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三日航路（7）

  選擇的根本意義在於捨棄，這是任誰都無法否定的事項，哪怕有著再多的辭彙可以用來開脫與美化，但究其根本……無非不過是選擇其中之一而拋卻其他一切的單向遊戲罷了。


  然而更為有趣的是，人類這種東西只會對失去的東西表示惋惜，哪怕曾經是再不起眼不過的某些，等到失去的那天那種難以克制的情感便會突然發作進而引發出一切歇斯底里的想法跟念頭出來，所以說如果將選擇與捨棄化作等號的話，那麼它終究會變成令人懊悔的東西。


  意識到這些的話，那麼將其受限於某個不得不做出選擇的境地，進而去欣賞對方那充滿悔恨的面龐，無疑會成為一件頗具喜感的事情，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會其他人的悲劇而感到歡喜的傢伙是存在並且廣泛存在的。否則某位莎士比亞先生的悲劇豈會受到如此巨大的追捧？

  人類是喜歡悲劇的，同時這種喜愛的程度還會隨著自己的幸福與對方的不幸之間的差距擴大而擴大，簡直……就像是最為真摯的惡意那樣子，一想起來就不由的讓人想要嘴角上翹。


  綜上所述在倒計時的最後幾分鐘裡面，千夏她就連盯著懷錶指針的那一點點注意力都不願意浪費，她需要全心全意、全神貫注的去欣賞對面那些傢伙的選擇，以及在他們做出了孤注一擲之後那張絕望而又可笑的臉。


  不管結果是什麼都好，那張因為無力而絕望的表情總是那麼的令人百看不厭~~

  沒錯，她就是那樣的充滿惡意，並且從來都不願意去掩飾這一點。難道說貓在玩弄老鼠的時候還會去估計晚餐的心情么？要怨就去怨恨自己好了，倒不如說自怨自艾的表情也格外有一番滋味呢。


  「還有一分鐘了，黎塞留跟陸奧……你們兩個的炮擊準備做得怎麼樣了？我需要你們在一分鐘之內將這群逃兵全都抹殺個乾淨，不要耽誤我們一會去迎擊深海的時間。」最後的倒計時來臨，千夏嘴角上翹的幅度愈發明顯。久違的戰場啊……在與敵人廝殺之前先用自己人的鮮血來構築起戰場的氣氛來，可實在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來自兩位戰列艦的回答自然是堅決而堅定的「沒有問題」，輕輕點頭用手指摩挲著椅子的扶手千夏朝信賴那邊偏過腦袋，「信賴，記得把待會發生的一切全都給我完完整整的公告出去，直接告訴那群膽小鬼……要是連去死的決心都沒有，還是不要過來了。浪費時間……」


  「好的上校，」明明看上去不過是個少女模樣的信賴號，面對接下來極可能出現的殘酷一幕同樣保持著足夠的平淡，這樣的發現令縮在船艙一角的讓葉嘴角微動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生生咽了下去，然而就在下一刻專心致志操縱著發信器的信賴突然轉過頭對千夏彙報道，

  「上校，對面傳來消息說是他們的艦娘已經出擊。」


  「喔？」千夏的眉梢微微上挑，對於這個有些意外但足夠符合情理的結果她也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歷史的必然性，除此之外心情便迅速冷靜下來同時下令道，「不錯嘛~~信賴，幫我跟那三位提督先生說一下。就說我對他們的服從感到滿意並且給予讚賞好了~~」


  臨了臨了還不忘記給別人的傷口上撒把鹽，千夏的做法實在堪稱讓人恨得牙根痒痒，毫不懷疑日後一旦有機會這三位被狠狠摧殘了一番的提督絕對會很願意對她進行不顧一切的報復，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更何況……這也需要他們日後能有那個勇氣才行。


  千夏深深明白這些人的不足為慮，但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來著。如果真的不在意，那麼最終的結果只會是無視……說到底會通過逗弄螞蟻來取樂的永遠只有小孩子，可身為堂堂海軍上校的千夏呢？她真的有這麼無聊？


  或者說……這份惡意給她帶來的快樂真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強烈么？


  當然在這一刻沒有誰會去思考這些，除了早就了解這女人惡劣本性的大將們之外，其餘所有人全都被她的演技所迷惑，結合那來自遙遠海域的傳聞。當誇張與聯想結合在一切之後，人們願意相信的永遠只會有他們願意去相信的真相，正如……她星千夏是一個惡劣到會去逼迫同僚做炮灰，然後藉此為樂的女人那樣。


  儘管……她的確是這樣惡劣的傢伙，但問題是在自己的樂趣與正事之間她同樣也是一個不會因私廢公的絕佳部下。正如她從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現在應該在這場席捲了整個大西洋戰區的戰事裡面去做什麼那樣。


  自聯絡器裡面傳回來的充滿了惱怒與憎恨的聲音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令人滿意，還有力氣去咒罵證明了他們還沒有徹底壞掉，而不那麼容易被玩壞的玩具總是好的，接下來時間還有的是就憑他們剛才咒罵的話語……嗯，將接下來的殘酷程度再加深個3倍好了。


  沒有理會對面的大吼大叫，千夏甚至沒有要求信賴去把通信切斷而是任由那些彷彿自深淵最底層擠出來的聲音肆意擴散，這時候她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海平面的另外一段。艦娘航行的速度很快，嬌小的體型讓她們擁有遠比大型戰艦更值得稱道的靈活性，所以幾乎是沒有太久艦娘與深海雙方便同時進入了彼此的射程之內。


  老實說這樣的小型戰鬥並沒有什麼看頭，沒有連綿不斷的艦炮轟鳴聲也不存在目標被擊中時的極致光影效果，無非是開炮、閃避、再開炮的無限循環，甚至於比起當初敢於獨自與深海小隊進行近身格鬥的蓮華都相距甚遠，淺薄的戰鬥經驗讓這群艦娘在面對數量遠低於己方的敵人時依舊難以做到有效命中，往往一輪炮擊的結果只是全部落空。


  但反過來被敵人集火的艦娘卻根本就連閃躲的餘地都不存在，幾輪下來被特地照顧的主力艦幾乎各個帶傷，中破乃至於大破所帶來的陣型崩潰進一步加劇了戰場的惡化，誠如千夏所言她們似乎就連作為炮灰的能力都沒有。


  失敗已經成為必然，毫無還手之力的絕望縈繞惡性循環之下眼見著一切都將被磨滅，這時候咒罵聲不知不覺的漸漸小了下來，同樣在關注著戰場的他們在震驚之下已經無力再去怨恨什麼，失去艦娘對每一個提督來說都是足夠絕望的場面，更何況是全軍覆沒了。


  「還真是沒用呢。」一如既往的嘲諷強調響起，對於這個結果絲毫沒有意外的千夏自最一開始便做好了一切的安排，現在終於到了實行的那一刻，「蓮華、讓葉還有西芙，你們三個準備出擊。讓那些廢物好好看看，同樣是無名艦娘只有一艘輕巡外加上兩艘驅逐艦究竟能過做到什麼程度。而他們自己……如果要是我早就因為羞愧飲彈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