告訴你們的,而是你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揮舞著拳頭,小臉上顯露出一種有些異樣的血紅色,隻聽得魚寒聲嘶力竭地嚷道:“現在告訴俺,你們今生的奮鬥目標是啥?”
“賺錢!”
“聲音大點!”
“賺錢!”百十來個夥頭軍,憋足了勁發出了怒吼,也捎帶著將那倆個字深深刻入了自己的心中。
“賺多少?”通過激發人性最本能一麵獲得了認可,也在大金國的軍中埋下了隱患,但魚寒顯然對如今取得的成效不是太滿意。
“一萬貫!”
“十萬貫!”
“百萬貫!”
“……”
數額越來越大,夥頭軍們的熱情也是越老越高,冒著金光的雙眼似乎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揮動的雙手似乎已經能準確觸摸到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那些奇珍異寶。
“很好!”要的就是這種狂熱,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展開糊弄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滿意地點著頭,魚寒終於減小了音量,隨手撿起身邊的一塊石頭道:“前些天俺讓你們明白了,俺們是在為了發家致富過好日子而努力,但同時也是在積德行善!而從現在開始,俺就教你們如何用這塊石頭,築起你們心中的金山銀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