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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而不悔!

  付姓極其少見,即便大晏國中,有頭有臉的也只出了當朝國舅付厲染那一門。


  看著少女的儀態從容,舉止高貴,怎麼都像是麗質名門出身的世家女子。


  整個大秦國中權貴,幾時聽聞曾有過這樣一門付姓人家?


  馬上老將怔了一怔,而他身後隨軍的更多人,同時卻都在驚詫於這少女出神入化的箭法——


  穩准狠,分毫不差!


  「是她,就是她!」短暫的沉寂過後,人群當中突然有人驚訝的大聲叫嚷起來,「我記得了,下午那會兒在白水河邊伏擊射殺馮將軍的就是她!」


  一語出而石破天驚!

  馬背上老將馮廣循著那士兵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布滿血絲的渾濁雙眼瞬時瞪得老大。


  「是你!」他嘶聲的吼,因為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恥辱,聲音撕裂如同裂帛般嘶啞而暗沉。


  他的兒子,身經百戰,是軍中青年一輩裡頭少有的將帥之才,帶領這批鐵騎軍三年,經歷大小戰事無數,誰會曾想到,最後竟會陰溝裡翻船,死在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手裡。


  不僅僅是喪失愛子的痛,同時席捲而來的,還有恥辱和不甘。


  「是我!」楚融負手而立,站在萬人陣列之前從容不迫的答。


  「你還我兒子命來!」老將馮廣又一聲嘶吼,抬手才發現自己手裡長槍方才已經拋擲而出,急怒攻心之下,喉間突然一片腥甜之氣上涌,驀然一口鮮血噴出的同時——


  下一刻,他身子竟然一晃,直直的往馬下栽去。


  「快,保護將軍!」大晏人軍中亂作一團,護衛在馮廣馬旁的幾名親兵急忙圍攏過去扶他。


  「拿我的戰刀來!」馮廣擋開眾人的手,跌跌撞撞的往前挪去,「老夫今日就要在陣前斬下這妖女的頭顱,以慰我兒子的在天之靈!」


  他畢竟年歲大了,晚年喪子更是讓胸口積壓了一口火氣散不下去,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士兵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遞了戰刀過去。


  他手一提刀,卻險些沒能拿穩,只靠著長刀支撐才勉強穩住身形,雙眼晦暗,滿是仇恨之意的盯著陣前迎風而立的楚融。


  楚融臉上毫無動容之色的回望她,字字清晰而凜冽:「馮老將軍愛子之情,無可厚非,可你卻也大可不必如此激動。今日在白水河邊,的確是我射殺令郎於馬下的,可令郎的性命是性命,我秦軍一萬將士的屍骨如今還躺在白水河邊未曾收殮下葬,他們的性命和鮮血又該由何人償還?今日你來我軍前叫陣,你我之間所持的就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私人恩怨這般簡單,你我的背後各為其主,一則晏氏,一則秦氏,遲早會有一個了斷的。老將軍今日身體不適,不如還是先行回營調養好身子,總歸我的帥旗就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再來找我!」


  「你!區區女子,你憑什麼這般輕狂!」馮廣胸中氣血上涌,想要提刀上前,奈何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把身邊一個意圖阻止他的小兵噴了滿臉。


  「將軍來日方長啊,咱們先拔營回城吧!」他軍中副將上前,苦口婆心的勸,「少將軍不會白死的,主帥那裡也總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今日是在秦軍營前,他們人多勢眾,將軍,三思那!」


  秦軍三十萬大軍集結於此,真要硬碰硬,己方得要從三十裡外的桓城調兵增援——


  只從時間上看,就會讓對方佔盡先機。


  馮廣雖然心裡不甘,但到底也是軍伍出身,對戰事上的分析洞若觀火。


  「回城!」心裡很是計較了一番,馮廣終是狠狠的又瞪楚融一眼,就此作罷。


  「收兵回城!」號角聲響起,幾個親兵合力把馮廣重新扶上馬背,十萬人的隊伍氣勢洶洶而來又一聲不吭的原路返回。


  梁錦風把懷裡一直抱著的帥旗塞給一個小兵,然後從容自在的款步走過來在楚融身邊站定。


  大晏軍隊撤離的軌跡之後,馬蹄四濺草葉橫飛,盈入鼻息的都是新鮮的青草味道。


  梁錦風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重新再睜開眼時,眼中卻是一改之前的散漫之氣,目光炯炯迎著空曠的草原緩聲說道,「據我所知,大晏駐守桓城的主帥鎮西將軍和付國舅的關係匪淺,是付國舅多年的好友兼心腹。這位付國舅在大晏朝中掌三方兵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是當之無愧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晏皇陛下有對他也極為敬重和倚仗。今日你特意在馮廣面前為自己冠以付姓,是有意為之,專為了引他現身的吧?」


  梁錦風夠聰明,總能尋摸到一些蛛絲馬跡揣測出她的心思和目的。


  而以前的那些說歸說,只有這一回才是真的觸及到她心裡隱藏至深的秘密。


  楚融頭次生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冷了臉扭頭看向梁錦風,反問道,「難道不可以嗎?雖然桑青草原的歸屬權一直備受爭議,但畢竟桓城是大晏版圖之內的領地,為了儘可能避免將來的麻煩,還是現在就找個能做主的人來談上一談的好。」


  「你還真是打著他的主意。」梁錦風輕笑一聲,神色幽遠看著遠處的天際,「可是安陽,國土疆域關乎一國榮辱和一國之君的臉面尊嚴,你要從他們手上接管桓城,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可以憑藉武力強行佔有——秦、晏兩國的關係不比當年的西楚和大秦,想要如祈寧城那般相安無事怕是不容易的,日後如果晏氏不肯善罷干休,紛爭不斷的鬧下來,未必就是好事。」


  大晏和西楚之間素無交集,而秦、晏兩國之間常年來雖然一直都有往來,可之間關係卻是若即若離,並不十分穩定。


  如果因為一座桓城而造成三國之間大的紛爭,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按理說楚融的性子雖然乖張,卻不是這麼莽撞不計後果的個性。


  何以——


  她會對一座桓城執念如此之深?

  梁錦風心裡起了很大的疑團,深深的看著楚融,想要從她臉上看出端倪。


  楚融心思煩亂的抿抿唇,轉身往回走,走了兩步才語氣不輕不重的玩味一笑,「天下疆域之大,保不住他就捨得了呢?」


  天下疆域之大,這麼多年,他可曾還是會如當年那般對我?任我予取予求?

  還是世事變遷,我早已經不在他的記憶里了。


  這樣想著,楚融不覺自嘲的苦笑一聲,笑過之後又恍然發覺這種情緒實在不合她的性格,眸光一閃,立刻又恢復了之前歡暢而從容的步履快步往軍營之中走去。


  梁錦風一個人站在大門口的夜風裡看著她的背影——


  她依稀永遠都是快樂的,並且很認真的努力維持著自己的這份快樂和自在。


  她是這世上最特別的女子,身上自有那麼一種特殊的感染力,而能見她每日里這般肆意洒脫的活著,實則也是一種難得幸福的感受。


  所以他願意不遺餘力守護她的這份隨性和自在。


  可是今晚的安陽,與以往相比,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是不同的了?


  梁錦風抿抿唇角,隨即收拾了散亂的情緒跟著走了進去。


  七日之後,桓城之地出自樊澤之手的戰報被八百里加急遞送回京。


  早朝過後的御書房裡,付厲染手持杯盞從容的品茶。


  不多時,外間步履匆匆,黃袍加身姿采絕艷的晏英走了進來。


  「小舅舅!」見到付厲染,晏英便是微微一笑,一邊往桌案的方向走,一邊道,「方才臨時有事去了趟皇後宮中,讓你久等了。」


  付厲染端著茶碗,卻也未起身行禮,只是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彎起唇角笑了笑,「聽說是皇後有喜了,太子之位空懸了這麼久,那些老臣們總算是可以消停了。」


  早些年付太后把持朝政後宮,晏英立后納妃的事情一直沒當緊,等到他自己親政以後,雖然先納了兩名妃子以定朝臣之心,但正宮皇后的位子卻是一直拖到三年前才正式定下來,如今對這皇后的第一胎,自然是看重的緊。


  「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呢。」想到那些循規蹈矩的老臣,晏英只能無奈的搖頭。


  他走過去案前從一堆摺子里挑出一份,然後轉身回來在付厲染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把摺子推過去,「鎮西將軍新近遞送進宮的摺子,桓城那裡的事,小舅舅提前應該已經得了消息吧?」


  付厲染放下茶碗,接過那摺子粗略的掃了眼就重新扔回桌上,神色淡淡的不置可否。


  晏英重新把那摺子撿起來,在掌心裡拍了拍,玩味笑道,「七天之前,她剛到桑青草原就先射殺鐵騎軍主將,馮廣更是被氣的臨陣吐血,這會兒還卧床不起。緊跟著又用三千弓箭手於桓城南城郊外屢次攔截軍中糧草,這個丫頭當真是敢想敢做,是生生的要把樊澤逼到棄城為止。當真是楚皇那兩口子把這丫頭寵壞了,朕瞧著她這架勢,比她娘當年,更有過之而無不及。還偏偏她那麼個身份,別說樊夫子了,朕就這麼想著都覺得頭疼。」


  「由著她在軍中挂帥,這蕭羽什麼時候也跟著改了脾氣了?」付厲染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眼中神色微微閃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關三國,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如果只為玩鬧,就太過分了點兒!」晏英想來卻是一籌莫展。


  「大約——」付厲染沉吟,頓了一頓才靠在椅背上微微出了口氣道,「她大約是打了桓城的主意吧,我聽說楚皇有意從祈寧城附近划給她封地,如果往西南延伸就是桑青草原,若是能夠從桓城阻斷的話,你想想那會是個什麼狀況?」


  桑青草原是大晏和大秦接壤之地,也是兩國往來的必經之路。


  晏英茅塞頓開,眼中神色忽而帶了幾分凝重和不可思議道,「佔據三國交界的樞紐位置,便是自成一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這個丫頭,倒是真敢想!」


  說完,緊跟著又是話鋒一轉,換了副閑散的語氣看向付厲染道,「付安陽?這名字用的也是發人深省。不過朕倒也覺得,如果小舅舅你肯受累親自走一趟的話,沒準能讓她回心轉意,再或者——朕休書一封,給楚皇、皇后,問問他們的意思?」


  楚融會是如此,必是楚奕和秦菁縱容的結果。


  但如果會由晏英出面的話,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樣也好!」卻不想付厲染就是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了。


  晏英微微詫異,端著手裡茶碗半天沒有反應。


  「當年之事你與我都欠著——」付厲染說著卻是欲言又止,停頓片刻又才若無其事的繼續道,「楚皇后一個人情,既然安陽公主看上了桓城,我們也別小氣,就做當年之事的謝禮,送了她吧。明年年關之後就是她十五歲生辰,也算是個合適的契機。」


  「這樣原也是應該的。」晏英思忖片刻,贊同的點頭,只是神色間還是頗有幾分古怪的看著付厲染。


  付厲染察覺他的異樣,於是主動道,「皇後有孕,你還是留在京都吧,桓城那裡,我會替你走一趟交代清楚的。」


  「這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只是小舅舅,有句話我一直都想問你,想當年,你對榮安公主——」晏英心不在焉的點頭,再三忖度之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再開口道,「你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當年既然你已經狠心捨棄了,我原以為你是放下了,可是這十多年你卻始終孑然一身——她對你而言,真就如此這般深刻而無法取代嗎?」


  秦菁與他,從萍水相逢到陌路永別。


  這情誼能有多深?

  只是無可取代,卻是真的。


  「都過去了!」付厲染卻未回答,徑自抖了抖袍子站起身來,「遞交楚皇的國書你自己思量著寫吧,我這裡兵部還些事情要處理,可能要推遲兩日啟程。」


  「小舅舅!」晏英蹙眉,急忙起身叫住他。


  付厲染止步,卻不回頭。


  晏英也未往前去追,只就在他背後問道,「如果重來一次,會不會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


  「不!」付厲染毫不遲疑,答的異常肯定,「重來一次還是這樣的結果,我就是我,她就是她!」


  說完,不等晏英再問就決然的舉步離開。


  他與秦菁,即使曾經被吸引被打動,但終究——


  他不會是她需要的那樣一種人。


  他這一生只做他自己,桀驁凌駕於萬人之上我行我素的付厲染。


  而她,亦是如此!

  不僅僅是晏英,甚至於被他視為知己的樊澤都以為,當初那般的放棄秦菁而不去爭取,他必將憾悔一生。


  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他這一生,可憾,而不悔!

  ------題外話------


  我決定還是讓國舅大人存留本心繼續做他自己吧,從私人感情上,還是粉喜歡國舅爺的度量和氣魄的,所以就不讓他被感情牽絆好世俗化了,就讓他繼續去做大家心裡遙不可及的神祗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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