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看病
李非麵色淡淡,“無事,我先回去了。”霍剛麵上帶了些為難,最後小聲道:“李大夫,孟副將想見你一麵。”
他攔在身穿單薄青衫的男子麵前,雖然話語中帶著問詢,但眼中卻是帶著不容拒絕的神色。
其實霍剛也不想這樣,這個李大夫看著弱不禁風的,又在陰涼潮濕的牢房待了一天一夜,想必早就疲憊不堪。
要他說既然人家是無辜的,就趕緊讓人家回去好好休息,可耐不住孟副將非要這個時候見他,那他也沒辦法。
李非腳步微頓,微微抬起頭掃了霍剛一眼,他自然知道孟副將是誰,隻是不知道他要找自己做什麽?
片刻,他輕輕笑了笑,溫和的道:“嗯,還請這位大哥帶路。”
年輕男子青衫錦帶,麵容俊秀,雖然眉見有些疲態,但絲毫不掩滿身的風姿。
霍剛見他同意,臉上也帶了笑意,忙道:“李大夫快隨我來。”說著便快步向前走去。
李非跟在他的身後,不一會便走進一個小巷子,隨後霍剛便在一個古銅色大門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個頭發發白的嬤嬤,看到霍剛臉上便堆上了笑意,“是小霍啊,快進來吧。”
霍剛擺了擺手,讓出了身子,把身後的李非露出來,“安嬤嬤我就不進去了,這位是李大夫,你快帶他進去吧。”
說著便把李非推進了門,李非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門便聽到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當然霍剛也沒有進來。
李非抿了抿唇,打量著院子四周,很平常的一戶人家,院子不是很大,隻有三個房間,一個正房,兩邊各有一個偏房。
院子正中間還栽著一顆不知名的大樹,綠意盎然,盤根錯節,讓人覺得這棵樹看著有些年份。
安嬤嬤臉上帶了一些熱切,招呼著李非往正中間那間正房走去,“小李大夫行醫多久了?”
李非默默的抬眼看了看她,“十餘年了。”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師兄了,可以說他的醫術是師兄一手所教,到現在也有十餘年了。
小時候師兄總嫌他學的不夠快,那些藥草知識記得不夠完整,為此連吃飯睡覺的時候,都會突發其想的考較他。
答對了,當然可以繼續吃飯睡覺,如果答不對的話,他就要把那個答錯的內容抄寫一百遍。
以前他也曾埋怨過師兄,卻也不敢違背他每日都看醫書看到很晚,可是現在他把師兄給他的所有醫書都看過了很多遍,裏麵的內容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可是師兄卻不再回來考較他了。
李非嘴角扯了扯,現在知道師兄還活著已經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了,終有一日,他會找到他。
安嬤嬤臉上帶了些真心的敬佩,沒想到這個小大夫看著年輕,可已經從醫十餘載了,想來也是,如果醫術不好的話少爺也不會請他來了。
她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這下小姐也許有救了。
屋中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撕心裂肺般讓人跟著一起揪起心來,安嬤嬤臉上的笑意頓收,隨便換上了濃濃的憂慮。
“小李大夫,快隨老奴進屋來。”說著便引著李非走進屋中,直接把他帶到內室的一個蒙著厚厚帳布的床榻邊。
那咳聲便是從裏麵傳出來的,床邊坐著一個年輕冷沉的男子,真正是霍剛口中的孟副將孟輕書。
李非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孟副將叫他來竟是給人看病,拱手正要行禮,便看到麵前的男子托住了他的手,聲音低沉暗啞,“不必了,給她看看。”
床榻上的人好一會才止住咳嗽。
李非看到床榻裏伸出了一個纖細嫩白的手腕,白的透明,淡綠色的青痕仿佛要從皮膚上凸出來。
這是一個久病在床虛弱不堪的人,李非暗道,隨後把手指搭在了那人的手腕上,果然,這人身子虧空的厲害,雖說近段時日用了些補藥,但卻並沒有多少用處,她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來到外間,李非便把那些話和孟輕書說了,最後道:“孟副將,可否允我取些小姐的血看看?”
床上的那個姑娘應該不足十五歲,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正常人的身子怎麽會虧空的那麽厲害,她那樣子,好似身子是被什麽東西蠶食了一樣,現下隻不過是一具軀殼在苟延殘喘。
孟輕書沉默的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隻是雙手卻在身前握的更緊了,渾身散發出一股冷寂的意味。
李非便重新進了內室,從腰間的一個小布包裏取出銀針,輕輕拿起床榻邊那個白皙的手腕,在她指尖輕輕刺了下。
床上的人沒有什麽反應,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孟輕書也跟著進來了,他看了一眼李非手中的銀針,而後又移到床上,眉眼低垂,沉默的走過去把那隻手放進了厚重的帳布裏。
李非看著微微泛著青黑的血,眼神一凜,又從腰間掏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往上麵撒了一些,便看到那些粉末沾到血液便融化了,而那血跡便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
孟輕書也看到了血竟然變成了黑色,眼神陡然幽深,但還是出了裏間,直接帶著孟輕書走到門外,慎重的關上了門,才一字一句的道:“她,她中毒了?”
李非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孟輕書有些逼視的目光下才緩緩開口,“是中毒也不是中毒,這位小姐以前應是被人下過蠱蟲吧,雖然已經用藥把蠱蟲殺死在了體內,可蠱蟲身上的毒已經侵染到了小姐的全身乃至血液中,如今……”
他眼神微黯,拿出一塊帕子把銀針上的血汙擦拭幹淨,“如今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了。”
李非把銀針放入了自己的腰間的布包中,他被官兵帶走的時候什麽都沒拿,腰間的這個小布包是他從不離身的。
待放好了銀針,兩人一陣相對無言,李非看到麵前的年輕副將一副頹廢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暗歎一聲可惜。
還是一個將將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沒有幾日好活了。