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玉手鐲
不知是洗衣服累了,還是她熱地紅暈,臉頰總嫣紅地那麽細蘊悠然。雖這粗糙打扮,但這小家碧玉的持家風雅古韻風範卻是另一番媚色。
誰說人靠衣裝的?蘇若瑤就不需要依賴那貴重華美的服侍,不管怎麽打扮,都是這般的迷人。
程延仲與她一起站著,笑看著似有害羞的她:“你們院長稱你為若瑤,這麽美的名字,要不我也這麽稱呼你吧?”
蘇若瑤斷然拒絕,對他橫眉:“院長待我猶如生母,自然可稱我閨名。而程老板與我也隻一麵之緣,怎麽可以如此?”她還退了一步,表示對程延仲保持距離。
程延仲卻被她這表情和語氣弄傻了,伸出手去安慰她:“好好,蘇若瑤,我不稱呼你的名字,但是你不要這麽緊張,說話也別這麽像個古人一樣的,我就是想跟你隨便聊聊。”
蘇若瑤轉身,口齒清晰地嚴謹告訴他:“男女有別,何來隨便?隨便即是無賴!”
程延仲覺得這小女孩說話像個迂腐的老學者,可她確實是個年輕的大學生啊,難道她在cosplay?於是程延仲就順著她的意思:“我不隨便說。我想在這院子裏散散步,問一些有關孤兒院的事。”
這個是蘇若瑤可以接受的,就開始散步了。院子不大,他們走地很慢,隻是兩人中間的距離可以站一小排孩子了。程延仲心裏急促,真想湊過去與她近距離交談,並不是想占什麽便宜,隻是想更深刻地看清她的一笑一顰。但今天,蘇若瑤對程延仲就是隻有顰,沒有笑。
來回那麽走著,程延仲也不嫌煩,就是稍微扭頭多看了她側臉幾眼:若瑤,你不說話也好,看我們今日誰能撐到最後。
終於,蘇若瑤心裏著急了,但言語還是有禮有節的:“小女子有多事要處理。不知程董有何要談?若無事,小女子即送客。”
“等等。”程延仲可不想這麽快被人送客了,就趕緊將一籮筐的話一一道出:“這兒為什麽叫小蝌蚪孤兒院?”
蘇若瑤聽到這話憂鬱起來,停下腳步,摘下一片竹葉在手心,眼簾垂下歎:“曾聞聽院長言,有一文《小蝌蚪找娘親》,此院之孩童均為無父無母之幼童,好似小蝌蚪,故取此名。”
這麽簡單的文言文,程延仲還是聽得明白的,但看蘇若瑤眼中已有點滴晶瑩,想必是她也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就說點話安慰她:“那不叫《小蝌蚪找娘親》,是《小蝌蚪找媽媽》。”
蘇若瑤聽到“媽媽”這詞就更難過,這瞳心中沁出淺淡的梨花帶雨是在所難免了,程延仲連連道歉:“蘇若瑤,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
蘇若瑤搖搖頭,擦幹淚:“並未,隻是小女念起了往事。不知程董還有何事要問小女?”
程延仲不太習慣她這樣“小女子”的自稱,但是又不敢亂說,怕惹她落淚,就繼續說起了孤兒院的事:“我給孩子們帶來了很多香甜的東西和名貴漂亮的衣服,我覺得他們肯定喜歡,但不知這裏孩子的人數,年齡,身高尺寸,所以就怕不合身。”
等著蘇若瑤的悠聲感謝吧,可程延仲卻聽到蘇若瑤半眯眼嚴肅反對:“想必程董所贈之食均是香甜辛辣爽口之物,卻不利腸胃。所贈衣裳均是名貴華麗之物,卻不經洗滌。”
“蘇若瑤,這個,確實是這樣,如果你覺得不對,我、、、、、、”程延仲支支吾吾,急著改正自己的錯誤,可錯誤在哪呢?沒錯啊。
蘇若瑤繼續說開了:“程董不知,我等無父無母之人,須較常人更識人間疾苦。在此院中,食可果腹,衣可暖身即可,而不應享用名貴無用之物。幼童應謹記‘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就可,所謂富貴名利,當由他等成人之後去爭取。”
程延仲連連點頭哈藥:“是的,你說的很對,就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意思,以後我不會送那些昂貴無用的東西給孩子們了。”
“方才小女子言語激動失禮了。”蘇若瑤彎腰道。
程延仲立刻扶她站好,蹙眉道:“你怎麽這麽多禮節啊?跟人說話放鬆點啊。”
蘇若瑤被男人抓著手臂,立刻甩力鬆開,眸心中滿是畏怕。程延仲也看出來,就馬上鬆開她,不知這女孩怎麽這麽恐懼與自己交談,程延仲就想把早準備好的驚喜給她壓壓驚。
他從口袋中掏出一金鑲玉手鐲,在蘇若瑤麵前晃了晃,隨著他的黑眸閃光耀眼:“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手鐲,世麵上很多仿製品,但這個是真的。你也是孤兒院的孩子,所以這個手鐲算今日送你的,來戴上吧。”
程延仲很自然地握著蘇若瑤纖細的手腕,給她戴手鐲,可蘇若瑤卻一臉恐懼:“程董,請拿開,我不需要這手鐲。”
“你們院長說你害羞,但是不能這樣拒絕別人的好意。”程延仲自然而然地說道,抓住她一直後退掙紮的手。
“程董請你放開我的手。”蘇若瑤使勁了。
這手鐲還沒戴進去呢,就掉落在地了。“咚”地一聲,手鐲撞石頭了,斷成兩半。兩人望著地麵發呆,麵麵相覷 。
程延仲這回可來氣了,甩開她的手,雙眼黝黑炯炯,瞪著她,氣喘著:“蘇若瑤,你多大的麵子啊?我給你的孤兒院捐贈,還送各種禮物,你就這樣拒絕我的好意?”程延仲指著地麵,氣呼呼地問。
“對不起,小女子隻是不喜程董緊握我手。”蘇若瑤聽他吼著,害怕地不敢看他。
程延仲是做了董事長的人,也難容一小女孩這樣再三拒絕自己的好意,這脾氣更上一層了:“你別彎腰對不起了,我不吃這一套。蘇若瑤,”他伸出食指指著她,眼神炯亮:“我今天就做一回小人的事。剛才我主動向院長提出建立新樓房給孩子們住。但是我看到孤兒院教出的孩子成年後是你這樣沒禮貌,我收回我的話。所有捐贈都沒有了,你們愛怎麽說我就怎麽說。”
程延仲說完就氣地要走,邁出了兩步卻感覺兩小腿被緊緊抱住了,怎麽回事?他回頭一看,是蘇若瑤撲在地上哭泣著抱著他的雙腿:“別走,別因我而放棄你的諾言。”
程延仲想去扶她起來,卻礙於剛才發火的臉麵,不願蹲下,就令她:“你起來,不要這樣賴著,我還很忙,沒空陪你說什麽了。”
“你答應我,完成你的諾言,為我們孤兒院捐贈,我就放開你。”蘇若瑤還是執意抓著他的腳。
“你威脅我啊?我沒那麽好心。”程延仲一腳撇開她,但沒用什麽力。
蘇若瑤被甩開一段距離,可她卻跪著爬到程延仲麵前,聲情並茂地哭泣著:“小蝌蚪孤兒院好不容易盼來了有人捐助,如果是因為我而失去了,那我隻有向你致歉。程董,你要怎樣才能解氣?我都願意。隻要你給我們蓋新房子。”蘇若瑤不停地磕頭,磕在程延仲的鞋子上了。
這小鳥依人的無奈低語,程延仲怎還能拒絕呢?自己特意來捐贈,本就是做善事,再者就是讓蘇若瑤感動,怎麽一發脾氣就走啊?
他已感覺到蘇若瑤已沒有掉書袋地說些文言文了,也沒有故作矜持了,她放下了所有尊嚴。
程延仲也不願她如此折騰自己折騰她,就蹲下身扶她起來,歎了口氣,擰起的表情也鬆弛了:“你這是怎麽回事啊?一會兒高傲,一會兒向別人跪著。剛才我是實在生氣說氣話了。”
“程董還會繼續捐贈我們孤兒院嗎?”蘇若瑤明媚的大眼睛期許著望著他,如一潭清泉,清澈見底。
程延仲很容易看得出:隻要答應她,她就會開心了。
於是他微笑點頭。蘇若瑤真的笑得說不出話了,隻有感動的眼淚。她轉身,緩緩蹲下去拾起那碎了的玉鐲,小心地包在絲絹裏,捧到程延仲麵前,誠懇地小心道:“小女子心思不高,也就喜歡此等頭飾首飾,可惜弄壞了,令程董生氣,實在不該。”臉上還懸著未幹的珍珠。
“嗨,怎麽又說些半懂不懂的白話啊?”程延仲豪爽道,勾唇一大弧度笑:“你喜歡這玉鐲地話,我再去買一個一樣的送你。”
蘇若瑤搖頭哀思道:“可原物碎了即碎了,新物不可替代。”
“真是死心眼的丫頭,那就把玉鐲給我,我拿去修,再送來給你。”程延仲坐在秋千上歎氣地伸出雙手,確已是雙鬢雙眉上揚了。
他知道這丫頭不願別人碰她的手,就讓她自己把玉鐲還過來了。蘇若瑤連絲絹和玉鐲一起攤開地放在他雙手上。程延仲對這些東西並不很在意,就隨意放進了口袋裏。
又摸出一兒童手鏈,搖頭無奈地笑著:“蘇若瑤,好東西被你弄碎了,現在有個塑料的兒童手鏈送你了。你先說,想要嗎?”
蘇若瑤不希望惹程延仲生氣而弄得失去資助,就點頭並伸出了玉手。程延仲見她這次主動伸出手了,覺得她心裏是在害怕剛才的事情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