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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換卿一諾,重回相府

  「主子沒事,主母,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寒濯臉龐線條有些僵硬,強扯起一抹笑,那笑落在少女眼中卻是極難看,無憂手中銀針一番,就要落下,寒濯卻是比她還快,雙指如電,眨眼便點了少女的穴道。


  洛無憂手臂還停留在半空,清麗的小臉之上,五官冷凝,幽幽瞳眸,直視向寒濯,一眨不眨,卻是讓寒濯渾身抖了一下。


  抿了抿唇,寒濯卻是道:「還請主母恕寒濯冒犯之罪,主子只是太累,身體有些不適,不能被打擾,待明晨便會好,主母也累了一夜,還是早些回去休息,我去找紅錦她們過來。」


  洛無憂不語,眼看著寒濯轉身從自己身邊走過,腳步聲一點點遠去,神情冷凝,清明的雙眸卻是陡然間沉了下去。


  從寒濯跟在她身邊起,對她,雖算不上多麼的忠心,卻也算是敬重,從來不曾對她如此無禮過,今日竟是強行的點了她的穴道。


  容狄,他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寒濯為了阻止她,竟用上如此強硬的手段??


  洛無憂身形一動不動站在門檻前,臉色清冷無垠,眼帘大睜,古井般的眸光一眨不眨直直穿透門帘望向廂房之內,然則,所有的視線卻都被內室的珠簾以及紅木屏風遮擋,即使她眼神如刀。


  卻也穿透不了實木,無法看到,那屏風之後,到底是何番景象。


  只那屋子裡,卻有斷斷續續的痛吟聲與叮鈴聲傳出,低沉而又清脆,彷彿地底岩漿的崩裂而出,卻又帶著一股蒼穹蓋頂的壓抑。


  那聲音極低,斷斷續續,似有若無,讓人根本聽不真切,也無從去判斷。


  還沒等她聽出個所以然,寒濯便叫來了紅錦與剪秋二人,兩人攙著洛無憂,回到了廂房,看著無憂僵硬的身子,都有些犯難。


  「也不知道那寒濯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敢點小姐的穴道?」紅錦臉上蘊著怒意,臉頰也是通紅,不知是累的,還是氣的。


  「小姐,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我去找其它的人來給小姐試試解穴?」剪秋稍冷靜些,那眉宇也是皺在一起,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濯侍衛要點了小姐的穴道?


  「不用了,寒濯既說了兩個時辰之後穴道會解開,那便自然會解開。你便是找其它人來,也不會有用的。你們也都下去睡吧。明日還要準備回相府,還有很多的事要安排。」


  洛無憂淡淡的回道,剪秋所說,自是找表哥留下的那些人,不過,那些人雖會武,卻都不是很高,以寒濯一身武藝,他點的穴道,相信平常人是沒有辦法解開的。


  若是大師兄在,可能還會有些希望,可惜大師兄卻是已經回去了章府,這個時候,她亦不想再著人去找大師兄回來。


  紅錦與剪秋對視一眼,替洛無憂將被子掖好,這才又去了外面守夜,最近很不平靜,即使知道整個顧府四周都有很多人暗中守護,兩人卻仍舊不敢大意。


  洛無憂睜大眼眸,看著頭頂的帳幔,腦子裡盤桓的卻是容狄那張蒼白的臉,許久,許久,都不曾散去……


  ……


  翌日清晨,一縷陽光穿透窗閣照進了廂房,落在少女的臉上,星星點點的光暈之中,少女長長的睫毛輕眨了幾下,幽幽睜開了眼眸。


  伸手擋了一下光,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可以動了。


  「小姐,您醒了,我們都準備妥當了。今天雪停了,連太陽也出來了,暖和了許多,倒還真的是個好天氣,奴婢一早去門口轉了一圈兒,外面啊,已經傳得如火如荼了呢?」


  紅錦絹秀臉龐掛著笑,卻又很快滯住,小姐本決定今日回府,這天公便作美,讓大雪停,暖日懸,可真是個好意兆,只可惜,青鸞不在。


  眨眼紅錦便掠去擔憂,道:「小姐,您今日穿哪身衣衫,不如,就這條紫色的流仙及地裙如何?外面再披上那狐皮大氅,定會很美。」


  「隨意便是。」


  洛無憂淡淡的回了四個字,她回相府是辦正事的,對於穿什麼衣物,她一點也不在意,頓了下,她抬頭問:「對了,容郡王可起身了?」


  紅錦搖頭:「奴婢不知,奴婢過來的時候,沒在院兒里看到郡王,大約是昨夜睡的太晚,所以,也起得有些晚吧,倒是齊衍一大早便看到他從府外回來,臉色有些臭,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小姐,是出了什麼事了么?」


  「無事,我們先拾一下出發吧!」


  洛無憂搖頭,穿戴好,便去了前廳用膳,以及拜別安撫顧老爺子和顧老夫人,顧老夫人拉著無憂的手,便又是好一通的囑咐。


  等出來的時候,已是晨時三刻了,走到院中,洛無憂頓了頓步子,看著容狄所住的院落,眼眸閃了閃,想過去,沉吟許久,卻終究還是轉向朝著大門處走去,只是,剛到大門口,少女便愣住了。


  門口已停了一輛馬車,車簾被打開,那車廂里坐著一個人,黑衣墨發,容顏傾絕,不正是容狄卻又是誰?


  「你,還好吧,沒事了么?」


  洛無憂舉步上前,仔細的打量著容狄的臉色,卻發現,他的臉上多了一絲紅暈,比之昨晚來,已好了很多。


  然,這並未讓她放心,反而,讓她更加疑惑。


  男子笑顏雲淡風輕:「本郡能有何事,不是都跟你說了,只是一點不適而已,不過是逼出一滴心頭血,所以耗損了些體力而已。」


  消耗一滴心頭血?


  洛無憂猛然一震,那又豈是他說的那般簡單的事,人體血液可再生,可心頭之血,卻是耗一滴,便少一滴,那,是損傷根本的做法!


  她一直以為是他的病,可為何,她竟是沒有想到?

  身體有些僵硬,一瞬間,洛無憂想通了許多事,明眸複雜,落在男子身上,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許久,她聲音帶著些許的乾澀和沙啞:「容狄,其實,你並不需要那般做,你,何必,那樣,值得么……」


  值得么?為了一個女子,竟是消耗自己的壽命?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蠢的人,可偏偏這個她現在認為是愚蠢透頂的人,卻是她曾經一直忌憚著的人?


  諷刺么?矛盾么?震驚么?

  都有,都有,無憂心中五味陳雜,明明昨夜他並非那般做不可,有煙雲七十二騎,有暗一帶來的人馬,只要再使用硫磺,驅退五毒群,也不過是時間問題,可是,他卻用了最簡便快捷。


  也最複雜難懂,最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方法。


  她知道他那般做的目的,只是為了做給世人看,只想要徹底的幫她洗去那個污名,他是個從不在意別人看法的人。


  他曾說,眾人皆醉,他獨醒。


  可他卻在那種時刻,竟選擇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是她么?只因為,她曾經說過,不想為他們的名聲再添一筆?

  所以,他便……


  胸中似有什麼在劇烈的翻滾著,想要破體而出一般,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前世今生,從不曾被如此對待,更從不曾被如此在意。


  她不曾想過,這蒼茫人世間,還有一個容狄……


  「不讓你知道,便是不想你這般,這世間之事,從無值得與否,只有在意與否,願意與否,洛氏無憂,本郡說過,會護著你,便自會護著你。」


  容狄長睫微眨,眸底閃過一絲無奈,若非為了打消少女的擔憂,他不會這般說,豈知,卻依舊是讓她擔憂。


  「先上來,我還有事要和你說。」眨眼,斂去思緒,男子轉移了話題,朝少女伸出了手,看著那伸到自己面前的修長五指。


  那手許久未曾收回,無憂凝神片刻,終是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柔軟的觸感傳來,男子嘴角笑意更深,五指一收,輕輕包裹著少女柔弱無骨的小手,再微微一帶,少女便借力輕鬆上了馬車。


  坐在男子對面,四目相對,卻是無言!


  「你想說什麼事?」許久,少女才從那震驚複雜中退了出來,深吸了口氣,問,「是不是要回容王府了?」


  容狄點頭,眼眸始終落在少女的身上:「本郡之前曾告訴過你,有兩件東西要送給你,現在,也是時候交給你了。」


  容狄說著,從馬車坐椅上,拿出一個精緻的玉匣遞給洛無憂,那匣子通體碧綠,竟是極品的暖玉製成。


  洛無憂握著盒子,壓下心間百般滋味,挑眉看向容狄,盡量平靜道:「用這般的千年暖玉盒來裝,該不會,是什麼價值連成的寶貝?先不說裡面的東西,只這匣子,也算是價值連城了,容郡王,你這是想賄賂本縣主?」


  容狄嘴角勾笑,淡聲道:「無憂縣主可以當作本郡就是在賄賂你,不過收了本郡的東西,便要答應本郡一件事。」


  「一個盒子換一個承諾,郡王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響?」


  「千金難買心頭好,那裡面的東西,你絕對會喜歡,只不過應下一個承諾而已,有何不可?」


  「那你先說來聽聽,我或可考慮看看?」


  「本郡還未想到,不過,可以先欠著,等本郡想到的時候,再向你討要。」


  洛無憂眼眸定定的看著男子,搖頭:「你這生意倒還真是會做,若是屆時,你提出我根本辦不到的條件,那我不是很吃虧?」


  容狄不語,只定定的看著洛無憂,狹長的星眸之中,曜光灼灼,眼瞳幽亮如皎潔皓月,萬千華光泄了一地。


  傾了浮華流年三世夢,醉了紅塵萬丈眾生顛!

  浮光掠影間,那傾世月華,又輕輕拔動著誰的心弦?


  「好,我答應你,但前提是,你提的條件,得我能做到!」許久,無憂點頭應允,或許,是因為那目光太過真摯,或許是因為那日光太過溫暖,少女莫名的點頭,就此,許下一個諾言。


  卻不知,當履行諾言之日,亦是她痛徹心腓之時!


  馬車徐徐的駛在街道,車廂里陷入短暫的寂靜,無憂看著男子,有許多話想說,也有許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從何說起,又是否該開口相詢?


  玉匣被她抱在膝蓋上,撇頭,她透過車簾,看向車窗外,一簾之隔,是繁華的街道,行人如織,生生川流不息,街道旁偶有幾樹的梅花,開得正盛,紅的似血,白的似雪。


  陽光靜靜的從天空撒下,絲絲縷縷的光影接連成一條條細細的金線,將天與地都串連在一起,仿若從天而降的金色大網,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被金芒籠罩,看著那美麗的光影,聽著行人的叫賣。


  看著車廂之中,男子寧靜而俊逸的臉龐。


  少女唇邊溢出一抹恬靜的笑,世間萬千,浮華名利,亦是抵不過那一句歲月如是靜好。


  只可惜,那寧靜卻是短暫,沒一會兒,馬車便停了下來,車簾被齊衍打開,眼前,是那熟悉的兩扇硃紅色大門,門邊還有兩尊威武的鎮宅石獅,怒目圓瞪,口中含珠。


  門楣之上,高懸著一塊碩大的金絲楠木匾額,一切,與記憶中的相同,卻又不太一樣!然,始終終未變的,是看著那匾額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無憂清明的眼眸陡然間變得深遂而幽暗。


  嘴角卻是勾起一彎輕弧。


  丞相府,時隔數月,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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