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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回都,消彌無形

  連續下了月余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一輪太陽重新掛在天幕。絲絲縷縷的陽光映著潔白積雪冰晶,帶來絲絲縷縷的暖意。


  然,隨著時日過去,顧府之中原本平靜的氣氛卻是變得越來越緊張。


  「怎麼樣,都準備好了么?」顧老爺子站在院中,看著來往仆婢不停的搬著東西,顧府大門外,卻是早已備下數輛馬車。


  「父親,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去看看無憂。」


  顧青岩說著去往洛無憂的院落,才走到半道,就看到洛無憂從北面的一個小房間里被推了出來,跟在她身邊的紅錦手中還提著一個大包袍,瞧那樣子,似乎還有些重量。


  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顧青岩卻也沒有多問,「無憂,準備好了么,我們要出發了,容郡王他人呢,剛剛去房裡找他,可他人卻不在,他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都城么?」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走吧!」


  顧青岩么字剛落,一身黑袍的容狄便從垂花門中走了出來,顧青岩一驚回首看著容狄,這男子也太神出鬼沒了,明明著人找遍整個顧府,他都不在,可這會兒,卻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容狄恍若未覺,眼眸從始至終都只落在少女身上,舉步行到洛無憂身後,男人直接推著洛無憂去了大門處,將她抱進了車廂,車廂很大,裡面鋪著厚厚的裘毯,雪白的裘毛,即柔軟舒適,又格外保暖。


  坐進去,竟是一點也不冷。


  撩開車簾,眼看著顧府大門一點點緊閉,然後被落了鎖,大師兄連同顧家的其它人也全都分別上了馬車,洛無憂低低的輕嘆了一聲。


  隨行的赤血軍護送著整個車隊緩緩的行駛在街道,黑耀威風凜凜的在前方拔戎開道,青鸞,齊風齊衍皆騎著馬護在洛無憂所乘馬車的兩翼。


  一路走過,路上行人議論紛紛,沒過多久,便到了東城門,高高的城門緊閉,城門口,無數士兵持刀持槍將城門死守。


  那金甲士衛最前方,則站著南宮允和南宮景璃,兩人身後,還跟著齊洲府的一應官員,抬眼一望,城牆之上,穿著金甲的將士皆已彎弓搭箭,箭尖紛紛瞄準了下方長龍般的車隊。


  南宮允沉著一張臉,「洛無憂,本王勸你束手就擒,否則,別怪本王無情,刀劍不長眼,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這麼多的無辜之人也因你而死么?」


  看著眼前那浩蕩的車隊,南宮允右臂高高的抬起,只要他一揮下,士兵就會放箭,漫天箭雨之中,死傷難免,容狄就要動,洛無憂卻是突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朝他搖了搖頭。


  一切因她而起,自當由她來解決。


  容狄抿了抿唇,星眸之中劃過一抹幽暗,卻終是沒再開口,洛無憂喚來紅錦與剪秋攙扶著她下了馬車,站定,瞟了一眼那些士兵。


  看著南宮允福了福身,她嘴角牽起一抹笑意:「無憂見過晉王,見過璃王,其實兩位王爺不用這般大的陣仗,王爺即是奉命前來捉拿無憂,無憂也不過是來見王爺,隨王爺回都面聖罷了。」


  「你要和本王回都?」


  南宮允有些詫異,「你可知道,此去等著你的會是什麼?莫不是你以為,回去都城,有容王府便可保你無虞?本王可以告訴你,那根本就是痴人說夢!如此,你還確定要和本王一起回去?洛無憂,你可想清楚了?」


  「還有什麼想不想清楚的?」


  洛無憂笑,「王爺不也說了,若無憂不束手,難免憑添死傷,若因無憂一人之過,造成那種局面,非無憂之所願,所以,不管如何,無憂也早就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然則,無憂相信聖上賢名睿智,也相信天道公理,若無憂真不是那傾國之人,聖上也必不會看著無憂枉死!」


  南宮允默然,看著眼前少女眸中閃過一抹複雜,原以為,以容狄的性子,必會強行闖城,相信那對他來說,也並非難事,可卻沒想到,這少女卻是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可洛無憂此舉,在他看來,與送死無異,然,這個連行走都需要人攙扶的少女卻是渾無所懼。光這份勇氣,便也足以讓人心生敬佩。


  「好,既你如此說,本王會帶兵隨行押解,你有傷在身便也不用再上繩索,我們也好早日趕回都城。」南宮允頓了片刻開口,眨眼間已思量甚多,聖上聖旨還未到,此時返回都城也無不可。


  一旦入都,容狄總會想起容王府,而有所顧及,且一切還有皇上在,容狄即使真的再怎麼想護洛無憂,也總不可能真的與聖上撕破臉,拉杆而起,逆反朝庭吧?

  不管如何,眼前與赤血軍對戰,卻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


  「多謝王爺。」


  洛無憂福身道了一句,便在紅錦與剪秋的攙扶下,回到了車廂里,從始至終都未曾再看南宮景璃一眼。


  南宮景璃的目光,卻是緊緊的隨著少女轉移,車廂被打開,看到那撩起車簾的修長素手,他胸中忽的一滯,有些發堵。


  即使沒看到,可他就是知道,那個坐在車廂里的人,是容狄,有些憤怒,又有些發酸,胸中五味陳雜,難以言說。


  南宮允下令,弓箭手撤了下去,肖庭忠也將城門打開,目送大隊的官兵出城,漸行漸遠,肖庭忠不由的嘆了口氣。


  「大人,您說,無憂縣主此去,是否能平安無虞?」齊江站在一旁,同樣有些感慨,臉上,聲音里,都含著些許的擔憂,這一場戰火消彌於無形,說來,卻是全靠無憂縣主。


  若是換做別人,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可她,卻是自投羅網,自願和晉王返都,這一去,卻真真是吉凶未卜,生死難料,都說九生一生,可在他看來,少女這一去,這一線生機,也幾乎可以說是斷絕。


  又怎能不讓人唏噓?

  消庭忠只再次嘆息搖頭,至始至終,一個字也未說。


  「怎的不讓我下令,只要抓了南宮允,他便是不想開城門也得開,何必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車廂里,男子聲音透著幾分不悅。


  「如今情勢對我們本就不利,說來,南宮允也不過是奉旨行事罷了,如非萬不得已,何必將情勢越弄越僵?那樣,於我們來說,也沒有半點的幫助。左右,我們只是想回都城。」


  洛無憂淡聲道:「如今已達到目的,也沒有引起衝突,何樂而不為?我知道你很厲害,以你的身手,絕對可以逼他們大開城門,可是,那樣,只會給你我的名聲再添上一筆。雖你不會在意,可那又何必?」


  都說富貴名利皆若浮雲,可生在紅塵之中,誰又能真正的與之撇清?一個好名聲,總好過惡名,說不得在什麼時候,便會無形之中少去許多的麻煩,甚至帶來意想不到的幫助,便如她此次一般。


  所以,便是伏低做小又如何?

  前世今生,她伏低做小的時候還少么?只要能達到目的,至於是何種手段,她並不在意!


  「如你所說,如你所願!回都之後,一切都聽你安排,不過,本郡還有兩份禮物送給你,本郡想,你一定會喜歡!」容狄勾唇一笑,雖不滿少女那般堅持,可她能替他擔心,卻著實讓他也難抑笑意。


  「哦,什麼禮物?不會是向黑耀這樣的大傢伙吧?」


  洛無憂微詫,繼而蹙了蹙眉,「如果是的話,那就不必了,再多幾隻黑耀,我也是養不起,你便自己留著養就是了。」


  容狄只搖頭:「本郡相信,你定會喜歡的。」


  「是嗎?或許吧……」


  洛無憂眼帘微挑,一定會喜歡,他倒是挺有自信,此時此刻,她還真沒有什麼心情去想她到底喜歡什麼,轉瞬之間,無憂便將此念頭拋開。


  看著窗外一片蕭條,萬物積雪,只為化春,想來,永昭此時也定得知她們要回去的消息了吧?她可不會真的以為,這齊洲城裡,永昭的人,就真的只那六人,不過,是藏的更隱密罷了。


  或許,她更早就知道了!


  而她那好父親洛秉書卻是一直留在齊洲城內,直至今日與他們一起返回都城,從她被迫成為傾國妖女,到受傷再到離開齊洲,這個男人,她的親生父親,卻是從未去過顧府看過她。


  明哲保身的態度太過明顯,更是冷血又自私的讓人髮指!


  ……


  秦都相府,昭園。


  永昭鐵色鐵青的坐在軟榻之上,「沒想到,本宮如此萬無一失的計劃,她不止能逃脫,還除掉了本宮的人,洛無憂,這個賤人,還真是個禍害!容狄,說來說去還不是都怪他,若非是他,本宮的計劃怎會失敗?」


  她怒極,寬大的衣袖一拂,那小几之上的白玉棋盤落地摔碎成幾塊,顆顆渾圓瑩潤的白玉棋子也是散落了一地。


  「主子先別生氣,就算那個賤人上次逃掉了,可這次卻沒那麼容易逃掉,無心長老已死,一切死無對證,她這傾國妖女的名聲,就算她不想背,也得背,就算回來都城,也不過是再死一次,再多受一番罪罷了。」


  「皇上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玉嬤嬤連忙端起精緻的茶盞送了過去,輕言細語的勸解,那茶盞卻是依舊被永昭打落在地。


  哐啷一聲裂成滿地碎片。


  「你知道什麼,皇兄對容狄心懷愧疚,有容狄護著她,皇兄會不會真的處置,還真是兩說,容狄,也是個禍害,當年若非是他那個賤人狐媚的母妃,迷惑了皇兄,害得皇兄誤會了本宮,本宮又豈會……」


  音調尖銳不已,話語到這裡卻是突的頓住,永昭眼中閃爍著濃郁的怨毒恨意,深吸了幾口氣,卻怎麼也難壓心中的憤怒,「本宮籌謀那麼久,這次犧牲了那麼好給仙兒豎立名聲的機會,就為了除掉她,所以,本宮絕對不允許失敗!」


  「主子,我們現在不宜有所動作,如果真的再有異動的話,老奴怕不止無法交待,而且,我們現在已經暴露,若是真出個什麼事,皇上恐也會起疑……」


  「本宮不管,容狄越護著她,本宮越要她死,那個賤人讓本宮痛苦一生,本宮便要讓她的兒子痛苦一世,他不是喜歡到那個賤人到寧願同天下人作對么?這次本宮一定要讓她死,洛無憂,她必須得死,必須得死!」


  精細的臉龐泛著扭曲之色,永昭十指深深掐進肉里,掐出一片血痕,那眼中閃爍著的陰毒光芒便是一旁的玉嬤嬤也看得心驚,卻又無可奈何。


  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也都是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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