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詭辯(2更)
「挽秋姐姐死了?天哪,這怎麼可能?」昨兒個晚上還在承明殿侍寢的人,這才一天的工夫,竟然就命喪黃泉,簡直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綉冬小臉僵著,「既然人沒了,屍身呢?」
宋元寶看了趙熙一眼,沒說話。
「已經送往安樂堂。」趙熙道。
綉冬急了,「殿下,能否允准我二人前去看她最後一眼?」
「挽秋並不希望你們去見她。」宋元寶說:「就當是她最後的遺願,等火化后,你們再送她去填井,想必她的在天之靈也能得到安息了。」
念春和綉冬對看一眼。
死後都不希望被人看到遺容,可見是不光彩,屈辱致死。
想到這,兩個小丫頭齊齊紅了眼眶。
趙熙看向二人,「知夏這些日子常跟什麼人往來?」
「沒有啊,她一直跟我們在一處的。」念春抹著淚道:「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昨天晚上穀雨姑姑來過東跨院,親自點名要知夏今兒一早來承明殿給殿下更衣,後來的事,我們就不知道了。」
趙熙回想起來,早上知夏的確來過承明殿,因為他不習慣除了挽秋之外的人伺候,所以就讓她先出去。
當時的語氣,並未嚴肅難聽,他並不是一言不合就會板下臉來訓斥下人的人。
「後來怎麼了?」宋元寶一頭霧水。
念春看了看趙熙,見趙熙不打算髮言,這才小聲道:「知夏說她剛到內殿,就被殿下給遣出來了。」
「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就設局害挽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宋元寶推斷著,「再後來呢,她回去後有沒有說什麼,做什麼?」
這下,綉冬看向了念春。
念春咬咬唇,乾脆把早上知夏在房裡抱怨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複述了出來。
趙熙聽罷,俊臉更為陰沉。
宋元寶則是蹙著眉頭,似乎在沉思。
念春回想起宋元寶先前的話,驚得捂住嘴巴,「難不成,挽秋姐姐是被知夏給害死的?」
宋元寶無奈道,「挽秋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說了讓我們小心知夏。」
「老天!這太可怕了。」念春壓抑著,不敢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就是個侍寢女官,選中便選中,不中就算了,又不是能當主子,知夏那丫頭,她怎麼能如此喪心病狂啊?
正在這時,留在後面調查兇手的三寶公公回來,抹著冷汗道:「慶芳殿裡面那幾個太監都盤問過了,一個個咬死了是知夏讓他們去的,可是……」
「可是什麼?」
三寶公公一臉頹喪,「奴才們在太液池中發現了知夏的屍體。」
這話一出,殿內幾人俱是一怔。
念春和綉冬已經驚得連呼吸都險些忘了。
一天之內連失兩姐妹,對她們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趙熙冷靜些,分析道:「既然連知夏都死了,可見背後還有人。」
綉冬怒道:「還能是誰,準是西跨院那位了,上次把挽秋妹妹打得險些毀容,這次竟然直接殺人,她好狠毒的心……」
趙熙瞳孔一縮,「怎麼回事,說清楚!」
綉冬如實道:「奴婢也是聽挽秋妹妹說的,說除夕那天晚上,殿下傳召了穀雨姑姑來吃酒,結果姑姑中途昏過去了,昨兒一早,她找上挽秋妹妹,二話沒說就先給了她兩個大耳刮子,罵她是不要臉的狐媚子,最後還罰她在外面跪了一個時辰,瞅著殿下該回來了才讓她起身的,正因被打得臉都腫了,挽秋妹妹才會裝病,原本,她已經打算好了半個月之內都不見殿下,可後來不知為何……」
不知為何會到了承明殿,還成了啟蒙女官。
聽到挽秋背後受了這麼多欺凌,趙熙雙眼冷得跟刀子似的,「去把穀雨叫來!」
三寶公公去往西跨院的時候,穀雨並不在,院里有個洒掃的小丫鬟,說穀雨午膳后就去了坤寧宮,這會兒還沒回來。
三寶公公只得又跑了一趟坤寧宮,給齊皇後行禮時,抬頭果然見到穀雨就站在旁邊。
穀雨瞧著他,面上似笑非笑,「三寶公公怎麼跑這兒來了?」
三寶公公垂下目光:「挽秋姑娘沒了,殿下讓奴才來請姑姑回去主持事宜。」
齊皇后原本面帶笑容,聞言整個人僵住,「什麼?挽秋沒了?」
穀雨也是一臉訝異,「公公不是在開玩笑吧?先前我還跟娘娘說,下人們得了賞錢一個個高興得不得了呢,這剛到手的賞錢都還熱乎著,挽秋怎麼可能就沒了,是怎麼沒的?」
挽秋死得並不光彩,三寶公公沒敢在齊皇後跟前提及,也沒敢說一向冷靜克制的殿下因為這事正在大發雷霆,只道:「目前正在調查,死因尚不明確。」
原本好好的一場喜事,齊皇后還想著發下賞錢讓下人們跟著熱鬧熱鬧,沒成想上午剛發了賞錢,下午挽秋就死了,她頓時覺得晦氣,擺手讓穀雨跟著三寶公公回去,讓儘快把這事處理好。
二人出了坤寧門,走在長長的甬道上,三寶公公握著拂塵的手攥緊著,他也懷疑幕後真兇就是穀雨,可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穀雨做的。
所以即便是對這毒婦頗為不喜,他也不能出聲質疑。
他不說話,穀雨倒是先開了口,「挽秋可是殿下的心尖寵,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殿下一定心疼壞了吧?」
三寶公公只當是有蒼蠅在耳邊嗡嗡嗡響,沒搭理她。
穀雨又問:「在哪發現的?」
三寶公公還是不說話。
穀雨撇了撇嘴,我呸,個沒根的東西,早晚讓你跪著喊姑奶奶!
回到東宮,三寶公公直接帶穀雨去承明殿見太子。
「殿下。」穀雨行了禮,站往一旁,念春和綉冬還跪在地上。
趙熙問她,「你今日去哪了?」
穀雨道:「這不是早上娘娘讓給下人們發賞錢么?奴婢發了之後就去坤寧宮見娘娘,替這邊的下人謝娘娘的恩,娘娘許久沒見奴婢,留我在那邊說話。」
頓了下,接著說:「聽三寶公公說,挽秋沒了,殿下,這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趙熙沒回答,只冷聲問:「昨天早上,你為何罰挽秋下跪?」
穀雨坦然道:「殿下應當還記得,除夕那天晚上你說因著沒法兒帶奴婢去宴上,所以回來請奴婢吃酒,可是奴婢吃到一半卻莫名其妙暈倒了,昨天早上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挽秋那個小蹄子搗的鬼,是她在酒里下了葯,奴婢才會昏倒的。奴婢知道,挽秋在東宮地位不一般,可奴婢怎麼說也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哪能由得一個小蹄子如此作踐?若是縱著她,往後其他下人紛紛效仿,奴婢豈不是天天都得被人作弄?於是奴婢不得不罰她跪了一個時辰,是罰她,也是想讓東宮其他下人都長長記性,殿下是重規矩的人,這等以下犯上的刁奴,往後但凡發現,決不輕饒!」
念春和綉冬一聽,頓時恨紅了眼,分明是穀雨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先給了挽秋兩個大耳刮子,這會兒說什麼給殿下立威,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巧嘴,要照她這麼說,就算挽秋真是被她給害死的,到最後也成了挽秋無理她有理了!
綉冬實在忍不下去,出言道:「就算挽秋姐姐有做錯,你為什麼不給她辯解的機會,直接就打人,你明知道她是殿下的備用侍寢女官,一旦毀了容,便是毀了她一輩子!」
穀雨冷笑,「這麼說來,你們幾個也承認她是以色侍人?殿下是儲君,是大楚將來的希望,身邊怎能留下那等妖媚惑主的賤蹄子?如此,我為殿下清君側更是沒錯了,就算皇後娘娘知道,她也只會更高興。」
綉冬小臉一沉。
這個賤女人,太會詭辯了,仗著有皇後娘娘撐腰,什麼都是她有理!
冷笑一聲,綉冬道:「挽秋妹妹可是皇後娘娘親自選來的人,姑姑說她以色侍人妖媚惑主,豈不是在影射娘娘?還是姑姑覺得,娘娘的眼光有問題,所以才會選了你口中的所謂『賤蹄子』來給殿下侍寢?」
穀雨麵皮僵住。
想到枉死的挽秋,綉冬也是豁出去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姑姑口口聲聲說挽秋以色侍人,敢問這後宮之中,哪位娘娘不是天香國色貌美如花,主子們不愛長得好看的,難不成會要個大自己十來歲年老色衰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