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柴府的麻煩事
“扯呼!”
“快跑啊!”
“點子紮手!”
“大當家的可還……”
小蟊賊們的勇氣毋庸置疑,為了獲取足夠的利益,他們敢於挑戰世間的一切禮法道德,但這並不就說明他們傻啊!
眼瞅著都還沒能靠近那群大肥羊就已經折損了大半人手,還不趕緊跑幹嘛?留著給人家當靶子麽?
忘記了曾經的入夥誓言,也忘記了曾經的兄弟情誼,甚至顧不上那個非常不湊巧讓小石子給砸爆了眼睛的大當家。
剛才還來勢洶洶的小蟊賊們,如今隻恨自家爹娘當初少給自己裝了一對利索的雙腿。
“站住!誰敢跑,小爺就要誰的命!”不同於那些倉促上陣的柴府家丁,換做在祐川接受過嚴格特訓的雍弈來操作那些經過改裝的武器,所能造成的傷害也就更能讓正在忙著四處逃竄的小蟊賊知道什麽叫做專業水平。
幾次試射,幾個應聲倒下的倒黴蛋,也足以讓他的這番嗬斥充滿威懾力。
“鬧夠了吧?玩高興了吧?現在都給小爺站好,聽清了!”忙活了大半天,水都沒能顧得上去喝,感覺嗓子有那麽點不適的雍弈非常需要發泄出胸中的怒火。
雙眼一瞪,朝著那群或躺地哀嚎或站立一旁瑟瑟發抖的倒黴蛋嚷道:“打劫!高個的趴著,矮個的蹲著,都把身上值錢的物件給小爺掏出來!”
“啊?”小蟊賊們傻眼了,如果不是礙於對方那些個層出不窮的損招,他們真不介意去揪著那混蛋的衣襟告訴他,咱才是專業的蟊賊,你們不過是一群不講道義的大肥羊,能撿回一條小命就算不錯了,咋還能搶咱買賣呢?
就不怕做的缺德事太多,挨了雷劈?
費耀在忙著指揮柴府家丁把剛才扔出去的破爛揀回來以備重複利用,雍弈也開始了打劫小蟊賊以發泄怒火。
“公子!”作為女子的梓葶當然不能跟那倆禍害一樣沒品,所以她隻是非常斯文地拖著某個瞎了眼正在慘叫的倒黴蛋出現在魚寒的麵前。
“別殺我!大爺,別殺我!我上有八十老娘,下有……”或許這世上的蟊賊都沒啥閑工夫去讀書識字,要不然他們怎麽會連求饒的說辭都差不多呢?
“殺你幹嘛?本少爺有那麽殘暴麽?”對於那套幾乎已經讓自己聽出了耳繭子的說辭,魚寒也沒功夫讓對方慢慢給念叨完。
好不容易才摟住一條恐龍腿,剛騙吃騙喝了沒幾天就碰上這檔子掃興的事,也著實讓某個小混蛋的心中有些怨怒。
“不……不幹嘛!沒……沒……”仿佛是找到了一絲生機,瞎了眼的倒黴蛋似乎忘記了疼痛也根本沒考慮要抖摟什麽大當家的排場,隻是忙著語無倫次地求饒著。
“說說吧!你小子到底是何來曆?老巢裏還有多少人馬,又藏了多少家當?”莫名其妙就被壞了好心情,這要不趁機給撈點好處回來也實在不像魚寒的作風。
尋思著,如果這夥小蟊賊的老巢離此不遠也沒什麽抵抗力的話,也可以順道去溜達一圈發點小財。
“回……回小爺的話!吾等本居於錫義山,寨子裏就這麽幾十號人手……”為了活命,大當家的也實在顧不上別的什麽,非常配合地就做出了回答,而且瞧他這架勢似乎並不打算要有所隱瞞。
“錫義山?小子真當本公子傻?”大當家的配合卻並沒有得到魚寒的認可,隻因這小混蛋的腦子裏可是裝著一份高精度的宋代地圖。
昨天才剛過了洋洲城,按照行進速度推算如今也不過是剛進入真符境內,要說運氣不好被附近饒風嶺或雲亭山的小蟊賊給盯上了還有情可原。
但錫義山在什麽地方?那可是京西南路與利州東路的交界處,距此少說也還得有好些天的路程!
眼前這些個家夥,他們就不怕撈過了界,惹火了本地勢力?
“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也沒別的原因,不想被人當作傻瓜的魚寒極其善良地撒了一小撮鹽,順便再澆了一點經過脫水的烈酒幫那倒黴蛋的傷口消毒而已。
“再給你一次機會,若還想繼續糊弄本少爺,那你可就真得體會一下什麽叫做活著更痛苦了!”做完了好事,魚寒的臉上又一次掛上了純真的笑容,隻不過聽他那話裏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太善良。
“不……不敢!”憑借直覺感受到了眼前這小混蛋的殘暴,卻又苦於這年頭的小蟊賊並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證明身份,也隻能是竭盡所能地擺出一副委屈到了極致的容色,試圖用言語讓對方相信自己並沒有在這個時候瞎胡扯。“小的真是錫義山土匪寨的大當家,這次……”
“啥玩意?土匪寨?我說你小子可還真實誠啊!”幸虧沒喝水,不然魚寒又得讓正杵在旁邊靜觀其變的柴淵棋等人遭受無妄之災。
“誰說不是呢!小的雖是幹著這玩命的營生,卻也……”甭管對方做出了怎樣的反應,大當家的還是覺得雙方的互信正在增加。
“行了!行了!說說,你小子不好好地在家裏蹲著靜候肥羊上門,跑這大老遠地來瞎折騰作甚?就不怕一不小心讓人給抄了老窩,端了盤子?”尋思著自己都能派人跑到吐蕃或西夏去胡鬧,這些錫義山的小蟊賊偶爾會越界打劫其實也算不上什麽,隻要他們能給出一個讓自己信服的理由就行。
“回小爺的話,小的這不也是沒辦法啊!寨子裏就這麽幾十號兄弟,偶爾欺負一下跑單的客商還能湊合,但也實在經不住被官府給惦記不是?”要說這還真是大實話,做賊的能有幾個不怕被官府給圍剿?
在對外慷慨對內鐵腕的大宋朝,若是被朝廷給惦記上了,就這些小蟊賊還真不夠讓官兵欺負的!
“這麽說來你這大當家的能耐還真不小啊,居然能帶著手下弟兄逃這麽遠?”相信對方害怕官府,但絕不相信對方能夠在重重圍剿之下還可以跑到洋洲境內來折騰。
更別說根據錫義山的地理位置,一旦遭遇圍剿,完全有更多更有利的地方可以逃跑。
“哪是小的有啥能耐啊!這不是鄖鄉縣令許下了重利,又以寨中婦孺的性命做要挾,這才逼得小的隻能帶著弟兄們……”一個完全出乎了魚寒預料的回答,似乎並沒有任何杜撰的可能。
“鄖鄉縣令?你是說左子峰叫你們來的?”還沒有等魚寒做出表態,原本隻是前來旁觀的柴淵棋卻已經是驚呼出聲,瞧他那表情似乎根本不敢相信對方的這個回答。
“這位老人家也認識左縣令?如此……”大當家仿佛是看到了更多逃命的機會,忙不迭地套著近乎,卻完全忽略了對方的反應。
“認識,老朽怎能不認識呢?”苦笑著,柴淵棋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隻是有些意興闌珊地嘀咕道:“若是老朽所料不差,你們此行就是為了帶走可卿吧?”
“左子峰?那不是六爺爺的家……”或許到目前為止依舊被蒙在鼓裏的也就隻有魚寒等人了,至少從秦可卿的反應看來應該是這樣。
“半年!半年都等不及嗎?他們怎能如此狠心,連最後一點……”不願再繼續說下去了,緊緊地摟過孫女,輕撫著那一頭秀發,仿佛是在做出某種承諾。“可卿勿憂,他們越是這樣,老朽越不能應承。待得此番回去,老朽即……”
“家事?”魚寒可不傻,很快就從這對爺孫的反應當中看出了些許端倪,也因此更不願去招惹完全不必要的麻煩。
“家門不幸,著實讓小友見笑了!若非老朽執意相邀,也不會連累小友遭此無妄之災!”之前還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小混蛋是個禍害,柴淵棋如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表達心中的愧疚。
“沒事,這家夥就交給您老了!要殺要放,您給句話就成!”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尋常百姓的家事就足夠讓旁人傷透了腦筋。
至於說這種豪門恩怨,那還真不是魚寒這麽個小小的祐川衙內能有資格攙和其中。
“夫君,你就不打算出手相助麽?”這麽多天的一路同行已經建立了些許友誼,顯然是同樣猜出了些什麽,上官倩妤對於不遠處那個曾經高傲卻不失親切如今更顯得失魂落魄的大小姐充滿了某種同情。
“娘子,就這種事,那還真不是咱想幫就能幫得上忙的!”說了一句大實話,卻還是不忍讓自家娘子在心中產生任何芥蒂。
這才指了指不遠處那個正在嘀咕些什麽的柴淵棋道:“再說了,就那老家夥,可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沒聽出他適才那話裏的意思麽?等他這趟回去,柴家怕是得鬧翻天了,那個左大縣令背後的主子定然討不了好!”
“可……”上官倩妤也承認魚寒的這番話有那麽一點道理,但並不代表她就真能做到冷眼旁觀,任由那位秦小姐去麵對未知的家庭變故。
“沒什麽好可是的,在力所不能及的時候,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鐵石心腸嗎?
或許是吧,反正魚寒打定了主意不攙和到這件破事當中去。
不就是剛被摟上的恐龍腿麽,都還沒捂熱乎呢,大不了等到了江南再另外找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