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色漸暗

  蓮華一下子變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一方面她終於是理解了當初秦逸執意要讓她與讓葉一起去進行遠征的目的，並非出於對於她的信任相反恐怕自家提督正是考慮到了危險之類的因素這才讓她們藉此前去避禍，這個發現令女孩的心情不禁有些複雜不知是該埋怨還是更加坦率一點的去接受這番疼愛。


  不過這份心情相比起眼下的危機來看就顯得太過微不足道了，防區內超過500艘深海棲艦的潛入，其中還不乏有智慧型深海那樣可怕的敵人，這支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的兇惡部隊一旦狠下心來要大肆破壞，那麼造成的傷亡註定是不可估量的。


  少女沒有心思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思考究竟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她只是想到如果自家的鎮守府也像這裡一樣遭受到了襲擊的話究竟應該怎麼辦？只憑自己的提督和那幾位姐姐大人……


  與智慧型深海有過一次交手的蓮華深深了解了這群深海精英的可怕，而這還僅僅是一艘輕巡……如果換做是戰巡、戰列乃至於空母的話，又會擁有著怎樣恐怖的力量？並非是不信任自家鎮守府的實力，可一想到可能會出現的傷亡任誰都坐不住。


  那是她的家，哪怕一磚一瓦被破壞都要心疼上好幾天的無可替代的地方！


  由此女孩這時候已經暗暗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儘快回去一趟，今天是不行了但等到天亮的話……哪怕沒有過往的貨船也罷，她自己從海上航行回去就是了。至於讓葉……扭頭看了一眼同自己的好友依偎在一起的女孩子，蓮華搖搖頭……


  暫且還是讓她留在這裡吧，多少還安全一點。


  前路未卜，女孩卻選擇了一條最為艱險但最合心意的道路，但不提她這時的心理活動究竟如何，房間中央正陷入到了討論之中的千夏等人顯然去沒有關注她的餘地，作為一名從最前線半歸隱的提督，哪怕僅僅是來自於黎塞留複述的情報也足夠她推斷出太多的東西。


  「海軍總部放任深海如此肆無忌憚，他們就不怕到時候會引發眾怒么？」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千夏就判斷出目前在防守區域內上演的這場鬧劇純粹是來自於海軍總部的自導自演，她一點都不認為至少擁有百名以上大將級艦娘的陸地總部會沒有提前制止這場襲擊的能力。


  智慧型深海再強……單純從個體實力上來說依舊要遜色於大將級的艦娘，深海最厲害的地方永遠在於她們無限的成長可能與統帥能力，前者決定了深海旗艦的可怕而後者……面對蟲群一般的深海，沒有誰敢說自己能夠戰勝一切。


  可問題是防區內部根本沒有那麼多普通深海可供驅使，各個鎮守府的提督們又不是全都在當薪水小偷，至少周邊海域的普通深海早就被肅清了才對，由此一來這支滲透進來的深海小隊根本沒有想象中來的可怕，只要陸地總部分出1/3的戰力出來足以剿滅。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想想自己鎮守府所面臨的慘狀，如果說這裡面沒有大人物們博弈的痕迹在其中，那麼打死她都不願意相信。


  「你們……是直接接受了將軍的命令，然後過來我這裡的？」坐在那張在炮火中倖存下來的椅子上面，千夏只是把各種情報在腦袋裡面濾了一遍之後便再度開口問道，「另外將軍他便沒有任何其他指示了？」


  「嗯……是這樣。」黎塞留點點頭，「我想提督是準備讓我們聽從您的安排。」


  「聽從我的安排？呵……看來我們的海軍總部這次總算是願意將這頭被困在籠子裡面的猛虎放出來了……」


  「您是說，」黎塞留與自己的同伴互相對視兩眼，在彼此的眼睛裡面她們不約而同的看到了名為興奮的情緒，「將軍……要復出了么？！」


  「應該是這樣子，否則根本說不通啊……呵，用仇恨作為推動力然後將一個弱小的敵人作為樹立威信的靶子，這麼多年過去了總部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真當別人都是他們手裡的提線木偶了？」千夏毫不掩飾自己對於海軍總部的厭惡，拋開這次的事情不提事實上前線對於總部有好感的人實在太少了，對於前線的軍官來說海軍總部里都是一群只會妥協分贓的垃圾。


  「啊……」黎塞留臉上的笑意有些發僵，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提督的即將復出固然是一個好消息，但作為他復出的犧牲品眼前這位可是連自己的艦娘都損失掉了足足3位，無論怎麼說都不是應該開心的時候。


  黎塞留的表現落在千夏眼裡，她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就沒有了更多的表示。她知道對方是沒有任何惡意的，所以苛責只會顯得自己過於小家子頭。相比之下……抬起頭目光順著窗戶飄向遠方，千夏的思緒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闊別已久的戰場。


  空氣中永遠都不會散去的硝煙味、彷彿在滴血的殘陽、以及以此為背景的大海上那些殘敗的景色……被擊沉的深海重新變作一堆堆的廢鐵沉沒，而能夠活下來的艦娘身上也幾乎各個帶傷，每一場戰鬥之後那群孩子永遠堅毅的表情是銘刻在千夏心底最深處的記憶，也是她選擇從前線退役的最根本緣由。


  心灰意冷……大概指的就是那時候的心情吧，不過誰能想到時隔多年之後她又要再度回到那個地方。為了復仇而戰……


  天色漸暗，春季夜晚的涼意一點點蔓延開來，從廢墟中找了點廢木頭之類的東西出來用個鐵桶裝著，澆上一點燃油而後用火點燃，這個簡易的火堆變成了屋裡面唯一的光源與供暖設施。此刻鐵桶裡面燃燒的木頭髮出一陣陣噼啪的聲響，伴隨著偶爾竄出的火星令周圍不禁瀰漫起一股蕭條的感覺。


  不願打攪到千夏沉思的女孩們，在她開始沉默之後便不約而同的保持了安靜，畢竟誰也沒法確定她眼下究竟是在思考接下來的局勢抑或緬懷自己的艦娘們……


  空氣中的溫度漸漸地低了，千夏習慣性的用手拉了拉披在自己身上的針織外套，只是當手撫在衣服上面熟悉的觸感與上面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讓這位尚且年輕的提督愣了片刻……隨即嘴角卻又勉強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這衣服還是千尋給她織的來著，作為她今年的生日禮物……那場幾個月之前舉辦的生日會現在想來依舊曆歷在目，只是人……卻不在了。


  用手拉著袖口放在鼻子下面輕嗅，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令人安心卻又有點傷感，去他X的深海！去他X的總部！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要……怎麼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