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冷欣語

  七十年後，她已是遲暮老人，渾濁的雙眼，幹枯的雙手，臉上滿是皺紋，蒼白的頭發，獨自坐在夕陽下。從他走了以後已經很多年了，具體是多久她也不知道，但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就開始習慣這樣坐在夕陽下仰望天空，她知道，在九霄之上有一個地方，是他努力想要去到的地方，她隻是奢求再看他一眼，即使隻能仰望他，即使他已不再是他……

  “奶奶，又在看鋒爺爺嗎？”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蹲在老人的輪椅邊，握著老人幹枯的手掌道。


  老人撫摸著少女的秀發，輪椅中一陣機械的聲音傳出：“小悅啊！回來了啊，今天放學那麽早嗎？”


  小悅笑著說道：“我想早點回來陪奶奶啊！”說著便席地而坐，將老人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柔柔道：“奶奶，你每次都坐在這看，鋒爺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聽很多人說他是個壞人。”


  老人笑了笑道：“是呀！他是壞人，而且把我也教成了壞人，他壞的很徹底呢！”說著問小悅道：“奶奶給你將一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兒，父母被人害死了，那場大火奪走了她的父母，濃煙嗆破了她的聲帶，讓她一輩子說不出話，當她從醫院清醒的時候，她很迷茫，每天隻知道哭泣。因為沒有錢，醫院將她趕了出來，那時的她才十四歲不到，她回到家中，看到的是空寂的化為焦炭的房間，她坐在大廳裏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她獨自來到父親的墓前，就這麽守著那塊兒冰冷的石碑，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墓地很冷，她很餓，但是她隻能這麽死死守著那塊兒貼著她父親溫和笑容的石碑，盡管它那麽冰冷，但是卻能讓她感受到父親的溫暖。三天了，她沒吃，沒喝，累了就靠在石碑上睡了。直到那天，她被一個少年叫醒，少年告訴她，他知道是誰害死了她的父母，也可以幫他報仇，他問她：你想複仇嗎？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她知道這個少年也許不是好人，但是她卻相信了他，少年將她帶了回去。在那個地方，她認識了一隻會說話的小狐狸，一個可愛溫柔的女孩兒，一個慈祥卻又喜歡鬥嘴的老人。那個少年帶她認識了十二個人，那十二個人精通各種技能，電腦，禮儀，交際，格鬥，偽裝.……他告訴她，也許你學不會就死了，但是你想報仇就一定要學會，女孩兒肯定的點了點頭，十四歲的她開始了各種訓練，她學的很認真，那十二個人告訴她，她甚至比他們當年學的還要快……五年後，她開始遊走於各個層麵，交際著各種各樣的人，暗殺著每一個他需要除掉的人，他們有的是黑道巨擎，有的是政府高官，有的僅僅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販……一年裏她不記得她殺了多少人，雙手沾滿鮮血卻不曾後悔，隻為了當初那一句：隻要你能幫我報仇，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那一年他走了，他告訴她，他需要去做一件很難的事，她問他，我能否幫到你？他笑著搖了搖頭，告訴她：你有你的世界，而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你現在已經有能力去報仇了，所以做你該做的事吧。他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她問過那個老人，他去了哪裏，那個老人總是仰望著天空告訴她：小語，你若是想見他，就仰望天空吧！在哪九霄之上，有著一個他不得不去的地方，也許你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於是從那天開始，天空下便多了一道隨時仰望的身影，她很想再見他一麵，隻想對他說一句謝謝.……

  “奶奶，鋒爺爺就是那個少年嗎？”小悅問道。


  老人摸著她的頭說道：“小悅啊！若是奶奶不在了，他還會回來，他一定能認出你，你告訴他，小語一輩子都記得他，那個給了她名字的哥哥.……”說完雙目怔怔的看著蒼穹，她似乎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身披金甲，腳踏祥雲，手裏拿著一根金光閃閃的鐵棍，亂舞於天際……她笑了，笑的很開心，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


  小悅看著從自己臉龐無力滑落的枯手，淚水劃破臉龐，她輕輕的咬著嘴唇，道：“我一定會告訴他的。一定會的.……”


  從那以後，少女代替了那個老人，仰望著天空，等候著他歸來，一等便是三十年。


  他回來了，帶著滿身的鮮血與傷痕，手中的鐵棍支撐著身體，一步步蹣跚的走向她，就這麽走到她麵前，用沙啞的聲音道：“我回來了，小語……”那個淒慘的笑容，她永遠都不曾忘記，即使他已經滿身傷痕，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很開心。


  她扶住他殘破的身軀，輕聲道：“我不是她，我叫冷悅，父親說，讓我記住，我身上流的是冷家的血。”


  他慘然一笑，是呀！她隻是凡人，壽命早該用盡了啊！“她在哪？”


  冷悅默默的扶著他來到她的墓前，他顫抖著用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看著她依舊清澈的笑容，笑了：“小語，我回來了，我做到了，可惜你卻沒有看到她，她真的很美，很美，我告訴她我有一個妹妹，很可愛，她說她想見見你的，但是.……你相信來世嗎？若有來世，我想你的名字不該由我來給你，而是咱們老爸取的……”


  冷悅看著這個滿身傷痕的男人，輕聲說道：“她臨終前讓我告訴你，她一輩子都記得那個給了她名字的哥哥。”


  男子怔怔的看著她的笑容，似乎又回到了百年以前，他將她帶回來那一天，那一天是她的生日，那一天.……她叫……冷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