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水落石出（三）

  「我要給你上麻醉劑，但是可能還是會很疼，不過這是必須的，我要把你的動脈縫合起來，你要忍住！」李輝對劉子琪說道。 

  「致命嗎？」王朝陽走過來看了看劉子琪，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說道。 

  「傷及動脈，很危險，我們在和死神賽跑。」林雪說道。 

  這個時候李輝已經開始注射麻藥了。 

  「鎮靜劑！強心劑！」李輝指揮道。 

  林盼盼很麻利地給劉子琪注射了這兩種針劑。 

  「按住她！我要準備動手了！」李輝看了看周圍的人。 

  林盼盼和夜清魂換了一下位置，夜清魂按住了劉子琪的雙腿，林雪和林盼盼一左一右地按住劉子琪的雙臂。王朝陽按住了劉子琪的肩膀。 

  羅星翼這個時候趕緊過來幫忙了。 

  「你給我打下手，大家準備，我要動手了！」李輝的羅星翼說了一句之後，示意大家準備動手。 

  「動手吧。」王朝陽看了看李輝，說道。 

  李輝扒開了劉子琪的傷口，把手探進去尋找受傷的動脈。 

  「Come　on！Come　on！」李輝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同時拼了命的想要找到那根動脈。 

  「啊！」劉子琪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 

  王朝陽四個人也使勁的按住劇烈掙扎的劉子琪。 

  雖然打了麻藥，但是就劉子琪這個傷口來說，加上李輝又是把手伸進了她的腹腔里尋找動脈，麻藥、鎮靜劑都是杯水車薪。 

  「小心他咬到舌頭，王朝陽，想想辦法！」李輝說道。就在這時，一股血從劉子琪的傷**到了李輝的臉上。 

  「咬著！咬著！」王朝陽四下看了看，確實沒有看到什麼可以讓劉子琪咬的，果斷地貢獻了自己胳膊。 

  劉子琪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意識，整個人都在劇烈的疼痛中備受煎熬，嘴邊多了一個東西之後就果斷咬了下去。 

  這回就換成王朝陽叫了。 

  不過王朝陽只是在嘴裡漏出一聲：「啊！」之後就趕緊閉上了嘴巴。 

  從王朝陽的表情上就能知道劉子琪這一下咬的是有多狠。 

  但是王朝陽還是忍住了。 

  李輝的手從劉子琪的腹腔里拔了出來。 

  「找到了嗎？」眾人看著李輝被血染紅，還往下滴著血的手問道。 

  「Fuck！我找到子彈頭了。」李輝把手上的東西一扔，然後又把手伸了進去。 

  頓時王朝陽又感覺到手臂上一疼，同時似乎有血流了出來。同時劉子琪又猛烈的掙紮起來。可以看到劉子琪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李輝看起來也很緊張，他在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動作一定要快一點。 

  「她在大量失血，羅肥，趕緊準備下一袋血漿。」夜清魂說道。 

  「等一下，等一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Come　on！」李輝說著從腹腔里拉出了一根白色的動脈血管，血管壁上破了一個口子，往外面「噗噗」地冒著血。 

  「止血鉗！快！」李輝喊道。 

  羅星翼趕緊拿過了止血鉗。 

  「幫我捏住，來，接手我，我去準備縫合！」李輝對羅星翼說道。 

  羅星翼趕緊伸手過去抓這根血管。 

  但是羅星翼還沒有拿到，血管就突然一滑，從李輝的手上滑脫了。 

  「Shit！Shit！快！抓住！快！」李輝手忙腳亂地想要抓住那根血管。 

  但是血管重新縮回了傷口裡，再看不見了。 

  「Fuck！」李輝趕緊重新伸手進去找血管。 

  這簡直就是怕啥來啥，太無語了。 

  劉子琪這個時候開始全身抽搐起來，這是一直緊繃的肌肉抽筋的反應。 

  王朝陽也感覺自己的手臂疼到了極點了。 

  王朝陽咬著自己的拳頭，原地小跳了幾下，想要緩解一下自己的疼痛。 

  「深呼吸！子琪！深呼吸！堅持一下！就要好了！」 

  特種兵們不斷地鼓勵劉子琪，希望她能夠再堅持一下。 

  「你快一點！」林盼盼對李輝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試！Shit！我抓不住它！我抓不住它！它縮進去了！」李輝也很著急，額頭上全是汗。 

  「Ok！我抓住了！我抓住了！」李輝很是振奮地喊道。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劉子琪全身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 

  劉子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也全是不舍和不甘。 

  劉子琪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咬住王朝陽胳膊的力量也漸漸沒有了。 

  「不！不！不！」李輝抓著劉子琪的動脈血管，愣愣地看著劉子琪。 

  突然，李輝推開了周圍的所有的人，人後捏住了劉子琪的鼻子，拉開她的下巴，直接進行人工呼吸和心肺復甦。 

  李輝還不願意放棄。 

  王朝陽、林雪、林盼盼、夜清魂、羅星翼五個人站在一邊，看著一個人堅持搶救的李輝。 

  但是李輝的這些措施卻沒有什麼作用。 

  「李輝，李輝。算了，算了，她已經走了，你讓她走得舒服一點吧，別折騰她了。」羅星翼上去抱住了李輝，把他拖到了一邊說道。 

  「不！是我殺了她啊！是我殺了她啊！」李輝揮著滿是鮮血的雙手對羅星翼說道。 

  「冷靜！哥們兒！你是醫生！你要冷靜！」羅星翼說道。 

  「我是醫生！對，我是醫生啊！醫生應該是救人的！可是我卻殺了她！你讓我怎麼冷靜！」李輝吼完卻漸漸平靜下來。 

  「不！不！不！是叛軍殺了她，和你沒有關係。」羅星翼搖了搖李輝。 

  「如果我的手沒有滑，我一定可以救她，我可以救她的！就差一點點啊！」李輝歪坐在地板上，用滿是鮮血的手捂住了臉。 

  「這只是意外，這只是意外，你是一個好醫生。」羅星翼拍了拍李輝的肩膀，走到了一邊。 

  一個優秀的醫生，可能醫術並不是最高的，但是醫德肯定是最好的。 

  一個優秀的醫生會竭盡自己全部的能力去救治每一個患者，挽救每一個生命。視患者的生命為自己的生命。 

  李輝的醫術並不高明，但是很明顯是一個好的醫生。 

  「你沒事吧？」林雪走過來，看了看王朝陽的傷口。王朝陽的手臂上整齊的兩排牙印，而且全部都破了，陷進去很深，往外冒著血。 

  這也可以看出劉子琪當時是有多疼。 

  「還好。」王朝陽抹了一下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說道。 

  「來，我幫你消下毒，然後給你包起來。」林雪拉著王朝陽的手坐到了一邊。 

  夜清魂幫劉子琪縫合了傷口，然後從她的背囊里找了一套乾淨的軍裝，讓林盼盼幫忙一起給劉子琪換了一身衣服。 

  夜清魂用手輕輕合上了劉子琪的眼睛：「乖孩子，好好上路，你放心，我們將會為你報仇。」 

  林盼盼用酒精浸潤過的棉花團幫劉子琪擦掉了臉上的污垢。 

  CH-47上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很是傷懷。 

  陶遠和**龍也幫王鵬換了衣服，擦乾淨了臉。 

  其實在中國的傳統文化里，人死了，就一定要乾乾淨淨的走。無論是貧窮還是富貴，是厚葬還是薄葬，衣服一定要盡量換新的，屍體一定要梳洗乾淨。 

  林雪幫王朝陽處理了傷口，消毒上藥之後用棉紗和繃帶包紮了起來。 

  王朝陽走到劉子琪和王鵬的邊上，對著兩個人的屍體敬了一個軍禮之後蹲下來，握了握兩個人的手，然後取下了他們的身份牌。 

  也許一般人是很忌諱接觸死人的，更別說是直接觸摸屍體。也許上一秒你還可以脫光了衣服和對方一起滾床單，進行人生的大討論，但是也絕對忌諱觸摸死去了的對方的手。 

  但是，對於這些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的特種兵來說，生死已經沒有多大的差別了。在戰場上陣亡是軍人最好的歸宿，而在戰場上倖存不能不說是運氣。 

  死，對於軍人來說是戰爭的終點。而生，不過是一種眷顧。 

  而那些躺在我們身邊的人都是我們的戰友，他們曾經為我們的安危奮不顧身，他們曾經為我們的倖存安然赴死。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也是你的命。 

  也許你今天早一步離開人世，但是你一定一直在我們的身邊，和我們一起戰鬥。我們也將對你不離不棄，我們將肩負起你未完的使命，不管我們的肩膀是否羸弱，不管我們的身心是否疲憊不堪，我們都將衝鋒陷陣。 

  我們是「幽靈」的後裔，我們浴火重生，鳳凰涅槃，我們是不懼生死的「惡靈」。我們兄弟姐妹無論生死，始終並肩，永不分離。 

  也許曾經我們水火不容，但是最終我們為了同樣的目標走到一起。 

  今日分別，才明白是那麼的難以割捨。 

  王朝陽心裡很難受，但是他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劉子琪還那麼年輕，王鵬也正當而立。但是他們的年齡已經永遠的定格。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王朝陽蹲在劉子琪和王鵬中間，好半天才說出這麼一句。 

  「對！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特種兵們紛紛附和道。 

  CH-47飛回了廢棄的軍事基地，特種兵們找了一個地方把舍普琴科和那個俘虜兵分開關了起來，安排了兩個人看守。 

  其他的人把王鵬和劉子琪抬下了直升機，生起一堆篝火，做了一頓晚飯，他們大家要再在一起吃一頓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