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中無歲月
修行無歲月，有生命的，沒有生命的，都循環往複的各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全然不管春去冬來早……
人們同樣在時間裏奔跑.……
錯過了桃花送走雪花，浪花裂開了青霞；錯過了稻禾沾滿金露，樹木寄走枯秋；也錯過了山坡覆染白雪，水麵凝成銀冰.……
但是，花惜不知道的是，這個冬季，注定他要錯過的，會很多很多.……
十冬臘月天，雪堵著窗戶，冰溜子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一排排地掛在屋簷上。鬆樹蒼翠的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裏，隨著凜冽的西北風，搖晃著身子，發出尖厲刺耳的呼嘯，像是有意在蔑視著冬天。
過了這個冬季後，花惜就滿十一歲了;如今，花惜似乎長高了一些，身子依舊單薄的如同紙張；
他頭發黃黃的，像是再也長不出多餘的了；
他的兩隻耳朵上布滿了凍瘡，讓人看著發冷；嘴巴也是幹幹的，滲出了道道暗紅色的裂痕。
但很多見過他的人則會露出一臉婉息狀，之後再意思性的誇讚了下一句：這小家夥長的真是難得，眼睛亮亮的，像是兩顆閃爍的星星。
花爺爺還是一身白色的袍子，他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對著門外的花惜招了招手說道：“惜兒啊！”花惜聽到爺爺的聲音，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轉過身來。
“過來，到爺爺這邊來！”花爺爺滿是鄒紋的臉上堆砌了淺淺的笑容說道：“嗬嗬，我家惜兒長大了呢，如今竟然會對爺爺笑了。”
是啊，父母都是在盼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的長大，看到孩子長大了，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可是他們的心裏也在說：“你終於長大了，我也慢慢的老了，以後….可要好好的…哎！”。
花惜走到爺爺的身邊，一眼望去，還是那顆老桃樹，還是那張舊搖椅。他還是慣性的往爺爺的懷裏鑽，卻是沒有成功，原來，那原本滑溜溜細條條的小身子已經不知不覺變大變長了好多。
花爺爺愛憐的敲了敲我的額頭，伸手拉過我的小手，輕輕的哈了口氣說道：“你這小鬼頭，沒有靈力護體，怎還如此頑皮心性，你那花花草草的放在那裏又不會跑了！瞧瞧你這小手都胖成兩隻小豬的爪子了，這樣可是不好”
說著便閉著眼睛施了個治療法術，他驚奇的看著身上的傷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著。花爺爺的呼吸有些急促，輕輕的咳嗽了幾聲說道：“爺爺年紀越來越大了，能夠看到惜兒對著爺爺笑，爺爺的心裏那，說不出的開心啊！”
我眨了眨眼，又抿嘴無聲的笑了起來。“對，對，這樣就對了，惜兒以後啊可是要經常這樣笑的，爺爺啊看到你笑，就開心啊！”
心裏卻是補充說道：“雖然你並不明白那開心究竟是何物。”
花惜點了點頭，表示他記住了。
“如今惜兒也長大了，爺爺的煉丹的本事也都交給了你。惜兒也該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你那位竹爺爺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他的行跡飄忽經常遊走在各個世界的邊緣。他的那雙眼睛啊，看到的世界可是不得了。”
“過幾天爺爺就帶你去找他，你這小東西，又可以整日聽你的竹子爺爺說書講故事了！……”
他又點了點頭，嘴巴還是咧成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花爺爺小心的盯著孩子的神色，好半天又說道：“惜兒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他還是一副乖巧模樣，搖了搖頭說道：“惜兒有爺爺！”
花爺爺注視著眼前讓人心痛的孩子好半天，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道：“是啊，惜兒是個堅強的男娃娃，即便是沒有爺爺管著，也會平平安安的！”
我咧著大嘴說道：“花惜乖的，堅強，保護爺爺！”花爺爺的眼角濕潤了，一滴渾濁的淚水墜落下來，打在了我的腳上，發出“啪”的一聲清響。
“那惜兒先跟老仆去收拾行李吧，晚點我們就出發。”說著花爺爺便站起了身向著洞府走去。
走到了洞府門口，花爺爺又轉過身來張了張嘴似乎又話要說，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心裏輕歎一聲：“也不知那人願不願意見你啊！”
沒過過久，老仆提著大大的包袱跟在我的身後出了門，門外花爺爺早已等在哪裏；花爺爺接過那大大的包袱放入了儲物袋裏，習慣性的拉起花惜的小手一步一蹣跚的走下了山。
山下不是又一些弟子在練習著劍術，天空中時不時的有人影掠過。對此，他已不再如以往那般驚訝了，隻是低著頭靜靜的跟在花爺爺的身後。
此時夕陽綴滿了天空，把青雲宗整個映照的美輪美奐，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遠遠看去，一老一少兩個白衣，大手拉著小手，走在了夕陽裏，像是被定格成了一幅畫。
畫裏，一個蹣跚著不斷的前進，一步步走進了夕陽裏；一個乖巧的緊緊的跟隨，像是堅信就這麽跟著跟著便是一生了。
這次，花爺爺並沒有如以往般帶著花惜禦劍飛行，隻是拉著花惜如一對最普通凡人爺孫行走在空曠大地上。走的累了，花爺爺便從儲物口袋裏取出一個拐杖，就這麽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拉著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
我也早就習慣聽從爺爺的話，大眼睛好奇的觀察路邊的景色，時而抬起腦袋看了看自己的爺爺，發現有趣的事情便咧了咧大嘴巴，看起來仿佛我真是一個十一二歲幸福的少年。
“爺爺，咱們會一直這麽走嗎？”我拉了拉花爺爺的白胡須問道。
“一直走嗎？”
雖然花爺爺知道孩子原本是問：“這次遠行是一直要用走的嗎？”但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顫。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爺爺啊，這一路上是要與惜兒一直走下去的”
花惜又咧開了大嘴巴，一路上都是笑嗬嗬的。
走著走著，花爺爺突然停下了，他拉著我走到一大石塊前坐下，緩緩開口說道：“爺爺老了，有些累了；咱們坐下來休息下，爺爺再給惜兒講個故事吧！“
我的眼睛亮亮的，嘴巴彎彎的很是期待。
每個故事的開頭都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很可愛的嬰兒，他的眼睛明亮透徹，一眼看進去，像是看到了一個世界……”
“後來啊，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父母一直會覺得他是個怪物，便毫不留情的將他遺棄.……然而這個孩子很堅強，他無論世人如何看待他，他的心裏始終都裝有善念”
“爺爺，後來呢！後來呢”我聽得入迷了，很是焦急的等著爺爺說下去。
花爺爺笑著摸了摸我圓溜溜的腦袋說道：“後來啊，那個可愛的嬰兒終於夢想成真，變成了一個很偉大的英雄，他娶了這天底下最美麗的妻子，還生了一群和他一樣可愛的孩子。”
“那爺爺，他是不是會開心，也會經常笑呢？”
花爺爺笑嗬嗬的捋著胡子說道：“會的，就像花惜一樣！“
花惜的眼睛更亮了，睜著大眼睛望向天空，嚐試著思考著什麽，嘴角彎彎的又一頭埋進花爺爺的懷裏去了。
這時，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遠而近的傳來，隱隱還有車輪碾壓著地麵的聲音。一老一少都抬起頭望向前方不遠處的樹林方向。
待到離的近了，這才隱隱聽到有人在唱歌，聽其聲音可以分辨出，唱歌者是個少女。
大約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一隊人馬從煙塵滾滾的樹林離露出頭來。漸漸的露出全貌來！
隻見，整個隊伍大約幾百人，作商隊打扮。視線落到中間的三輛華麗的馬車上。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紅色的“耀”字。
有些突兀的就是最後一輛馬車上坐著一個衣衫襤褸得少女，少女晃蕩的兩隻小腿，側坐在馬車的前方。
少女大約七八九歲，臉上髒兮兮的，露出來的幾塊皮膚卻事掩不住的無暇剔透，一隻看不清顏色的小手手握著一道鞭子。
隻見她每抖一下鞭子，便哼一句歌詞！每句歌詞的調子卻是完全不同，像是天馬行空的從很多歌裏各抽一句拚湊起來的。
我把實現落到第二輛馬車，像是感應到花惜奇打量的注視，一隻白曦纖維素的玉手輕輕撩起馬車窗簾，問道“行至那裏了？”
花惜也有些訝異，那隻玉手的主人赫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但他的視線並未在那氣質不凡的公子身上逗留太久，吸引我注意的是，那位公子懷中的一隻白絨絨的狐狸身上。
那隻狐狸緊閉著眼，四肢也軟綿無力的聳拉著，似乎是命懸一線奄奄一息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能夠聽到狐狸靈魂顫栗的聲音。
很快，那馬車隊伍便卷著滾滾煙塵駛過花惜他們的身前。
這時，那唱歌的髒兮兮的少女也看到了望過來的花惜，停止了唱歌，鞭子一甩，縱身跳了下來！
來到他的麵前問道：“何不讓路”
那翩翩佳公子無奈的歎了口氣道：西耀楠，不可無禮！”隨後對著我們微微點了點頭。
花爺爺一把拉起花惜，謹慎著起身欲要走開，那髒兮兮少女轉頭冷冷問道“你是誰？說你呢，小呆子！”
“花惜”
“我記住你了，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後，又朝著地麵揮了一鞭子。
轉過身去的眼眸落向第二馬車的方向，冷幽如箭。
距離少女最近的花惜，望著髒兮兮少女的背影，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突覺手臂被人輕拉了一下，他恍惚著轉身看去。就看到花爺爺笑嗬嗬的示意自己別走神。
繼續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