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9章幾家哀愁
搶親節象去年一樣熱鬧歡騰,麥場洋溢著喜慶快樂的氣氛。
身穿鮮艷華美民族服裝的女孩子們排成隊端著碗,站在庄驥東等人面前載歌載歌,不喝就一直唱下去。
庄驥東還是臉皮嫩,敢在黨委會上公開頂撞簡剛,卻拿這些香風撲鼻笑臉盈盈的女孩子沒辦法,甘甜糯軟的米酒喝了一碗又一碗;領導做表率,白鈺、齊曉曉也只得跟著喝,唯有藍依、藍朵姊妹倆機靈,和一群年青人手拉手圍著篝火跳舞。
大概真喝多了,酒意上涌,等到情郎們紛紛跪到心愛的女孩面前邀請跳舞時,庄驥東居然跌跌撞撞在人群里找到藍依,單膝跪地大聲道:
「藍依,藍依,為著咱倆曾經的緣分賞個臉好不好?這樣花好月圓的夜晚,請讓我遂一回圓滿的心愿!」
霎時白鈺和齊曉曉都驚呆了,都沒料到庄驥東如此唐突:當著男朋友的面邀請人家女朋友跳象徵愛情的舞蹈!
藍依和藍朵眼花繚亂地繞了兩圈,本來衣服顏色都差不多一個粉紅一個粉杏,火光下幾乎察覺不出區別,加上她倆同樣款式打扮,同樣身材,同樣戴著口罩,這一繞所有人都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混亂中藍朵拉起庄驥東的手二話不說飛快地連甩兩圈,湊到他耳邊厲聲道:
「老實點,不然扒了你的皮!」
聽出藍朵的聲音,庄驥東驚出一身冷汗,酒意消掉大半,連聲說:
「我老實,我老實……」
藍朵冷笑一聲,猛地抄起他的腰舉到頭頂旋轉720度,再一路飛旋著繞場一周,最後凌空來了兩個大迴轉,落地后撐著他雙肩高速滑步一路回到嘉賓區——
卟嗵!
不偏不倚正好將他送回座位,全場為兩人精彩表演哄然叫好,掌聲如雷!
歡呼聲中庄驥東抱著頭艱難地跑到樹背後「哇哇哇」嘔吐不止,剛才藍朵故意捉弄那幾下將他旋轉著七暈八素,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
篝火舞會到了高潮,場內村民們有節奏地喊道:
「白鄉長來一個!白鄉長來一個!白鄉長來一個……」
去年他與藍依首次配舞已成為村民們津津樂道的經典之作,今晚再度光臨,都非常期待再度領略美妙的藝術魅力。
白鈺沒讓村民們失望,眾目睽睽下到藍依面前行了個紳士禮,藍依微笑著把手伸過去,兩人旋即進入行雲流水般的韻律之中。
「哎,你是藍依還是藍朵?」他故意問。
藍依白了他一眼,甜甜笑道:「要是藍朵,幾個回合甩昏你,到時跟牛皮糖並排嘔吐去吧。」
「我也……」
說著白鈺托起她的小蠻腰也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一圈,惹得四周一片驚叫唯恐他失手摔傷了嬌滴滴的女孩——
什麼,剛才庄驥東「被旋轉」的時候沒人擔心?說實話,摔傷摔死位鄉長都沒人在意的。
輕輕回到地面,白鈺微笑問道:「暈不暈?」
「不暈啊,暈就緊緊抱著你。」藍依嬌憨地說。
兩人甜蜜無間融為一體之際,齊曉曉悄悄離座,挑黑暗處越走越遠,不知不覺出了山寨。
山風襲面格外清涼,抹了抹臉龐濕漉漉的,原來,居然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流了淚。
這下心底更是悲切,眼淚止不住地嘩嘩流淌,擦了再流,流了再擦。
失魂落魄走啊走啊,不經意間正好來到去年藍依和白鈺相互依偎的清泉礁石邊,緩緩坐下,咬咬牙脫掉鞋襪將雙腳浸到冰冷的泉水裡——
噝!
她輕哼一聲,緊抱雙膝努力讓自己情緒平息下來。
皎潔的月亮不知何時重新掛到樹梢上,四下里靜悄悄只有小蟲子吱吱亂叫,腳下清泉歡快地奔流著,打著旋兒繞過暗礁奔向山下。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此時的齊曉曉對故鄉一點都不思念,思念的人卻摟著溫柔可愛的女朋友翩翩起舞。
算是自己的選擇吧,可為何無由來地悲傷呢?想到這裡眼淚又撲簇簇地往下落。
這時有人遞過紙巾,齊曉曉接過來草草擦乾眼淚,邊說「謝謝」邊側過臉,一看竟是藍朵。
「都是孤家寡人吧?」齊曉曉自我解嘲道。
藍朵卻說:「有什麼不好?我覺得一個人很開心啊。」
「你愛過嗎?」
「你愛過?白鈺?」藍朵反問道。
齊曉曉也沒直接回答,而是說:「只要愛過你就會明白什麼叫……」
說著隨手摘了朵草叢裡的小花扔進清泉。
「無可奈何花落去?」
「不是……」
齊曉曉搖搖頭道,「是『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感情問題總是女生受傷多些。」
「所以不要愛。」
藍朵硬邦邦說,齊曉曉沖她打量兩眼,道:
「跟姐姐真的一模一樣呢,可性格相差那麼大……你簡直象頑皮搗蛋的男孩子。」
「頑皮搗蛋又不是男孩子的專利,」停頓片刻,藍朵若有所思道,「你在大學真心愛過他?」
齊曉曉苦笑:「又不是混社會,愛怎會不真心?」
「那為什麼分手?」
「因為……因為我們要混社會了……」
「我不明白?」
齊曉曉看著一臉迷惘的藍朵,輕撫她的長發道:「離開純潔無瑕的校園,包括感情都得用社會也就是世俗標準去衡量。」
「我還是不明白。」
「等你有了一段戀情就會明白,不早了,回去休息。」
齊曉曉起身道,藍朵卻拉著她道:「再坐會兒……今晚他倆肯定要在一塊兒,我不想……嗯……給他倆安靜的私密空間吧。」
齊曉曉的心深深被刺痛,頹然坐下,又賭氣般將雙腳浸入水中,寧可冷得微微發抖。
「能問個問題嗎?」藍朵道。
「你說。」
「你們在學校的關係……是不是很親密?」
考慮到藍朵的身份,齊曉曉吸了口氣從容撒謊:「沒,我有底線……研究生都不是小孩子了。」
「噢——」
藍朵表情似懂非懂,然後道,「怎麼選擇到官場呢,安心做學問不好嗎?」
齊曉曉又苦笑:「很多人問我過類似問題,以前我都理直氣壯反駁『誰說女子不如男』,時至今日,我突然覺得做學問真的不錯。在官場女人確實天生弱勢,有時磨破嘴皮都不行的事,男人們之間喝頓酒拍拍打打就談成了,你不服氣,他們說是能力問題。」
「其實……當大官的下場往往都不好,威風八面、氣勢逼人只是他們陽光下的表演,實際上內心終日惶惶不安。真的,不騙你!」藍朵道。
「藍朵,你好像知道很多內幕?」齊曉曉歪著頭問。
「沒有啊,多注意看相關報道就行了。」
藍朵支支吾吾道。
還別說兩人真對脾氣,竟然在寒風冷月下坐了將近三個小時,回寨子時全身都凍僵了。
「乾脆睡我屋裡吧,那張床寬敞,」齊曉曉建議道,「免得回去做電燈泡。」
「電燈泡……」
藍朵想了想道,「很形象的比喻,我懷疑白鈺經常在背後這樣稱呼我。」
齊曉曉笑道:「那你還成天和藍依泡在一起,害得他天天晚上加班,象孤魂野鬼似的。」
藍朵理直氣壯道:「我們是雙胞胎姊妹從小到大親密無間,關他什麼事?」
「是啊……」
齊曉曉居然覺得有道理。
從吳珉木樓底下經過時,她倆都沒留意到庄驥東在二樓陽台孤零零站著,手裡拿著酒葫蘆,看一眼明鏡似的滿月,喝一口米酒,嘆一聲氣;再看一眼,再喝一口,再嘆一聲氣……
唯有白鈺和藍依度過一個完美的夜晚。
擔心竹床、木地板聲響太大,白鈺的動作緩慢而溫柔,藍依卻格外陶醉,好幾次險些叫出聲來趕緊死死咬他的肩胛,全身心完全敞開,彷彿一片羽毛飄浮在雲端之上,充滿了舒適和寫意;雲端之下刮的風越猛烈,她便飛得越高,飛到九霄雲外的快樂天堂,那裡有玫瑰、有歡笑、有陽光……
「白——」
陡地她窒息了,宛如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動、不能說,連大腦都停止思維,瞬間感官功能無限擴大上千倍、上萬倍,好像驀地衝破黑障闖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
她緩緩睜開眼睛,白鈺正伏在身上輕柔地吻她額前、鼻尖細密的汗珠,目光里滿滿的寵愛和憐惜。
「老天,你……你對我做了什麼……」她嬌弱無力地說。
白鈺一臉無辜地說:「和平時一樣啊,連姿勢都一樣,是你……似乎不一樣。」
「我……」
藍依嗔怪地白他一眼,道,「當然不一樣!被你背上樓時,我感覺已經成為你的新娘,而今晚就是新婚之夜……」
「等到真正的新婚之夜,你豈不是……」
「不準欺負我……」
「欺負的感覺也很不錯喲。」
「那也不準,」隔了會兒她幽幽道,「從兩個家族冷淡曖昧的態度看,結婚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甚至懷疑能不能結婚!」
白鈺輕笑:「咱倆現在跟結婚有什麼區別?無非一紙證書,並不能代表或證明任何東西。」
「有區別,不能正大光明住到一起,還有,」藍依皺眉道,「結了婚,藍朵怎麼辦?」
「藍朵?」
白鈺覺得詫異,這難道還是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