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飛沉默了一瞬，最終緩緩點頭。陰月沉的舉動已經徹底與社會的法製站到了對立麵，這種事情挑戰了康大光的底線，也挑動了所有在法製社會生長的人的底線。
陰月沉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黃翔在外包養了情婦，在外生了一個女孩，可是他並不想負責。拋棄情婦之後，情婦無以為繼，隻好去做皮肉生意，誰料黃翔得知之後變態心理發作，竟然雇了一大幫混混每日淩辱，情婦最後不堪忍受，抱著女兒跳樓。
陰月沉救下了女孩，可是沒救到這個可憐的女人。聽著女孩的敘述，再結合陰月沉的調查，陰月沉終於確定黃翔確有其事，死有餘辜。
他調查了一些證據，但是這些證據分開來看，隻是私德問題，行為不端，在法製社會上罪不至死。更何況，他是政府官員，是開發部主任。
終於，陰月沉將所有證據擺出來，宣讀完黃翔事情之後，安撫好女孩，親自提著刀，砍下了黃翔的頭顱。
道德，法製，在這一刻產生了最激烈的碰撞。所有人心情複雜，不少人覺得死有餘辜，更多的人覺得罪不至死。若是以前，陰月沉殺貪官汙吏的舉動還有不少人讚同，可是現在，黃翔慘烈的死法讓更多人感到恐懼，對陰月沉的負麵情緒與日俱增。
“你打算怎麽辦？”
出了辦公室，方森走過來問道。
“我並不知道該怎麽辦？”寇飛搖頭。他突然感覺自己很想哭。以前，無論是對待李亞軍還是對付宋焦遠，他都敢上去舉起拳頭，哪怕他們身後勢力滔天。因為他覺得他是對的，對的，自然應該得到貫徹。
可是現在，他分不清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若是正確的舉動讓所有人恐懼動搖，那麽，還能稱之為對的嗎？道理，道德，法製，對錯，他分不清，這一刻他感到無比沮喪。
他帶著變種人最終編入了政府，給變種人建立了檔案，讓變種人重新進入大眾視野，至少在h市，他們光明正大的走到了陽光之下，但是，之後呢？
他們，畢竟和人類是不同的。陰月沉正義感，會讓人們覺得恐懼，那麽變種人這種與生俱來的力量，恐懼，根本無法相除。
所以，他想哭，因為他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一直幹勁滿滿，可是在這一刻，他真的看不到方向。道德會讓人恐懼，沒有解決方法，那麽自己與生俱來的力量呢？
“感覺你似乎鑽牛角尖了。”
方森看著寇飛一臉糾結，哪裏猜不到他的想法？可是，猜到，並不能代表知道如何勸慰。對錯，本就是很難分清楚的事情。
“我不想去抓陰月沉，況且，我根本打不過他。”寇飛道。
“不，我卻不這麽認為。你歸順了政府，自然要執行挑戰政府法製的事情，更何況，這種事情在法製社會中的確不對。若是你不打算執行，你歸順政府，又有什麽意義呢？”
迎麵走來一個人，他的樣貌與陰月沉一模一樣，氣息陽光，開朗。陰陽家陽家少主——陽光明。
“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僅是寇飛，就連方森都詫異陽光明的來意。
破開西郊迷霧，主要就是靠了陽光明的陣法手冊。然而破開之後，他卻飄然離去，似乎從來不曾出現過。
陽光明微微一笑：“就算加入了政府，政府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你們。政府，本就是既得利益的集團，突然多出了一股難以掌控的力量，就算他迫於形勢承認，又怎麽會對變種人這個威脅他的利益集團產生信任呢？”
字字如刀。
陽光明說得不錯，利益的衝突，代表著最終的不信任。不信任會怎麽樣？不斷的邊緣化，黑化，最後落到人人喊打，這本就是政府慣用的手段。
寇飛不知道，陽光明的猜測出乎意料的準確。就算是夏學政府上層，有著為人民服務的思想，但也有著大批人對利益的不放手。針尖對麥芒，上層都不不平靜，更何況出在風口浪尖的h市？
信任？政府不可能有。既然不可能有，那麽怎麽站穩腳跟？立下大的功勳，讓全天下認識你，認同你。可是，和平年代，怎麽獲得功勳？
這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如果寇飛還打算帶著變種人協會走下去，他必須麵對，最終解決這個問題。
寇飛默然。他鑽了牛角尖，但是陰月沉也鑽了牛角尖。
“那，你想讓我們怎麽做？”寇飛問道。
陽光明微微一笑：“明天，華新源酒店，希望賞臉。”
他轉身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二人。
“你相信他嗎？”方森問道。他是天才，他擅長推理，算計。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沒有門派，底蘊不夠厚重，經驗少的可憐。
思維方法，眼光格局決定了天才最終能走到哪一步，也許這一係列的磨難能夠讓他迅速成長，但是現在，他還不夠，遠遠不夠。
而寇飛不同。他那妖怪一般的感覺，能讓他認清那個人的內心。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從未錯過。
“我去。”寇飛肯定道。
……
豎日，豔陽高照。
寇飛來到華新源酒店。
酒店很大氣，三十六層的巨大建築高聳入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壯麗。
“歡迎到來。”一個迎賓走出來。
“是你？”寇飛微微有些驚訝。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西郊與之交手的內家高手。
“寇會長好記性。我叫陰羽泉。”他笑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寇飛點頭致意，跟著陰羽泉來到了華賓酒店的最高層。
陰月沉就在這裏，溫文儒雅的品味著紅酒：“歡迎你的到來。”
寇飛搖頭道：“你總不會來請我喝酒，我相信，你肯定會給我答案。”
他說的很認真，而且是真的這樣認為。
陰月沉道德鑽了牛角尖，自己在對錯上鑽了牛角尖。可是無論如何，陰陽家要發展，變種人協會要發展，沒有核心的思維思想，怎麽發展？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是一類人。
陰月沉看的很清。偌大的h市，隻有他們兩個有共同語言，隻有他們兩個會陷入如此巨大的兩難選擇當中。所以，他，才把自己叫來。
陰月沉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天台邊，俯視著h市。
“這裏的風光很好，可是，霧霾嚴重。尤其，越高的地方，越難看到東西，實在是讓人掃興的很。我們浪費了很多資源，破壞了陰陽，遭到了自然的反噬。看看吧，無論是思想，還是其它，我們都被束縛著，不知道前路在何處，不知道我們該如何自處。”
說著，陰月沉大袖一揮，天空轉瞬陰了下來，一張水紋般的大屏幕出現在h市的上空。
屏幕上人影閃爍，放映的正是現在華新源天台上的場景。
緊接著，數十個小水波屏幕在下方出現。
一聲聲慘叫聲此起彼伏，讓人聽得心驚膽顫。
“王思愚，天花集團總裁獨子，玩弄女性，網絡上發放豔照，以裸照威脅女學生強行與之發生關係，逼死數名大學生，死刑！”
“宋仲肯，市人民醫院醫生，收受紅包，故意誤診，延誤病情。致使病人為看病，傾家蕩產，困頓至死。死刑！”
“周之遠，藝人，為謀取利潤，與不法廣告品牌狼狽為奸，為不法品牌掩蓋真實信息，甚至勾引受害者，拍下視頻威脅，不少人恐懼厭世之下自殺，死刑……”
……
種種總共十數個小屏幕出現，俱是華新源酒店房間，那裏，刀槍劍戟，毒藥油鍋……種種用刑刀具一應俱全。十餘人慘叫連連，血腥殘暴無比。
“你不是武者……你是……變種人！”
寇飛驚詫莫名。除了震驚於陰月沉的血腥手段，更加震驚於那遮蓋整個h市的這天大幕。這絕不是武者的手段，而是變種人，而且，級別不低。眾所周知的陰陽家陰家少主，上古武術門派，竟然讓一個變種人當了少主。
“是的，我是四級巔峰變種人。能力是便是提取萬事萬物的記憶，在返還本源將他公諸於世。沒有事情，能逃過我的雙眼。這世界有太多虛偽，太多的不平，但是法律卻無法製裁他們，甚至隻能讓他們默默承受，讓他們慢慢習以為常，這公平嗎？”
陰月沉狂笑道。
“我結合陰陽大陣，將自己的能力提升到極限，讓所有人都看到這些虛偽的東西。粉飾的太平，終究隻是夢幻，不堪一擊。我們隻有自己爭取，才能得到自由，才能得到庇護。”
“就算他們再可惡，可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過了。”寇飛忍不住說道。
“過了？”
陰月沉冷笑：“這事情你不要和我說，你要去和他們那些被害死的死者說，被威脅的群眾說。不夠，而且，還太少。正是你們的猶豫不決，軟弱無能，讓這些醜惡持續滋生，愈演愈烈，你竟然好意思說我過了。”
“可是……”
寇飛還想說什麽，可是被陰月沉揮手打斷。
“你現在是政府特別行政科科長，是法製社會的代言人，那麽麵對這些道德敗壞，醜惡不堪的人，你到底要如何選擇？羽泉，你下去，把這些人的心肝一個個都挖出來，讓他們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是！”陰羽泉答應一聲，轉身退下。
“不要！”寇飛一個箭步衝去，想要攔住陰羽泉，卻感一陣勁風撲來，一個身影已經來到麵前。
陰月沉，竟然如此之快！
“好了，法律的代言人。我不會讓你阻擋羽泉，你可以靜靜的看著他們被羽泉殺死，亦或是，殺了我，阻止羽泉，救下這群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