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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慧劍斬情

  蘇若瑤牽著他的手走在前麵,像小孩子一樣轉著:“是啊,來館娃齋打掃,洗衣裳,祛濕,散熱,擊磬,敲鍾,隻可惜我隻能白天來,但你白天都要出去忙你的事,所以常是我一個人在此。偶爾難得你白天在這。可到了傍晚,我就要回權標堂了,有些不樂。”這麽說著,等著程迪智的安撫和寵溺。


  程迪智聽了,心裏暖和又要克製自己的感情:若瑤她還未認識到延仲才是她終生的依靠,她還依戀著我,這樣不行。延仲知道後不會對她好,那她此生何去何從。


  於是程迪智提醒她:“若瑤,你忘了我們在金門島約定的‘最後一次’的誓言?可你現在來惜秋園來得這麽勤,是否違背誓言了?這樣可不是一個女君子啊。”


  “一官,我們在此就是談心,相互為對方解除煩惱和不快,又無越軌之事。所以,沒有違背我們在金門島的約定。”蘇若瑤說得很自然有理似的。


  程迪智覺得:隻有在這裏才可以看到她完美的無拘無束的笑,就像當初在惋春園的那種笑,難得。雖然我想日日看到,但是不可這樣下去,否則會釀成災禍。


  程迪智笑著批評她:“若瑤,你強詞奪理了。”


  “強詞奪理就強詞奪理,反正一官會容納我的所有任性,放肆,縱情和無理。”蘇若瑤跳起來,摘下一樹枝,撓他的臉。


  程迪智心中也想:若瑤,我何嚐不想讓你在惜秋園永遠放縱地開心,但我要為延仲著想,你又為他著想過嗎?

  “好,都任你所說。”程迪智讓她最後言語放肆一下,然後問:“若瑤,最近延仲的嫉妒心越來越重,與延濱不和到了頂點,而起因是如嫣。去了權標堂,看到如嫣愁眉不展,看得出她因此受了延仲不少氣。延仲怎麽昏了頭嗎?如嫣是多難得的妻子。我與延濱的言談中也知道,延濱對如嫣一廂情願熾熱地愛著,而如嫣從未有出軌之舉。延仲卻因幾次偶然的事情打翻了醋罐。若瑤,你說,他們一個是我器重的兒子,一個是我選的媳婦,卻讓我操破腦筋,這該如何是好呢?”


  程迪智將話題引到程延仲身上去,就是為了讓蘇若瑤意識到她是程延仲的女人。


  蘇若瑤為程迪智解開這個亂成團的問題:“一官,這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延仲為何如此生氣吃醋?是因深愛而嫉恨,男人有時也是那麽小心眼。如嫣呢,聰穎明慧,肯定會理解這一點,原諒延仲對她的生氣和羞辱。關鍵是延濱,他的癡愛讓他陷入泥潭中爬不出來,不過總會有一個知己,讓他不再覬覦如嫣的。


  不過,說句心裏話,我覺得延濱對如嫣雖是違背倫理的愛,但從未有任何不軌之舉,還愛得那麽真切,熾熱,自然,不惜讓他自己全身遍體鱗傷,名譽盡毀,也還是不改初衷。而程延兆對我的舉動,色迷心竅,詭秘陰暗,淫蕩卑鄙。相比之下程延濱對如嫣的愛倒是令人感動呢。一官,我這麽評論他們,可他們都是你的兒子,你不會生氣吧?”


  “若瑤,你說到點子上了。隻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程迪智為這無法解決的家事而緊縮著臉。


  蘇若瑤想到辦法:“一官,你想想,延仲如嫣的夫妻恩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誰能撼動他們?延仲與延濱的兄弟不和,延濱‘叔戀嫂’的不倫戀也終會因如嫣對延仲的堅定不移而消除。一切隻待時間了,你這個當局者迷了,就讓我這個旁觀者清吧。”


  “我是當局者?你是旁觀者?若瑤,你說反了吧?延仲已是有妻妾,兒子,有自己家庭的人,你是其中一人。按理說,你才是當局者,我是旁觀者。你是延仲的妾,現在你的夫君妻子陷入迷局,困境,你是當局者,該想盡辦法為他們脫離困難,怎還置身事外說自己是旁觀者?”程迪智有些不高興:若瑤這是把她自己與延仲相隔了,要讓她的心回到延仲身邊才行。


  蘇若瑤尷尬地笑了:“一官別生氣。你這麽一說讓我知道剛才口誤了,口誤而已,別生氣了。我當以當局者的身份讓他們從迷霧中走出,讓你這個旁觀者看看我的本事還是不小的。”


  蘇若瑤仰望上空,伸出雙手,接受透過樹蔭的陽光,說:“雖是夏天,但惜秋園的西子林的樹蔭為人遮蔽了炎熱的陽光,與人以涼爽,這些樹,夏則為人庇蔭,冬則為人遮風,不知長了多少年了。一官我們在這西子林暢快地說些有趣的話,別談那些煩心事了吧。”


  “也好,那就說‘樹’吧。若瑤,你可知我為何給延仲取了這個‘森’字?”程迪智還是話不離程延仲,目的就是讓蘇若瑤心中一直裝著程延仲。


  蘇若瑤認真想想:“一官是希望延仲像這些樹木一樣高聳入雲?”


  程延仲神秘地笑著,擺擺手:“說對了一點。這個‘森’字,是希望他將來的前景事業如萬木蔥蘢,群山吐翠那樣氣勢磅礴,所以他字中有三個‘木’字。”


  “這與延仲喜愛蒼竹是一個意思,一官和延仲真是父子連心啊。”蘇若瑤誇讚。


  程迪智接著說:“延仲的字叫什麽,若瑤你知道嗎?”


  “叫森。從未聽延仲說過,不知他喜不喜歡。”蘇若瑤有點不想談論程延仲了。


  程迪智卻很有興趣:“他也喜歡,但他更喜歡他的名。這小子,就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所以延仲長大後,才會那麽有勇有謀,凡事一馬當先,敢作敢當。這些性格都是小時就定下的吧?”蘇若瑤已表現得不願談論程延仲了,但還是敷衍著。


  程迪智接著回憶:“延仲小時候跟我學扶桑話,而他的弟弟們都未曾學,若瑤你可知為何?”


  “這些我都知道,延仲跟我講過。”蘇若瑤埋怨:“一官,我們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了?說了多少話,怎麽都是在談論別人?”


  “若瑤,你又口不擇言了,延仲對你來說,是別人嗎?他是你兒子程乾的父親!”程迪智板起臉說她。


  蘇若瑤皺起眉頭認錯:“一官,我的意思是怎麽我們一直在談論我們兩個之外的人。這惜秋園的一切都是我們的聖地啊。你不開心的話,就算我又口誤了吧,一官,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我陪你說就是了。”


  程迪智想:若瑤,剛才一直談論的延仲如嫣都是你將一生麵對相處的人啊,你怎麽這麽不願談論他們呢?你和我,別想了,今日過後,將不會再以情人的身份對話了。


  程迪智回答蘇若瑤的不快:“我們已在西子林轉了一圈,又回到館娃齋門口了。你不想說我們兩個之外的人,那就說說我們兩個人吧。”


  “隻關乎我們兩個嗎?”蘇若瑤期許的眼神望著他。


  程迪智不想看到她期望後的失望,就遙望了整個惜秋園一圈,不正視她,說:“若瑤,你一直說,惋春園和惜秋園是我們心中的聖地,所以我們要把這兩片幽靜美好的聖地保護起來,以免他人打擾,你說是嗎?”


  “一官說的太好了,”蘇若瑤蹦起來,覺得程迪智是要和自己長住在此,共享此地的幽靜,就歡心地回答:“不過一官多慮了。這兩處本就隻有我們來。惋春園人人畏而遠之,惜秋園機關重重,出了我們,誰還會進來?所以,一官你說要將這兩處保護起來,是杞人憂天了。別去想了,來將這朵金針蘭插在袖口。”


  蘇若瑤高興地忘了去細想程迪智的言外之意了,因為在她現在看來,有什麽就和一官直說,沒有拐彎抹角。


  程迪智實在不忍直接跟她說,不知說了之後她淚流成河成什麽樣,就委婉地說:“不行,若瑤,這件事不能依你。謹慎起見,惋春園和惜秋園一定要防護好,不容外人出入。”


  蘇若瑤已沉吟在西子林漫步的快樂中,無心考慮程迪智的話:“那一官就去謹慎吧,我就在惋春園開心無憂。再讓若瑤為你在領子口陪一朵寶島蘭。這樣就好看了。”蘇若瑤拍手,此刻的心,像程乾一樣純淨。


  今日隨你怎麽高興,明日開始,希望你能承受住一切,程迪智憂鬱著等著明日的到來。


  “一官,我在街市上見過一些舶來品,其中有一種叫‘吊床’。就是在兩棵樹之間結一張蜘蛛網一樣的床,我們可以白天躺在上麵的樹蔭下,晚上躺在上麵納涼,看月亮星星,聽蛙鳴,知了叫、、、、、、”蘇若瑤在程迪智麵前開心地暢想以後在惜秋園的生活。


  程迪智想著:若瑤,你明日要失望了,一定要撐住啊。


  “一官,你在聽我說嗎?怎麽不回答我了?”蘇若瑤問。


  程迪智否定了蘇若瑤剛才的建議:“哦,我一直在聽呢,也在想。你說的這個蜘蛛網,也可在權標堂後院結一個,隻是要確保牢固,不能讓程乾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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