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后招(2更)
次日天光大亮,房媽媽來叫門。
一宿沒睡的秋燕很快打開房門,對上房媽媽焦急的老臉。
「怎麼啦?」秋燕問。
「夫人怎麼這時候還沒起?」房媽媽道:「宿州路遠,咱們得緊著時間才能在除夕夜之前趕到那邊過年呢!」
秋燕嘴角抽了抽,這都被發配了還想著過年?當宿州是什麼地方?能有的吃有的住就算不錯了。
不過這些話,秋燕沒說出口,她淡淡道:「先前進去看了,夫人的確還沒起,要不,再等等吧。」
房媽媽皺眉,「夫人是不是病了?」
秋燕遞了個眼色給身後的秋雲,「你去找個大夫來瞧瞧。」
秋雲小跑下樓,房媽媽走了進去,說要見見夫人,秋燕沒攔著。
等到了內室,看清楚蘇儀面色呈現不正常的紅,房媽媽伸手探了探,當即嚇了一跳,「不好,夫人發熱了。」
據說這種時疫剛開始的徵兆就是發熱。
看來齊海沒撒謊,夫人已經被感染了。
秋燕悄悄往後退了退,退出去好遠才道:「夫人出門時心情就不太暢快,又頂著那麼冷的天趕路,會病倒也很正常,無需擔心,秋雲已經去請大夫了。」
房媽媽嘆口氣,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秋燕懶得聽,去往外間等著。
一刻鐘以後,秋雲帶著一位鬍鬚花白的老大夫進來。
房媽媽早把帳簾放了下來,只留蘇儀的手腕在外面。
老大夫坐在鼓凳上,伸手給蘇儀探了探脈,最後下診斷說是溫邪引起的發熱,開了一張清熱解表的方子。
秋燕眯了眯眼,「老伯,您要不再仔細看看?」
老大夫篤定道:「這位夫人的癥狀確實是溫病,老夫行醫這麼多年,不會看錯的。」
怕露出破綻,秋燕不再多做糾纏,親自送了老大夫出門,順便把葯抓來。
房媽媽借用了客棧的小灶,親自為蘇儀煎了葯,端上來喂她喝下。
蘇儀是在午時醒來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她看向守在榻前的房媽媽,「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快午時了。」
蘇儀蹙眉,「怎麼不叫醒我?」
房媽媽道:「夫人,您夜間發了高熱昏睡不起,老奴請了大夫來看過,想來是昨兒突然出京一時之間沒能適應,不過好在發現的及時,吃了葯很快就能好,您先躺下歇息,等好轉了咱們再趕路也不遲。」
「也好。」蘇儀確實不舒服,她甚至還有些噁心想吐。
房媽媽剛要走,蘇儀就有些撐不住了,讓拿過痰盂來,一側身朝著裡面吐了起來。
房媽媽嚇一跳,「都已經吃了葯,怎麼還這樣?」
外間秋燕和秋雲兩個聽到動靜,來了內室,卻沒靠近床榻邊,只遠遠地看著。
一見蘇儀這癥狀,秋燕就知道自己不用再擔心了,她望向房媽媽,「先前那位大夫,我瞧著就沒什麼本事,還是重新請一位來瞧瞧吧。」
仍舊是秋雲下去請的大夫,人帶來時蘇儀險些吐暈過去,整個人像被抽幹了水,一點力氣都沒有。
大夫往蘇儀手腕上蓋了綉帕,探了一會兒,臉色有些難看,像是不確定,索性壯著膽子把綉帕拿開,又重新探了一遍。
房媽媽想出言訓斥,被秋燕給攔了,她問大夫,「怎麼樣,看出是什麼癥狀沒有?」
大夫面色凝重,「若是我沒診錯,夫人感染了時疫。」
「老天,你在開什麼玩笑?夫人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染上時疫?」房媽媽眼前一黑。
嘆口氣,大夫拱手道:「請恕在下才疏學淺,無法醫治貴夫人的病症。」
「大夫,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房媽媽險些就給他跪下了。
大夫滿臉無奈,「非是我不肯救,而是時疫方子特殊,我暫時沒有,你們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開不出來。」
「那,那該怎麼辦?」房媽媽已經沒有了主意。
「諸位另請高明吧。哦對了,貴夫人身上的時疫傳染性很強,你們最好是隔遠些。」
大夫走後,房內眾人已然面色全變,便是房媽媽都不敢再隨意靠近蘇儀。
最絕望的要數蘇儀,雙眼盯著帳頂,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她想不明白,自己昨兒剛出的京城,為什麼會無緣無故染上時疫,到底在哪沾染的?
房裡靜默了會兒,秋燕道:「事到如今,只能我和秋雲回去稟報爺了,看能否給夫人請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前來救急。」
一聽她們倆要走,房媽媽急了,「一個人去不行嗎?」
「這種鬼天氣,誰知道半路會發生什麼?總得兩個人互相幫扶才行。」見房媽媽還在猶豫,秋燕不悅道:「你一再阻攔我們倆,是不想夫人儘快恢復了?」
「我……」
「房媽媽,讓她們去。」此時此刻的蘇儀,十分害怕自己會被時疫折磨致死,連聲音都有些抖。
夫人都發話了,房媽媽哪還敢再頂嘴,看了二人一眼,「那你們早去早回。」
秋燕和秋雲馬上收拾東西出了客棧。
走出好遠,秋雲才問秋燕,「爺是不是打算讓夫人病死在這兒?」
「怎麼可能?」秋燕冷笑道:「爺會安排大夫來的。」
「啊?」秋雲很是不解。
「你傻呀,夫人一旦死了,文姨娘又不可能扶正,爺就得續弦,你覺得新夫人能有現在這位好控制?」
秋雲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爺的意思是……?」
「爺會讓大夫吊著夫人一口氣,好不全,死不了,大抵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思。」
這話,秋燕自己說著都覺得後背一涼。
——
秋燕秋雲一走,給蘇儀守夜的換成了那兩個二等丫鬟。
知道蘇儀患了時疫,倆人誰也不敢進去,早早就在外間的榻上歇了。
後半夜,倆丫鬟被人吹**暈倒,一名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從窗口潛入蘇儀的內室。
蘇儀被驚醒,睜眼見到榻前站了條黑影,嚇得魂兒都快掉了,「你……你是誰?」
黑衣人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之前為了幫你避開宋巍的暗衛追查王小郎,我家主子可是廢了不少工夫,蘇夫人打算一走了之嗎?你答應了我家主子的事,怎麼算?」
黑衣人不提醒,蘇儀都險些忘了自己還與人有過一樁交易。
當初綁架王小郎的時候之所以沒被宋巍手底下的人查出來,就是多虧了有人襄助。
「我在宋府安排了釘子,是個小寡婦。」蘇儀道:「你們想辦法把她帶出來見我,我保證等她再回去,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毀了宋巍。」
「下毒?」黑衣人覺得這辦法太蠢。
在大戶人家,毒可不是那麼好下的,況且溫氏已經封了郡主,宋府不論是在防衛還是飲食方面都會格外的注意,下毒要是能成功,他們何至於找上蘇儀?
「不是下毒。」蘇儀不想告訴他自己染上了時疫,「總而言之你把人帶來,我自有辦法。」
「你最好是能說到做到。」
蘇儀沒接腔,只是冷笑,宋府對奶娘的規矩太嚴,毒藥很難帶進去,而且下毒風險太大,萬一被人抓住把柄,不僅不能成功,還會先把自己給搭進去。
時疫就不一樣了,不僅能弄死那個還在喝奶的小賤種,還能感染裡面所有人。
陸平舟不是很在意這個剛認回來的侄女么?那她就毀了她,讓宋家變成第二個被滅門的蘇家。
——
忙完瑣事,溫婉閑下來,陪著宋姣和進寶他們剪窗花準備過年。
外間簾櫳被挑開,卻是秦奶娘走了進來,對著幾位主子行了禮,爾後道:「夫人,奴婢家裡讓人捎了口信,說孩子病了,奴婢想告假回去看看。」
聞言,溫婉剪窗花的動作停了停,「告假多久?」
「兩日。」秦奶娘低垂著頭,「兩日後奴婢一定準時回來。」
溫婉沒有直接答應,似乎在沉思什麼。
宋姣道:「既然是孩子病了,三嬸嬸就讓她回去吧,聽著怪可憐的。」
溫婉回過神,點點頭,「你去吧。」
「多謝夫人。」
溫婉方才的眼神太過犀利,彷彿看穿了什麼,讓秦奶娘不禁捏把冷汗,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回房簡單收拾了一下,秦奶娘拿上溫婉給的對牌,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