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皇家出宮紀事】
說不怕應允之去告密那是假的,現在的沈沐恩過於敏感還暫時沒有理由輕易說服自己去相信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但換句話說她也不相信應允之會那樣輕易的出賣她。
兵符找到了沈沐恩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每天小日子過得特別滋潤。之後年家姐妹也來過,不過遇上的是已經豁然開朗的沈沐恩,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如今這三個女人湊在一塊做做甜品,談談女兒家的私事,聊起男孩子們時順便調侃一下舒儀和啟瑞的事,逗得舒儀頻頻紅臉。
她看著麵前這兩個女子,麵如皎月白,眸若星辰爍,口盡朱丹紅,齒似釉瓷淨。造物者把所有的美好都留著了這個年齡的女子身上,她們年輕貌美熱情開朗,對著生活有這無限的期許。總有那麽一晃神,她忽視掉三人身上的服裝配飾,忽視掉身後的棱台樓閣。
她又仿佛回到了那校園,一個閑來無事的下午,她們是坐在操場的草坪上,講著班上誰與誰的八卦,互相打趣幾句,互相依偎著一直到夕陽偏西,也戀戀不舍不願作別。
沈沐恩晃晃腦袋,閉眼一聲歎息。真的好累好累,好想回家。
現世險惡也不會這般藏刀暗箭的來來去去,也不會一念觸了誰的不悅而一朝斃命。即便有,她還可以有所依偎,還有人願為她辯護,即使是死了,她也會有一塊安葬之地,墓碑上寫的是她自己沈沐恩的名字。而在這裏,她的墓碑上隻能寫昭寧郡主沈秋茗,她是沈連天的女兒。而茫茫百世之後,不會再有人記得她。
墓上雜草叢生,終成荒墓。
言示璟抱著必死的心將那鳳冠交給皇後,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待著她的責罰,卻久久未聽見她出聲。
而趙皇後拿著那鳳冠看了好久,摸著鳳冠底問他,“這裏麵可有東西?”
言示璟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有的,黑黝黝的一塊東西,我沒大看清,秋茗妹妹就拿走了。怎麽了,母後?”
趙皇後又是沉默半響悠悠開口,“璟兒,好好記得那東西的樣子,若有一天你心下沒有把握去做那件事,就去把那東西拿來吧。”
言示璟驚愕,“可那東西應該是沈夫人留給秋茗妹妹的呀,我去拿走不太好吧。秋茗妹妹…會不高興的……”
趙皇後卻是一臉傷痛無意識的搖著頭,將言示璟拉起來摟進自己的懷裏,“璟兒,要到什麽時候你才能長醒啊?你要明白這世間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的事明明是你最不想做的,你卻不得不去做,即便是你父皇他也逃不過,這就是命啊。”
“命,這一生誰都逃不得過。”
一場雨化了幹旱的危機,也一解前朝緊張的氣氛龍心大悅,有人見機也獻上一計說,上天感聖上功績有佳,幾年以來南齊未有大事,百姓安居樂業民泰國安。於是既有天災也施與雨露解聖上之困。聖上應遠行親至黎山萬宗國寺,靜齋素宴三日以表感動之心,也向天下表明聖上乃上天欽點真龍天子,治南齊疆域可得永世安樂。
這字字句句都點在皇帝心尖兒上,皇帝聽了當然樂嗬樂嗬的應下。
這件事定下來以後,宮裏上上下下就開始籌備這第一次規模浩大的皇家出行。這次出宮主要分成祭天和祈福兩個部分,祭天大抵都是皇帝的事,講一講這幾天自己怎麽怎麽辛苦勞累,說一說自己的豐功偉績,然後讓史臣寫進史冊讓後人觀瞻。祈福那就是皇後的事了,為皇帝皇子們抄經祈福以表誠意。
一同準備起來的當然還有宮裏以沈沐恩為首的一群小娃娃了,離上次自己出宮已隔了兩月時日,沈沐恩甚是想念宮外無拘無束的生活,連吉祥都時不時抱怨兩句宮裏的日子過於枯燥。
接到消息的言示璟的很是興奮就跑來了,兩人都默契的忘記了之前的不快開開心心的聊起了這次出行。而他也早就忘記趙皇後吩咐的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祭天祈福而不是遊玩。
之後啟瑞允之,連年家姐妹都很是默契的聚集到了沈沐恩的小院裏,都是些孩子一聊起能夠出宮還是去城外的黎山遊玩,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離上次獻禮那事隔了這麽久,這還是沈沐恩第一次同時見著示璟和啟瑞在一塊,看他們交談起來並無異樣,她也算是放下了半塊心。都是小孩子嘛,哪有那麽記仇的。
男孩子們想得大多是要玩什麽,女孩子們嘛就要含蓄很多,想的就是要準備些什麽吃的。
離出行還有七天,六個人就這樣天天聚在沈沐恩的小院裏,女孩子們在一旁練習做些新甜點,準備學得好了再做了帶去路上吃;男孩子們談天說地,偶爾來偷嘴吃點什麽,不過做這種事的往往都是言示璟。連最後應允之為了整他,趁女孩們不注意偷吃了一塊,沈沐恩發現以後矛頭直指言示璟,也由不得他解釋一口咬定就是他,害得言示璟有冤說不出一個勁兒的追著應允之打。
第一片黃葉兒飄然落下的時候,浩浩蕩蕩的皇家出行就開始了。
皇帝和皇後的馬車最大,位於正中的位子被侍衛重重圍住以確保了萬無一失,往後就是大皇子,二皇子的馬車以此類推。
除了皇家陪同出行的還有左相之子應允之,他的馬車本應在身為郡主的沈沐恩的之後,但是三個男孩聚在一起總能想出些別的花樣,於是啟瑞被派去請旨請求皇帝允許他們可以騎馬出行。皇帝戎馬一生,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兒子驍勇一世,騎馬自是必修課,於是很是愉快的允了。
而在應允之馬車之後的年家姐妹的馬車上也沒有人,趙皇後擔心路途上沈沐恩無聊特意安排了一輛大一些的馬車,讓年家姐妹可以與沈沐恩一同乘坐,也陪著她說說話解悶。
可沈沐恩看著窗外那三人策馬揚鞭的英姿,很是心癢抱怨著要是她也可以出去騎馬就好了。
年舒儀搖搖手笑道,“這騎馬可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學會的,茗妹妹這般心急可不好喲。”
“唉,策馬馳騁在草原之上,清風急拂臉頰,揚起長發翩翩,衣擺靈動搖曳風中,好是快意人生啊。”沈沐恩翻著白眼無奈的感歎道,倒引來年修婉一陣讚歎。“哇,秋茗你好厲害,把這騎馬的感覺說得真美,說得我都心癢癢了,我也要學騎馬了。”
沈沐恩一喜抓住年修婉的手,眼眸裏閃著星光的看著她,“真的嗎?我們一起學好不好?讓他們教我們!”
“好啊好啊。”年修婉滿是歡欣的應下可以轉頭就看見年舒儀很是不讚同的眼神,又為難的看了看沈沐恩。
沈沐恩則一轉臉做出一副自以為楚楚動人的模樣,很是難過的對年舒儀說,“舒儀姐姐,求你了,就讓修婉跟我去吧,你看我一個人多孤單啊,而且修婉也很想學啊。女子學騎術也不是很壞事不是,這樣也算多掌握一門技能嘛。”
年修婉一看沈沐恩還有這招,也學著她的樣子哀怨的看著舒儀。年舒儀被她們笨笨的樣子逗樂了,推開她們湊近的臉,強忍下笑意故作嚴肅的說,“要學就好好學,可不能三心二意,我就這向皇後娘娘請旨去。”
兩人這下滿足了,抱在一起瞎樂嗬,然後沈沐恩掀開簾子準備叫言示璟他們過來,也往外看了一瞬間就愣住了看,續而探出身子似乎是想看什麽。年修婉見了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秋茗怎麽了,你在看什麽?”說完也想把身子探出去看看。
沈沐恩讓開一塊地方讓年修婉能看到外麵,然後就指著言示璟身邊突然出現的一個同樣策著馬的綠衣問道,“那人是誰啊,怎麽也跟我們一起?”
年修婉定睛看了一會,嘟了嘟嘴很是不爽的說道,“施尚書家的獨女施柳兒,我就知道她會跟來。”
沈沐恩不解,問為什麽。年修婉不相信的看著她,“難道你不知道嗎?上次壽宴的時候她就對示璟哥哥一見傾心,每天寫些沒頭沒腦的詩訴說自己的相思之情,這事在宮外很熱的啊,怎麽沒有傳到宮裏去?”
沈沐恩錯愕,這種重量級的八卦她居然現在才知道,心裏一痛,這段閉關鎖國的日子裏她到底錯過了多少有趣的事情。
她一聲歎氣,不由得多看了那女子幾眼,心裏一定神突然想到了什麽。看這姑娘的身形,怎麽這麽像那天她去找言示璟談心的時候,突然跑掉的那個女子。
那日見有人來就害羞的跑了的女子,怎麽還能幹出大肆寫情詩示愛,大庭廣眾之下獻媚這樣的事情。難道那天的嬌羞是哪根筋沒搭對,還是這之後突然長醒了。
但最讓沈沐恩震驚的就是——言示璟這種沒頭沒腦脫線的男人,居然還有喜歡的人!看來,她還是高估了南齊人的審美了。
言示璟重重的打了三個噴嚏,心想著這是誰在罵我?施柳兒遞過來一張手帕,關心道,“大皇子沒事吧?可是晚上受了風寒,應當多注意才是,這下人們怎麽這般不盡心,不關好門窗讓主子受涼。”
他不接那手帕,擺擺手說不是。然後往後看去,他怎麽總覺得背後有一道審視的目光把他從頭打量到腳,讓他心裏有些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