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站在你旁邊】
什麽叫做追悔莫及，沈沐恩今天還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一坐下，她就感到受那徹骨的涼意從尾椎骨一直上傳到大腦後方，坐得越久雪水越是溶得快，滲進棉衣內很是讓人後背發涼。
吉祥還在麵前勸說著，“小姐，你就別添亂了，趕緊起來吧。”
要說沈沐恩不想起來，那絕對是假的，可這下了狠心了，怎麽好起來。滿腔不悅她能說什麽，還不是隻能指著那緊閉的門罵，“言示璟，你一個堂堂男兒郎，有什麽事不能直麵的，非憋在自己心裏，你說你自己鬱悶就完了吧，你連累什麽其他人，要不是娘娘曾經拜托我照看你，我才懶得理你，有本事你就別吃永遠別吃！”
說了好半天屋裏麵也一點動靜也沒有，沈沐恩說得口幹舌燥，拍了拍吉祥，“你去給我找點水去，我好渴啊。”
“小姐你先起來，咱們回去奴婢給你煮花茶喝。”吉祥乘機引誘道。
“你這丫頭也學壞了，怎麽能這麽對你家主子呢？”沈沐恩搖了搖頭也不起身，眼睛在地上環顧一圈，伸手抓起上層幹淨的雪直接往嘴裏塞，“你以為你不給我找水，我就沒辦法了啊，這地上不到處都是水嘛。”
“小姐！”吉祥驚叫著打落她手上的雪，無可奈何的說，“成成成，我給您找水去，您別再吃雪了，那東西多髒啊。”
吉祥剛剛起身要走，那緊閉的門突然開了發出令人發麻的吱啞聲，眾人還未看清，來人就已經衝到沈沐恩麵前，將她從地上拎小雞一般的拉了起來，臉上滿是怒氣的罵道，“沈秋茗，你有病嘛！不知道這是寒冬嗎，這麽冷的天坐在地上幹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像你那樣不吃飯餓著你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嗎？把自己餓死了就可以做天下第一個的孝子了。”沈沐恩墊著腳努力與他平視，咬著下唇睜大眼睛瞪著他。
他吐出一口濁氣，皺著眉頭閉眼平了平心緒，拉著她進去了屋子，卻在門口的時候被沈沐恩拉住，她轉身對螢曉說道，“去傳菜上來吧，冷掉的才熱一熱，我和大皇子一起吃。”然後又對著言示璟說，“你不能不吃！”
言示璟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沈沐恩生怕他再關門不開，於是立馬跟了進去。
屋裏的情況沒有沈沐恩想象中的那麽誇張，古代沒有香煙所以不至於滿地的煙蒂和令人作嘔的二手煙的味道，更沒有歪七豎八倒在地上的酒壇子，被子好好的擱在床頭，再看看他眼內血絲滿布，眼下一片青黛，估計是不吃不喝枯坐了兩天兩夜了。
想到這裏，再多的不悅也煙消雲散了，她拍拍他的肩語句蒼白的安慰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也別太難過，吃點東西，別把身子弄壞了。”
“你懂什麽。”言示璟小聲的念叨了一句，坐回了案前。拿起上麵的幾張紙扔給她，“你自己看看吧。”
沈沐恩不解撿起地上的紙讀起來。
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來，這封信大抵算得上是皇後的遺書。信中隻寫著一首小詞，
夜裏北風更雪，夢入流年境界。當時年少不知事，新歡薄去舊人憐，紅妝無人看。
南牆紅梅正豔，奈何落雪無情。枝蕊盡殘悲白發，未露芬芳已做塵，世事皆寡意。
沈沐恩拿著那封信看了好幾遍，這裏麵有什麽隱藏的真相嗎？為什麽她什麽都沒看出來。她拿著信問道，“這是有什麽不對嗎？”
“你難道看不出來嘛！是安貴妃和父皇逼死的母後！”言示璟壓著聲音說道。
沈沐恩難以置信的又看了一遍信，有嘛？為什麽我沒看出來，“你想多了吧，明明就沒有啊。”
“我知道你不懂他們的那些把戲，但是我懂。我知道父皇不喜歡我，嫌我笨不會處事待人，但母後居於後位他不得不立我為新帝，現在好了，母後一死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立安貴妃為後，讓啟瑞做皇帝了。”他麵目猙獰，說話咬字極重，那些話語就要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
沈沐恩後退一步，有些無措的看著他，“是你心思太重想多了，我……我就沒看出皇後娘娘的信裏有這些意思。”
言示璟逼到她麵前，湊到她臉前說道，“我想多了？那我告訴你好了，母後去了的前一天，父皇去了冷宮看安貴妃。如果這個都不夠的話，你自己去冷宮看看好了，那裏現在有哪裏是冷宮啊，分明的一個暖閣嘛。”然後轉聲大笑起來，肩膀抖落盡是酸楚。
對於安貴妃下冷宮的事，沈沐恩不是沒有耳聞，她也有聽說去了之後安貴妃害了一病差點死了，她的婢女冒著殺頭的危險私闖了承習宮，搶著見了皇帝，皇帝之後便隨她去看了安貴妃。再是之後，冷宮的情況就變了，安貴妃倒不像是被下了冷宮，倒更像是換了一個新宮殿，隻是風水不大好。
“我倒是還在想，要是我是言啟瑞，早就鬧到父皇那裏去了，怎麽會乖乖的躲回府去麵壁思過，不多都是苦肉計。”他苦笑著，用手捂住了臉，“我怎麽就沒想到，最後是他給我致命一擊呢！”
“言示璟，你夠了！”沈沐恩真的有些怒了，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讓她不安，她不能讓言示璟有這些想法，不然以後他和啟瑞.……
言示璟突然轉過來麵對著她，伸展出雙手，抱住了她，將頭埋在她的肩上，甕聲甕氣的說道，“沐恩，我就要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他重複著這句話。
這一刻的言示璟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迷茫無措完全失了方才的尖銳，他埋首在沈沐恩的肩頸之間，一字一句都撞擊著沈沐恩柔軟的內心，她鼻頭微微有些發酸，也伸出手回抱著他，她聽見自己這樣說，“沒關係，你還有我。”然後一滴淚滑了下來浸在他的衣服上。
“你？”
“對啊，不是還有我嗎？我不需要你去爭什麽，我就站在你旁邊，比誰都堅定，你回頭就可以看見我。”怎麽說著說著連自己都感動了，“我們一起逃吧，一起逃出去，去找一個我說過的那個地方好不好？”
“你說過的那個地方？”言示璟茫然的重複著。
“就是.……”她突然想不到什麽語句可以形容了，隻好答道，“總之就是很美好很美好的那個地方，那裏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要什麽都要自己動手，但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才是最可貴的。”
“好，我跟你去，我們一起去。”言示璟很是興奮，開心的摟著她緊緊的。 然後他們相擁著久久，直到.……沈沐恩發現越來越重整個重心都靠了過來，原來是言示璟在她肩頭睡著了，正巧這時吉祥和螢曉端菜進來，沈沐恩小聲的叫她們將言示璟扶到了床上去。
許是一幾天未曾合眼，這樣搬動他也沒有醒來，不知道夢到什麽沒。
沈沐恩坐在床前撫上他緊鎖的眉頭，睡吧，睡一覺去來把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但是不可以忘了今天所有的承諾，我們說好要一起走的，不可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