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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深深忌憚,何為驚瀾

  既然是自己的目標人物,洛無憂自然也明裡暗裡甚至派煙雲七十二騎打聽收集過他的資料,更曾在腦海之中勾勒過墨帝白塵的畫像,而按照她心中的推測,墨帝白塵當是個渾身威嚴霸氣,沉府極深也極為陰沉的人。


  畢竟眼前之人在位十六年,六年前親政,五年前南齊向大秦發動戰爭。甚至在十多年前,南齊便派了人潛入顧家。想要奪得那枚據了緣大師所說關係著天下安危的曦和令。


  僅憑此兩件,便足以證明這位帝君那就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帝王!


  卻不想,事實與之恰恰相反。


  那人頭戴玉冠,穿一襲天藍色的錦袍,腰間束著玉帶,身形臉龐都顯得有些瘦削,眉如峰,目含星,堅挺的鼻翼,飽滿的菱形紅唇,五官很細緻的鑲嵌在那有些柔軟的面部線條之中。


  給人以一種素然儒雅的感覺,那眸光也是極亮,一笑之間恍若有明媚的陽光照了進來,那是一個每看第一眼便會讓人不自覺產生親近感的人。


  洛無憂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微微垂頭,心中閃過一絲凝重,越是這般的人越便證明此人沉府極深,且慣會隱藏自己,前世她無緣得見南帝真顏,今生輔一初見,卻是直接將他與南宮景煜畫上了等號。


  不,便是南宮景煜,只怕也得遠遠排在他之後!


  畢竟此時不同彼時,現在的南宮景煜,雖亦沉府極深,慣會隱藏,說到底卻畢竟還沒有經歷奪嫡後期那真正殘酷的階段,也還沒有坐上儲位,更沒有坐上龍椅。


  心性手段比之後期,肯定還遠不足後世那般厲害和思量周全,且現在的他處境尷尬顧及太多,否則在停雲山時以他的謹慎,又怎麼可能會被她算計到?若說對南宮景煜是警惕。


  那麼,對這位墨帝,她卻是深深的忌憚!

  洛無憂想著,眼角餘光也瞥了一眼大秦使臣所坐的方向。早在進殿她便注意到,原本大秦使臣名單之上是三王出使,可實際來的卻是四位王爺,那多出來的一人,便是不用想也能猜到,除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卻是怕足了容狄,又慣閑不住,老想著偷跑出都的混世小魔王十四皇子,皓王南宮景皓之外還能有誰?


  南帝已出聲,君驚瀾自不可能再無視。


  他收回落在少女身上的視線,轉頭看向說話之人,妖冶的臉龐之上勾起一抹燦爛的笑:「本殿道是誰,原來是墨帝,本殿亦是未想到,本殿不過是舉行個登基大典,墨帝居然如此給驚瀾面子,竟是放下國家大事,千里迢迢的從逐鹿城專程趕來道賀,說到性情中人,本殿算一個,墨帝你自也算一個。」


  「墨帝這般給驚瀾面子,如此,本殿在此聊以薄酒,表示感謝。說來墨帝來的真是湊巧,這段時日本殿這越京城還挺熱鬧的,想來有很多的玩意也會讓墨帝很感興趣,不如便多呆一段時日,也好讓本殿盡一下地主之宜。」


  君驚瀾說著遙遙舉了舉杯,將盞中酒一飲而盡,墨白塵臉含素雅之笑,亦是舉杯,自飲,放下酒盞他淡聲道:「如此,朕倒是要多謝驚瀾太子的款待了,北越人傑地靈,朕倒還的確是很有遊玩的興緻。」


  「既如此,本殿亦必定會讓墨帝盡興而歸!時辰也不早了,想來眾位也都餓了,卓德海,傳令開宴吧,璃王,墨帝,不必客氣,本殿給大夥準備了很多節目,大家慢慢觀賞。」


  盡興而歸四個字微微咬重,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其意味卻是不明,君驚瀾一聲令下開宴,那絲竹之聲再次悠悠然的響起,一群穿著暴露的舞姬也自魚貫而入,在殿前中央,翩翩起舞。


  然則,那絲竹之聲,曼妙的舞姿,亦無法掩飾先前兩個男人的談話,在眾人心中造成的巨大衝擊。


  這兩個男人,一個已執掌一國大權多年,一個即將登基為帝執掌一方,兩人的對話聽來並無任何問題,實際卻是寓意極深。


  面對這位深藏不露的墨帝,君驚瀾依舊那般渾不在意,給人一種未曾將這世間所有都放進眼中的張揚,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猖狂,然而,實際卻又在瞬間三言兩語便將所有的視線焦點模糊轉移。


  如此不羈的性格,倒實不負他名之驚瀾二字!

  而在他話落席間眾人的眸光卻都是微微的閃爍,驚瀾太子這話表面聽來無甚大的問題,可仔細品來那問題可大了去了!


  北越眾臣更是臉色都在瞬間沉凝,他們這太子殿下表面道是墨帝乃也是性情中人,實則卻在極其直白的影射墨帝前來北越越京心思不純!

  誰都知道如今凰主降世之言傳的如火如荼,墨帝這個時候出現在北越都城本就很難不惹人懷疑。而君驚瀾那話可謂是將此次的事件,直接的扣在了墨帝的頭上,言下之意明顯就懷疑此事根本就是墨帝做的。


  左相明元柏,右相李中丞,以及北越大將軍齊千都不由在同一時間擰眉,看著首坐之上的男子,神情有些微愕,若是他們剛剛最後沒有聽錯的話,他們太子殿下是在警告南帝?

  讓南帝多留一段時日,可不就是警告么?

  言下之意,警告南帝最好不要做出什麼,否則的話,他不介意將人強留下來?顯然,他敢發出如此警告,定也在暗中做了相應的安排,絕不可能就這般的無的放矢。三人目光都有些複雜。


  曾經殘暴的廢物太子一昔改變,震懾了整個北越朝野上下,用最真實的行動告訴他們,他根本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般一無事處,然,直至此時,他們才是真正的認識到,他們的太子殿下跟以前不一樣了。


  在他們所有人都還在擔憂此次事件會給朝堂,給北越造成什麼影響的時候,這廢物太子卻是一句話便表明了態度,手段邪恁卻又無比的強硬。他便自無憑無據的,便把這個帽子扣在了南齊帝君的頭上。


  還敢放言警告!


  可仔細一想,他說的何嘗有錯?不管大秦南齊想要有任何的動作,此刻兩國的使臣都在此處,若是他們有任何的異動,那麼扣下他們自然是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而他之所以挑了南齊帝君開刀,那自然也是因為他的身份夠高,份量夠重,南齊帝君掌權多年,手握朝堂實權,扣下他,南齊自然陷入混亂。


  大秦卻是不同,前來的使臣雖足有四位,且都是身份尊貴的王爺,可是,認真說來,大秦帝君膝下皇子可遠不止這四個,便是這四人都是優秀拔尖的,甚至都是受寵的,份量卻是依然顯有不足!


  在帝君眼中,江山社稷遠重一切!

  洛無憂面紗之下嘴角輕勾起一抹笑意,驚瀾太子就是驚瀾太子,不得不說,這廝這一招倒是來的真漂亮,此時的情境之下,北越的確是站在被動的一方,而他這一下,卻便就已經化被動為主動。


  這個方法自然是最有效也最有震懾力的。便是換做容狄或者她之間的任何一個人,肯定也都會選擇同樣的方法。


  且不管此次的事件到底是不是與南帝有關,又或者真是有人在背後挑起三國之爭,然而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南齊墨帝此次出現在越京的目的也必不會單純就是了。


  既如此,這個黑鍋他也背的不冤!

  不過,讓她詫異的是,這墨白塵的修養倒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即便到了此時,亦是半點沒有顯露出不滿,反而依舊俊顏含笑,就像根本沒有聽出君驚瀾話中的深意一般。反倒是坐在他下手位的南齊十三王墨謹行,一臉的憤慨之色。


  便是一個只知行軍打仗的武夫都能聽出來,更何況是一個深諳御龍之術的帝王?他不可能聽不出來,可卻依舊半點不表露,這卻是頗有些不正常,要麼是他身有倚仗,要麼,就是他此來的目的並不在此!


  若是他們的目的不在此,那又是為何?會不會,是因為曦和令?那枚曦和令被南齊皇室中人盜走,那假雙喜背後之人是誰,勿用再問!

  算來,他們的確應該知道從齊洲顧府奪去的那枚曦和令,只不過是她命人仿製用來瞞天過海的贗品。可是,若是他們想要繼續追回曦和令,卻也不該來北越,而是應該繼續將目標鎖定在秦都顧府洛無憂的身上才是。


  而她此刻卻只是莫言,是北國太子妃!

  據容狄所說,秦都顧府那邊並無異動,自他走後一直平安無事。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再追查顧府,反而,卻是來到了北越。恰巧的是,她也因為尋彼岸之魂而來到了北越。


  洛無憂眼眸微眯,一顆心迅速的沉了下去,連呼吸都緊促了許多,到底墨白塵來北越的目的是為何?真的會是因為曦和令嗎?就算是要尋曦和令也不至於讓他一國皇帝親自出馬,那麼,是否還有其它的原因?


  這個問題她必須弄清楚,她不想去懷疑,可有時候事實卻就是這樣,讓人總是措手不及,又不得不去多想!

  大殿之上少女垂目陷入沉思,殿中舞樂不停,連不少打量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亦未曾注意,南宮景璃端著酒盞,看向高台,那抹纖細的身影,當真是極像,極像,尤其是那一雙幽深的眼……


  那會是她么?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喝醉了腦子有些發昏,她怎麼可能會是她呢?世上身形相似者何其之多?她不可能是她的,她是北國的太子妃,而她不可能來到北國嫁給別人,她的心中早就有了一個人。


  她不可能嫁給別人!


  南宮景璃一怔,為自己心中的想法,這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意識到這個事實,卻是讓他心中驀然間一陣抽痛,明明他與她結識在前,若非他一次次的顧及,一次次的促足不前,他與她,是不是就不會錯過?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任那辛辣一股作氣從喉管一路燒到心臟,那火辣辣的疼卻是加劇,思緒也更加的清晰,那火辣之中卻有一股不甘噴薄而出。


  南宮景煜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南宮景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瞳仁也是不由一縮,垂頭,男人眼底劃過一抹殘酷而狠戾的幽光。


  「愛妃想的什麼想那般的入神?」


  洛無憂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耳邊男子那低沉而曖昧的聲音響起,她才驀然間回神,隨意的敷衍了一句:「沒想什麼,不過是看這霓裳羽衣舞,看得有些入神罷了,殿下不欣賞歌舞么?」


  這廝不看歌舞離她那般近幹什麼?洛無憂渾身汗毛直豎,極力強忍才忍住想要離他遠一些的衝動,此刻在大殿之上,眾人目光時不時都會看過來,若是她有任何的異常,都會給人看出端倪。


  君驚瀾聞言撇了撇嘴,興緻缺缺,驀然卻是又想起了之前在秦宮大殿上看到的那曲驚世之舞,目光灼灼道:「她們跳的又哪裡及得上愛妃你跳的千萬分之一好看?說來,本殿還真是有些懷念愛妃的舞姿,不若,有時間,愛妃你再單獨為本殿跳一次如何?」


  「殿下可是忘記了,莫言身上還有傷。不止是內傷,手傷亦未好利索。」洛無憂淡淡以回,大約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感覺到身上有傷,原來也是一件幸事,給惡魔跳舞,她可沒那個興緻!

  君驚瀾被賭得不輕,明知道少女是不想,可她說的沒錯,當初她被打的內傷很重,一直都還在調理,那雙手腕更是被他折斷又被她自己折斷,一傷再傷之下若是再強迫她跳,只怕那手當真要廢了。


  可卻又實在不甘就這樣被少女拒絕!

  正在這兩人說話間樂聲已停,舞姬們行禮逐個的退了下去。


  那大殿下卻陡的響起一陣啪啦啪啦的巴掌聲與女子微軟的聲音:「這曲霓裳羽衣的確是跳的不錯,就像皇兄說的,北越還真是人傑地靈,一路走來我們倒也是看到了不少,也聽到了不少,尤其是大家都傳言,太子與太子妃伉麗情深。」


  「夢月倒還真是有些好奇,太子妃到底長得何等天人之色,居然也能得驚瀾太子這般看重而許以後位,夢月本想借夜宴一觀。卻不想,太子妃卻以紅紗遮面,實在是遺憾,夢月有一不情之請,可否請太子妃摘下面紗,以真容相見?」


  夢月公主話音一落,整個大殿都陷入了空前的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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