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心肝寶貝
白奕心神一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看過去,遠處蜿蜒的山麓間長長的依仗浩蕩而來,紅黃藍三色的旗幟隱約在長青的林木中間顯現出來,一個「晏」字會偶爾隨風揚起,赫然是大晏此次派往雲都的使團依仗無疑。蝤鴵裻曉
為了彰顯國威,無論是車馬還是隨行的護衛軍選的都是最上乘的配置,他們的前進速度本來應該很快,但是很奇怪的,此時那隊依仗卻像是挪動的萬分艱難,說它是「挪動」一點也不誇張,三百人的隊伍能有多長?秦菁明明是已經看著那先頭部隊從路口處拐了過來,可等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看到隊尾。
她隱隱覺出點蹊蹺就扭頭去看白奕道,「你對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白奕臉上揚著笑,完全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卻是笑而不答,「你且等著看吧。」
他這個人玩心重,秦菁知道此事若要強問也定然問不出什麼,索性也就耐著性子不再開口。
那隊依仗仍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緩慢的行進,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由兩里之外的路口行至秦菁他們腳下,等到走的近了秦菁這才看清楚是他們那隊里出了狀況,不知道是突發惡疾還是什麼別的原因,時不時就有馬匹突然四蹄發軟跪倒在地,而馬背上的人往往防備不及,都是一頭倒栽下來啃一嘴泥,為了不耽誤行程,落馬的人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可重新上馬之後不多時又會舊事重演,到最後就連主帥樊爵都未能免於這樣平地栽跟頭的命運,生生的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隨行的侍衛趕緊上前去扶,這才讓他不至於和其他人一樣摔倒在地,此時這個叱吒沙場多年的鐵血將軍已經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靜,他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一把推開前去攙扶他的那兩個侍衛,滿面通紅的怒聲道,「羅平,這些馬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有弄清楚嗎?」
彼時叫做羅平的副將正在後面手忙腳亂的指揮隊伍前進,聞言趕緊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跑過來,滿面尷尬道,「不知道是不是咱們的馬到了這裡適應不了水土,很多馬都出現了腹瀉的情況,現在馬匹虛脫無力,怕是趕路會有困難。」
因為是馬隊開路,後面人的行進速度自然也會跟著受阻,馬糞灑了一路,後面的步兵忍不住的躲避這些污穢之物以免弄髒鞋襪,早就四零八落潰不成軍,整條官道成了流動的菜市場,吵吵嚷嚷的亂成一團。
為了不至於滋擾百姓的日程生活,大秦皇室的獵場特意選在了地處比較偏遠的其廬山附近,快馬加鞭往返於雲都之間也要差不多一天時間,方圓數十里都沒有比較大的城鎮,此時他們剛剛來開獵場不過半日,本來是計劃好了時間準備在天黑前趕到前面鎮子的驛館過夜的,現在代步的馬隊出了問題,如果不能如期趕到下一個鎮子,只怕就要露宿野外了。
若是平時征戰在外風餐露宿倒也是家常便飯,可是此次的雲都之行他們是代表的是大晏統治階級的顏面,堂堂的大晏使臣因為幾匹馬拉肚子拉到走不了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樊爵的臉上鐵青一片,「什麼叫水土不服?來的時候路上也是大半個月都沒事,你現在來跟我說水土不服?分明就是有人搞鬼故意想要阻撓我們的行程,還不快去給我查清楚?」
羅平跟著樊爵征戰多年,建立了不少功業,並不是個虛有其表的草包,剛一察覺馬隊有異他就懷疑到了這一點,馬上讓人把負責管理馬圈的侍衛都叫過來詢問過。
當時為了保險起見,這次使團的隨行人員除了付太后親自指派的幾位文官,其他人都是他親自從樊爵軍中調配上來的心腹,這些人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更是對樊爵忠心耿耿,絕對信得過,若是有人想要從他們當中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然,是無絕對,他還是第一時間把人都叫過來一一查問過,十二個人口徑一致,沒有發現任何的紕漏和可疑,或許從根本上來將,他自己是個武將,最重情義二字,本身就不屑於懷疑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會兒樊爵提出了同樣的疑問,羅平不免為難,「咱們的馬一直都是咱們自己人負責看管餵養的,末將已經把所有相關人等叫過來一一問過了,沒有發現,不可能是人為的原因所致,反而這雲都與我們大晏相距上千里,氣候不一,所養的植物也有差別,會不會——」
羅平說著其實自己也不能完全信服,就算這些馬因為啃食了草場上的某種植物而引發了惡疾,可畢竟他們在大秦也不是一兩天了,怎麼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的在這要往回走的節骨眼上。
說到底他心裡也還是懷疑,傾向於人為原因,只是苦於無跡可尋,只能想別的辦法來自圓其說。
樊爵心裡更是百思不解,他實在是不能理解到底有什麼人會對他們下這樣的手,大晏與大秦的國書剛剛簽定,眼下他們還處於雲都的勢力範圍,就算只是為了促成這次的和談,秦人也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動作,相反,他們還應該不遺餘力的保證自己一行順利回到大晏。
當然,他滿腦子的軍國大事,肯定是想不到今日搞的他們異常狼狽的這齣戲不過是白奕一時興起的惡作劇罷了。
半山腰的樹影間白奕的笑容依舊明媚乾淨,不帶任何私人的情緒,純粹只是看戲的表情。
樊爵帶過來的那些人秦菁去特意著人調查過的,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她當然也不覺得白奕有本事慫恿他們背叛舊主,心裡更為好奇:「樊爵身邊的那個副將是個十分謹慎的人,這些天他們的車馬一直都是自己人在負責打理,輕易絕不容許我們的人插手,你該不是直接收買了他吧?」
「那是最下乘的法子,弄不好就是得不償失,我犯得著么?」白奕反問,怡然自得的揚起眉毛道,「我不過就是讓月七趁黑帶人在他們經常放馬的那片草場上撒了點東西而已。」
羅平辦事雖然謹慎小心,但因為條件限制也不能面面俱到,白奕這個空子鑽的幾乎可以說是理所當然,樊爵這些人被他盯上算是飛來橫禍了。
秦菁意味不明的搖了搖頭,「這次議和的事情已經談妥了,父皇是肯定要保證他們安全離開大秦境內的,你這樣的胡鬧,若是讓丞相大人知道了,免不了又要大發雷霆。」
提到他那個脾氣火爆的老爹,白奕的額角就忍不住隱隱的抽搐了兩下,但是因為習以為常的緣故他倒也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反而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道,「這些大晏人本來就是居心不良,不吃點虧豈不是倒讓他們白跑一趟?你放心吧,這個啞巴虧他們就算不想吃也會生咽下去的,若是轉而去向陛下討要公道,那才真真是自打耳光平白讓人看笑話。」
在景帝的掌控範圍內出了這樣的事,不管事實是怎樣的景帝也是決計不會認的,戲弄他國使臣並不是泱泱大秦國子民會做的事,如果樊爵一氣之下非得要個水落石出,最終被揪出來頂包的也只會是他自己的人,而且還會使景帝生出嫌隙,影響兩國之間剛剛達成的協定。
樊爵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只是如此的狀況連連,隊伍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前進了,無計可施之下他只能妥協,當機立斷吩咐羅平道,「告訴後面的人棄馬步行,現在已經過午了,我們盡量往前趕,看看在天黑前能不能找到合適的地方落腳。」
因為他們的身份特殊,景帝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禮遇,根據他們的行程在來回的路上都命人事先打掃好了驛館供他們休息使用,以至於樊爵他們一時疏忽根本沒有隨身帶著帳篷灶火等野外露營的器具,也就是說,如果在天黑前他們不能找到合適的地方歇腳,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想他堂堂一品的鎮西大將軍風風光光的出使他國居然淪落到這番田地,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樊爵心裡窩著一口火,死咬著牙關彷彿怕是一時剋制不住從口中噴薄出來。
「好,末將這便安排下去!」他的話羅平也深以為然,趕緊的安排下去讓後面的人準備。
這邊樊爵正冷眼看著眾人正忙著從馬背上往下卸行李,後面的隊伍里一個小兵突然慌慌張張跑過來跪在他腳下一臉惶恐道,「將……將軍,不好了,六……六公主那邊出事了!」
樊爵是武將出身,半生戎馬都是在戰場上打拚,本來就為厭煩京中那些在聲色犬馬中摸滾打爬的貴族,尤其不喜歡婗靖這種跋扈無禮的丫頭,卻不知道付太后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讓他帶著這個丫頭出來見見世面。
都說女人是個麻煩這話果然不假,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丫頭又添什麼亂?
樊爵心裡的火氣更旺,黑著臉不耐煩的低吼一聲,「她又鬧什麼?」
這個六公主刁鑽無禮並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他原以為是婗靖看到隊伍停滯又要發脾氣,可是話音未落就聽見身後一個男人慌張的叫嚷聲道,「快讓開,讓開啊!」
樊爵心裡一怔,還不及反應已經被他身邊的羅平一把拉開,緊跟著一輛華麗的馬車緊擦著他的身邊蹭了過去,並且還毫無停止的意思,充斥在人群里持續不斷的往前跑去。
樊爵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後不等他追問,旁邊前來報信的小兵已經趕緊介面道,「不知道怎麼回事,給六公主拉車的馬像是醉了酒,突然就不聽車夫駕馭,自己跑了。」
那小兵描述的「醉酒」狀態其實還是很傳神的,因為給婗靖拉車的那幾匹馬看上十分的無精打採去無精打采,晃晃悠悠的在十人寬的官道上橫衝直撞,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車夫拚命的甩鞭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方向,想停更是停不下來,車廂里不斷傳出女子暴怒的驚叫聲和咒罵聲。
樊爵看著這個局面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大聲斥道,「還不攔下那輛車,把六公主接下來!」
士兵們領命,趕緊去追那輛那車,但那輛車原是四駕,馬匹又不受控制,哪裡是他們兩條腿的速度能追上的。
眼見著婗靖的馬車越走越走,樊爵也終於把持不住著了慌,再也顧不得許多,一撩袍角也是健步如飛的追著那馬車去了,下面的兵士見到他們的主帥如此,也不敢怠慢,三百多號人抗著大旗背著行李都前赴後繼的追著那輛馬車在官道上狂奔,那場面不可謂不壯觀,縱是見慣了大場面的秦菁也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
白奕偏過頭來掃她一眼,那眼神鄙夷的像是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
隨後他又從她臉上移開目光,像是略有所感的重重嘆了口氣,「大晏的這位六公主真的很討厭吶!」
按理說他與婗靖之間算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實在是沒有必要費時費力的對她做這些小動作。
秦菁的心情一時有點複雜,不由的止了笑回頭看向他道,「皇姐的事父皇不會再追究了!」
因為鄭碩狗急跳牆做了蠢事,景帝震怒之餘自然而然的就會以為他是做賊心虛,再加上他人已經死了,沒有辦法再盤問,謀害秦薇的罪名也就坐實了,那件事也算就此揭過去了,而婗靖這個真兇,因為她身份特殊,為了大局考慮秦菁反而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動她。
秦薇怎麼樣白奕顯然是興趣不大,他只是眼珠子轉了轉很有幾分炫耀的意思道,「你怎麼不問我在她的馬車上做了什麼手腳?」
自己也是難得有心情跟他心平氣和的說幾句話,白奕的答非所問讓秦菁頗有幾分哭笑不得,她瞥他一眼,徑自轉身去樹叢後面牽馬,一邊解著樹上的韁繩這才一邊不緊不慢道,「神仙嘆不是大晏宮廷巫醫的秘方嗎?林太醫這麼快就參詳出來了?」
被她料中了白奕也不見失望,而是轉頭盯著管道上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摸著下巴哼唧一聲沉吟道,「是啊,那釘子上的毒他反覆研究了這幾天,我也看這效果好像是還欠缺那麼點意思。」
秦菁心裡琢磨了一下,慢慢才有些明白——
這白奕也著實太冒險了,居然在完全不確定藥效的情況下就拿婗靖來試藥?這婗靖雖然不是善類,可若是真讓她在這裡出了意外,付太后那邊是定然不會有善終的,到時候她之前的計劃也勢必擱淺。
一種后怕的感覺湧上心頭,秦菁臉色一沉,幾乎是有些惱怒的脫口道:「白奕——」
「你緊張什麼?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這不過是點小小的教訓罷了!」白奕見她變臉,趕忙眉毛一挑打斷她的話,他臉上笑的神采飛揚,語氣雖然頑劣,但至少卻帶了三成認真,頓了一頓又道,「只要我願意,就算讓他們一路徒步走回大晏去也未嘗不可!」
這樣的話別人說來應該叫做口出妄言,可是由他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就非同一般了。
白氏一脈在大秦朝中的地位穩固,雖然一直謹守著為人臣子的本分,但是數百年來手上掌控的人脈不可小覷,單是歷來右丞相的門生就已經遍布天下,就算現在的白奕一無官職在身二無德才傳世,只要他一句話,誰不得給他這個丞相府四少爺點面子?樊爵他們這一行人不在少數,一般的地方很難買到這麼大批量的馬匹代步,到時候他只能求助於官府設下的驛站代為籌備,所以毫不誇張的說,說白奕若是真想在沿途的驛站做點什麼手腳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真要細究起來,在白奕面前秦菁都要自慚形穢,自己雖然貴為公主之尊自詡天之驕女,但每一步走來都要如履薄冰異常小心,反觀白奕卻是得天獨厚,真正的集齊萬千寵愛於一身,不僅右丞相夫人把他做心肝寶貝如珍如寶的護著,而且仗著白穆林的人脈,走到哪裡都能平白無故的多長上三分臉面,正是這樣的生活環境才養成了他現在這樣無拘無束的樂天性格。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不管是前世今生在她心裡對白奕始終都不曾存在過隔閡,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不必偽裝做真實的自己,喜怒哀樂都是自己的;而上一世與蘇晉陽的十年夫妻,每一天都患得患失小心翼翼,一直走到了盡頭還能覺得離他的距離,彷彿兩個人永遠都不曾真實的靠近過。
白奕翻身躍上馬背,回頭見她失神就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道,「戲看完了,還不走嗎?」
秦菁抬頭,正好一眼望進他笑意泛濫的黑亮眸子里。
秦菁不知道別人看到他的笑容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可她就是覺得他的笑容彷彿天生有種感染力,只在一瞬間就能帶走陰霾,讓人忘記心頭的不快,可是她十分不喜歡自己潛意識裡這種幾乎是毫不設防的鬆懈。
「走吧!」秦菁刻意的垂下眼睫,掩藏住眼底真實的情緒,然後轉身上馬,兩人一前一後的打馬原路返回。
因為這裡的事情耽誤了時間,即使隨後快馬加鞭的往回趕,秦菁他們折返雲都的外城門時城裡也已經是華燈初上的一片繁華景象。
為了避人耳目,早在經過上一個岔路口的時候白奕就已經和她分道揚鑣,回了右丞相府,秦菁則是帶著蘇沐一路奔回宮中去往秦宣那裡看他。
蕭文皇後跟隨景帝的儀仗是早兩個時辰回的宮,進了宮門也是迫不及待的先去太子宮看了秦宣,一直在那裡陪他用了晚膳才在李嬤嬤的勸說下回到自己的寢宮歇下了。
秦菁帶著蘇沐過去的時候,晴雲正坐在門口的宮燈下面繡花,看到他們過來就趕緊的收了針線笑吟吟的迎上來見禮道,「給公主請安!」
「免了!」秦菁沖她綻開一個笑容,親自扶了她起身,抬頭往她身後的門內看過去一眼道,「宣兒睡了嗎?」
知道秦菁他們今日回鸞,秦宣自然是喜出望外,從前一天的晚上開始就興奮的睡不著,這一整天眼巴巴的盼著,哪裡會這麼早睡。
「還沒!」院子里人多眼雜,晴雲並不多言只是得體的笑笑轉身引著秦菁往裡走,「皇後娘娘回來已經來看過太子了,在這裡用了晚膳,這前腳才剛走,奴婢想著公主得空定然也要過來便在門口一直等著您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前後進了正殿,晴雲神色自若的擺擺手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殿內服侍的宮人低眉順眼的福了福身,然後井然有序的帶上門退了出去,大門剛剛合攏,內殿的珠簾後面就一團旋風急卷而出,秦宣臉上笑容絢爛八爪魚似的直接掛在去秦菁身上。
秦菁剛被他撞了個滿懷,微愣之下馬上反應過來,低頭亦是笑著敲了下他的額頭。
院子里人多眼雜,姐弟二人互相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誰都沒有吱聲,秦菁順手把秦宣從身上扒下來,牽著他的手快步往內殿走去。
晴雲跟過去為他們合上門,秦宣就又迫不及待的蹭上來抱著秦菁的手耍起賴來,「皇姐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半天了。」
他的瞳仁漆黑,裡面隱隱有清澈是水光晃動,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
「臨時有點事耽擱了,我不是讓蘇雨給你送了口信過來,讓你先睡的嗎?」秦菁寵溺的摸摸他的腦袋,半拖半拽著把他拉到裡面的矮炕上坐下,握著他的手在掌中握牢。
「見不到你,我睡不著!」秦宣眼中光影漣漣,頗有幾分委屈的貼在她身上蹭了蹭道,「皇姐你不在,這半個月我自己在宮裡可要憋壞了,走到哪裡都是三十幾個侍衛寸步不離的跟著,想來想去還是自己關在屋子裡反而自在一些,皇姐你快給我講講今年的圍獵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秦宣是個十分機靈好動的男孩子,往年還小的時候,每年去獵場他都一本正經的背著一把小弓煞有介事的跟著眾人進山圍捕獵物,這一年卻把他一個人留在宮裡,雖然此時提及此時他的臉上帶著笑,秦菁也分明能感受到他心裡的失落,不禁就有了幾分內疚起來。
「今天太晚了,皇姐只是過來看你一眼,這邊要回宮休息了!」秦菁微笑著抬手蹭了蹭他尚有些嬰兒肥的稚嫩臉龐,「你也早點睡,準備一下,明天我們一起出宮一趟,路上我在給你講獵場上的事好不好?」
「出宮?」秦宣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大,興奮之餘臉上卻是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驚愕道,「我們?皇姐你是說我——跟你嗎?」
他的目光熱烈,激動的差一點要失聲叫喊出來。
「噓!」秦菁急忙以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對他作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氣定神閑的輕聲笑道,「就是你跟我!不要聲張,一會兒我走了你就睡覺,明天一早我讓墨荷過來接你去我宮裡,到時候我帶你出宮去見一個人!」
秦宣的心裡凸凸直跳,雖然對明天的事還一無所知,他已經隱約能夠感覺到秦菁將要代他去做的會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
至少,迄今為止他還從來沒有偷溜出過宮。
秦宣的眼睛里是難掩的興奮光芒,他緊緊的攥著拳頭,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看著秦菁急切道,「皇姐你要帶我去見什麼人?」
這孩子,到底還是年紀太小,沉不住氣,是要好好磨一磨他的好奇心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秦菁笑而不答,故弄玄虛的沖他眨眨眼道,「現在,你先睡覺!」
在正經事上他這個皇姐的脾氣絕對是說一不二,秦宣見她如此就知道再追問下去也是枉然,心裡雖然還是有點不甘卻也不再強求,抿緊嘴唇乖巧的點點頭。
秦菁拍拍他的手背,然後起身走了出去。
晴雲親自送她出了太子宮的大門,秦菁回頭淡淡的又往門內掃了一眼,吩咐晴雲道,「早點伺候宣兒歇了吧,今天太晚,本宮也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再讓墨荷過來接他去我宮裡說話兒。」
「是!奴婢恭送公主殿下!」晴雲頷首,微笑著福身見禮送了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