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9、說出真相(2更)
說話之人是個女子。
聞言,剛剛還擁堵在議政殿門口的御林軍紛紛讓開一條道。
百官探頭,遠遠就見階前立著一抹玲瓏身影,她衣著樸素,卻架不住生得一張艷冠群芳的臉,眉眼間籠著一層寒意,容不得人靠近半分。
有人眼尖認出來,「是長公主,長公主回來了!」
「什麼長公主,早就被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了,她來做什麼?」
端嬪臉色僵住,趙尋音?此時此刻,她不是應該待在寧州嗎?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城?
事情的發展,似乎越來越不可控了。
強壓下心頭震撼,端嬪跨出門檻,一步步走下石階,面上端著笑,「原來是芳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早些給宮裡透個信兒。」
「我給兄長寫過信。」芳華道:「可惜,他沒收到。」
「怎麼會?」端嬪誠摯道:「寧州距離京城甚遠,想來是大雪封山路難走,驛站給耽擱了。」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給兄長寫信,信上都寫了些什麼?」
端嬪表示十分理解,「芳華離京這麼多年,想念兄長情有可原,你給皇上寫的信,我怎麼好過問?」
芳華看了端嬪片刻,忽然笑起來,「兄長曾經給過我一樣東西,說在我有困難的時候拿出來,誰都不敢欺負我,我寫信給他,是想問問他,我那可憐的侄兒被人給欺負了,若是我此時把那件東西拿出來,還能不能作數。」
端嬪眼皮一跳,「芳華所說的侄兒,是哪位?」
「自然,是蒙冤被禁的**憐趙熙了。」芳華一面說,一面從懷裡摸出一枚九龍佩,「端嬪娘娘見多識廣,不知你可認得這個?」
端嬪垂眼一看,頓時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九龍乃帝王象徵,九龍佩是光熹帝的貼身玉佩,芳華離京時私下送給了她,整個楚國就這麼一枚,見九龍佩如見帝王,無人不曉。
議政殿內一眾大臣也都看清楚了芳華手裡的東西,眨眼之間就呼啦啦跪了一地,高呼萬歲。
芳華拾級而上,站在議政殿門外,望著裡面跪倒一地的文武百官,最後將目光定在楊首輔身上,笑了笑,「離京多年,我竟不知楊家韜光養晦,都已經膽兒肥到敢逼宮謀反了。幽禁太子,圍困百官,盜取印璽,偽造詔書,誅滅九族的大罪,楊首輔都做了,可真是沒令人失望。」
楊首輔抬頭望著她,眼神冷森森的,「長公主早就被皇室除名,按理說,你不該出現在京城,更不該出現在皇宮。」
「你說的沒錯,趙尋音已經被除名。」芳華走到楊首輔面前,揚了揚手裡的九龍佩,「可我只是失去長公主的封號罷了,我還是我,是****的親妹妹,你瞧,我這不是暢通無阻地來了么?剛巧撞到楊首輔在議政殿唱大戲,擾了您的雅興,您不會怪罪於我吧?」
楊首輔一張老臉難看至極,卻不得不臣服於芳華手中的九龍佩,「老臣……不敢!」
芳華將九龍佩收入懷裡,彎下腰,親手把楊首輔的烏紗帽摘下來,爾後禮貌一笑,「既然不敢,那麼楊老,請吧。」
楊首輔滿面不甘,跪著不動。
芳華吩咐守在外面的御林軍,「送楊老去都察院,天兒冷,記得給他添床厚實些的被子。」
這話說的,讓人脊背生寒。
芳華掃了眾人一眼,「剛才我在外面聽了許久,似乎楊老還有不少支持者,那麼,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求情的機會。」
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位已經不是當年深居簡出性情淡漠的長公主了,而今是一條美艷毒蛇,此時此刻,但凡誰敢開句口,馬上就能被砍頭祭天。
等了許久都沒人出聲,芳華輕嘆,「真是遺憾,楊老在朝為官數十年,位高權重,不想一朝摔下來竟無人問津,晚景何等的凄涼。」
楊雄安身上的官袍已經脫下來,此時僅著白色中衣,被押站在門外,嘴唇凍得發紫。
聽完芳華的話,他盡量挺直脊背,「成王敗寇,今日謀事不成,是我思慮不周,沒把你們夫妻倆考慮在內,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隨你便。」
「有骨氣!」芳華贊道:「楊老果然不愧是文人中的清流,就沖您這份鐵錚錚的傲骨,我讓他們給你安排好一點兒的牢房,不會有外人來打擾你清凈。」
楊雄安被押走之後,大臣們才被赦免站起來。
端嬪之前跪在石階下的雪地里,此時一抬頭便看到立在雕欄旁的芳華。
不管衣著有多樸素,這個女人似乎無論走到哪都能光芒四射,自己這個後宮寵妃在她面前顯得黯然失色。
「芳華,此事與我無關,我是被牽連的。」
為了保住自己,保住年幼的兒子,端嬪只能這麼說。
芳華聞言,唇角微翹,「我也覺得你是無辜的。」
端嬪剛鬆口氣,就聽她又道:「至於兄長怎麼想,怎麼處置你,那便是他自個的事兒了。」
端嬪噎了噎。
「暫時禁足吧!」芳華道:「兄長下明旨之前,我不希望再見到你。」
端嬪屈了屈膝,「是。」
……
朝臣們散去后,芳華喊上宋巍,二人一同前往乾清宮。
離開那群人,芳華面上才顯露出擔憂來,「聖上情況如何?」
宋巍搖頭,「自打從圍場回來,我便再也沒見過他。」
芳華又問:「那當時在圍場,傷情如何?」
宋巍如實道:「傷得有些重,好在不是刺殺,箭尖上沒毒,按理說太醫院那麼多太醫,早該讓他恢復了。」
「那麼,兄長是在裝病演戲?」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二人來到乾清宮時,見到崔公公在偷偷抹淚。
芳華心神一震,「發生什麼事了?」
崔公公哽咽著,「長公主,您快進去看看陛下吧!」
芳華心跳滯了滯,像是怕進去看到什麼意想不到的景象,她突然放慢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入內。
到了內殿,就見光熹帝有氣無力地躺在龍榻上,面龐削瘦,氣息微弱,雙眼半睜著,見到她,才完全睜開來,但整個人看上去一點精神都沒有。
芳華眼眶一熱,「兄長這是……」
崔公公跟進來,已經哭成淚人,「長公主,陛下等您和駙馬爺很久了。」
芳華撲通一聲跪下,「芳華救駕來遲,讓兄長受苦了。」
光熹帝半晌才擠出聲音來,「芳華,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芳華道:「二爺帶著人去宗人府接太子,很快就能趕過來。」
「來了就好。」光熹帝欣慰地點點頭。
趙熙去往寧州的信上寫著光熹帝自圍場回來之後就一直稱病不朝,芳華還以為,兄長是在演戲,為了讓楊家原形畢露,可如今見著真人,才發現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兄長似乎……是真的病了。
她不敢再往下想,轉頭瞪著崔公公,「都病成這樣了,怎麼不請太醫來看?」
崔公公哭著道:「要能治,早就該痊癒了,何至於熬成這樣?」
芳華腦子裡有太多疑問,她皺著眉頭,「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崔公公下意識看了光熹帝一眼。
光熹帝無力地點點頭。
崔公公請宋巍和芳華落座,這才開始娓娓道來,「此事要從北方邊境的一份軍報說起。」
「北方軍報?」
「對。」崔公公點點頭,「當初討伐西嶽,跑了幾個漏網之魚,之後聖上讓人去找,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不曾想,那幾人竟是逃到了北燕。原來,西嶽有位公主曾經嫁到北燕,乃是如今北燕的皇貴妃,家國被滅,這位皇貴妃說動了北燕君主,集結大軍準備攻打楚國。
然而聖上卻在那個時候被太醫查出心脈衰竭,對於戰事,他已然有心無力,所以準備在大戰前把皇位傳給太子殿下,於是組織了皇家圍獵,為的,是圓最後一點心愿。」
「心愿,什麼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